「我不會放過你,直到我靈魂滅絕!」
已經整整一年了,這樣的夢總是斷斷續續地出現——一個身著古裝的高大男人由一小小的青瓷瓶鑽出,像一縷游魂般的出現在她面前。她一直看不清他的臉,只依稀記得他有一雙邪魅又充滿恨意的眼,如幽靈般的聲音自四周的寂靜傳來——他不會放過她!
她每每自這樣的夢境醒來,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
早知道就不該搬離宿舍的。為了貪愛一個人的孤寂,她寧願兼家教來付房租,也不願與聒噪的同學擠在小得可憐的宿舍里;原以為她終于換得一身的清靜,沒料到這夢魘卻開始纏身。
像現在,半夜三點半,她起身坐在書桌前,借著閱讀聖經來驅散適才夢里那鬼魅般的影子。
那人到底是誰?為何模糊的身影愈來愈清晰,而且老糾纏著她?他想做什麼?
想著他那詭異凶惡的眼神,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那人的事。也許她害死了他,也許她害得他家破人亡,也許她……不!不可能,她自認自己不是個惡心腸的人;即使真有什麼前世,她也相信自己不會壞到哪里去。
瞧她這張臉,任憑誰看了,只會認同她是個平凡老實到無以復加的女孩子,既沒什麼心眼,也沒什麼巧智,連動個歪腦筋都不夠格,更談不上什麼使壞害人。
唉!是的,她大概只配被贊美為長得很「愛國」吧。
瞧——略顯圓潤的瓜子臉上,五官只能算是普通而已。單眼皮、小圓鼻、豐潤的菱角嘴,沒有一樣值得被驚為天人,恐怕教人欺負一下都很難。像她這般只構得上「平凡」二字的女子,怎麼樣都與「謀財害命」這等壞事沽不上邊;可是,她怎麼就踫上一個夜夜來夢中糾纏的男人?
奇怪的是她對這鬼魁般的男人竟有股極其熟悉的感覺。每夜,她除了害怕才外,竟也有一絲期待,她期待看清他在黑幕下的那張臉。
這件事,只有她的好友沈秋玫知道。對家里,她是一個字也不敢讓他們知道,免得惹來無謂的擔心。
對這夜夜的惡夢,她早巳抱著順其自然的心境。如果她真對不起人家,那麼該還的就還吧,她並不想逃避什麼,她唯一焦慮的是這夢魘的永無止境。
而秋玫就不同了,找來一堆符咒鎮邪,又四處帶她拜拜、算命什麼的,著急的模樣比她還像「受害者」。
也虧得是秋玫,否則有誰受得了她這不冷不熱、喜好孤獨的個性?念藝術學院這三年來,只有秋攻與她處得來。
她並不孤僻,也並非對凡事冷感,只是找不到可以揮灑熱情的地方;她不慣于在一些無謂的事情上與人笑鬧,也不憬于委屈自己去融入陌生的團體,她比較喜歡孤獨。
若說她有什麼堅持與執著,那大概是她自小對藝術的狂熱吧。從小,她並不特別引人注目,也不特別惹人疼愛,所以她可以很自由地擁有自己寂靜的天地。通常,只要一支筆、一疊紙,便可以讓她消磨上一整天。
她的父母不太管她,只當她是個文靜得過度的孩子,為了怕她太過自閉,便找了兩個老師教她畫畫,一畫便是十幾年。
進入藝術學院,她更是如魚得水,在幾個大型的比賽上紛紛奪魁。當然,走在路上,很多人並不認得她便是大名鼎鼎的凌襄玨;畢竟,她實在是太不起眼了。
她喜歡自己像顆樸素的小石,她一向不習于閃耀光芒。
拿起桌前的圓鏡,她仔細地端詳著自己的容顏,嘴角泛起一絲笑意。她全身上下唯一的美麗光芒來自她的眼,只是沒有幾個人發現過;這樣也好,她一向喜歡掩藏自己,這令她有莫大的安全感。
看看桌上的鬧鐘,快五點了。今晨,她的精神不錯,突來的念頭,她拿出一只宣紙,並拿起毛筆,沾了沾硯台上長期不干的墨汁,隨意地勾勒幾筆……
一個身形俊朗的男身出現,只是臉上五官仍然不明。
再沾了沾水,渲染出夜的黝黑與神秘,一抹青綠在暗夜里閃耀著詭譎的光芒。
正下筆要勾勒出男人的眼時,一陣鈴響劃破孤寂,令她停下了筆。
「奇怪?這時候誰會打電話來?」起身步至茶幾前,接起電話︰「喂,哪位?」
一陣靜默。
「喂,你哪里找?」怕聲音不夠大聲。她又重重地應聲。
一陣沙沙聲響傳來,似乎訊號受到干擾。
她想大概是騷擾的電話,有點氣憤地想掛上電話,卻有聲音傳來了。
「我——不——會——放——過——你!雲——若——湘!」
「你是誰?」
「嘟……」
電話聲嘎然而止,而她,則被適才的男人聲音給嚇得呆愣了。
難道是那個人……找來了?!
可是,雲若湘是誰?會不會是打錯電話?
一陣戰栗傳遍全身,她不禁抱胸縮在床上,此時,她是真正感到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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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襄鈺。」
話聲一落;肩膀上手掌拍擊的聲合便跟著響起。
這種打招呼的方式一听就知道是沈秋玫來了。
沒有看看身側的人,凌襄鈺只是心不在焉地應了聲︰「秋玫啊。」
—個靈活娟秀的女孩跳到她身側,有點納悶地問她︰「怎麼啦?這麼沒精神。不像你嘛,大才女。」
她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立刻接口說︰「我遇上怪事了。」
「怪事?」
「我接到一通電話,那男人打來的。」
「什麼男人?」沈秋玫疑惑地說。
「夢里的男人?」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也听不出什麼情緒。
「啊?」沈秋玫簡直嚇傻了眼,夢里那鬼魅打電話給襄鈺?!這太不可思議了。
「襄鈺,別嚇我啊,我很膽小的。」
「真的,今早五點多,我一時興起,就畫了那人的畫像,還沒畫完,電話就來了,他說,他不會放過我。只是,他叫我雲若湘,我不曉得他找的是不是就是我。」凌襄鈺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她不想讓沈秋玫擔心。
「老天,不是真的吧?!都快二十一世紀了,怎麼會有這麼荒謬的事!」沈秋玫不禁喃喃自語。
凌襄鈺對她笑了笑,說︰「好了,也許是打錯電話。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什麼,別擔心了。」
「他是鬼耶,你怎麼擋、怎麼掩啊?」沈秋玫的一顆心七上八下的。
「好啦,小聲點,進教室了,別讓人听到。」凌襄鈺指了指油畫教室,要她趕緊「閉嘴」,免得嚇壞了人。
「好嘛。」沈秋玫小聲地應了下,忽地想起什麼,馬上又靠近凌襄鈺身邊說︰「喂,我看你這陣子先搬到我家住,你一個人住在那里,我不放心。」
凌里任邊拿出上回未完成的作品上架,邊說︰「應該沒什麼事,你別操心啦。」
「別不信邪,你考慮一下,想通了就隨時過來,OK?」知道凌襄鈺不愛跟人同住,沈秋玫也不勉強她,只是仍不放心地叮嚀兩句。
她點了點頭,為沈秋玫的義氣感動莫名。大概也只有像她這麼開朗的女孩子,才會毫無不耐地包容一個這麼冷然的朋友;而她,也只有對如此真誠的沈秋玫,才會毫無負擔地與她結為摯友。
教授進了教室,指導了幾個重點之後,便由著同學把上回未完成的書作繼續畫完。
看著這幅名為「偶遇」的書,凌襄鈺也不禁驚心于近日畫風的轉變——她的畫在彩度上似乎愈來愈黯淡了。為什麼?這與暗夜的惡夢有關嗎?那夢境已然影響了她……
雖然她一向文靜少盲,可是並不代表她悲觀冷漠。她的心中有片廣大而亮麗的天空,充滿了生命與向往,那是她一直護持的世界,她總不願輕易讓心中的玫瑰凋謝。而她幾次得獎的畫作,也是因為強烈的活力而打動了評審的心,所以在不知不覺中,她的畫竟會被黑暗侵襲,令她頗覺不可思議。
她最近怎麼那麼愛用黑色?為什麼?看著手中那罐黑色油畫顏料,她不禁呆愣了。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正在進行著嗎?老天,她該怎麼辦?
「襄鈺,襄鈺。」見教授走遠,沈秋玫小聲地叫喚身旁的她。
她回神過來,有點尷尬地笑說︰「什麼事?」
「干嘛?發什麼呆。」
「沒有啦,怎樣?」她企圖掩飾紛亂的思緒。
沈秋玫繼續小聲地碎語著︰「我們這次期末展結束後,去大陸玩玩怎樣?」
「大陸?怎麼想去那里?你以前不都跑歐洲的嗎?」
「玩膩了,這次想來點中式的,而且我的國畫老是差了那麼點意境,或許去看看大陸上那些奇山異水,對我的畫會有所幫助也不一定。」
她們倆一邊裝模作樣地在畫布上畫個幾筆,一邊留意教授的動向,並且「專心」地聊天。
「你看如何,快放暑假了,出去玩玩嘛,別老呆在這里,也許出廟去,‘那東西’就找不到你了呀。」
讓那男人找不到她?嗯,也好,她有點懷念以前那些無夢的日子,睡眠對她而言是多麼美好的事。
她的存款還有十來萬,夠她出去玩一趟了,她在這兒,悶得也夠久了。
她點了點頭,說︰「嗯,我也想出去走走,那就這樣說定了,從現在開始,加力賺錢去大陸玩。」
沈秋玫比了個OK的手勢。
「噓,教授過來了。」
兩個人的談話復歸于寂靜,只是凌襄鈺的心神卻開始飛揚、
二十歲了,她還沒有出去玩過,經濟問題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她沒興趣。她寧可關在房里一整天,只為思考一幅最佳的構圖,也不願跋山涉水去把自己累半死。或許,她也認為,最美的山水在心里,只要心境平和,何處不是人間好景?
只是,這次秋玫的建議卻打動了她,也許她真被那通詭異的電話嚇到了,也是一種什麼不知名的因素吸引她去那里。
那男人身著古裝,那樣式極其古老……也許,飄洋過海去到那滄桑而古老的地上,能尋得什麼蛛絲馬跡。
在恐懼與好奇的拉鋸下,她的好奇竟可以戰勝恐懼,她不禁有些佩服起自己的大膽。只是,真只有好奇嗎?她總是隱隱約約︰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麼力量催促她去探索真相;海的那一邊,好像有她要的答案,在驚悸之余,她決定選擇去面對。如果是該發生的,她必定是逃躲不掉;如果是不該發生的,那麼她所有的恐慌豈非多余?
就這個暑假,她要展開一場「尋夢之旅」,只是;她無法確知這趟旅行是否會為一切譜上句點,還是終究仍是個驚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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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烈陽驚艷大地,他們的青春也正火熱熱地燃燒著……
大三的期未畫展上,凌襄鈺那幅「偶遇」引來頗多注目。那一幅抽象油畫,透露著奇詭瑰麗的夢幻,許多人驚奇她畫風丕變,並且紛紛議論她作畫時的心緒。
只是、這一切紛擾並未放在她心上。隨著飛機的遠揚,她把所有的爭議拋在腦後;因為她知道,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更多的關注。
下機之後,她們搭著火車來到這里——古代曾是雲夢大澤的洞庭湖畔。
沈秋玫一直不懂她為何堅持要來這里,其實。她自己也不懂。
她只是執著地認為「雲夢大澤」這四個字挺美,所以她便固執地要來看一看;而且,這地方有個「夢」字,或許會有什麼線索也說不定。
當然,她可不能告訴沈秋玫她想要尋找那夢中的真相,否則沈秋玫鐵定立刻打道回府。
一路旅途勞頓地來到這兒,已是傍晚了。兩人一住進預訂好的飯店,便紛紛累得癱在床上。
「襄鈺——」
「嗯?」
「你要不要先去洗澡?」沈秋玫累得在床上神智不清地咕味著。
「不要,你先洗。」凌襄鈺有氣無力地回答。
「不要,你先。」
「你先……」
兩人對話未完,便迫不及待地進入夢鄉,那管得了一身的汗臭。
沈秋玫倒是睡得挺香甜的,只是凌襄鈺卻翻來覆去地陷入迷惘的夢境……
那男人,又來了。
他一直看著她,看著她,不發一語。
不像以往的恫嚇,他只是一味地靜默,眼神依然陰驚,只是似乎多了些悲哀。
她被他看得毛骨驚然,卻似乎無路可逃,明明知道自己在作夢,她卻不由自主地渾身戰栗。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男子忽地轉身離去。
「喂!等等,你到哪里去?」
在夢中,她第一次鼓起勇氣與他對話。很奇怪,她就是知道,這一切只是一場夢。
男子倏忽飄遠,她也不由自主地追隨而去……
時光瞬間流轉,她跌落三千年前的古老洪荒!
她隱身于古老的年代,一個不知名的空間……
她仿佛來到一座翠綠的山中,她不停地走著,忽然看見那夢中的男子越過她眼前,朝不遠處一株大樹奔去——那兒,佇立著一位娉婷的美麗女子。
「若湘!」那男子高喊著,而女子則含笑地對他招手。
「夢堯,你遲到了,快點啦。」
凌襄鈺終于見著了那男子的面貌——一雙劍眉英氣逼人,雙眸炯炯有神,似乎盈滿了狂傲,緊抿的薄唇、線條分明的輪廊,在在說明了他的英挺俊朗。他仿佛是古畫里走出來的英雄,不發一語便已贏得了喝采。
而名喚若湘的女子更是嬌美可人,宛若碧波潭中的白蓮,清新淡雅得惹人憐愛;更有如凌波御風的仙子,在飄袂之間流轉的動人眼波教人傾倒。
他們——她似乎看過,可是,卻又僅止于模模糊糊的影像,待她想繼續深究潛藏的記憶時,內心卻沒來由地涌出一股酸楚。
那男子叫夢堯?沒想到他也會笑,對著那像仙人般的女子。
「若湘,等很久了吧。你說有急事找我,到底什麼事?」男人的手拂上女子美蓉般的粉頰,眼神極其溫柔。
「這……」若湘的眼眸突地黯淡了下來,似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她很快地抹去這分異樣,又含笑地說︰「嗯……沒……沒什麼,只是想看看你。」
夢堯似乎頗喜歡她的說辭,一把將她攬在懷里,口氣充滿寵溺地說︰「傻瓜,你為了看我跑出來一趟,回去以後一定又會被你干娘叨念,我不喜歡。」
「不會的,你別擔心。」女子的口氣中隱含了一絲苦澀。
「怎麼了?你有心事。」他察覺出她的不對勁。
「怎麼會,你別瞎猜。」她偎在他懷里,溫溫柔柔地說。
他捧著她臉細視,想要分辨她話中有幾分真實性。「若湘,有事別瞞我,知道嗎?我不要你一個人擔負一切。」
雲若湘仍只是淡淡一笑,並且強忍住急欲奪眶的淚水。「真的沒事。夢堯,你別多心,你也知道我從不瞞你什麼,真有什麼事,我一定第一個告訴你。」
雖有疑慮,他也只好暫時相信她。正要再度擁她入懷,好好傾吐滿腔愛意時,他忽然瞥見她頸項上掛了個以紅繩系住的小青瓷瓶,瓶身極小,約有小指大,通體散發著青艷的光澤。
他以手指輕撫那青瓶,說︰「這是什麼?以前沒見你戴過。」
女孩眼中出現一絲驚恐,她口氣不穩地說︰「干娘給的,我見它漂亮,就用紅繩將它系住掛在脖子上。」
他取下那瓶子,仔細端詳著,「嗯,的確很美,做下粗細,玲瓏小巧。」
她見他興致高昂地把玩著,急急地說︰「沒什麼好玩的,快幫我戴上。」
「等等嘛,我再看看,嘆?有個小塞子呢,我打開看看……」
「不!夢堯別開!」女子驚叫出聲。
「啊?」
來不及了,青瓷瓶被打開了,瞬間照射出七彩光芒;更奇異的是,那叫夢堯的男人竟被吸進瓶子里去了。
青瓷瓶掉落在地,雲若湘急著去拾取,卻不知何處竄來一名四十來歲的中年美蹄把青瓶給搶了去,並且蓋上塞子。
「干娘!」雲若湘睜大眼,驚異她的出現。
中年美婦對著瓶子說話了。「哈哈哈!谷夢堯,我終于抓到你了,虧你還是得道之人,竟還迷戀,落得這下場,你該怪你自己!」她接著對雲若湘說︰「孩子,做得很好,也不枉費為娘設計你去勾引他。來,咱們回去好好慶祝一下。」
雲若湘急急地說︰「娘,不是這樣的,你為什麼……」
「若湘,我知道,為了娘那寶貝,你千方百計地勾引這男人來愛上你,現在任條達成了,來,就照我們先前講的,這七彩夜明珠歸你了。」
中年美婦手指一劃,並非拿出什麼夜明珠,而是施了法術讓那女孩昏迷。
「谷夢堯,你要怪,就怪我女兒好了,可別怪我心狠手辣。哈哈哈!」
突地,從瓶中傳來一沉郁的哀嚎︰「雲若湘!我不會放過你!不會放過你!」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
「襄鈺,襄鈺!醒醒啊!怎麼叫成這樣,起來.快醒醒……」
沈秋玫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當她拼命地睜開眼時,凌襄鈺才發現——原來適才的一切,全是一場夢。
「你怎麼樣?還好吧?」沈秋玫雙眼惺忪地看著她,臉上寫滿了焦急。
「我……我又作夢了?」她喃喃自語。
「是那男人又來糾繼你了?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啊,竟然還追到這里來,太可惡了!」沈秋玫氣憤地咒罵著。
凌襄鈺仍心神未定地說︰「我看見他了,我看見他的臉了。」
「我猜一定長得橫眉豎目,十足大壞人一個。」沈秋玫肯定地下了判斷。
「不,他長得很不錯。而且,跟以往不一樣的,他讓我看見了為什麼他會在青瓷瓶里,以及他痛恨雲若湘的原因。」她的口氣有點沮喪。
沈秋玫好奇地問︰「真的?趕快說來听听。」
她把夢境的一切矩細靡遺地全告訴了沈秋玫,听得她一楞一楞的。
「唉,那也不對啊,照你的描述來看,那叫雲若湘的,是個大美人耶,那個男人干嘛找上你啊?」
是啊,她也納悶自己這種平凡的長相,再怎麼看都不像大美人轉世,那個叫谷夢堯的,會不會因為某種因素而找錯人了?
不過,為了減輕沈秋玫的擔心,她故作輕松地說︰「秋玫——你這是說我長得丑嘍,你很欠扁耶!」
「哎喲,哪有啊,冤枉咽,大人!」沈秋玫也逗趣地說。
「哼,還狡辯!」她笑瞪沈秋玫一眼。
「好了,別玩了,你看,」這下子怎麼辦,被這男人一攪和,玩興都沒了,我們還要繼續留下來嗎?」
「當然。」凌襄鈺忙不迭地說。她一定要找到真相才回去,而且好不容易出來一趟,這樣就回台灣,也太對不起沈秋玫了。
不過,她不打算讓沈秋玫知道她要再一探究竟,她口氣緩和地說︰「反正到哪里都一樣作夢,回去還不是一樣,還不如在這里玩個痛快再回去。」
「說得也是。不過,你作的夢似乎愈來愈清晰,連人都看清楚了,這是不是暗示那個人離你愈來愈近,我很擔心耶。」
她笑笑說︰「沒關系啦,大陸上能人異士很多,如果真發生什麼事,也可以請教高人指點迷津啊。」
「高人……」沈秋玫似乎想到了什麼。「哦,對了,今天在火車上,我听到有個乘客說他們這附近有個叫瞎半仙的,斷事很靈驗,我看我們去找這個人如何?」
她輕笑了一下,沈秋玫就是這個性,最愛求神問卜、算命看相的,她也總是由著她,心里卻總是半信半疑。
「好,再說吧。」
沈秋玫睜著一雙困倦的眼,打了個大呵欠。「好,那就說定了。我好困,我再捕個眠,等我睡醒之後,再去找瞎半仙,OK?」
「好,你快去睡,我不睡了,我看書。」
「嗯,早安嘍。」
她笑了笑,晚上睡覺喊「晚安」,早上睡覺喊「早安」,好像也沒錯。
看著沈秋玫蓋上棉被,又沉沉地進入夢鄉,她真有點羨慕,可以睡到「自然醒來」真是一種幸福。
沒來由地又想起那叫谷夢堯的男人,原來他也會笑,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是不是誤以為被心上人出賣,所以他的怨恨埋沒了他的溫和,因此呈現在她夢中是幾欲噬人的鬼魅?
他現在在哪里?還在瓶子里嗎?他死了嗎?還是只剩一縷幽魂飄蕩在時空中?
谷夢堯,這名字令她心涼,似乎有什麼東西沖撞著她的記憶,催促著她要記起一切,可是她卻只剩努力過後的無能為力。
谷夢堯?雲若湘?夢……雲,雲……夢,雲夢!雲夢大澤!
他們兩人的名字和雲夢大澤有關嗎?莫非這美麗的湖泊名字呈取自他們倆的名?
為什麼當初她執意先來這里?為何洞庭湖的古老名稱會令她心動念念?難道她真與這兩人行什麼特殊的關系嗎?谷夢堯是透過她要找雲若湘,還是……她就是雲若湘本人?
今晨,她的心好不平靜,以前作了惡夢,頂多只是恐懼;而現在,她卻盈滿了心痛。
心痛?為了那男子嗎?
只是夢中短短的一瞥,他的容顏已銘刻在心。他的眉、他的眼,他溫柔的輕笑,為何熟悉得令她心田泛滿酸楚?她見過他,是嗎?
老實說,她現在根本不怕那個夢境再來纏繞,相反地,她希望能再在夢中相見。如果可能,她但願能替雲若湘向他解釋清楚,好抹怯他心頭三千年的仇恨。
只是,她要解釋什麼呢?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她根本都不甚清楚。她只知道,雲若湘沒有害他,那女子是愛他的!不知為什麼,她就是能明了雲若湘對他的情意。
唉!沒來由地卷進一場是非里,她的心早已不再澄澈如鏡,但願此事會有一個好結局;只是,她真有力量可以扭轉一切嗎?
走至窗前,遙望遠天的一片曙色,她只能暗暗祈求上天,讓該來的來,讓該結束的結束,所有的一切重回生命的軌道,不再有嗔痴怨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