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夏洛庭那張熟悉的臉龐出現眼前,錦文高懸著的心莫名的平靜了些。
為什麼會這樣?
而且在她心慌焦急時,並沒有刻意想到他呀,為何步伐卻不自覺的帶自己奔向他?
有些惱火的,她的腳步倏地停頓,不肯再前進一步。
夏洛庭優雅的笑容,在她此時看來十足壞透了,她愈怒瞪著他,他漾起的笑意就更深。
「說呀,我洗耳恭听。」
奇了,他怎麼知道她有事想說?錦文納悶,怪自己無形中已有依賴他的習慣,可姊姊的事由不得她好強賭氣,她的確需要幫忙。
夏洛庭已走到她身畔,彎身在她耳邊呵著熱氣。
「怎麼?你會不好意思?」
「無聊!」錦文口氣硬得很,可是不敢正眼瞧他,「我有事找你商量,別動作這麼曖昧。」
「有事商量?」他狐疑道。
「對,一件很要緊的事請你務必幫忙。姊姊有消息了,我已經打听到她的下落,她在選秀的隊伍里,你趕快幫我想辦法救她出來。」
「就這樣?」唉!他好失望,還以為……
夏洛庭不甚熱中的模樣惹惱了她,「你這是什麼表情?不然你以為我要說的是什麼?」
「例如你喜歡上我之類的話啊。」他也不隱瞞心思,抱怨道。
「什麼呀?」錦文面如火燒,紅通通的,「誰像你這麼……這麼……」
在她思索著該怎麼說時,夏洛庭一雙手臂神不知鬼不覺的繞上她縴細的腰肢,陌生的體熱飛快烘得她心悸、暈眩,比中暑還糟糕。
緊接著,他的唇貼上她的粉頰,流連許久,清楚的感受到她肌膚滾燙的熱度。
「你這麼熱呀?」他低笑了聲,戀上這耳鬢廝磨的感覺,亢奮,更有一種心靈上的滿足與喜悅。
錦文勉強回過神來,想重拾之前的理直氣壯,可是當她挺直背脊甫張口欲言,驀然他的嘴迎面覆上她的,接合得十分緊密,些許氣息也透不出。
她瞠大的眼寫滿驚愕,帶著脆弱和來不及躲藏的情愫,這些表情夏洛庭皆一一刻入心懷,不容她再抹煞。
「唔……你……放開……」她下意識的只想逃避,但掙扎反而讓他加強箝制的力量,胳臂愈圈愈緊。
她已經完全靠在他身上,渾身虛軟無力,恍若踩在雲端,再無法抗拒。
夏洛庭時間拿捏得剛剛好,見她星眸微合,散發出柔媚的韻味,下一刻,他的唇舌執著又強烈的宣告佔有她的芳香。
熱吻過後,他深吸口氣緩和自己勃發的沖動,真恨不得此刻就吞下她。
「親夠了沒?是不是可以快去救人了?」熱源稍一退開,錦文的腦筋終于又可以開始活動了,于是忽地用力推開他。
唉,世上就有這種女人,才親熱完馬上就繃著臉,一點情趣都沒有。
她被看得有些惱羞成怒,嗔道︰「到底怎麼樣,你說話啊?盯著我做什麼?」討厭!她平生真的頭一遭心中小鹿亂撞,也不曉得這時候該有何舉動?
「這麼凶,我哪敢說不。」他笑眯眯的調侃道。
她手足無措,故意虛張聲勢,可她瞧不見自己臉上紅暈滿布,目光流轉之態,顯露出另一種嫵媚風情,讓夏洛庭沉醉其中。
「那還站著不動!早一點見到姊姊,她就少一分危險……」
在她的催促聲中,爾弼和歸彥雙雙走來,神色凝重。
夏洛庭心中立刻有所警覺,「情況如何?」
「全中那小人近日已在附近城鎮布線,依他的動作頻頻來判斷,可見大事不妙了。若我們的身份被發現,以他的謹慎,恐怕會先下手為強。」歸彥擔憂道。
爾弼亦點頭贊同,「方才我們在回來的路上亦發覺,一群高手已經陸續朝馮嚴高府中而來。」
「你們在說什麼?」錦文想弄清楚怎麼回事。
夏洛庭反手牽住她,「這里已經不安全了,我們必須立即離開。」他先前便是交代歸彥去打探情況。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路上再仔細同你說,別多問。」夏洛庭緊握住她的小手,要她安心。
四人沒有延遲,出了馮府後,夏洛庭為錦文雇了馬車,其他兩人各自騎馬。
「我們要往哪兒去?」錦文記掛著姊姊,不肯上車。
夏洛庭知道她固執,比了個手勢,要爾弼、歸彥退開一些。
「京城,我們先回我家。」
「不,既然你們有要事在身,那我自己……」
「不準!你一定要跟我一起。」他摟緊她,見她一臉倔強,他溫言道︰「別忘了,當今皇宮也在那里,要救你的親人亦是此途,你不跟我走成嗎?」
對喔,差點忘了,她也要往京城方向去。
「那我們趕快。」上了馬車後,她想想不對,又道︰「不行,我動作慢會拖累你們行程,請你先超前去救姊姊,萬一等進了京城,戒備森嚴,就更難救人了。」
為了安撫她,夏洛庭命歸彥只身前往營救。
「可是……」歸彥、爾弼都擔心路上主子的安危。
夏洛庭神色不悅,「你在路上先通知家中多派人手前來接應。」
歸彥只好領命而去。
看著飛塵紛飛,錦文才安心讓夏洛庭攬進車內,三人隨即動身。
「誰會對你不利嗎?」瞧歸彥和爾弼緊張的樣子,錦文忐忑不安的問。
「職責所在,他們太大驚小怪了。」
他輕描淡寫的說,轉眼間又恢復一副惡狼的嘴臉。
錦文被他這麼一鬧,暫時不再擔心,但女孩子的別扭在最奇怪的時機總會發作。
「對了,剛才那個女人呢?」
才說著,馬車後頭就傳來一陣女人呼喚的聲音。
倚紅雖被夏洛庭給了些銀兩拒絕了,仍不死心的想用苦肉計。
「夏公子,求求你帶我一起走……」
錦文一回頭,就看跑得氣喘吁吁,吃了滿臉灰的狼狽模樣的倚紅。
「不心疼啊?」她酸溜溜的說。
夏洛庭賊兮兮的親了她一下,「我只會心疼你。」
雖然是花言巧語,但听在耳朵里還是很受用,錦文心情總算好一點。
「夏公子,妾身無依無靠,就是為奴為婢也願意呀,求求你……」倚紅咳了數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看在倚紅曾伺候過……」
錦文凶狠的瞪向夏洛庭,原來他們……
「既然已經如此親密,看她對你這麼死心塌地,干麼不娶回家?」氣話一出口,她忽然覺得胸口悶得很。
夏洛庭只好繼續嘻皮笑臉,無賴到底,吻得她無暇跟他翻舊帳。
倚紅的聲音早就被遠遠的拋在後頭,但錦文可沒那麼容易隨便算了。
「夏洛庭!」
「小生在。」打不還手,罵就一定要「還嘴」,所以夏洛庭很用心、很努力的吸吮她的芳唇,恨不得永遠不放開。
「夏……洛庭!」
「是!」
「你很討厭耶。」
「知道了。」他嫌她有點吵,開始手腳並用,纏住她的嬌軀。
「夏洛庭,你很……討厭……听到沒有?」錦文被他吻得七葷八素,嬌喘不已。
「听到了。」他趕緊應了聲,免得她又捶又打不肯充分配合,「不過我現在沒空說話,讓我好好親親你……」
馬車里面的人在做什麼外面不曉得,只是偶爾听到虛弱無比的女聲嬌嗔道︰「討厭……」
車行沒多久,剛出城,雜沓的馬蹄聲就緊追在後。
錦文掀開布簾探頭往外看,乍見數支疾矢筆直迎面而來,她呆愕得無法立即反應,幸虧夏洛庭迅速將她一扯。
千鈞一發之際,一支箭從她耳邊飛掠而過,她趴在他懷里,經歷過生死瞬間,一時半刻仍回不了神。
「這是你第一次心甘情願投懷送抱呢。」夏洛庭還有心情說笑,雙手如羽翼般呵護著她。
她曉得他是想讓自己放輕松些,也就沒與他爭辯,待飽受驚嚇的心平復了一些才開口說話。
「那是些什麼人?你為什麼沒告訴我?」現在她才了解歸彥和爾弼為何一開始堅持不離開夏洛庭,現在擔心後悔也來不及了,希望會沒事!
夏洛庭在她發白的櫻唇上輕啄數下。若照他以往的習性,他從不跟女人討論任何事,錦文雖特別,但當時他並未多想,所以沒說,可現在難得她這麼柔順,不好好把握怎麼對得起自己?
「說了何用?只是多個人擔心罷了,男人有責任讓他的女人有安全感。」
他表現得愈不在意,錦文就愈自責,她不該淨顧著救人而忽略他的安危,若他真有個什麼萬一,她把一輩子賠給人家都不曉得夠不夠?至于他說了什麼,她壓根沒注意。
「你不反對?」既然沒異議,就視同默認,夏洛庭順理成章的開始以她的男人自居。
「不會啊……」錦文喃喃地說。他也是好意,不想讓她操心,她怎麼會怪他。
「那就好。」
她奇怪的看他一眼,夏洛庭的神情、舉止實在曖昧,好像是她什麼親密的人似。
方才她遺漏了什麼重要關鍵嗎?
錦文還來不及澄清,脖子已被套上一條玉佩,質地溫潤碧綠,就是外行人也知價值不菲。無功不受祿,她正要推卻,夏洛庭又主動月兌下她腕上唯一的首飾。
這條手鏈是她母親給她的呀!
「你……」即使舍不得,她還是眼睜睜看東西易主。他這是在做什麼呀?好像是交換定情信物一樣。
她心里塞滿了不知名的情愫,嘴巴張了張,但就是沒辦法表現出以前那副對他有話就損的凶悍樣。
陡地,馬車重重彈跳了數下,提醒他們外面危機仍在。
車夫嚇壞了,早已丟下他們滾到一旁逃命去。
「抓好。」夏洛庭護著她,當機立斷,到前頭控制好失控的馬匹。
爾弼砍下對方一個人,這時已趕到馬車旁護衛。
「多少人?」夏洛庭立即問。
「三十余人皆覆面。」
人多不足懼,只恐亂箭傷及錦文。沉吟不一會兒,他迅速作出決定。
「你們沿路記號,先到前面等我。」
「還是小侯爺先行吧,由屬下斷後。」爾弼身負護主使命,自然不從。
「放肆!照我的話做。」語聲未歇,他人已經借勢前躍,飛身迎向一群殺手。
措手不及的爾弼只能在慌亂中跳上馬車,揮鞭疾馳,心想,先送李姑娘到安全的地方,自己再回頭助陣。
錦文遠遠向後望,夏洛庭在眾人之間穿逡自如,雖然一顆心懸著,她自知若留下只會連累他們,所以無異議的讓爾弼護送。
待車行一段距離,她因擔心夏洛庭獨自對付那麼多人,迫不及待喊停。
「到這里就可以了。」
「李姑娘。」爾弼口氣充滿不耐煩,若非她,此時他該是守護在小侯爺身邊的。
「要氣等以後再氣,你趕快回去幫他,小心些。」
聞言,他愣住了,心中不斷掙扎。
「我在這里應該安全了,毋庸顧慮。還不快去!」錦文焦急的催促。
終于在她連聲催趕下,護主心切的爾弼顧不得夏洛庭先前的交代,回頭疾奔。
錦文左顧右盼,心中懸念。
她早已不知道在原地來來回回踱了多少步,只要腦子里一閃過夏洛庭可能不小心受傷的模樣,她的心就糾成一團。
直到夏洛庭完好無缺的出現在眼前,她止不住霎時激動的情緒,踉蹌的舉步奔向他。
「出了什麼事?」他從不曾看過驚惶失措的她,方才又經過惡斗,自然以為她有了閃失。
夏洛庭安撫的語調是溫柔的,錦文只感覺心中的大石終于落地,真情流露的緊緊擁抱他。
「我很好,倒是你有沒有受傷?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這麼嚴重,不然我不會堅持要你讓歸彥先去救……」
「這不是你的錯。」
夏洛庭雙手微縮,將她固定在臂彎中,不肯讓她移開身子。
她沒多掙扎,手悄悄地輕抓著他的衣擺。算了,就隨他去吧,此刻她寧願他是這模樣,也不要他真的受傷。
難得軟玉溫香在抱,夏洛庭低頭嗅聞了下她發間的清香,並不時偷襲那布滿紅暈的女敕頰,享受她毫無掩飾的顫動,大大滿足了他男人的虛榮心。她終究也在乎他了吧。
錦文松口氣之後,看見爾弼苦著臉趕來。
「爾弼怎麼了?」
「哼!」夏洛庭不悅地瞪他一眼,仍責怪他未盡妥善保護她之責。
爾弼拱手彎身,自知有愧,「是小的沒有听命,擅自違背小侯爺的托付。」他知道小侯爺的武功不可小覷,可是做人屬下的他總免不了擔心啊。
「什麼托付?」剛才那麼危急,錦文不記得夏洛庭臨時曾交代他什麼了不得的任務。
其實在與那些刺客打斗時,夏洛庭完全不見一絲困窘狼狽,反倒是那些蒙面人奈何不了他。
他們的頭子見情況不對,猜測馬車上應是個重要人物,決定先解決了再說,于是另派人手前來攻擊馬車里的人。
夏洛庭見他們欲向錦文下手,立刻橫擋在他們面前,臉上已無起初貓戲老鼠般的閑情逸致,招招擊向對方的致命處。
偏偏這時爾弼又跑回來,雖然他沿路已殺了幾個迎面而來的殺手,可是夏洛庭仍擔心有落網之魚,于是將殘局留給他,自己急著趕回查看錦文的安危。
殺手們見他們的目標安然離去而己方傷亡慘重,也不再戀戰,一聲尖銳的哨聲響起,全部迅速撤退。
就這樣,爾弼一路上膽戰心驚,暗暗希望錦文不要真出事了,否則……現在他已知道此姝在主子心目中的分量,言行舉止自然也對她多了份尊敬。
錦文的目光在兩人臉上逡巡,已有些明白。
「你眼楮不要亂瞟。」夏洛庭扳正她的小臉,並很不是味道的拋給爾弼一個白眼。
爾弼立即垂下頭識趣的退離。
面對夏洛庭專注多情的凝視,她只覺忸怩不安,不敢再望著他。
「我已經準備好,你可以開始了。」
「開始什麼?」她有些莫名其妙。
「開始你剛剛的溫柔款款呀。」他一副期待的神情,「可惜我這只大笨鵝方才反應遲鈍,錯失了好好享受的機會,快,再表現一下你看到我安然無恙時真情流露的模樣,恨不能與我時時相守、刻刻相依……」
「得了吧你!」他真是正經不了一時半刻!錦文啼笑皆非的推開他,「內咎和感情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她偏不想讓他得意。
「啊?」雖然失望,但他很快恢復信心滿滿的樣子,「內咎分很多種,你只是暫時沒想清楚而已。況且我一定會為你保重的,畢竟……」他拖長尾音,待她因為好奇而轉過頭看他時,他立刻連拋數個媚眼,「我的健康才是你的幸福嘛。」
還以為他會說出什麼大道理呢!錦文努力想裝出晚娘面孔,可惜心里快笑翻了,效果不彰。
加上夏洛庭也不是會輕易打退堂鼓的人,她的心防稍有松懈,他早得寸進尺的欺近她,蓄意佔有她全部的注意力。
「別想逃開了。」他在她耳邊輕呵著氣。
她依偎著他,懶得再作口頭之爭了,兩人以後有什麼變數又豈可預料?
就把握現在吧,至少她能為自己留下一些快樂的回憶。她已打算不再怨天尤人,責怪老天對自己不公平,難得有情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