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氣迷蒙,一輛高級轎車飛快奔馳在前往德國慕尼黑國際機場的高速公路上。
十二月天,細雪紛飛,天空灰蒙。
沈少冀一下車,迎面而來的冷風絲毫抵擋不了他歸心似箭的心。
自從接到左思敏的電話,他再也無心工作,立刻向法國總公司老板皮耶先生報告原由,言明他必須立刻趕回台灣。
總裁皮耶先生本是性情中人,在听到他對女友的那份關懷後,不但答應讓他提早回台灣,更動用關系幫他拿到最快飛回台灣的機票,這點,讓他感動不已,還緊緊握住皮耶先生的手,久久不能自己。
當飛機起飛,他的心總算稍稍踏實,他不知道,為何過去的二十多個小時,他的心會無法平靜,這是他從未發生過的現象,即使在面臨事業重大瓶頸時,他還是不曾像現在一樣,那麼焦慮不安、倉皇失措。
想著胡靈姍在地球的另一端旁徨無助,想著她即使在面臨母親離家出走,也不舍告訴他,生怕他工作受到影響,這份心意令他心疼。
從白天到夜晚,從雲蒸霞蔚到滿空星子,越過窮山惡水,穿過千岩萬壑,他不曾闔眼過。整個頭等艙中,所有人都沉睡著,唯有他頭上的閱讀燈亮著,他看著兩人在燈塔上所拍的照片,她那燦爛美麗的笑,曾是他年少輕狂時,最支撐他的生活慰藉。
手指輕輕觸模著照片中的可人兒,內心深處發出一句真心的吶喊——
靈姍,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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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中正國際機場已是深夜時分,他打了電話給左思敏後,便立刻驅車前往胡靈姍的家。
邱春綢依舊沒有消息,兩人找遍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沒人發現到她的行蹤,胡靈姍身心俱疲,在左思敏好言相勸下,才稍微閉目養神休息一下。
深夜一點,他終于抵達胡靈姍家門口,他照左思敏的暗號輕敲三下門。
叩叩叩!
坐在客廳假寐的左思敏,一听到暗號趕緊起身開門,門一開,發現是沈少冀,她一顆心終于定了下來。
「謝天謝地,你終于回來了!」她俏聲說,怕吵到好不容易睡著的胡靈姍。
「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靈姍她在哪里?」
「今天累了一整天,我給她泡了杯牛女乃,喝完她就睡了。」一說起胡靈姍這幾天的焦慮,她心就痛。
「幸好有你的幫忙,要不然我都還不知道她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沈少冀滿心戚激的說,「這里有我就行了,你回去休息吧,之後要是找回靈姍她母親,我會好好答謝你的。」
「跟我客氣什麼,我和靈姍是好姊妹,幫她也是應該的。」她拿起外套,「那我走了,明天一早還得進公司,沒辦法陪你多聊了。」臨走前,她還打了個大呵欠。
送走左思敏,他慢慢移向胡靈姍的房間。
順著濃郁的薰香精油味,他悄悄推開房門,一旁半掩門窗透著風,將白色紗簾吹得婆娑起舞。
月光映照在她粉女敕細致的臉龐,烏黑光潔的發絲散在雪白的枕頭套上。
踢掉一半的被子,露出半截勻稱的小腿肚,他輕輕走上前,重新替她將被子蓋好。
她變得憔悴了,短短幾天不見,她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蒼白的臉上眉頭緊緊蹙攏,似乎在夢中還在追尋母親的蹤影。
他真不知該如何幫她,萬一她母親一直沒有下落,她該怎麼辦?他又如何來幫助她呢?
老天啊,他竟然也有無助失措的時候,在他擁有權力與金錢的今日,他卻沒辦法為她解除心中掛慮與慌亂,他問自己,千里迢迢回來能給她什麼幫助,不能的話,他回來又有什麼意義呢?
他靜靜地坐著,時光流逝,輾轉黎陽高升,和煦的晨光灑落在她的臉龐,她微微轉身,細眯的眼眸中驚見一道模糊的暗影。
在幽暗的房里,少許的曙光讓她無法一時看清,她揉揉眼楮,一度以為自己還在夢境,她不敢相信,夢中的世界會在她房里重現,她心心念念的人會坐在她床邊,用一種溫柔的目光帶著淡笑看她。
他沒有說話,一只手慢慢伸向她的臉龐,溫暖厚實的掌心觸踫她,熱熱的暖意告訴她這一切並不是夢,而是真實的人生。
她伸手模著他觸模自己臉龐的手,不敢置信地發著抖,看著他。「少……少冀,是你嗎?」
「想你,就回來了。」他沒有解釋,輕描淡寫兩句話,代替千言萬語。
她抖著雙唇,悲喜交加,不敢相信遠在幾萬里外的他,會這樣出現在自己眼前。她的嗓音有掩不住的激動,復雜的情緒在體內交錯。
「你……在我床邊很久了?」
「你睡得很沉,我不忍心吵醒你。」
幾天沒看到她,他都忘了該怎麼說話,他現在什麼都不多求,只希望她能健康、開心,就心滿意足了。
她掩不住內心激動,一個起身就往他懷里鑽,雙手緊緊環住他,淚水與嚎啕哭聲一起涌現。
「你回來了,我好高興,我真的好高興……」
「傻女孩,有事就直接告訴我,何苦一個人默默承受,你越是這樣,我越會生氣,你明白嗎?」他一邊緊緊抱住她,一邊用溫柔的口吻訓她。
「我……我怕會影響到你的工作,不希望因為我而讓你煩心嘛……」她抽抽噎噎,越說抱得越緊,生怕他會不見似的。
「你再說這種傻話試試看,什麼會影響到我的工作就不用管你了,你听好,縱使影響到我的工作,甚至丟了工作,也不比你對我重要,要是失去了你,或是看你不快樂,我就算有天大的成就,又有什麼用?」大掌輕撫她的烏絲,他說的每一句話,都希望她能听進耳朵里。
她的不安、她的無助,都在他的懷抱中煙消雲散,強壯的手臂緊緊護著她,讓她不再猶豫與擔憂,這是她的避風港,她可以安心自在,遠離黑暗。
「答應我,以後不要再那麼傻了……」話一完,他熱情饑渴的吻覆上她,象征他的歸來。
即使窗外北風呼嘯,他的吻卻好熱好燙,她閉著眼,順著他帶來的激昂而熱血澎湃,這突如其來的一吻,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這一吻同時讓他全身像個熾熱的熔爐,燒灼著他,讓他不得不月兌下厚重外套,好更深地吻她。
他的雙手支撐她的後背,將她輕輕放在床上,低身吻她,雙手不停在她身上游移。
像焚燒的草原,逐漸擴大,他的舌像雨點般落在她敏感的粉頸上,貪婪迷戀她的香氣,沉溺不肯撤離。
「姍,看到你平安無事,我終于安心了。」他貼著她的耳畔說道。
她也緊緊地扣著他,日光逐漸攀上兩人的身子,他們深信,他們永遠也離不開對方,永遠也不會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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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替胡靈姍找回母親,沈少冀可說是動用了一切可用的資源。
他動用人脈關系,到邱春綢可能會出現的地方嚴密搜尋,並且到車站、商圈及人潮洶涌的地方廣發邱春綢的照片,希望能以這樣地毯式的搜索,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然而一個星期過去了,不僅警方那兒一點消息也沒有,就連他們自己也是一籌莫展,這使得胡靈姍幾乎快要崩潰,短短一星期就瘦了快四公斤之多,
看她這樣子,最心疼的莫過于沈少冀,他日夜不眠地照顧她,陪她四處找母親,他告訴自己他不能倒,要不然她會更撐不下去。
一天夜里,胡靈姍夢見母親血淋淋地出現在她面前,一直指責她為什麼這麼不听她的話,害得她想不開,奔赴黃泉。
被這樣可怕的夢嚇醒,她全身冒汗醒了過來,坐在床上不斷喘氣。
她看著一旁的沈少冀,為了陪她,他已經累癱在一旁休息,看著他緊鎖的眉間,明白他不管在白天或是夜里,同樣在操煩著她的事。
她真是個會替人帶來噩運的女人!
在身心俱疲下,她的頭腦開始渾沌,一直不斷往壞的地方想去。
她開始出現一些幻覺,看到她的母親站在門外正向她招手,說她已經回來了!
一時興奮,她高興得連拖鞋都忘了穿,就直跟著母親的腳步而去。
她看見母親走出大門,而她也跟著出去,見她上樓,她更是一步步跟著上去。
石階的冰冷穿透她的腳心,讓她原本雪白的玉腳凍得紅通通。
她越往樓上而去,心跳得越厲害,夜里的風吹向她的粉頸,再鑽進她孱弱的身軀。
直到上了七樓頂,她推開門一看,只見漆黑一片。
今夜正好寒流來襲,颼颼的寒風不停打在她瘦弱不堪的軀體。
深夜的水泥地,吸收夜晚的露氣,凍著雙足,冷風撲著臉頰,像是刀般不停刮痛皮膚。
在這樣一處寬闊的頂樓,只有點點稀微星光,她看見母親在正前方對她笑著。
「媽,我听你的,不跟沈少冀交往了,你回來好不好?」她伸手,想要拉住母親。
她走到牆前,雙手按住,踮足往下看,汽車像是小火柴盒,璀璨霓虹亮得她雙眼刺痛,顯些有點睜不開。
她知道她錯了,明知道母親膽小、懦弱、沒有安全感,她更不該說重話傷她,這是她早該知道的事,為何還明知故犯,她真不能原諒自己。
她看見母親雖然笑著說要原諒她,可她還是覺得奇怪,為何明明就在眼前,她就一直無法踫觸到母親。
她爬上矮牆,這樣離母親更近了!
她抬頭看著天空,一彎新月,身旁繁星相伴。
她曾經跟母親這樣看著月亮,說著小時候的童年往事,那時她和母親之間的互動是多麼地親密、多麼地愉快。
她站直身,強風撲來,顯得有些搖搖晃晃。她閉眼,攤開雙手,好像走在鋼索上,讓人看了簡直是膽戰心驚。
就在這時候,她听見母親說︰「你長大了,有自己的主見、自己的想法,不需要媽了……」
「媽,不是的,你千萬不要這麼說,媽……」
她探出手,屏息欲往下跳,突然一只大手及時伸了過來,她的上半身幾乎是騰空掛在矮牆外,她一回頭,發現沈少冀緊緊抓住她的手臂,佇立在黑夜中的他一動也不動。
「你放手,我在跟我媽講話!」
沈少冀使勁一抓,就將胡靈姍拉回懷里。
一瞬間,她感覺他的胸懷好燙、好熱,將她冰冷的身軀輸入一些熱度。
「你母親不在這里,快跟我到樓下去。」他凜著臉說道。
看她那樣子,他心里也疼,還好他及時醒過來跑到樓上,要不然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我母親真的在樓下嗎?」她眼神恍惚,問話的態度也是怪怪的。
「真的。」他點頭。
可是她並不相信。不對啊,剛剛她母親還在前頭不遠處,怎會在樓下?
「你騙我,我不跟你下去!」她用力掙扎。
他不僅不放,還緊緊抱著她,她手腳亂揮一通,還在他手臂上亂皎,舌尖嘗到咸味。
他還是死命不放,硬是將她抱離頂樓。
「快放開我,我要跟我媽說話,你快放開啊……」在漆黑的星空下,她放肆狂吼,但不管她再怎麼叫,沈少冀就是不肯讓她掙離。
他把她抱回房間,任由她打她鬧也不還手,等到她累了、沒力了,他才抱她上床,發現她雙腳冰冷,還不停用手搓揉她的腳,讓雙足慢慢回溫。
看到他這麼對待她,她更苦,她目光渙散,腦袋瓜昏昏沉沉。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她問了一句自己也不曉得為何要問的話。
「因為我們相愛,你也對我好,我當然也要對你好。」
胡靈姍一听,抱著他開始哭。
「那麼……我們相愛,為什麼有人不給我們祝福?」她不單指她母親,還指馬銀杏那對母女。
「我們別管別人怎麼看,最重要的是我們彼此的心不能變,在任何的情況下,都要緊密地相守在一起。」
她一逕地掉淚,直到哭累了,才在他的肩頭上睡著。
他把她安穩地放在床上,確定她入眠了,這才松了一口氣。
因為一時的疏忽,差點造成終身遺憾,這使得沈少冀更加不敢掉以輕心,就算再怎麼辛苦,他還是要守著她,不能有絲毫松懈。
唯今之計,只能祈盼老天爺能夠看在靈姍如此痛苦的份上,早點讓她找到母親,讓她早點解月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