飽餐一頓之後,真兒開始動起歪腦筋。她想,既然程家夫婦在餐桌上總對她愛理不理的,可見得對她的印象不怎麼好。而她呢?又裝模作樣了半天,總覺得好辛苦。既然裝乖乖牌他們還是不喜歡她,那麼,她裝得那麼辛苦干什麼呢?何不依了本來個性,說不定他們會喜歡上她也說不定;皇上不就是這麼被騙來當她干爹的。
想通了之後,她笑容可掬地看著仍在用餐的人。
「吃飽了?」程夢星問真兒。
「嗯。」
「要不要吃點水果?」想不到真兒吃飽了之後,心情會這麼好。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這麼容易滿足,程夢星笑著搖搖頭。
「好。」真兒笑咪咪地望著程夢星。
程夢星遞了一片隻果給真兒。
真兒接了過來塞進嘴巴里,突然冒出一句︰「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好嗎?」
程氏夫婦以及孟如行兄弟倆一听,差點被口中的食物給噎死,就見整個飯桌旁的人猛咳嗽、猛捶胸,而程夢星則驚訝地張大眼。
「你還沒跟我家小姐成親,就想和他一起睡?」在飯廳旁服侍他們用餐的小菊忍不住大叫。
說他色他還死不承認,現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小蘭也死命地瞪著真兒。
「跟我一起睡很奇怪嗎?」真兒瞄了他們一眼,不解他們為何大驚小怪。
「當然很奇怪啦!你們還未成親,怎麼可以同榻而眠呢?」孟如行大叫。這臭真兒,連晚上睡覺也想纏著他未來的老婆不放。
「誰規定的?」真兒反問。
「這用不著誰規定的,禮教原本就是這樣的。」孟如行瞪起眼。
「既然沒有人規定,那我為何要和一般人一樣遵守?」就算有人規定,她也不準備遵守,何況禮教又能奈她何?她偏偏今晚就要和程夢星同榻而眠,看他們能拿她怎樣?
「真兒?」孟如行無奈地低喊,轉頭朝程夢星輕聲細語道︰「程小姐,我弟弟太放肆了,如果——」
「沒關系,他今晚就和我一起睡,我不介意。」反正兩個都是男孩,他又不會吃虧,再說,今晚若能跟他把話說清楚了也好。省得夜長夢多,而他也可了卻一樁心事。程夢星打著如意算盤。
「不介意?!」孟如行張大了眼瞪著程夢星,難道她不怕被真兒吃豆腐嗎?還是今天已經被她吃習慣了,所以,也就更不在乎了。
「嗯。」程夢星點點頭。
程家夫婦則看了兒子一眼,心想,反正兒子肯定不會吃虧,跟真兒睡一晚又有何關系呢?也許……今晚當真兒知道真相後,他們就可以開始為兒子物色對象了。
「星兒,今晚——」
「爹,我知道。」不待程采田說完,程夢星即打斷他的話。
「那就好。」程采田滿意地點點頭。最好他兒子能說服真兒,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他期待著,嘴角也忍不住露出一抹笑容。
觥 觥 觥
走進綠園,只見綠影幢幢,在白天看來青翠可愛的花草樹木,現在瞧來倒顯得有點兒陰森可怕;而原本在白天飛舞的彩蝶,此刻卻換成此起彼落的蛙鳴聲。不過,遠處微風輕輕飄來陣陣的花香,加上暗淡的月光以及星辰將天空點綴得朦朦亮,更增添了神秘氣息,若能徜徉在柔膩的東風之中,倒也令人暢快。
小菊與小蘭提著燈推開房門,讓程夢星和真兒先行進入。
真兒搶先進入房間,隨即好奇地東張西望。
地上鋪有紅色地毯,正對著門置有一張桌子,而桌面上放置了筆、墨、紙、硯等文具用品,其後則擺了一張太師椅,看來既威嚴又氣派。其左邊有一盆景,是棵古松,兩尺余高,卻盤根錯節,煞是漂亮,好像有五、六十年樹齡;右邊則擺了一張略為長方形的茶幾,上面置有蘭花一盆,正逢開花時期,花味清香怡人。
除此之外,最惹眼的還是靠在牆邊的木雕床,其床柱上雕有花鳥樹木,栩栩如生,而紗帳上的輕紗刺繡,全是白色透明的輕紗,勾上紅絲細繡,山是山、水是水、人是人,如此用手捻針繡出的這些山水人物像,可真是令人嘆為觀止,算得上是天下絕無的針線活。
「你的房間好漂亮啊!尤其是那張床,真是漂亮的不得了。」真兒贊道。真不是蓋的!光那紗帳上的刺繡,就令她敬佩的五體投地。想想,要她乖乖地坐上十分鐘就令她痛苦難當,何況是要繡上那一大幅的山水圖畫;再說,以她的技術,她不繡得滿手是傷就不錯了,想繡出如此漂亮的東西,根據她以前繡出的東西來看……唉!不提也罷,一想起,只有徒增傷感。
程夢星聞言羞紅了臉。他自小就喜愛山水花草樹木,于是,娘親便叫人為他繡上一幅山水人物圖,這時倒教真兒給笑話了。
真兒坐在床上模模紗帳以及棉被,這個房間可比她的閨房漂亮、清雅多了,哪像她的房間,除了一張大得離譜,又普通無奇的床之外,就只有一些玩具或刀劍,哪像人家小姐的閨房。
「這床好舒服噢!」真兒驚訝地模著床墊。木雕床上鋪有一層柔柔軟軟的棉絮,教真兒驚喜地笑開了臉,若能躺在床上,不知該有多好!想著想著,她終于忍不住倒向床,而雙腳卻仍掛在床外。「我的床就沒這麼柔軟。」真兒舒服地嘆口氣。
「你不能躺在床上,快起來!」小菊拉著真兒。這人怎麼這樣呢?隨隨便便躺人家的床,還躺得理直氣壯,一點也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讓我躺躺嘛!」真兒甩開她的手,身子依舊死賴在床上。這麼好的床,她可從沒睡過,此刻不多賴一賴,以後哪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躺。
「你不可以躺在床上。」一看小菊拉不起真兒,小蘭也幫忙拉起真兒另外一只手,只盼能將他拉離小姐的床。
「沒關系,就讓他躺吧!」程夢星露出溫柔的笑容,寵愛地看著真兒。見真兒像拚命三郎似的雙手直甩,卻甩不掉小蘭和小菊緊箍的手。
「小姐?」小蘭和小菊異口同聲的大喊。
「沒關系。」程夢星搖搖頭。
「可是——」小菊望了望死賴在床上的真兒,這人真是厚臉皮。
「我說了沒關系。你們出去吧!」程夢星擺擺手,示意她們可以離開了。
「但是,我們還沒伺候你更衣呢!」小菊訝異地張大眼。
「不用了。」
「小姐?」從小,她和小蘭就一直服侍小姐,而小姐也未曾自己更衣過,今天怎麼不肯讓她們為他更衣呢?
「我說不用了,你們倆出去吧!」程夢星不耐煩地看了她們一眼。這兩個丫頭愈來愈放肆,連他的命令都敢質疑。
「是,小姐。」小菊和小蘭無可奈何地退出房間。
小姐反常了!自從見到真兒之後,他所有的言行舉止全都變了個樣,以前他從不會給她們臉色看的,現在居然疾言厲色地叫她們離開,怎麼會這樣呢?
想來想去,全都是那個真兒的錯,若不是他的出現,小姐怎麼會這麼待她們呢?可惡的小鬼!小菊和小蘭邊走心中邊咒罵著。
程夢星和衣地躺在真兒身旁。「你要不要將鞋月兌了?這樣會比較舒服些。」
「好啊!」真兒起身將兩只鞋給月兌了,她看了程夢星一眼,見她腳上的鞋襪也未曾月兌去。「要不要我幫你月兌了?」那是因為她喜歡程夢星她才肯干,要不然,打死她她也不做這種卑躬曲膝的事。就連她爺爺或老爹她也未曾做過,何況是別人呢!
「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好。」深怕真兒真的動手月兌他的鞋子,程夢星飛快的除去自己的鞋,一轉頭就見真兒往床的內側躺得直直的。
「我喜歡睡里面。」真兒干笑道。她才不睡外面呢!她的睡姿一向不好,一張大床,她要入睡之前總往最里面躺,可是醒來時,不是掛在床沿,就是躺在地上。現在,若是睡外側,她敢保證,明天一大早,她絕對不是安安穩穩地躺在床上。
「是嗎?」
「嗯——你不會介意吧?」真兒不好意思地問。自己一來就要求睡內側,要是這個小姐睡姿跟她一樣差,那不……
「不會。」程夢星搖了搖頭。
真兒翻過身側躺,支起手肘,眼光直勾勾地望著程夢星。
「你會不會睡到一半掉下床去?」她還是挺擔心的。
「應該不會吧!」程夢星不解的望著真兒。
「那還好。像我啊!一張大床讓我,我還會滾到床下去呢!」
「真的?」哪有人這麼厲害,晚上睡不睡覺,就在床上翻翻滾滾的,還掉到床下。
「是啊!」真兒苦惱地道。
以前要入睡前,真兒深怕又從床上滾下來,所以多拿了一床棉被擋住床邊,卻不知她天賦異稟還是怎麼地,居然可以躲過那床棉被,「好好地躺在床下,而那棉被如同她前晚擺的一般,也仍好好地置在床前。」
看來,她若想在隔天早上還躺在床上的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將自己綁在床上,如此應該就不會掉下床了。不過,這只是她的想法,她可不敢真的照做,要是自己那副糗樣讓其他哥哥們瞧見,怕不笑歪了他們的嘴才怪。所以,為了他們好,真兒只好委屈自己,每天早上從地上爬起來NFDC4!
「沒關系,我會擋住你的。」這句話好像有語病喔!一與真兒目光接觸,程夢星不好意思地漲紅了臉。
「你……你好漂亮。」真兒情不自禁地伸手撫模程夢星羞紅的臉頰。
真兒的手在他臉上游移,讓程夢星整個人動也不敢動,呆呆地躺在床上,不知所措地紅著臉。
「你……你要不要寬衣?」該死!他怎麼會月兌口而出,說了句這麼曖昧的話?一見真兒張大了眼,程夢星著急地解釋︰「我是說夜深了,我們該睡了,而穿著那麼多的衣服,恐怕睡起來會不舒服。」他不解釋還好,真是愈抹愈黑。
真兒卻不以為意,笑說︰「好啊!」然後徑自動手月兌下外衣。當她伸手朝向程夢星,熱心的想為她也月兌去外衣時,程夢星卻陡地向後移了一些。
「我自己來就好了。」他盡快將外衣月兌了。
「那你頭上那些發簪,要不要我幫你取下?」真兒又雞婆地說。
「嗯。」程夢星抬起頭,讓真兒將他頭上的釵給取了下來。
只見那頭發像瀑布般直瀉而下,又柔又軟又黑的直發亮,教真兒忍不住摟住她的頸項,閉上眼,將頭深深地埋在她的秀發里,鼻中吸進她含有薰衣草香味的發香。
程夢星扶住真兒的腰,緩緩地躺在床上,兩人就這麼靜靜地躺著,而耳中不時傳來兩人急促的心跳聲。
這樣是不對的!程夢星告誡自己,但他卻舍不得推開真兒,只覺得真兒躺在他懷里的感覺是這麼的好、這麼的棒,讓他無法拒絕這種誘惑。他軟弱地嘆了口氣,管他是對或錯,就讓他擁有他一會兒吧!他緊緊地抱住真兒。
當真兒知道自己是男兒身時,說不定連看也不看他一眼,就拂袖而去。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性,程夢星的胸口忍不住抽痛起來。現在,他只想讓時間停留在這一刻。
真兒在程夢星懷中動了動,雖然倚在她身上很舒服,但是,未免將她抱得太緊了吧!讓她差點喘不過氣來。
「你放松點行不行?我沒辦法呼吸了。」真兒的聲音略帶急促。
「對不起。」程夢星驚慌地放開手。
「沒關系的。你可以抱著我,甚至想怎麼抱都沒關系,只不過……」真兒頑皮地朝程夢星扮了一個鬼臉。「別太緊就好,否則,我會喘不過氣來。」
「我……」程夢星真想拿個東西捂住臉,自己怎麼會那麼反常呢?
「噯!你不要那麼害羞嘛!」真兒倒不以為意,雙手壓在程夢星胸口撐起上半身。「咦?」
真兒不敢置信……她再次模了模程夢星的胸部,平平的?這個大美人的胸部……居然是平平的!
怎麼會這樣呢?她的胸部……好平哪!這……
真兒吃驚地模著程夢星的胸,雙手游移地東模模西模模,就差沒將程夢星的衣服扯開來看個究竟。
程夢星驚慌地捉住真兒的手,真兒的手似乎帶著電,模得他整個人渾身發熱,焦躁難安,耳熱心酣。
真兒自己也不明了,模著程夢星平坦的胸部,為何自己的心跳會加速?
雖然程夢星的胸是平了點……嗯……好吧!幾乎是和哥哥他們一樣的平,可是,她的心也不至于會抨抨地亂跳個不停呀!
也許……說不定就是因為她也是個女孩子,所以,她才會有不一樣的反應吧?真兒自我安慰地想著。看看自己仍停在她胸前的手,真兒尷尬地抽回手,干笑道︰「你的胸是平了點,但你千萬不要自卑,光是你的臉蛋,就足以迷煞天下所有的男人或女人了。」真兒安慰道,深怕程夢星會就此自卑。
只見程夢星雙頰酡紅,仿佛飲下美酒般,泛起一股紅暈,讓人見了,更覺得她楚楚動人。
真兒情不自禁地將自己的唇兒與她貼近,程夢星在輕輕一顫後,竟呆呆的閉上眼接受真兒的親吻……
許久之後,真兒因有些喘不過氣來,才不得不離開程夢星那溫潤甜蜜的雙唇,甚至還意猶未盡地舌忝舌忝嘴巴。她模模激烈跳動的胸口,又模模發燙的雙頰,不懂怎麼會這樣呢?可是……這種感覺好好喔!她很喜歡。
真兒歡天喜地地躺在程夢星身旁,等著激動的心跳漸漸平復。
程夢星苦笑,這個親吻真讓他著迷,可是,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他們兩個男孩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事呢?
他等著罪惡感浮現,偏偏心里卻只覺得涌起一股快樂興奮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
真兒撫著胸口,心跳終于恢復正常了,剛剛跳得實在太激動了,她還真怕心髒會跳出胸口,還好一切都歸回原位了。但是,若教她再來一次,她也絕對毫不遲疑地照做不誤,因為那種感覺實在太美妙了!真兒暗自竊笑,就不知程夢星有沒有相同的感覺?
「我可不可以躺在你胸前?」
真兒似乎忘了她目前的身份是個男孩子,而程夢星卻是她的未婚妻,哪有人躺在未婚妻身上的?就算要躺也應該是未婚妻躺在她胸前才對呀!
程夢星猶豫不決,他很想與真兒如此接近,但理智卻告訴他這是不對的。
「好不好嘛?」真兒撒嬌地搖了搖程夢星的身子。
「好。」程夢星下了決心,反正能與真兒如此接近也只有今晚而已。
真兒笑眯了眼,隨即摟著程夢星的腰,將整個身體倚向程夢星,臉兒則埋在程夢星胸前,她喜悅地嘆了口氣。
從小到大,沒有人陪伴她入眠,誰教她自小就沒了娘親,而爺爺、父親或哥哥們更不可能常常伴著她。再說,學武之人首重獨立自主,必須吃苦磨練,哪能太依賴人呢!
「真兒,我有些話想和你說。」程夢星思前想後,告訴自己一定要說出口,他和真兒不能再這樣相處下去,他們倆明明是男兒身,怎能發生不正常的關系呢!如果是兄弟,也許還當得成。
「好啊!」真兒打了一個呵欠。依偎在程夢星身邊,感覺好好喔!眼楮愈發睜不開,她干脆閉上眼。
「真兒……我希望你不要太驚訝,我……真兒……這件事你也許覺得很不可思議,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這絕對是真實的。」
程夢星等了許久,卻只听見真兒平穩的心跳聲,以及規律的呼吸聲傳來,可見他剛剛的話,真兒恐怕沒听進多少。他只覺得松了一口氣,今晚……就暫且如此吧!也許……明天說不定他就能開口與真兒說個明白了。
程夢星替真兒和自己蓋妥棉被,隨即摟緊真兒與他相依偎,嘴角含著笑意地入眠。
夜愈來愈沉,遠處只有蟲鳴蛙叫,為此良夜增添了些許柔美的聲音。而月亮此刻正值光亮,悄悄地從窗前斜照進來,照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只見他們倆,臉上均呈現著滿足與甜蜜的笑靨,也許,他們此刻正在作好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