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月後清晨,窗外仍是暗灰色的迷蒙,仍未熄去的街燈,淡淡照著房內單人床上皺著眉的人兒。
她正難受的申吟著。
「若雪,-就住到凱恩斯家吧,我和-媽有空會去看。」
「-就是若雪啊,嗯,比照片上漂亮。」
「媽的,我愛-有錯嗎?啊?」
「凱恩斯先生怎麼可能放任阿嘯這種優秀的人才去當個廚師?他可是未來輔佐Otisan企業的重要人選呢。」
「我們結婚吧。」
「秦若雪小姐,很遺憾,-月復中的胎兒,我們沒辦法保住……」
「小秦……小秦……」
倏地,她睜著眼楮,醒了。
她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很真實,敘述著她腦海中美好的時光,她這幾個月常常夢到,可卻都沒有像昨晚的夢那般清晰完整。
從他們的相識到她的逃離,完整到似乎告訴她!是該醒來了。
她環顧了一下四周。是的,她在台灣,她已經從美國回來約半年了,離「那件事」……也快四個月了。
從那天起,她幾乎不記得她過著怎樣的生活,似乎是活在半睡半醒之際,耳邊環繞的總是嬰兒無助的哭聲,既真實又虛幻,足以將人逼人瘋狂的邊緣。
夢中她一次次地哭喊,希望那聲音能夠停住,能離她遠去,但它仍是徘徊在她的左右。
但她醒了,也決定要醒了,被方才他喚她小秦的聲音……
日子,總是要過的。
她又順了下呼吸,吐出一口氣,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精神抖擻地下了床。
不下知道什麼時候,她會有這種停止呼吸的習慣,或許是發現這樣可以讓一些不必要的煩惱和不愉快離去吧?
她沒有不愉快!什麼都沒有!
她是秦若雪,天生快樂的女人,粗線條是她的表征,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她感到煩悶的,除了吃不到好料以外。
她揮了揮拳,活動活動筋骨。她是秦若雪,靜下來會死翹翹的女人,她全身上下都是活力,沒有什麼事情是可以讓她一直喪志的。
她將腳踢呀踢。她是秦若雪……沒事的、沒事的、沒事的……她很樂觀、EQ很高,不會隨便被打倒!
頓住了呼吸,她扯著嘴角笑著。她要笑,她要忘掉一切,一定要!
「學姊,-醒了嗎?」柳樂兒的聲音從門縫傳了進來。
「我醒了!」她大聲地應著,異常地像是要掩飾些什麼,拉開門,對著廚房喊道︰「樂兒,我要吃鮪魚蛋餅唷!」
「好呀。」樂兒聲音甜甜的,伴隨著抽油煙機的聲音。「學姊-今天精神很好喔。」
「我一直是這樣啊。」若雪笑著幫忙準備餐具。
樂兒笑而不答。學姊這幾個月來一直怪怪的,不是埋首工作、就是常常茫然的望著遠方,眼楮里是探不著的空洞,像是嚇著了一般,看得樂兒覺得好心疼,卻又不敢問些什麼。
好不容易學姊終于恢復精神,真是太好了!
「對了,學姊-打算什麼時候要回美國?」不一會,樂兒端出三個蛋餅放在秦若雪的面前,還有花生厚片、女乃油、培根、水煮蛋一個、優格一罐和一大杯米漿。
「不知道耶,說不定就留在這里,不回去了。」秦若雪狼吞虎咽地吃著,回答樂兒的聲音卻也不含糊。她半年前回台灣時就接了幾個翻譯的案子,錢的花用對她並不成問題。
「那很好啊。」樂兒仍是笑著,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皺了眉。「對了,學姊,我跟你說,我最近遇到我們學校以前一個資優生,他莫名其妙一直纏著我,好奇怪喔!」
「-討厭他啊?」有人追是好事,越多越好,像她被某人拐走後便注定是他的了,真是超沒天理。
「不是,只是像他那種有臉蛋、卻沒有節操的男人不應該找上我,我是安分守己的乖乖牌,不好玩的。」
「那就讓他追得辛苦一點,反正-上任男朋友不是剛跟-提出分手嗎?正好補足-心靈的空虛。」若雪拿著叉子比呀劃的,說得頭頭是道。
「什麼空虛?」樂兒愣愣的。
秦若雪嘆了口氣,她這個身為國小老師的小學妹真是太單純了,實在頗難提點。「算了算了,當我沒說。我的意思是,反正是個帥哥,給他追一下真的沒啥關系。」
「可我怕他呀……」樂兒一臉委屈。
「嘖……這個嘛……」雖說自己比樂兒多活了兩年,其實男朋友也沒她交的多,說到愛情也沒什麼本事教人。
「學姊,如果他哪天找上門來,-一定要幫我把他丟出去喔,-國中的時候是柔道社社長嘛。我還記得那時候-好帥氣,把一個高-兩個頭的大個子摔出去耶!」
「唉呀!那麼古早的事情我都忘了。」秦若雪笑著。
「可是我記得啊,我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崇拜-的!」
這般言語從純真的柳樂兒口中說出,倍感真誠。
「沒問題,我會幫-搞定他的!」秦若雪一副大姐頭的樣子。
柳樂兒放心了。「那我去學校。對了,冰箱里面有我昨天買的起司蛋糕,-一定、一定要吃喔!那家蛋糕店的點心真的非常好吃,我排隊排好久才買到的耶,特地留一個給。」
「好,路上小心。」
送走了樂兒,若雪皺了皺眉,下意識地順著她的話打開冰箱,一盒上頭有雪一般白色點點的深藍色盒子映入眼簾。
她輕輕笑了一聲,那是蒼涼的嘆息嗎?她必定是听錯了。
起司蛋糕……
她半年不肯踫甜食了,因為在這個世上絕對沒有人能像阿嘯一般,做出令她滿意的甜食。
她這個人有著詭異的「認定感」!
而在這認定感的圈圈里,能夠做點心給她吃的,只有白虎嘯,也只有他做的點心她會認為好吃……
快要二十五歲了,她還是一般傻,是不?
不不要想!
她什麼都不要想!不能想他,不能讓自己有一絲絲的脆弱!
停止呼吸,對,不要讓那件事進入她的腦子……一點也不行。
*********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秦若雪認為自己一天比一天過得充實快樂。
可不是?她一向是個自得其樂的人。
除了工作以外的時間,留在家里幫忙照顧樂兒養的那只笨兔子,或是整理家務也不錯。
說到柳樂兒,她的運氣一向背得出奇,唯一不會發生意外的地點就是廚房了吧?她從來沒有被燙傷或是割傷過,也許是老天爺認為煮飯給她秦若雪吃是件神聖下可打擾的事?
但樂兒在其它的地點做家事時,實在是……慘不忍睹。
她晾衣服的時候,衣服會飛走︰她拖地的時候,會滑倒在地……為了避免她發生更多別人不會發生的意外,若雪非常贊成所有的家事由自己接手。
然後,閑閑沒事的時候就看看書、看看電視,讓日子繼續一天一天過。
這里就是她的家,所以她不會想家,一點也不……她誰也不想……她有很多事情可以做,而且能做的事情漸漸多起來了。
不久前,她還回到以前的家,開門的正是當初去看房子的劉氏夫婦,他們還真的听信中介人的話,一樣家具都沒有換,真是太好了。然後他們一臉錯愕地看著她走進來,將沙發的椅墊拿起來,將兩張當年她遺忘的CD拿走。
她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做,她很忙很忙,忙到沒有時間想任何其它的事情,她活得很快樂,光是觀賞樂兒每天回到家、像是被鬼盯上的模樣,就夠有趣、夠快樂的了——
「怎麼啦,樂兒?和新男友玩的不愉快嗎?」坐在電視機前面的秦若雪咧著嘴,看著狂奔進門、三魂七魄掉了一半的樂兒。
「嗚……學姊……」奔呀奔,樂兒撲倒在她身上,泫然欲泣。
「怎麼啦?」秦若雪安撫地模模她的頭,眼光放在電視機上。
嘖,看了就討厭,轉台。
怎麼又是這個廣告?轉台!
「咦?」注意到她一再轉台的樂兒難得地停下哭泣的動作,望了望她,然後轉頭望向電視機,正好瞥到了那個廣告。
「學姊,-不喜歡這女乃粉廣告啊?那個小嬰兒很可愛耶。」
「我討厭小孩。」她面無表情,冷冷地說道。
「咦?」被轉移了注意力,樂兒的眼淚神奇地吸回去了,一臉疑惑。「可是學姊,-國中時明明就很喜歡老師們帶來的小孩啊,他們也很喜歡給-抱啊?」
「我不喜歡了,不行啊?」秦若雪超霸道地擺出學姊架子,順便關掉電視。「算了,不談我了,-剛說那個男人做了些什麼事?」
記憶被喚起,樂兒梨花帶雨的面容再度出現。「嗚……學姊……他、他、他一天到晚往學校跑,我的同事們都以為他好專情,然後想辦法把我往他身上推,沒天理啊!嗚……」然後把秦若雪的大腿當作枕頭,眼淚鼻涕當裝飾的抹了上去。
「真是糟糕……」若雪看了一眼腿上的災情,不知道是在安慰樂兒還是感慨自己的褲子。
「嗚……他一定沒安好心啦……」
「嗯,我想也是,-放心,如果他真的有膽來,我一定直接把他揍下去,讓他連電梯都不用搭!」說得煞有介事,一副道上大姐頭的樣子,超有義氣地安慰她。
有人追啊……阿嘯倒是沒有這樣追過她,他們倆是莫名其妙兜在一塊兒的,莫名其妙從朋友變成夫妻……
不!不可以想他!
「-是說真的?」樂兒抬起鼻涕小臉。
「嗯,我也好久沒揍人了,手亂癢的。」秦若雪將剛剛的思緒拋到腦後,對樂兒露出微笑,還把手折得喀哩喀哩響,非常努力想要說服腿上的小學妹,以救救自己災情慘重的褲子。
天真的柳樂兒果然好說服,又因為是她信任的學姊,沒有道理不相信,很快地便破涕為笑。
太好了,學姊會站在她這邊,不會讓她受委屈的!
*********
連續好幾天,類似的對話在她們之間維持了很久!
「學姊,要幫我打跑他唷!」
「沒問題!」
然後,柳樂兒便十分堅信她所信賴的學姊能夠替她守住居家安危,為她抵擋住那個有著英俊面孔的危險大惡寬。
秦若雪在給予學妹自信心的同時,又找到一個讓她閑不下來的事情。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事情填滿自己的思緒,不要讓那些她想要逃避的事情趁虛而人!
現在的她不過是個空殼,有著笑容的空殼。她掩飾得很好,沒有人注意到她歡欣情緒背後的空洞。
對,她在逃避,這點她完全不否認。她也知道自己的態度只是一種變相的崩潰方式,將人逼瘋的一種慢性毒藥,但她寧可如此,困在虛幻的牢籠中,不看真實世界一眼。
這樣的她比幾個月以前的行尸走肉更加淒慘,因為她完全的逃避現實。
她承認自己的懦弱,但她根本拿不出一絲的勇氣。而即使她有勇氣,又該如何面對這樣的事情?一笑置之?
不,她做不到!
所以她選擇忽視它,將注意力放在身旁的事物上,說服自己去期待有一天樂兒懼怕的那個男子會找上門來讓她痛毆一頓。她需要一點調劑。
然而不久後,如她期待的,調劑來了——
「好餓……樂兒在干什麼啊?」秦若雪啃著蘇打餅干,碎碎念道。
她知道樂兒的車子送修,改搭公交車會比較慢,但她實在很餓,腦子里很難會存在「體諒」這兩個字。
突地,她听到門口響起樂兒的聲音,蟋蟋蟀蟀的,雖听不清楚,但她知道那是樂兒,趕忙擦桌子、擺餐具。
但等一切就緒後,仍只听見蟋蟋蟀蟀的聲音,完全沒有看見她進門!
秦若雪有些火大了,大步走向門口,「唰」的一聲用力拉開門,大聲罵道︰「樂兒啊!-在做什麼?到家了也不進來,在外頭干什麼,我都快餓死了……」
她中氣十足的驚人叫罵聲斷了,就在她看到那個扶住樂兒的男人以後。
那男人眼中也有著驚訝,不過沒有她這般激烈就是了。
「嗨,白大嫂子。」武玄和揮了揮手跟她打招呼,一副輕松愉快的模樣。
他前一陣子才听阿嘯說他老婆自行逃家度假去了,沒想到竟然在這里,還跟柳樂兒住在一起!
「別叫我嫂子!」秦若雪強壓下內心的恐懼,對他怒吼道。先聲奪人,順便壯一壯膽,但她的心仍是驚惶的。
武玄和知道她在這里,一定會告訴阿嘯的!
他知道的話怎麼辦?他會怎麼說?
老天,她絕對不可以讓他知道,不可以見他!絕對不可以!
「為什麼?」武玄和一派從容地說著。
她已經呈現完全逃避現實的狀態,回道︰「我跟那家伙一點關系也沒有!」
「咦?可是據我所知,-只是逃家,-和阿嘯並沒有離婚啊!而且你們不是一直都很相親相愛的嗎?總之,我叫-嫂子是理所當然的。」
不!什麼理所當然,她不要听!「你胡說!」她大聲罵道。
武玄和卻在此時迅速地將手機掏出,不偏不倚地對準了她的嘴,將它徹徹底底的傳到話筒的另一端,然後,將手機擺到耳邊,說道︰「听到了吧?阿嘯,你老婆的聲音唷。」
然後,武玄和看著秦若雪變了色的表情,覺得實在有趣極了。
臉色慘白的她,踉艙地退後了幾步,便狂奔進屋。
「他怎麼會到這里來?怎麼可能?完了完了……」若雪喃喃地道,一面在房間里收拾東西,扔進床上的行李箱中。
「他就是我之前跟-說的那個人呀……」柳樂兒站在秦若雪的房門口,一臉無辜。
什麼?!若雪驚訝地匆匆回過頭,她萬萬沒有想到樂兒口中的那個變態竟然是武玄和!
「學姊,-到底在干什麼?」樂兒望著這個承諾要保護她的學姊,呆愣著。
學姊不是說要把外頭那個無賴趕走的嗎?怎麼連她也要逃跑了?那自己怎麼辦?要任外頭那個家伙宰割嗎?
秦若雪在臥室里轉呀轉,一臉驚恐,完全失措。「我沒有時間解釋了,我得馬上離開,只有一天的時間可以準備……」
「叮哆!」門鈴聲響起,打斷她的話,也讓她驚得將手中的衣物全掉到地上。她撐著一旁的五斗櫃才不至于使腳軟的自己跌倒在地。
是,她早意識到她完了,卻沒有想到死得這麼快。
「唉呀,阿嘯,你速度真快呀!」客廳那頭傳來武玄和幸災樂禍的聲音。
真的是他!是阿嘯!為什麼……他會在台灣?
秦若雪听著那個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全身顫抖著。直到那個看起來憤怒至極的臉出現在自己的正前方。
她應該是心虛懼怕的,但為什麼……為什麼一見到他,她的雙臂便有種想抱住他的沖動……心跳這麼急是為了什麼,快要被逼出的淚水又是為了什麼?恐懼?還是……委屈?
她好久沒有看到他了,他是不是有些瘦了?那眼、那鼻、那輪廓……她所熟悉的一切。
天,她好想他……
不!她不可以屈服!她不可以跟他走,更不可以對他說出一切!
秦若雪用力別開眼,轉移注意力地出了房門走進客廳,狠狠瞪了武玄和一眼後,對樂兒說︰「不準讓武玄和走,我跟里頭那死王八吵完,再來找他算帳!」
然後,她知道自己逃不開的,認命地回到臥室,跟白虎嘯耗上了。
說什麼也要掩蓋自己的脆弱,不可以讓他知道「那件事」。
白虎嘯待在門邊,陰沉著臉,盯著走進房間的她!他那個逃亡將近一年的妻子,默默地關上房門。
她瘦了,甚至有些憔悴……
怎麼,玩得太累了?他嘲弄地暗笑了聲,卻充滿憤怒。
哼,世上也只有他有本事把她的胃伺候得服服貼貼、把她養得好好的,其它人哪有這種能耐?
他們倆大眼瞪小眼,各自有各自的情緒。
這一向不是她擅長做的事情,她在他深沉且看透一切的視線下總是不堪一擊的,尤其在此刻,她完全沒有抵抗能力,她甚至得緊緊扣住身後的架子支撐住軟弱的自己。
一分鐘過後,她受不了了,再度別開眼,在她要轉身的那瞬間,他用力地抓住她的手腕,一扯一帶把她壓在牆上,扣住她的下巴,然後便是一陣狂吻。
「唔……」她瞪大了雙眼,亂了呼吸,就在她要沉溺之前,她硬是揚起意識,舉手往他臉上揮去。
她的動作並沒有讓白虎嘯退後,他仍將她困在雙臂之間,只不過現下的他臉上多了四條細細的紅痕,這讓他眼中的火燒得更旺了。他側首用上臂抹著臉,虎眼一-,輕聲且危險地瞪著她。「-還敢抓我?」
這女人,身為他妻子的女人,她的所作所為、這般胡鬧已經搞得他快要心髒病發了,他大可尋求朱雀翔的協助找出她,但他明白她字條上斷然離去、「出去玩一下」的理由,認為她自有分寸,不忍心像是追捕犯人般地將她抓回來。
即使回到台灣,他也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只能慢慢找起。爸媽那邊他還幫她隱瞞著,不然以他們這麼喜歡她的情形來看,兩老不擔心到中風才怪。
他是如此為她著想,而她呢?為何不想想他會多麼擔心她的安危,不想想他會多麼想念她,她的「玩一下」,竟是這般無情地離開他近一年,一點音訊都沒有!
可惡!他老媽當年也是年紀輕輕地便逃家,是不是他們凱恩斯家的媳婦兒都喜歡把逃家當婚後娛樂?
「為、為什麼不敢?」秦若雪挺起胸膛,不肯示弱,放在身後的手正冰冷地冒著冷汗。「你憑什麼吻我?」
「我憑什麼?憑我是-的丈夫!」他大吼道,一副想把她咬死的模樣。「就算我把-扒個精光,到明年才出房門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接著又是個竭盡所能像是要把她悶死的深吻。
秦若雪又舉手抓他,基于防衛、心虛、愧疚……累積在心中的種種情緒,不經思考、單純要跟他杠上地大叫。「胡扯!誰是你老婆?我是被逼的好不好?」
「被逼的?我何時逼-了?」白虎嘯輕聲卻危險地問著,壓住她行凶的手,臉色更難看了。
她莫名其妙的回話讓他模不著頭緒,幾秒鐘後,他不可置信般地哼出聲。「好啊……-勾搭上別的男人了?」
一想起這種可能性,他不禁抓狂地再度吼道︰「是哪個不要命的家伙?」
沒見過如此暴怒的他,她更心虛了,別過頭不看他的眼,仍嘴硬著跟他無意義的爭吵,甚至是挑釁。「誰勾搭男人了?你以為我像你一樣饑渴?」
「那就他媽的馬上跟我回去!」他用力扳回她的臉.
「我不要!」她像是被電到般驚聲叫道。
白虎嘯頓時愣住了,望著一瞬間閃過她眼中的驚恐和痛苦,皺了下眉。
他沒再吼她,也吼不出口了。他緩緩松開手,有些無可奈何地消了氣,伸手順著她跟他「纏斗」而有些亂了的秀發,撫著她蒼白的臉蛋,那是他再熟悉不過的每一-肌膚,卻有著他不熟悉的懼怕神色。
他細細地反復看著,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良久良久,才輕聲低嗄地開口︰「-怎麼了?如果-受了什麼委屈……或是我做錯了什麼,我想我應該有權利知道不是嗎?」
他們應該是這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了,為什麼她卻要將他拒于千里之外?
她盯著他,止住了呼吸,語氣仍是冷硬,卻又無比的軟弱。「我……我不要回去……我不跟你回去……」
她真的不對勁。再怎麼不了解她的人也看得出來此刻的她幾乎要崩潰了,何況是朝夕相處的他?
白虎嘯嘆了一聲,知道用強硬的手段只會將事情帶向更糟的結局,他溫柔地將手掌熨在她的臉上。「小秦,-是怎麼了?-不是那種小心眼的女人,有什麼事情為什麼不直接說?」
秦若雪震了下。
小秦……他專屬的叫她的方式……
不,別對她溫柔,別讓她感覺到她早知道的珍惜口吻,她不要知道,一點也不!她不值得他這樣對她!
她寧願能跟他無意義的對罵,寧可讓他生氣,最好能夠讓他拂袖而去,也不要他一絲絲的輕聲細語、溫柔勸哄……他太了解她,她的偽裝在他面前根本起不了作用。
從以前她就無法抵擋他的溫柔,她好累,覺得再也無法面對任何事……
她緩緩閉上眼。「我沒事,真的,只是……倦了,不想跟你回去。」
熟悉的笑聲在她耳邊響起,白虎嘯起初的暴怒已經消逝,現在的他理智且清醒,也如往常般觀察細膩。
他輕輕拉起她冰涼的手,包裹著。「-說謊時摳指甲的習慣還是沒改啊?都這麼大一個人了……先走吧,回去再讓你算帳,嗯?-還沒有吃飯不是嗎?」他轉移話題般地說著,然後牽著她往門口走去。
即使仍是滿月復的疑惑,但先顧好她比較重要,先帶她回家再慢慢談。兩人交心這麼久了,又回到熟悉的地方,她不可能再隱瞞他什麼的。
「我……」
他輕輕吻了她的唇辦,止住了她的抗拒,深深地低喃。
「我很想-……-不想我嗎?」
她別過頭,任他牽著走。
她……也很想念他,比自己以為的更想念……但他有所不知,思念,是將她推向懸崖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