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對方的決定,單莘語愕然反對。「不行,絕對不行!」
王副經理歉然道︰「單小姐,敝公司很感謝你為我們花這麼多心血,不好意思再麻煩你,到此為止吧。」
「我若怕麻煩,一開始就撒手不管了。就算有我們課長刁難,我還是能讓作業班處理你們的貨品,你們反而要屈服?」
「我們評估過,林課長要求的數目不大,我們付出這點小錢,換來長遠的合作,也挺劃算。倒是你,他是工會代表,若無確切證據,你們公司高層也不會想得罪他,你繼續和他唱反調,吃虧的是你自己。」
「我堅持到這地步,你們卻要我放棄……」她失望極了。
「我懂、我懂,真的很感謝你和殷小姐幫忙,我們準備了小禮物——」
「如果我收下,就和我們課長沒有兩樣了。副課長也不會收的。」單莘語心灰意懶地拒絕。
副課長今天請假,王副經理說有事找她談,沒想到會是令人沮喪的消息。
課長的行為是錯誤的,為何受害者反而要向他屈服?就因為他握有權力,便能顛倒是非嗎?
「那……至少讓我請你吃頓晚飯,用私人的方式表達謝意?」
單莘語聞言,注視著對方。他眼光熱切,顯然動機不僅是表達感謝。
既然無意,就不該給對方希望,她正要婉拒,一道低沉嗓音傳來。
「這位是海虹的王副經理嗎?」韓忍冬巧妙地將單莘語擋在身後,遞出名片。「我是韓忍冬。」
「啊,你是韓特肋,久仰了。」王副經理知道這男人在光研的地位很特殊,雖非高階主管,但很受副總裁倚重,有心結納。他望向單莘語,後者歉然搖頭,拒絕了他的邀約,他只好專心和眼前的男人寒暄。
單莘語靜靜退開,走到落地窗邊,內心百感交集。她與副課長為了他們在奮斗,事主自己竟退卻了?他們寧可犧牲權益,也不願挺身捍衛?
她對著窗外景致發愣了片刻,忽然一道低沉嗓音響起。
「……裙子很漂亮。」韓忍冬站在她背後,表情莫測高深,王副經理已不見蹤影。
「朋友送的。」她撫了撫裙擺,手心微汗。那晚她慌了,選擇逃跑,此刻還是第一次與他面對面談話。
「你似乎心情不好,願意談嗎?」他嘴角噙笑,顯得溫和可信。
她咬唇。「如果你的上司做出對不起公司的事,你會怎麼做?」
「得看情節輕重。是什麼樣的事?」
「例如——利用職務之便,向廠商勒索金錢?」
「若是幾萬塊小錢,睜只眼閉只眼就算了。」
她美眸瞠圓。「你不認為該向公司舉發這種行為嗎?」
「然後呢?沒有證據的話,變成你誣告上級,屆時是誰會受處分?」
「難道就這樣放任他?」
「如果舉發他對你弊大于利,當然是保持沉默,犯不著為了一時義憤,丟掉工作。」
他教她以自身利益為優先考量?單莘語瞪著他。「你就是靠著這套職場哲學受副總裁重用嗎?」
那失望的眼神,可是對他有絲輕視?韓忍冬對她嚴肅的表情注視了會兒,柔聲道︰「我只是認為,貪小錢的人干不了大壞事,倘若你因此去職,卻是公司的損失。公司的存在靠的是你這樣正直的員工,不是偷雞模狗的小人。」
她臉色和緩下來,靜靜思索他的話。「所以我不該據理力爭?」
「如果你有靠山,想怎樣硬來都可以,否則就該用腦,想個保護自己又能揪出對方的聰明方法。」
單莘語看著他,忽而微笑。「你不挺我嗎?」
他揚眉。「我?」
「你說過會全力支持秘書課同仁,這件事你該挺我才對吧?」逮著了他的話柄,她眸光狡黠地閃爍。
「我當然支持各位美麗睿智的秘書小姐,但也有個限度,一意孤行要做傻事的話,我也沒轍。」韓忍冬無奈地聳肩。
「踫到執意做傻事的我,你想必已經準備好抽手不管了?」
「換成別人,我確實打算不管了。但是你……明知你做傻事,我仍想支持你,當你能安心依靠的那個人。」他一頓,最後一句不在他預想的台詞里,說出口卻意外地自然。
見她愣住,眸中有驚訝也有感動,微啟的柔唇似有無數言語要傾訴,他不自禁跨前一步,她卻往後退。
「你還欠我一頓晚餐。」他嗓音沙啞,克制住吻她的沖動,他等得夠久了,是時候進一步了。
「我沒忘。」單莘語軟弱地微笑。眼前的他英俊而自信,使她畏懼的不是他壓迫性的挺拔身軀,或侵略性的眼光,而是被他的言語挑動的,她輕顫的心弦。在此刻,她無助地覺悟到對他的心動。
但在那雙深邃迷人的眼瞳里,她看不見相同的悸動。
她在害怕。韓忍冬細細審視她復雜的表情,她喜歡他,卻裹足不前,就像小動物對危險有敏銳的直覺,她試圖抗拒他。
那脆弱掙扎的模樣奇異地刺疼他胸膛,一向主動的他難得暫緩步調,緘默,等待她的決定。
半晌,她像是凝聚了足夠勇氣,輕聲道︰「今晚不行。我先和朋友約了。」
「明晚呢?」
「明晚是有空,不過你不急的話,我想挑間好餐廳——」她輕吸口氣。「然後找幾位同事,順便聚餐,這樣好嗎?」
她選擇逃避。韓忍冬勾唇,黑眸深不見底。「隨你。」
那兩個字太輕柔,教單莘語頭皮泛麻,但他沒再說什麼。
她玩不起他的游戲,及早抽身是明智的抉擇。喜歡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他,友誼關系更能長久,也更安全。
像他這樣的男人,也不是能被誰所擁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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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品管二課仍舊忙碌,制造課發現一批零件有問題,主管親自登門罵人,罵負責抽檢的小組,也罵分配工作的單莘語。
她一面道歉听訓,一面打電話請廠商補貨。課長始終冷眼旁觀,還不時譏刺幾句,順便炫耀海虹的屈服,她耐住脾氣,來個充耳不聞。
人仰馬翻地鬧到下班前十五分鐘,好不容易她能喘口氣,人在技術部開會的韓忍冬一通電話打來——技術部秘書請假,工程師找不到加班要用的設計圖,將她抓去幫忙找。
下班鐘響過半小時,設計圖總算找到了。
單莘語端著工程師請客的聖代,等電梯上樓。窗外大雨蒙蒙,偶爾一道閃電劈亮雨幕,像天空突然開眼。
「雨勢不小。」韓忍冬一手拎著公事包,一手扯松領帶。「不會影響你和朋友的約會吧?」
「應該不會吧。我要搭公車到附近的購物中心和朋友會合,然後去逛百貨公司。」
他似乎期望約會取消?她拿小匙挖著聖代,垂眸專心品嘗。
「是送你這件短裙的朋友嗎?」
她點頭。他提到她這件裙子的語氣老是怪怪的。嚴桂妏身材嬌小,就愛買短裙送她,說是自己沒長腿,看她的過干癮也好。
會挑選這樣讓男人大飽眼福的短裙當禮物,八成也是個男人。韓忍冬煩躁地將領帶揉成一團,很想見見那位仁兄。
「啊,對了。」單莘語踏入電梯,忽然想起。「剛才你開會,手機沒帶進去,小江打來,我替你接了。她說拿到電影首映的票,想邀你去看。」
找不到設計圖,工程師們焦頭爛額,手機響個沒完,大家都快抓狂,她只得代接。但小江對此非常震驚,質問許久,才相信她接他的手機是不得已。
「喔?」他是不是該改變太親和的作風,以免惹來無謂的桃花?
「後來你父親也打來——」
韓忍冬變了臉色。「他找我干什麼?」
「他說你很久沒回家了。他說話時咳個不停,似乎生病了。」老先生一听她是他的同事便喋喋不休,抱怨獨生子如何忤逆老父,明明能有更好的發展,卻寧可當個小特助,氣煞老人家。
「死不了的,他的財產夠他在醫院里住三輩子。」他想像得出父親會向她羅唆些什麼,神色陰郁。「你想替他念我,就開口吧。」
年邁多病的父親與拋下老父不管的兒子,誰都會趕著來教訓他的不孝,這種陳腔濫調他听多了。
「我又不是你父親,要念你還輪不到我。」單莘語眨眨眼。「他雖然怨言很多,但我听得出來,他其實很想念你。」
韓忍冬啞然,看著她無辜含笑的俏臉,澀然扯唇。「你很聰明。」看透了他不若外表的隨和,脾氣一上來,越被指責他越要蠻干,一句溫情的話語如水,有效地熄滅他的火氣。
到達一樓,看她走出電梯,他臨時動念,喚住她。「我送你到購物中心吧,下雨天搭公車不方便。」
單莘語來不及拒絕,電梯門就關上了。
也好,就搭他的便車吧。她踱出公司,這場雨著實不小,她才往騎樓一站,雨珠落入水窪,濺濕了她的鞋。她退回公司門口,一轉頭,注意到不遠處停著一輛未熄火的車。
車門開了,一個男人撐傘下了車,朝她走來,那身影相當熟悉。「宗霖?」
「小語,我買了你最愛喝的魚羹湯……」佳人俏臉凝霜,顯然不想見到他,葉宗霖提著熱湯的手尷尬地頓在空中。「你真的不肯給我一次機會?」
「這問題我已經回答過很多次了,不。」眼前的男子瘦了很多,可以想見這些日子他有多麼懊悔,單莘語無法對如此憔悴的他發脾氣,柔聲道︰「宗霖,讓這件事過去吧,好嗎?」
「我還是很愛你啊!我們曾經那麼要好,要不是你不肯讓我抱你……」
她挑眉。「原來你出軌是我的錯?」
「不,我沒這意思,我只是要你知道,我和學姊在一起時,我想的還是你,我沒有一絲一毫愛她……」
「所以你和她上床是正當的,是我太小心眼愛計較?」
「我知道這不對,可是男人總是有需求,我的感情沒有背叛你,你為什麼不能諒解?」
「愛不能把一切合理化。你對我不忠,欺騙我三年,你只是在傷害我,我看不見哪里有愛。」單莘語好失望,她怎會和觀念相差這麼大的他交往六年?也許他們從沒有好好了解過對方。
「我愛你啊!為什麼你就是不能原諒我這一次?」她的頑固讓葉宗霖失去耐性,緊捉住她雙手。「要怎樣你才肯回到我身邊?」
「並不是你愛我,我就非接受不可!」她掙扎不開,怒道︰「放開我!」
韓忍冬駕車到公司門口時,看見的就是單莘語和一個陌生男人糾纏著,他立即停車,冒雨跑過去,將兩人拉開。
「先生,有事嗎?」他將單莘語護在身後,面向怒氣沖沖的男子。
「我認得你的聲音,那天就是你在小語身邊吧?」對方出色的儀表讓葉宗霖又妒又恨,通紅的眼瞪著單莘語。「你勾搭上這個男人,所以不要我?」
「我要勾搭誰你都管不著。」他的不可理喻讓單莘語疲憊,只想快快離開,輕扯韓忍冬衣袖,他會意,護著她往他的車過去。
「我們才分手多久,你就有了對象,你是不是早就和他暗中來往?該不會也背著我跟他上過床了吧?」葉宗霖追上來。「口口聲聲說愛你就該尊重你,根本是你不愛我的借口!」
他忽然推了她一把,韓忍冬伸手擋住,臉上換來一記重拳。
單莘語驚呼︰「別打了!」
兩個男人扭成一團,拉扯間裝湯的紙盒破了,熱湯灑上韓忍冬的西裝,也波及單莘語。她的頭發忽被扯住,踉蹌跪倒,始終被動抵御的韓忍冬鉗住對方手腕,迫使對方松手,跟著往他臉上回敬一拳,當場讓對方在人行道上躺平。
「光研秘書課,韓忍冬,柔道二段。」他抽出名片,擲在倒地不起的葉宗霖身上,唇角牽起冰冷弧度。
「你這麼想找人上床的話,我可以找道上兄弟免費奉陪,請別再來騷擾我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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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開始的雷雨終于停了,社區警衛坐在小辦公室里,正在享用老婆的愛心晚餐,忽見熟悉的銀色轎車駛近,他揚聲招呼。
「韓先生,下班啦!」老眼驟然瞠圓,一向獨進獨出的英俊小伙子,車上載的可不是一位漂亮小姐?
「晚安,黃伯。」韓忍冬點個頭,車輛如銀魚般滑入敞開的鐵門,繞過中庭花園,在一幢三層樓房前停下。
直到安全帶被解開,一路發愣的單莘語才回神。「到了?」
打翻的熱湯加上大雨,她與他都一身狼狽,他于是提議到他離公司不遠的住處清理。
環顧四周,是個清幽美麗的社區,每幢樓房都附有庭院,處處是枝葉茂密的樹木,中庭花園里有兩位婦人在散步閑談,看見生面孔的她,投來詫異眼光。
韓忍冬領她進屋。「房子是我堂哥的,他是畫家,一樓是上課用的畫室,二樓我們合住,三樓出租,最近換了新房客,我堂哥也就跟著住到三樓去了。」
「為什麼?」她听得一頭霧水,屋內靜悄悄,他的畫家堂哥似乎不在。
「因為新房客是位性格美女,她的要求我堂哥不敢不听。」他神秘一笑,感嘆道︰「還以為我們兄弟倆會一起單身到老,沒想到他棄我而去……呃,其實嚴格來說,我也不算單身了。」
鑰匙插入鎖孔,他想起什麼似的,低聲道︰「我有同居人。」
單莘語一怔,門開了。
開亮燈,映出幾乎完全打通的空間,以柔軟的布簾作區隔,家具多為木制或藤制,屋角的廚房附有小吧台,櫃里除了酒還有琳瑯滿目的擺飾,予人溫暖活潑的感覺。
「腿還痛嗎?」韓忍冬翻出室內拖鞋給她。
單莘語愣看著滿鞋櫃的男鞋。「不太痛。」熱湯直接潑上她僅有絲襪遮掩的腿,燙紅一片,她在路上簡單處理過。
「你先沖個澡,換掉濕衣服,我弄個冰敷袋給你。」
「我會不會……太打擾了?萬一害你被誤會……」同居人帶個女人登堂入室,還讓她在兩人愛的小窩里沐浴,哪個女人都會吃味的。
他的表現一直像個單身男人,她從沒想過他竟已有同居女友,而又是什麼樣的女子,竟能容許男友和別的女人要曖昧?
「喔,她應該不介意。」掃視屋內一圈,安安靜靜,韓忍冬將她推入浴室。「架上有毛巾,等一下我拿浴袍過來。」
是太放心他所以不介意,或者這不是他第一次這麼做?也許那位女友還默許他上‘浮夜’打野食,他們才會在那晚相遇。
單莘語嘆口氣,心頭感受已非復雜二字能形容。她褪去衣物,調整好水溫開始淋浴。
浴室明亮整潔,架上有毛巾、沐浴乳、洗發精,洗臉台上擺著刮胡刀、洗面皂,牙刷只有一把……她越看越是困惑。居然沒有半件女性用品,鞋櫃里也全是男鞋……莫非,他和男人同居?
敲門聲忽響。「浴袍幫你放在門外。」韓忍冬的聲音听來自在輕松。「我想打隻果汁,要喝嗎?」
「好。」她的第一次,給了個雙性戀嗎?
腳步聲遠去。她悄悄拉開門,門外高腳椅上放著全新的深藍浴袍。她遲疑了下,穿上它,衣袖過長、衣擺幾乎拖地,很顯然是男性尺寸。
因為是兩個男人同居,所以拿不出女用浴袍吧……
單莘語有種欲哭無淚的荒謬感,忽听韓忍冬的聲音從客廳傳來。
「嘿,那是客人的鞋!」他似在斥責某人,另一人卻不作聲,一陣雜亂聲響過後,她的手機響了,跟著腳步聲往她的方向過來。
她差點鴕鳥地躲回浴室。逼自己挺立不動,她看韓忍冬拎著她的皮包繞過客廳。他也已沖過澡,一頭濕發,穿一件和她相同的深藍浴袍。
乍見浴室前的苗條身影,韓忍冬一愣。他的浴袍在她身上過于寬松,濕亂的鬈發教他想起那一夜,他從浴缸里撈出她,她柔膩的嬌軀無助地攀附他……一把火在他體內燒開,他口干舌燥,身軀發燙。
他將傳出鈴聲的皮包遞給她。「我去做隻果汁。」冰塊得加多點,他需要好好冷卻一下。
他走到吧台旁,打開冰箱,看她翻出手機接听。「桂妏,我……青哥工作受傷,縫十幾針?」她臉色緊張。「沒關系,改天還可以吃飯,我過去看他……已經要回家了?嗯,好好照顧他……」
韓忍冬看著她收了線,出神片刻,向客廳張望了幾眼,才往吧台踱過來。
「約會取消了?」他似不經意地隨口問,將冰袋遞給她。
「朋友臨時有事。」見他唇角青紫了一塊,她歉然道︰「對不起,把你扯進來。我會賠你西裝送洗的費用。」有些忐忑。「你真的會找黑道兄弟去……」
「嚇唬他罷了。」韓忍冬聳肩。「他就是讓你上夜店買醉的前男友?」
她澀然頷首,他皺眉問︰「他有暴力傾向?」
「不,他是有些情緒化,今晚失控是因為太失望吧。」她並不怪他,回想曾經甜蜜蜜的初戀,只余淡淡悵惘。
「我們交往了六年,幾乎要論及婚嫁了,他曾要求和我……有親密關系,我總是拒絕他,認為該等到婚後。有一天我感冒,向公司請假去找他,卻看見他和介紹我們認識的學姊……做那件事。」
她苦笑。「後來我才知道,他和學姊瞞著我往來了三年。他總說這輩子只要娶我當老婆,真不知道他說這話時,有沒有一點心虛?」
韓忍冬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听起來,他很愛你。」
「愛我?」她眉頭擰緊。「背著我和別人上床算是愛我的表現?」
「男人從青春期開始就有強烈的沖動,有些人能用理智控制它,有些人順從自己的本能,如此而已。」
她撇唇。「你也是男人,當然幫他說話。」
「不是幫他說話,只是解釋男人的處境。在傳宗接代的過程里,雄性得靠爭取到與雌合的機會,才能讓自己的種延續。所以對于沒有感情作基礎的性事,男人的接受度比女人更高——這是我的看法。」
單莘語沉吟。「這麼說來,婚姻其實對男人不利吧?」
「錯了,婚姻制度正是對男人最大的保障,確保他的子嗣誕育。所以妻子出軌比丈夫風流更受非議,甚至更進一步教育女性要守貞、憧憬愛情,讓她們視享受為恥。女人也能有性無愛,只是這潛力被刻意壓抑了。」
她听了不語,靜湖般的眼波流轉著奇異的光彩,令他屏息,竟惴惴于她將出口的話。
半晌,她眼睫輕眨。「听起來……很有道理。」
「‘听起來’?」很明顯話中有話。
「觀點很有意思,但煽動性太強。」她儼然是打分數的作文老師,唇畔隱笑。「而且有種似是而非的陷阱感。」
「我像那種連閑聊都要耍心機的人嗎?」韓忍冬眸光閃爍,想將那朵慧黠的笑花揉入胸膛,成為永遠的珍藏。
聰明機警的小羊啊,他究竟該如何誘她上鉤?
「像啊。」她柔柔漾笑。「我前男友若是偽君子,你就是真小人。」
不掩飾,不諱言他就是要性不要愛,也許她就是被他這不矯飾的真所吸引,明知他對她的意圖,芳心仍為他壞壞的魅力動蕩不定。
但雙性戀實在超過她的接受範圍。屋內不時響起的細聲像是那位同居人的警告,要她快快離開他們愛的小窩,她望向昏黑窗外,雨勢漸漸小了。
「我還是先回去……」忽然有什麼踫觸她腳踝,單莘語低頭一瞧——是一團白白軟軟的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