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又綺從一開始就知道冷奇說的是實話。她真的相信那位石品湄小姐只是他的工作伙伴。真的,她相信。
那她又何必把冷奇「趕」出去?
因為她害怕。
害怕她這段日子對冷奇急遽增加的情感,害怕自己竟愈來愈習慣依賴他的存在,害怕自己若失去他後……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最害怕的就是他那句一再表示的「我愛你」,她總選擇性的忽略,不肯正視這個事實。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響應他。
還有一點令她害怕,就是他們之間的距離。
以前她從沒想過,他們其實是有距離的。她不過是在台灣鄉間一個小小的托兒所老師,而冷奇卻是在熱鬧滾滾的好萊塢中,呼風喚雨揚名國際的大導演。
女人心啊!
她自我辯解說自己的顧忌沒有錯。瞧瞧,好萊塢有多少對所謂「銀色夫妻」離婚了?她才不要成為統計數目中的一員…-不對,她壓根兒都沒想過「結婚」這兩個字。
……真的沒有嗎?
沒有。
……那你干麼老掛他電話?是否因為你不敢道歉?
才不是呢!
……你為什麼不承認他對你而言很重要?你在害怕嗎?
我才不……會呢!
……為什廣不敢拿起話筒,打個電話過去呢?
「閉嘴!」她大聲地駁斥自己,且還很孩子氣地用力敲敲自己的腦袋瓜兒。「別再想了。」
就是連傻瓜都看得出自己的動作有多笨。唉!
是的,她曾經想過「結婚」這個念頭。
是的,她不敢向他道歉。
是的,她在害怕。
是的,她不敢打電話過去,因為他怕他如法炮制,也回掛她的電話,兩人就再也沒有重修舊好的機會。
所以她在逃避他的同時,心里卻又無法克制想更了解他。
衛又綺跑到鎮上唯一的一間小圖書館,查遍計算機檔案中報導有關他的雜志資料,把每一份影印下來帶回家細細研讀。
她知道白手起家並非易事,而冷奇就是這麼不簡單。
她知道冷奇的家境背景……坦白講,憑冷氏企業的財力要創造十個好萊塢都行。可是冷奇並沒有靠著這個強大的後台起家,他反而完全舍棄了這個姓氏,以「凱恩」在好萊塢闖出名堂。
她將資料讀了一遍又一遍。以前她看報紙只顧著國家新聞及股票指數,但現在不了,她想了解冷奇所處的世界。
令她意外的是,冷奇的緋聞出奇的少,大部分的新聞都是有關于「夢想世界」的戲約及他在某某地點的拍攝工作。
這代表了什麼?
一整個晚上,她沉浸在冷奇的世界中,指尖情不自禁地撫過影印下來他的黑白照片;一遍又一遍的,直到發現自己的手指沾滿了黑色炭灰。
世事總是讓人難以預料的。張家章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決定提早飛回澳洲,這是梅姑在她休假時,找她喝下午茶時特地告訴她的。
「莉容對他發了好大一頓脾氣。」梅姑道。「那對夫妻把房門一鎖,乒乒乓乓吵得可凶了。幸好孩子們好睡,沒被吵醒。」
衛又綺差點被伯爵紅茶給嗆到。「莉容?」不會吧?那個看來愛丈夫愛得要命的柔順小妻子?
可能嗎?她還記得在張家章對她展露高度興趣時,莉容怒目相視的人可不是張家章,而是無辜的她。
可見她是多麼地愛著她的老公。
「對了,梅姑得先和你說聲抱歉。」老人家的臉色忽然一正,帶著慚愧及不安。「我是不知道家章那孩子怎麼了,你和阿奇來吃飯那一晚居然喝了那麼多酒…-我看阿奇和你從二樓下來時臉色都不好看,是家章對你們說了些什麼難听的話?」
「沒有。」衛又綺撒謊道。善意的小謊,沒有必要向梅姑重復那些惡言惡語。
梅姑似乎放心了。「……你們回去以後,家章就不知道在發什麼酒瘋,一直嚷著什麼老天爺不公平。那孩子太不知惜福啦!有事業、又有莉容這麼一個好太太,他還做爸爸了呢!真是,長不大。」
長不大?衛又綺想著,可真是張家章的最佳寫照。
「反正他就這樣一直叫。幸好莉容這孩子還梃體貼孝順的,趕著幫我收拾餐桌及客廳,勸我早點回房休息。可是我擔心,哪睡得著啊?我听見莉容一直都在服侍家章,又哄又勸,連我這做媽媽的都沒有這樣疼他呢——」
「然後呢?」
「家章還是一直鬧啊!一直到凌晨一點都不罷休。正當我準備起床給他一巴掌的時候,就听見「啪」的一聲。」。
「莉容打他?」真是難以置信。
梅姑點頭。「很難相信是吧?莉容那麼溫柔的一個女孩。可是……哎,家章也太……說真的,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這個母親做得太失敗。我大寵他了,才把他的性子養得那麼刁……我有沒有跟你說過,他在高中畢業那一年,亂不正經的,居然在家里搞個派對還是趁我不在家的時候。」
她原本以為自己會暈倒。听到梅姑口中談起那件致命往事……但,很奇怪,除了對那個孩子的內疚之外,衛又綺居然有種船過水無痕的寧靜;她猜想自己臉色是否開始蒼白起來,不過,可惜沒有鏡子可照。
「……真奇怪,我怎麼會想起那件事……總之,莉容打了他一巴掌,然後就換成她破口大罵,滔滔不絕足足說了兩個小時。我想家章一定傻了眼。」梅姑略喘口氣,喝光杯中剩下的茶。「第二天一大早他們下樓,莉容還是我溫柔可愛的媳婦,而家章他看起來……嗯,他看起來相當……」
「溫馴?」衛又綺月兌口而出,並嚇了一跳。噢,梅姑千萬別生氣才好。
「哎喲,對,溫馴。又綺,我本來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才好。對極了!溫馴,乖乖的。」
沒料到梅姑非但不介意,還興高采烈的附和她。
「我以為……您會……呃,介意。」
「你是想說,我會對莉容發脾氣?」老人家推測,見她點頭才又開口。「其實,本來是有一點。畢竟女人出嫁後就該依著丈夫……也許我的想法真的過時了。以前我就知道這孩子個性不太老實,見不得別人比他強……我也知道他長大後,就是看阿奇不順眼,把他視為競爭的目標。我沒辦法改變他的性子,只好由他去。本來想說這樣也好,正好成為他打拚天下的原動力……可是他愈來愈過分,簡直是走火入魔、憤世嫉俗了;也許莉容管管他也好,可以讓他把性子改改。」
真的是……衛又綺只能不斷搖頭。
張家章不但是個孩子,而且是欺善怕惡的那一型。
沒想到他竟然也會怕老婆?
世界真奇妙。
五天後,她陪著梅姑到機場替張家章一家人送行時,她知道自己永遠不會不會再畏懼這個男人了。
「哈-!我是星星聞的莉莉,我回來了!」頭上頂著五顏六色假發的主持人,對鏡頭擺了個V的手勢。「知道我現在身在何處嗎?答對了!就是「夢想世界」,電影界里最受囑目的電影公司。大家知道,最近「夢想世界」意外頻傳,有人說是純屬意外,有人卻認為是人為因素。真的嗎?讓我們來訪問幾位大明星,听听他們的說法是怎麼樣……咦,有人出來了……哎喲,是伊莉莎白.華安頓!」
下一秒,一張艷光四射的女性臉孔大特寫立刻出現在畫面上,腥紅的唇一張一合。
「當然是意外,「夢想世界」在演藝團中是很好的東家,大家都喜歡它,尤其是凱恩,他是個很棒的導演。」
鏡頭一轉,這回出現的是當紅小生李察.吉克。
「我不知道是意外還是人為破壞的啦,不過樹大招風,誰都無法下結論,不是嗎?」
緊接著第三位受訪者是目前當紅的青春偶像,拍「羅密歐的新情人」的里奧.唐納多。
「凱恩?他可是我的偶像。「執勤」、「突破」、「任務」這三部片子我可是看了又看,不知道我以後有沒有榮幸和他合作——」
呃,這好象有點離題了——
莉莉很有禮貌地結束了這一位訪問,接著眼珠一溜,瞥見大門口又出現的人影;這回她高興得幾乎跳起腳來。
「啊——各位觀眾,今天一定是我們的LuckyDay。」莉莉發出小女孩般的尖叫,攝影師急忙跟上她的小跑步,他們很快就「攔截」下這兩男一女。
是石品湄和她的保鏢——還有冷奇。
「完了。」石品湄馬上停下腳步,如今想回頭已大遲。「我出門前一定忘了禱告。」
「我也是。」冷奇一臉悲慘,算是響應了她的說法。
「有那麼糟糕嗎?」大個兒保鏢有些納悶地問道。他們這種處在銀色世界里的人不是早就該習慣了傳播媒體的采訪嗎?在江仕蒼眼中,前面的人只是個女記者。一個小女人有什麼好怕的?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冷奇看穿江仕蒼眼中的疑惑。
「各位親愛的觀眾,今天我們很幸運地能訪問到凱恩及品湄。哈-,三位好!我是「星星聞」的莉莉,連續幾個月來「夢想世界」發生了一些意外狀況,是像消息傳的一樣嗎?還是有人在蓄意破壞呢?還是純粹的意外事件?」莉莉把一大串話滔滔不絕地報告完畢,才把手中特大號的麥克風往前一推,差點把它塞到冷奇的嘴巴中,黑色眼底閃爍著期待。
「無可奉告。」冷奇簡潔地回答,同時听到身後江仕蒼所發出的咕噥。
「一點點,至少談談你的看法?」莉莉猶不死心地游說著,眼光悄悄挪向石品湄及江仕蒼的身上。她正在好奇站在石品湄身後的那個男子是誰?听說石品湄最近找了一個貼身保鏢,就是他嗎?
這種聯想馬上讓她再度興奮起來。一定有天大的事發生了,不然石品湄怎麼會需要一名保鏢呢?
「這位先生……也許你願意談談你對這件事的看法?」
江仕蒼連話也懶得回答一聲。
連連吃閉門羹的莉莉並不泄氣。開玩笑,這可是她的飯碗呢,她見三個人都守口如瓶,只好直接換了一個話題。「凱恩,听說你以前曾和品湄約會過……」
冷奇一句都不想听下去。早八百年前的事翻出來提有什麼意思?他不耐煩的避開莉莉及那名攝影師,回頭對石品湄使個眼色,表示他要先走了。
他有更重要的事值得煩心,才懶得去理會莉莉那個八婆。
取出墨鏡戴上,他英俊的臉孔顯得有些冷酷,魅力卻更加囂張。
衛又綺伸手關掉電視的電源,神情復雜而落寞。
冷奇走了以後,她才發現自己多麼在乎冷奇。
她本來已經習慣有人在她上下班時接送她,不時對她噓寒問暖;也習慣花心思準備兩個人的飯菜,就算是家常菜也做得特別開心。
如今看著空蕩蕩的餐桌唉,毫無食欲。一個人吃飯多麼無聊呀!又不用準備雙份餐具,也不用去設想對方喜不喜歡吃哪道菜……一個人,愛怎麼煮都行。
反正只是煮給自己吃而已。
她意興闌珊地跟進浴室中洗手、洗臉。一進浴室,她的眼光便自然而然地橫掃過里面的衛浴設備。她看著粉白色的浴缸,她還記得她和冷奇擠在浴缸中,互相潑水、拚命弄濕對方身體及頭發的景況。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衛又綺也很難想象「美男出浴圖」。冷奇就那麼大刺刺地在浴缸中展臂伸腿,滿身滿缸花香的肥皂泡沫,令她不禁噗念一笑。
「好哇,你笑我!」
冷奇把滿手的泡沫一甩,橫過空中正中目標,衛又綺則尖叫著趕忙伸手抹去。她本來想氣呼呼繃緊一張臉,可是看冷奇笑得那麼開心,亦不禁綻開笑顏。
黑眸因回憶而一黯,那似乎是上輩子發生的事了——
鈴——鈴——鈴——衛又綺聆听著寢室中的電話響起,兩分鐘後,鈴聲自動斷掉。
「你好,我是衛又綺。我現在不在家,請你在嗶一聲後留言,我會再聯絡。」
「該死,又綺,把話筒拿起來。」
是冷奇!想都沒想,她沖出浴室。
她愣愣站著,听著一大堆威脅地接電話的字句,一層霧意慢慢在眼眶中凝聚,可是嘴角同時又慢慢往上揚。她既想哭又想笑,冷奇每一句威脅她的話末尾都會加上一句「我愛你」。
他每天都會打電話給她,她卻從來沒有接起來過。冷奇大概也模出她的心態,一直用那種親昵的口吻說她是個「膽小鬼」。
她承認自己的確……有那麼一點點膽小,所以一直都不敢接冷奇的電話,可是心中那種無以名狀的恐懼是什麼,她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她繼續傾听著冷奇描述他今天一天的生活。這段日子以來他每天都這麼做,而她每天都會將錄音一放再放。
「——好了,如果、假如、真的不在家,那麼你回家後一定要打電話給我哦,記得哦,來,打勾勾。」
衛又綺搖搖頭輕笑,她一面不敢打電話,另一面是尚未有心理準備承認一件事——她愛他。
雖說含蓄是一種美德,但衛又綺卻也知道自己「含蓄」得太過火了。
昨天她去看出院回家休養的大姊,很高興看到她的臉色恢復了以往的紅潤,講起話來也比較有元氣。大女兒小蕾還自告奮勇向學校請了假來陪伴、照顧母親。
「對了,改天帶我未來的妹婿到這兒吃個飯,爸媽一定也會高興,你總算把自己給嫁掉了。」
衛又綺苦笑,看來這則新聞不僅在小鎮中廣為散布,甚至蔓延鎮外了。她看向小蕾,只見後者也睜著一雙又大又好奇的雙眼在等她回答。
「還早,大姊。我和冷奇都還沒想這麼多。」她笑笑。
「什麼?」衛嬌月差點從床上彈起來。「你是說你從來沒想過和冷奇結婚?那你們怎麼會住在一起……不,應該說是過夜。」
「拜托,小蕾在這里。」衛又綺感到耳根紅辣起來。
衛嬌月瞟了一眼女兒。「不是我在嫌,這一代學校對這方面的教育成果相當好,有時候她懂得的比我這個老媽還多。」
衛又綺抬起手——舉白旗投降了。「求求你,姊,我已經滿十八歲了,有權決定怎樣過日子吧?」
「好吧,」衛嬌月心不甘、情不願地放她一馬。「留給你去對爸媽解釋好了。你真的不打算和冷奇結婚嗎?」
「姊——」
「好好好,算我多嘴。」衛嬌月擺擺手「我不會再-嗦了。就如同你說的,你已經成年了,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各位小朋友,請大家安靜下來,不要講話。」
今天是托兒所兩周一次的校外教學。小男生及小女生都穿著制服可愛的綠色小軟呢帽及打著黑蝴蝶結的青色上衣,衛又綺覺得每個孩子都可愛得像童話中的小王子、小公主。
「我要你們兩個兩個手牽著手,才不會走丟。」
每個老師對自己負責的班級忙著叮嚀囑咐,衛又綺也不例外,她正忙著整理隊伍。托兒所今天參觀的地點是台中市科學博物館。
「好無聊。」一個把拇指含入嘴巴中吸吮的小女生搖著頭,舉著胖胖的小腿走路。
「你亂說,愛愛。」另一個男孩反駁她。「這里很好玩,你是女生才不懂。」
小愛愛不服氣地把手指從嘴巴里抽出來。「你才是臭男生。」
「夠了,小朋友。」衛又綺撫模著他們的頭頂。「現在趕快排好隊。參觀完博,物館後,老師可是要請你們去吃冰淇淋的喲。」
歡叫聲後孩童擠成一團,急著排好隊伍,沒有想到場面反而更一發不可收拾。
參觀結束後,衛又綺果然信守諾言,帶著孩子們到冰果室,讓孩子們自己挑選單球冰淇淋的口味。
她叫了巧克力和香草口味冰淇淋,一方面眼觀四面、耳听八方地留意箸孩子們的動靜。
「老師!帥哥叔叔最近為什麼都沒有來找我們玩?」
「什麼?……哦,他有事。」衛又綺差點被嗆到,趕緊拿起水杯灌水潤喉。
「我很想念帥哥叔叔咐。」
「老師,帥哥叔叔會不會再來陪我們玩?」
「帥哥叔叔什麼時候會再來?」
七嘴八舌的童言童語令衛又綺差點招架不住。她知道冷奇是那種天生具有吸引力的人,可也沒想過他的魅力無遠弗屆到這等地步。
說真的,她想他想到做任何事都無法專心了,她自己才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又綺,又綺!」
她帶著孩子方抵達托兒所門口,千玉老師就從里頭沖了出來,一把拉住衛又綺的手臂。
「怎麼了?」
「那個,那個那個那個……電視出事了。」
「電視出事?」衛又綺一頭霧水,任千玉將她往里面的休息室拖去。等她一听清楚電視正在播放的新聞,馬上沖到電視機前——
「……現在播報國外新聞,今天下午美國紐約發生一樁槍擊事件,案發地點是目前炙手可熱的「夢想世界」電影公司。根據警方調查一目擊者指出,開槍的人是「盛代」制片公司的負責人,里納先生,中槍者則是「夢想世界」負責人之一凱恩,中文名字為冷奇——」
千玉看向衛又綺,後者筆挺地站在電視面前,一動也不動。
「哦,不,不!」相同時間,梅姑也正在收看電視。老人家撫著胸口,幾乎承受不住這種打擊。就連近在手邊的電話響了起來,她也渾然不覺。一直到連續響了快三分鐘,她才接了起來。
「姑媽。」是冷焰,她那個似乎永遠不會緊張的佷兒。「你看電視了沒?」
「焰!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好端端的,阿奇那孩子他——」
「姑媽,別擔心。」此刻冷焰一向冰冷、穩如泰山的話語,反而成功地安撫了老人家的心。「相信我,奇不會有事的,我正要過去看他。」
「他受了槍傷。」梅姑的聲音仍在持續地顫抖。
「我知道,姑媽。」冷焰沉默一下又道︰「如果您願意,我派人到那兒接您過來看看好嗎?」听起來似乎很簡單,實則麻煩得很——按照一般程序,正常的情況下要出國,得辦護照、簽證,還要訂購機票哎,一大堆有的沒的。可是換到冷焰手中?沒問題,一切他搞定。
梅姑掛上話筒,便听到門前有車子煞車昀刺耳聲響,不會那麼快吧!再緊接著,就是瘋狂響起的門鈴,梅姑立即兩步並一步地跑去開門。
「梅姑!」衛又綺緊緊抓著對方瘦小的肩,指頭全都在發抖。「冷奇他、他、他——」
「我知道,孩子。」天啊!她怎能忘了又綺。梅姑趕緊摟住眼前和她一樣遭受打擊重大的女子,將她扶到沙發坐下。「不過沒關系,阿奇那孩子吉人有天相,沒事的、沒事的。」最後一句其實也是安慰自己。
「可是——」衛又綺吞口口水,黑眸在慘白的臉上顯得又大又深。「槍傷會流很多血……我怕……」
「我知道,沒關系,沒關系」梅姑才在安撫她,門銷又響了起來。
「是張夫人嗎?」一名身著制服的司機正月兌下帽子,對這兩個女人行禮。
「我是。」梅姑搶著先回答,衛又綺呆呆地看著來人,也瞥見他後面停著的賓士。
「請上車,冷先生吩咐要將您送到機場,兩個小時內直升機就可以準備好。」
「嗯!麻煩你們了。」梅姑一臉習以為常的神情。「直升機能多載一個人嗎?這位小姐也要一起去。」
「我會馬上吩咐下去的。」
兩小時後,衛又綺猶在震驚中,還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就被人送上一架漆成寶藍色的直升機——是真的直升機-!就像她在電影中看見的一模一樣。
「夫人,我要把門關起來了,冷先生會派車在紐約機場等著,祝你們一路順風。」送她們來的轎車司機在逆風中喊完他要說的話,便動手把直升機的門推上。
「冷先生?」衛又綺重復。「是冷奇嗎?」
「哦,不。是冷焰那孩子。」梅姑對一切都不感吃驚,上次她參加冷焰和莫晶兒的婚禮也是如法炮制。
「冷焰?」如醒翻灌頂,她突然記起冷焰是誰。
冷氏財團、世界性的經濟黑手,謠言不斷,還年年更新。
最新、最轟動的新聞便是入侵冷氏企業連鎖計算機系統的病毒︰「背叛天使」及「星期五」;再者則是冷焰閃電式的婚禮。在研讀冷奇的資料時,她多少也從中得知了冷家的新聞。
可是新聞歸新聞,真正親眼目睹到這等壯觀的場面,衛又綺竟不知不覺打了個顫。
她為此更加欽愛冷奇。一個人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華富貴,從零開始創造自己的天地,是件別人無法想象——至少是她無法想象的事。
我愛你,奇,你一定要等我!我愛你…-她在心中不停-喊著。
她的手在膝蓋上緊緊交握,關節因過于用力而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