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沈蕾終于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了。
她再一次地把所有的一切都賭在一個勝算一半一半的賭局;一切都只為了她所愛的男人。
沈蕾從來沒有做過這麼瘋狂的事情,可是她為了雷上爵,她決定努力一試。
經過了醫院的那一場大亂之後,好不容易沈蕾制伏了激動的伏我生,將他拖到一旁進行商量。
「你說的是真的嗎?」伏我生咽了咽口水,不敢相信居然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我說的是真的。」沈蕾肯定地說著,「曾彩裳的眼角膜賣給我,我給你一千萬。」
角膜沒有血管,所以不必擔心移植排斥反應︰更何況她要的並不是像心髒或腎髒那樣重要的器官,而且曾彩裳已經簽了器官捐贈卡。
不過曾彩裳一個親人也沒有,唯一一個與曾彩裳在這世界上有聯系的人便是眼前的伏我生,她如果能取得伏我生的答應,相信一切應該能很順利地解決……
「這當然好!」伏我生倒是一點都不覺得情人的尸體可惜,只要有錢賺,只要他辛苦賺來的積蓄再度回到自己的荷包里,要他卑躬屈膝他都願意。
「那好。我明天會請醫生跟律師過來,我想我們會有一筆法律跟合約的問題要談。支票在我們簽完約之後我會拿給你,是即期支票,可以馬上兌現。」
沈蕾眨了眨眼,心髒仍不停狂跳,她真的做了一件她這輩子最瘋狂的事情。
「你現在先跟醫師討論要怎麼處理曾彩裳的遺體,明天早上我們八點半在醫院附設的咖啡廳里見面。」
「但是……」
「怎麼了?」
伏我生臉上出現了疑惑的表情,「你……你怎麼會這麼……」
「你想要問為什麼我會有這麼多錢,是嗎?」她那雙漂亮的眼楮堅定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令她心中百轉千折的男人,然而此刻她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男人不顧一切。
「是的……」伏我生搔了搔頭,不好意思地問著。他記得以前的沈蕾是個完全沒有資產的人。
沈蕾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她此刻有了勇氣告訴他那筆錢的來源。
「還記得我以前一直拚命的工作嗎?電台主持、采訪、第一手新聞資料……我之所以會拚命工作的原因,是因為我想要在我倆結婚的時候,能確保我們的生活品質有保障,所以我現在給你的錢……」
她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說出最後的原因。「是我當時要出嫁時,我給我自己準備的一份嫁妝。」
伏我生為這個答案震驚了,這女孩的毅力和對感情的態度超乎他的想像,而他居然這樣錯過了這個女孩。
她曾經為了不能嫁給他而肝腸寸斷;現在,她為了另外一個男人,把自己的嫁妝全部賣給他……
接下來的一切,進行得比沈蕾想像中得順利。
伏我生對于金錢的極度渴望,與她急迫需要眼角膜的心情是一樣的,律師與醫師的簽字,還有她爽快的給錢速度,終于將這件事情給搞定;不過麻煩的是,她必須在眼角膜還新鮮的時候找到雷上爵進行眼角膜手術。
于是她撥了一通電話給劉天兒,這個當初湊合他倆在一起的女人。
「你說什麼?」電話那頭,劉天兒高分貝的音量差點令沈蕾的耳朵受不了。「你說你找到捐贈者了?」
「是的,我遇見了伏我生……」沈蕾快速地將所有的事情經過告訴了劉天兒。
這戲劇化的情節令劉天兒無法思考,這到底是真的如此巧合,還是上蒼保佑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但是……但是雷上爵他現在……」劉天兒不禁有點擔心,兩個人的時間會不會就這麼恰好錯過了?
「上爵他現在怎麼了?」沈蕾听到劉天兒有些猶疑的語氣,內心也跟著緊張起來。
「他今天搭一點半的飛機離開台灣……他說他要回美國……」她咬了咬唇,看著眼前的時鐘指著十一點四十五分。「他現在已經出發到國際機場了……我不曉得這樣會不會」
「我去攔他!」
只見沈蕾很快地收了線,隨即又撥出了另外一支熟悉的電話號碼。「喂?已晴嗎?」
想要躲她?她絕對不會讓他離開台灣!
桃園中正機場里,那一片片分隔整齊的落地窗,陽光暖暖的照射進來,但是卻照不進雷上爵心里那塊依依不舍的陰霾。
他是該走,是該離開這塊曾經孕育自己的土地,再也不要回來。
有生之年,他一定會記得那個有著玫瑰般嬌艷雙頰的小女人。
撿了一塊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雷上爵吸了一口帶著陽光的溫暖空氣,慢慢地回想著那些跟她有過的曾經。
一開始見面是一個美麗的錯誤,她哭倒在露濕台階,還毫不客氣地吐了他一身,又把他當成了認錯的男伴。
第二次她見到他男扮女裝的饃樣,他卻也因為自己的嫉妒心,而發現了原來自己喜歡上這個小女人。
一次又一次地,原來感情就是每一次愉快的相遇累積而成的。
他不能帶走這個可愛的小女人,但是卻能帶走一袋可以慢慢用一生來回憶的快樂。
別了……
他在錯誤的時間遇上了對的女人。
提起了自己的皮箱,他準備登機。
嗶嗶……
人來人往的走道一角,一個穿著清潔工作人員服裝的男人狀似認真地清掃著放在角落的垃圾桶,耳上卻掛著黑色的耳機,不斷發出微小細微的對話聲波,「目標發現,周遭無旁人,OVER。」
雷上爵並沒有察覺周遭有人在監視自己,還是自顧自地往前走去,經過了一旁一隊穿著同樣綠色制服的高挑空姐,里面也傳——的電波對話。
「目標經過走道,穿著黑色夾克牛仔褲,推著一只大型灰皮箱,正往候機室走來,OVER。」
他終于來到了驗票跟物品檢驗區,他安靜地排在一堆旅行觀光團之後,只是里面也有同樣的小聲聯系。
「目標就定位,準備攔截,OVER。」
快呀、快呀!
沈蕾幾乎是跳車般地從計程車上跳下來,一手一腳的她還是很努力地一拐一拐地奔到人潮洶涌的中正機場里面。
她出門前撥了一通電話給元已晴,請她親愛的老公派出數十名菁英隨扈,並且情商航空站的警察,請他們不能讓她所愛的男人登上飛機。
她可以動用的人馬都動用到了,這一次,她是確定了對方的人格和真心才賭得這麼大。
她知道這樣是違法的,是公器私用;不過她每年都有繳稅,從來不闖紅燈,一張罰單也沒有,這麼乖的國民,中華民國的總統府隨扈們應該可以幫助自己一下吧?
等等!等等她啊!
沈蕾的心比火箭還要急,她原本白皙的小臉因為激動的關系,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暈,手里的拐杖緊緊握著,一杖一腳步,心亂如麻。
等等等等等等……
她還來不及要告訴他關于這個好消息,她還來不及告訴他——
就算他眼楮瞎,她還是一樣愛他。
他在她最低潮的時候出現,是他把她從失戀痛苦的泥淖拉起,替自己狠狠地上了一課;是他像一陣四月的春風吹拂過她寸草不生的冷地,令她再度感到生命的美麗……
他都可以這般義無反顧地愛著她,她又為什麼不能不顧一切地回報他?
他究竟把自己當成了什麼女人了?
她絕對不曾貪圖富貴,不曾為了男人的地位而有所改變心意,她是個只求平安幸福的普通女人……
嗶——
就在換到雷上爵通過金屬檢測門時,偵測儀器發出了十分大聲的嗶聲。
雷上爵感到十分錯愕。他身上並沒有帶什麼金屬啊?
〔這位先生,可以請您過來這邊嗎?我們必須好好的檢查一下。」只見把關的員警微笑地向他走來,請他到一旁準備檢查。
「我並沒有帶什麼金屬物品在身上。」他有禮貌地跟執法人員說著,「我是個攝影師,我的器材不在我身上……是儀器有問題嗎?」
「不,不是儀器有問題。」兩個員警相視而笑,拍拍雷上爵的肩膀,「你只是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行李,中華民國航警局不能讓你通過。」
「什麼行李?」他該帶的都帶了啊!
「雷——上——爵!」
只見他耳畔傳來了一個不可能出現在此的聲音,這聲音就算到死他都會記得,這是他心愛的女人的聲音……
他回過頭,只見沈蕾一拐一拐地向他這個方向奔來,她扶著牆壁,拐杖在半途中扔了,右腳的石膏不小心踫碎了,右手的繃帶也搖搖欲墜,她頭發亂了,臉上卻有著一種快樂的紅暈。
「沈蕾……」她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這里?
「你不要跑!我……我替你爭取到角……角膜移植的機會了……」她好喘,來到他的跟前,那雙還沒有完好的雙腳一軟,差點跪了下來。
「小心!」雷上爵扶起她,對于她所說的話又驚又喜,反覆地問著,「你說的是真的?」
「是……是真的……」她找到了他,所有身體上的疼痛都忘記了,只是心疼他滿臉胡碴,想必這些日子以來他也經過了一番痛苦掙扎。「你可以重見光明了……我用我的嫁妝……換你的光明……」
「什麼?」他听到她為自己做的犧牲,更加用力地抱著眼前這個心愛的小女人。「你怎麼這麼傻?傻得用你所有的錢換我的眼楮……」
「所以你要對我負責!」她的微笑里面有著快樂的淚水,能夠再度被他擁抱,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你要用你的一生來報答我。」
他感動不能自已,將這小女人擁入懷中,深情的親吻久久,完全不在乎旁邊一堆拍著手歡呼的偽裝的隨扈以及警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