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教授繼續說,「我開始有想法了!我想,這部舞台劇一定要同時用兩種手法來呈現,舞台的一半用戲曲,另一半用現代的方式。把莊周的大劈棺里那一份情情愛愛仔細地表演出來。」
「里面哪里有情情愛愛?」我非常疑問…。
「莊周假扮王孫的時候,一定是對自己的妻子田式盡其所能地誘惑嘛。那不是情情愛愛不然是什麼?」金教授說。
「喔………」
「所以你選蘇菲亞當女主角真是選得漂亮!太聰明了!」
「謝謝教授夸獎。……」
「依我看女人這麼多年的經驗,她肯定是戰斗型的!」
「戰…戰斗型?」
「就是會把當做一種競賽,絕不會讓男人專美於前的類型。」
「那你怎麼知道她戰斗型?」
「經驗!經驗!」教授拍著胸口和指著頭腦說。
「喔……」
「所以我跟你說啊,你一定要听好。」
「喔……」
「你一定要好好把握蘇菲亞,不只要從她身上挖東西,還要愛上她!跟她談戀愛!導演和女主角不鬧誹聞、不來電,做出來的東西沒有人想看。你想想,哪個導演私底下不和女主角眉來眼去的?哼?」
「可是……教授……我有女朋……」
「那不是重點!現在可是你飛黃騰達的第一步,要好好把握啊。」
「喔……」
「子東,我跟你說!教授這次一定傾囊相授,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務必要幫你把這部戲拍好。放心吧。一切交在教授身上!」
說完,他就「哈哈哈哈」的轉身離開。我想你應該可以想像那種大俠或壞人張嘴大笑,傲然離去的畫面吧。
我把教授跟我說的大劈棺的想法告訴大炮跟小管,就在我說完的那一秒鐘,我們三個人互看一眼,然後異口同聲的說出︰「教授根本就是來「喇賽」的嘛!」
「喇賽」是台語的直譯字,就是攪大便的意思。在這里指的是其行為於事無補,反而增加困擾的動作。試想,假如你家門口有一坨牛大便,你不斷在想辦法處理這坨麻煩,卻來了個人拿根小竹竿在攪拌它,你會不會覺得他是來亂的?
「所以,子東,你不可以讓教授繼續插手下去!」大炮嚴肅的告誡我。
「我也這麼覺得!」小管贊聲。
「哼哼呵呵,」我莫可奈何地伸伸舌頭,「你們都覺得他的點子很爛吧。」我說。
「拜托!這不是點子爛的問題,你眼光要看遠一點。你想想,這第一場舞台劇如果失敗了,你的名聲加上中華電信的名譽,再加上我們學校的校譽,會變成什麼樣?」大炮說。
他一說完,我腦袋里突然浮現出門時被丟蘿卜跟高麗菜,走在路上被圍毆吐口水,就連易容自己都被認出來海扁一頓的景象。「天啊!」我大喊一聲,悲從中來,眼淚就快奪眶而出!
「你哭屁啊!」大炮扁了我後腦一拳,「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你不需要哭得好像明天就是末日一樣。」
咦?這話好熟悉?不是哪個白痴喇賽的人講過嗎?
「既然教授要用的方式來拍,我們就順從他!」大炮的眼里發出信心十足的萬丈光芒。
「拜托!剛剛是誰說他在喇賽的?連你也要喇一坨嗎?」小管受不了的說。
「不是!我有一個妙計。」
「什麼妙計?」
「我們表面順從他的意思,其實真正排演的時候用的是自己的點子。」
「這行的通嗎?排演的時候教授也會來吧?」小管提出疑問。
「你想想嘛,教授要來看排演的時間是誰通知的?」
「我們啊。」
「那就對啦。」大炮說。
「你是說,要通知他錯誤的時間?」我問大炮。
「對!」
「那第一次第二次還行得通,第三次再沒看見排演的話,他就會覺得奇怪了不是嗎?」
「這一點我當然也想到了。所以我等等馬上打電話給我的高中同學,他是我們學校的昆曲社長,要拍大劈棺一定要得到他們的協助。我可以請他一邊替我們拍大劈棺,一邊替我們騙金教授。」
「怎麼騙金教授?」我跟小管都不懂他的意思。
「昆曲社本身是不是有社演社練?」
「對啊。」
「那我們可以把他們社演社練的時間拿來通知金教授啊。」
「啊!天啊!」我跟小管恍然大悟!「大炮!想不到你這麼聰明啊!」
「嘿嘿,這只是我萬千智慧中的一小部份而已,別太崇拜我。」
「可是,你認識昆曲社長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才講?」我有些氣憤地說,「你也知道我一直在煩惱要怎麼把大劈棺跟我的作品結合拍出來,為什麼你現在才說你認識昆曲社社長?」
「拜托,你怎麼會覺得我是個會私藏撇步的人呢?他本來也是個小咖呀!」大炮解釋說,「因為原本的昆曲社社長被百分百死當退學,連軍訓都不及格,誰都沒想到他能完成這種不可能的創舉,創下沒有任何一科超過55分的成績被直接勒退,昆曲社才會重新選社長啊。所以我高中同學才有機會當上社長。」
「你高中同學貴姓?」
「姓侯。」
「我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跟他直接洽談協助拍舞台劇的事情?」
「我等等馬上打電話給他,跟他約明天如何?」大炮說。
「最好是今晚,我希望今天晚上就可以把所有的事情搞定,讓我好好地睡一覺。」我說,「安安已經覺得我很奇怪了。」
「為什麼?」大炮跟小管轉頭問我。
「我已經好幾天沒踫她了,她昨天還問我要不要去看泌尿科。但我其實只是沒有心情想那檔事而已。」
「呃……」小管有些尷尬。
「我現在馬上打給他,問他晚上有沒有空。」大炮展現出解決急事的效率。
「不過大炮,」我拍拍他的肩膀,「謝謝你,這件事你安排的真好,每一步每一步都想得漂亮,我陳子東深表佩服。」
「我小管少爺也是敬佩不已。」小管拱著手說。
「開玩笑!」他開始臭屁起來,「我可是人稱諸葛再世的奇才啊!」
「喂!奇才!金教授現在正在我社團里跟我談大劈棺的事情,這實在是太有趣了!我正想打給你,你就撥過來了。我先跟你說啊,舞台劇這件事我昆曲社一定傾力配合,你叫陳子東放心吧!……啊!對了!陳子東跟管建威在你旁邊嗎?你們快點過來吧。教授說剛剛看見你們三個在文學院前面鬼祟……」大炮按了擴音對話,電話那頭的侯社長說,電話這頭的三個人臉都是綠的……
「完了……」我們三個異口同聲的說。
一切都吊了起來,非常有吊面人的味道。
藝術大學來的幾個研究生三天搞定了一部劇本,
速度之快簡直吊到好幾個不行!
我問他們怎可能在三天內完成十四萬字的劇本?
他們竟然回答我一個超吊的答案︰
「這就像看α片打手嗆一樣簡單。」
可惜劇本因為寫得太長被金教授刪了一大半。
不過他們的吊並沒有因此被鋸掉一半。
從藝術大學借過來戲劇系的學生更是難以言喻地……
吊!
三秒掉眼淚是必備的能力,裝瘋好像三歲就會了。
一邊笑一邊哭根本就是小兒科。
請他們一男一女暫時不照劇本試演王孫對田氏的誘惑戲,
不到兩分鐘就快月兌完了……
「喂喂!同學,演太快了!田氏應該沒這麼yin蕩吧!」
我趕緊制止他們。
「拜托!你們不是要拍京劇α片嗎?那京劇交給你們昆曲社,α片就交給我們啦!」
他們這麼回答。
金教授很快地為舞台劇的一切作布局,不僅是敲定學校的演藝廳當做采排地點,更找好了其他參與演出的演員,把他們遠從國立藝術大學請過來,還請了幾個嗆手當編劇,務必在幾天之內搞定劇本。
「我跟藝術大學的教授也有點交情,跟他商量借了幾個學生,還有幾個寫劇本超吊的研究生。務必在幾天之內讓你的舞台劇開始采排。子東啊,你可別忘了,中華電信要你開演第一場的時間,是在兩個禮拜後啊。」金教授說。
「我沒忘啊。」我搔搔頭皮。
「沒忘最好!我告訴你啊。這些舞台劇戲里戲外的雜事煩事,教授會交代大炮跟小管幫你處理,你只要好好的給我寫完《去他的莊周》的小說,還有好好的把蘇菲亞搞定最重要。」
「把蘇菲亞搞定是什麼意思啊?」
「我已經跟你說過了。你是這部舞台劇的導演,她是女主角。導演跟女主角一定要爆出緋聞才有新聞,這舞台劇才能紅啊。你要愛上她,跟她談戀愛,這部戲才會因此有靈魂啊!」
「教授,拜托!我已經有女朋友了。別害我啦!」我苦著臉說。
「我當然知道你有女朋友啊!但是你想想,你在上個禮拜接受采訪的時候說了一句︰「沒有蘇菲亞,就沒有陳子東!」,可是讓多少人都為之興奮的啊!你可以回去跟你女朋友說,忍一時的屈辱,換取美好的未來啊!」
「這……」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陳子東,教授我也是曾經20歲的輕狂少年,像蘇菲亞這樣的尤物,只要是男人都會不自覺地被喚起那股小宇宙,你眼里對蘇菲亞的沖動我早就看出來了!」
「哇銬!教授,你也知道小宇宙啊?」
「開玩笑!我可是人老心不老。」
「可是,我沒有對蘇菲亞有什麼非份之想啊……」
「是嗎?那「沒有蘇菲亞,就沒有陳子東」這話是誰說的啊?」
「那是……哎呀!她只是喚醒我的獸姓,並沒有激爆我的靈魂啊。我覺得我跟蘇菲亞………」
「別說那麼多!你現在不承認她吸引你,只是你刻意的逃避。…………」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隨意咕噥了教授幾句,趕緊離開教授辦公室。
走沒幾步路就遇到從藝術大學來的三個研究生。他們像是連體嬰一樣每時每刻都在一起,找到一個就找到三個。基本上我不太記得他們的名字,所以我稱他們叫做小A,小B跟小C。
他們說很喜歡這外號,超吊。(我︰「………無言………」)
「導演,這是已經完成的劇本。你先看看嘛。」小C說。
「我銬!你們才來三天啊!劇本已經寫完了?」我接過那厚厚一本劇本,滿滿的一大疊。
「是的!一共十四萬余字,而這劇本可以是初稿,也可以是定稿,導演可以自行修改。」小A說。
「你們怎麼可能在三天內寫完這十四萬字劇本呢?」我驚訝的問。
「這就像看α片打手嗆一樣的簡單。」他們說。
我銬!吊!真是超吊!這答案吊到七八個不行!
「厲害厲害!這比喻用得真贊!不過………你們寫這麼多,拍得完嗎?」
「就是不知道導演想拍多久,所以把劇本寫長,要刪也比較快!」小B說。
「拜托,別再叫我導演了!」我全身不自在的說。
「不行,戲有戲的倫理,該怎麼稱呼,就怎麼稱呼!」
「那我也改叫你們編劇A、編劇B、編劇C好了。」我說。
「不!我們喜歡小A小B小C。超吊的!」說完他們就離開了。我一個人站在太陽快下山的風里,看著他們三個人的背影,一陣涼意襲上背脊。
晚上正在吃飯看劇本的時候接到蘇菲亞的電話,她說打電話來是想詢問兩件事,第一件是什麼時候可以開始排演?第二件是什麼時候要再去她家陪她聊天?
「選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蘇菲亞說。
「今晚?今晚不能排演,劇本還沒修改完,金教授也還沒看過劇本呢!」
「不急,那不重要。就今晚吧!今晚來我家!」
「呃,去你家要干嘛?我還有很多事沒完成,要趕著明後天看看能不能開始排演呢!」
「你就來嘛!我可以幫你想想該怎麼排演啊!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我們上次說的「zuo愛」,還沒有完成呢。」她說。
我到蘇菲亞家的時候,大概是晚上九點。她穿著棉質的連身裙,披了件外套,站在家門口等我。
「呃,我先說明,我不是因為你在電話里說的那句……那個……才來的。我來是想順便拿劇本給你看看。」
「那個是哪個?」她抿著嘴唇問我。
「呃……就是你說的……」
「zuo愛嗎?」
我不知道該接什麼,「……呃……嗯……」我覺得耳根燙到可以煎蛋。
「上次你還跟我說,你想跟我生個孩子。怎麼了?現在不想了?」
「我的意思是……如果舞台劇是個孩子……那麼我想跟你生這部舞台劇……」
「進來喝杯茶吧。」她說。
「呃,不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哈哈哈哈……」,她開始哈哈大笑,「哈哈哈哈……」
我回到家的時候,腦海里還回繞著她的笑聲,唇邊還有她的口紅味。她貼近我,親吻我,她的舌頭在我的耳垂下挑逗著,她身上有一股香氣,她的手伸進我的衣服里,慢慢慢慢地撫模著,從我的胸口,慢慢地滑到我的牛仔褲頭,她的唇沒有離開我的嘴,她的舌頭在我的嘴里翻動著,她的右手努力地掙開我的皮帶(我想跟她說那是在史蒂文麗買的,很貴,別太粗魯……),她的左手在我的胯下來回游移……
然後我的手機響了,是安安的專屬鈴聲。
我沒敢接,跟蘇菲亞的親密動作也立即停止,小宇宙瞬間消失,所有剛剛燃燒起來的全部被澆熄,我找了個身體不舒服的爛理由離開了蘇菲亞的懷抱,盡管她的身材對我來說依然惹火,可惜我的武器暫時發揮不了作用。
「嘖!可惜!」我騎車到安安住處的路上,不斷地懊惱著。
回到家的時候,安安已經趴在電腦前睡著了。我心里有很深的罪惡感,我試圖用輕撫安安額前秀發的溫柔來掩飾我的不安。
「這一切都是為了戲!」我這麼對自己說。
然後,我在安安沒有關掉的電腦螢幕上,看見她的MSN昵稱。
「子東,不見你三天,像是沒有你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