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台銀色賓士車緩緩駛過已打開四分之三的青黑色鏤花厚重銅門,駛進一條寬敞的林蔭大道。
往上仰望,藍藍的天空被濃密的林蔭遮住了,只有些許樹葉的影子倒映在車頂上。
行駛了將近十分鐘之後,終于,它在一棟五層樓、並且外形與位在巴黎的凡爾賽宮如出一轍的歐洲宮廷式建築前停下。
門口,早已有人候著了。
車門打開,一個穿著深咖啡色西裝、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男人,提著一只BALLY的公事包,從容地下了車。
「李律師。」
「他們人呢?」中年男人推推稍稍滑落的黑框眼鏡,臉部線條帶有身為律師的嚴肅與正氣。
「老管家去找小姐了。他交代過,請您到了之後先至客廳稍候,他可能要花點時間。」
听完這些話,中年男人微微地蹙緊眉;他一向不喜歡沒有時間觀念的人,但是,沒辦法,對方可是千億遺產的唯一繼承人。
這麼大的case,卻是簡單又好辦,輕輕松松就有七位數的手續費入袋;接到這種case,事務所當然是非常重視。
所以再怎麼樣,他唯一能做的回應,還是只有點頭而已。
「那麼,請您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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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沙啞的聲音里有著無奈與心疼。「別窩在樹洞里,不然會有蟲爬進身子里。」
幾乎找遍了整座花園,老管家終于在這棵樹下的樹洞里找到了小姐。
老管家蹲了下來。
「不要。」
用力搖著頭,十歲的桑爾璇曲著身子,兩顆黑白分明、晶亮的大眼楮里蓄滿淚水,雙手抱著腿躲在洞里,拗著脾氣,說不出來就不出來。
她知道,他們不會再回來了。
那個每天在身上噴得香香才出門的「媽咪」,還有那個常常在雜志上抱著不同阿姨的「爹地」,全都、全都再也不回來了。
「今天有客人來,他是專程來找-的。」
老管家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照顧少爺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以為就到此為止。
怎麼樣也沒想到,少爺會比他早一步離開這個世界。
少爺跟夫人這對夫妻各自與情人要出國度假,巧合到不行地搭上同一班的死亡班機。
難道這真的是上天注定嗎?只是,這樣的注定,是害了大人,還是害了小孩?
「我不要!」爾璇激動地搖搖頭,一顆豆大的淚珠滑過細女敕的臉龐,滴在草地上。
父母的冷落,早已讓她小小的心靈受到創傷,也變得早熟。
「小姐,別哭了。」
老管家伸手進樹洞里把小姐從里面抱了出來,納進懷里。在這個宅子里,他們是最親近的人了。
在走回宅子的路上,他輕輕地拍著她抽搐著的背,試圖平復她的情緒。
小姐是個來得太早的天使,逼得尚年輕愛玩的少爺不得已娶了夫人。
小姐出生後,兩個不懂得為人父母的年輕人無法適應安定的家庭生活,彼此互有默契地繼續游戲人間。
他們這樣的決定,卻苦了小姐。
世上再多的金錢跟物質享受,也填補不了一個人對親情的渴求與企盼。
風輕輕地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爾璇累了,哭聲漸漸變小,直到停下……
「管家爺爺。」略帶鼻音的稚女敕童音喚著。
「小姐,什麼事?」
「為什麼我這里,跟上次從秋千上摔下來時流血一樣痛呢?」爾璇腫著紅咚咚的大眼,指著心口給他看。
老管家瞧了一眼,眉頭深鎖。
唉,真是造孽啊。
「因為……因為它受了一種叫寂寞的傷……」不知道該怎麼讓小姐懂,所以他選擇用最簡單的方式說。
「寂寞?那它什麼時候會好?」
才十歲的爾璇,搞不懂什麼叫「寂寞」,只知道,「寂寞」讓她的心口痛痛的,很不舒服。
「等-長大,它就會好了。」管家爺爺哄著她。
他衷心期望,當時間流逝,小姐心里的寂寞,能一並被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