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癢癢的……某種東西搔拂著她的鼻端,執意著要干擾她的睡眠。
原朝香朦朧的掀開眼皮,惺忪的睡眼中映入一張年輕的俊容。
「醒了沒?」東川晉司坐在床沿俯視她,雙臂撐在她身畔兩側,笑意全寫在琥珀色的眸子里。
她揉了揉眼楮,還沒完全蘇醒過來。
「電話。」他將無線電話直接貼在她耳邊。
「喂?」她也懶得伸手接過。干脆讓他拿著話筒服侍她講電話。
「女兒啊。」原紀剛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
「老爸……」原朗香懶洋洋的低喚。
東川晉司俯身聆听他們父女倆對話,身軀完全貼在她身上。
「丫頭,有沒有乖乖的啊?」
「有啊,乖得不得了呢。」
東川晉司一听,旋即挑高一道濃眉無聲低笑。
原紀剛表達了對女兒的關切之後,接著便是一連串的叮嚀與告誡。
哎喲,一大早就撥電話來嘮叨一些有的沒的,可見老爸對她的操行多沒信心。原朝香翻翻白眼,索性將話筒遞給東川晉司,繼續賴在被窩里。
「丫頭,我說的話你有沒有在听啊?」
「世伯,是我。」東川晉司忽然出聲。
原紀剛錯愕了幾秒。「晉……晉司少爺?」
「是的。」他含著淺笑應聲。
「我們家丫頭沒給你添麻煩吧?」
「沒有,她很听話。」東川晉司的長指滑過她女敕白的粉頰,輕輕描繪著她的輪廓。
「是嗎?那就好。」
「放心吧,世伯,我既然答應了你,就會好好照顧她的。」
「那麼小女就有勞晉司少爺了。」
原紀剛知道,其實他的擔心根本是多余的,這些年來,二少爺對他女兒還真是沒話說,又疼又寵又憐又愛,把她當成寶貝似的,幾乎捧上了天,想一想,他也實在沒什麼好憂慮的了。
兩人又聊了一會後才掛斷電話。
東川晉司一結束通話,就發現原朝香愣愣地望著他出神。
「怎麼盯著我的臉發呆?」
「這麼好看的一張臉,借看個幾眼又不會怎麼樣。」她伸伸懶腰跳下床,踱進浴室盥洗。
他笑了笑,跟著來到浴室外,斜倚著門框納悶的打量起眼前的小女孩。
坦白說,一個十歲大的黃毛丫頭,穿著松垮垮的T恤和短褲,頂著一頭亂翹的短發,含著牙刷滿嘴泡沫的模樣,其實一點也不賞心悅目,頂多只能算是可愛。
偏偏他還是無法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
他必須承認,當父親決定將原紀剛這名大將遷調到歐洲分部坐鎮時,他心里頭其實是高興的,因為唯有如此,他才能名正言順的將她留在自己身邊。
然後,慢慢的看她長大,等她長大……
「晉?」忽然一只小手在他眼前揮著。「怎麼了?干嘛杵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的。」
「沒事。」他微微一笑。「我今天一整天都不在,你自己一個人可以打發嗎?」
「嗯,沒問題。」她可以用來打發時間的事可多著呢。
「別只顧著玩,暑假作業呢?」
「哎喲,你別這麼掃興好不好,我昨天才剛住進來,好歹讓我無憂無慮的玩個幾天嘛!反正暑假作業又不會長腳跑掉。」
「你的人生方向除了吃喝玩樂以外,難道沒有更具體的目標嗎?」
「目標?」
「是啊,你對未來總該有什麼夢想吧?」
「當然有啊!」
「喔?」他露出玩味的笑。「什麼夢想?說來听听。」
「我長大以後要當作曲家。」
「是嗎?」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眼中閃動著深濃的神采。「我還以為,你長大以後想嫁給我當新娘呢。」
「什、什麼嘛!我……我才不要當什麼新娘,你別亂講。」原朝香小臉一紅,飛快用毛巾掩著臉,埋頭匆匆踏出浴室,像只小駝鳥似的閃過他身前。
這麼容易害羞!東川晉司暗自低笑。
「真的不要?」他跟在她身後,繼續逗著她玩,「我這個人很疼老婆的喔。」
「嗯,看得出來。」這一點她倒十分認同。
「那你為什麼不嫁給我?」他的口吻帶著三分慎重、七分輕挑。
「如果我以後不嫁給你,你就不疼我了嗎?」她機靈的反問。
「呃……」他差點被問倒。「我應該不是這種人。」
「既然如此,嫁不嫁給你還不是一樣,沒什麼差別嘛!」她無所謂的聳聳肩。
東川晉司緩緩勾起一抹曖昧的微笑。
「絕對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光是疼愛的程度就不一樣。」他意味深長的瞅著她。
「耶?」她一頭霧水,有听沒有懂。
東川晉司苦笑。現在跟她說這些似乎還太早了。
「快快長大吧!小女生。」他伸出大掌,揉亂她剛梳好的發。
「什麼嘛!」她被他怪里怪氣的神情舉止弄得莫名其妙。「你早上不是要去學校嗎?都已經九點半了耶!」
「也對。」東川晉司繞過她身邊,順手拍拍她臉頰,「我要走了,你乖乖的。」
「拜拜。」
「對了!」他忽然轉身交代,「你的鋼琴已經送來了,看看想擺哪里,請秀爺差人替你搬運。」
「喔,知道了。」
「如果覺得無聊,就去找軍司、將司玩,或者先去水湘院看看依人,她一直很期待你搬進來呢。」
東川依人,跟原朝香同年,三歲時被東川家收養入籍,娶名為依人,正式成為這個大家族的一分子,是東川輝一郎夫婦疼愛的掌上明珠。
遺憾的是,她自小體弱多病,稍受風寒便需長時間臥床休養,弱不禁風的體質連舉世名醫也束手無策。
「依人她……最近身體狀況好不好?」原朝香關心的問。
「不太好。」他眉頭一鎖。
「那……她下學期能跟我一起上學嗎?」
「恐怕不行。」東川晉司無奈的搖頭。「醫生說,她必須長期靜養。」
「如果我現在去探望她,會不會打擾她休息?」她憂心忡忡的問。
東川晉司淡淡地一笑,「當然不會,你能住進來,她比誰都高興。」
水湘院里,東川依人躺在大床上,黑色的長發恍如瀑布般披泄在枕邊,兩扇微翹的長睫掩著雙眼,呼息安穩,睡得正沉。
她一張清靈秀麗的小臉因為長年臥病在床,而顯得十分蒼白。
原朝香靜靜坐在一旁,不敢驚擾熟睡中的她。
許久,東川依人幽幽轉醒。一睜板眼,便迎上原朝香憐惜的視線。
「啊……」她虛弱的低喊,「你來了怎麼不叫醒我?」
「我看你睡得那麼甜,實在不忍心叫醒你。」原朝香替她把絲被蓋好,免得她又著涼。
她她她試圖坐起身,卻被原朝香阻止。「別起來,你要多躺著休息,病才會好得快。」
東川依人慢慢躺回去,唇邊漾著笑意,「真好,你終于住進來了。」
「對呀!以後我就可以常常來陪你了。」原朝香鑽進被窩里,親昵的躺在她身旁。
兩個女孩可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相知相惜,感情像親姊妹一樣好。
「嗯……我想再睡一會兒……」依人揉著困倦的眼楮低喃。
「好,我在這里陪你,等你睡著了我再離開。」
她一直守在東川依人身邊,等到她完全入睡之後才下床。
原朝香推開門走出去,便看見一名長發少年叼著根煙,倚坐在長廊的欄桿上吞雲吐霧。
他的面容掩藏在裊裊煙霧中,若隱若現。
這時,一陣風吹來,將他一頭及腰的長發吹起,在風中飄揚。
長發少年瞧見她從廂院里走出來,沒說什麼,只是勾起唇淡淡的淺笑,笑容里摻雜著一種玩世不恭的氣息,就像一匹月兌韁野馬,狂野不羈又難馴。
東川浩司,排行老四,標準的浪蕩子一個。
自她有印象以來,他幾乎都是以一頭及腰的長發示人,之前听人談起,他從小就開始有蓄發的習慣,長輩說,那叫不倫不類,不過,她倒是覺得這種公子的形象跟他給人的感覺還滿符合的。
倘若以面相而言,老四和老五東川軍司都是屬于無懈可擊的美男子典型,差別只在于他的五官輪廓較為陽剛,比起軍司那漂亮到不像話的陰柔相貌,多了一份雄勁威猛的感覺。
東川浩司今年十七歲,俊帥迷人的模樣已經可以看出他成年之後對女人的殺傷力,加上他那種天生的壞壞氣質,更是令女生們迷醉,倘若再經過歲月的洗練,實在不難想像往後「禍國殃民」的威力。
「你沒事坐在這里干什麼?」她閣上紙門,奇怪的盯著他看。
「你怎麼知道我沒事?」東川浩司打啞謎似的道,回以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
原朝香避開他的目光。坦白說,她實在不怎麼喜歡他這種詭譎的神情。
看她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東川浩司不禁搖頭晃腦,笑了起來,像是笑夠了後,才將夾在手中的香煙放入嘴里,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然後惡作劇地吹向她的臉。
「咳咳……臭死人了!」她被嗆得直咳嗽,小手在半空中猛揮。
「晉也會抽煙啊,怎麼,對你來說,他就不臭?」他存心捉弄她。
「拜托!」她冷哼一聲,「晉比你香多了。」
「你這麼說實在不公平,我跟晉抽同一個牌子的煙,沒道理我臭他就香啊,你比較偏袒他喔。」
「哪、哪有。」她不禁臉紅。
「你明明偷偷喜歡他,還敢說沒有?」東川浩司咄咄逼人。
「你別亂講!」她凶巴巴的啐了他一句。
哈,小家伙惱羞成怒了!
東川浩司將餃在嘴角的煙拿下來,哈哈大笑。
「無聊。」她這才發現自己被人整了。
「就是無聊才逗著你玩啊。」
「哼!」她撇撇嘴,「軍司、將司說你是辣手狂魔,作惡多端,罪孽深重,只要是女生,就不可以隨便跟你玩。」听說這家伙最沒水準了,成天到晚游手好閑,只知道在外頭欺負純潔無辜的小女生。
「是嗎?」他進出猖狂的笑聲,「背地里說我壞話,那兩個小鬼死定了!」
「懶得理你。」她越過他身邊,快步離去。
突然,她听見喀的一聲,似乎是紙門被推開的聲響,于是她直覺的轉過身察看。
東川依人房間紙門微微敞開著。她從門縫中隱約看見東川浩司流泄著長發的背影,但才眨一眼門就開上了。
奇怪,浩司那家伙搞什麼鬼?神秘兮兮的。
原朝香搔著腦袋瓜,一臉納悶的離開水湘院。
「秀爺、秀爺,我肚子餓了!」
近午時分,原朝香便纏著和藹的老管家吵著要吃飯。
「好好好,我讓廚子們去準備。」他呵呵笑著,把她帶到主屋的餐廳。
將小祖宗安頓好之後,他轉身走進廚房,吩咐廚子們張羅料理。
不一會,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便端上桌。
香噴噴的海鮮拉面冒著熱氣,可口開胃的小菜盛裝在精致的小碟子里,再加上一杯冰涼沁心的青茶,一道布丁甜品,豐盛的美味足以填飽她饑腸轆轆的小肚皮。
「來,小心燙喔。」
老管家寸步不離的守在一旁,身邊還跟了兩名小女佣。她們兩個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一看就知道是新來的菜鳥。
「我要開動了。」她拿起竹筷,開開心心的享用。
小女佣在她身旁無微不至的伺候著,也許是初次登場見習,兩人的手腳都不怎麼靈光,加上老管家在一旁盯著,更令她們局促不安。
見她夾起一尾明蝦準備去殼,小女佣連忙出聲,「小姐,我來幫你。」
「沒關系,我自己來就好。」她這個人向來不拘小節,盡管豪門世家皆有一套必須遵守的主從禮節,她倒是認為適可而止就好,像被這樣前前後後服侍著她反而不習慣。
小女佣還是覺得不妥,生怕自己有所怠慢,趕快遞上-條濕巾讓她拭手。
原朝香接過濕巾,忍不住失笑。
「你們不要這麼害怕,我不會咬人的。」
聞言,兩名小女佣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被她這麼-逗,她們心頭的壓力頓時減輕不少。
「她們兩姊妹剛從家鄉來,今天第一次上工,難免有些緊張。」老管家搖頭苦笑。
「喔?你們家鄉在哪?」她十分有興趣地問。
「在伊豆鄉下。」
「伊豆?我沒去過耶,那里好玩嗎?」
「最有名的觀光聖地是熱海,這幾年建造了不少度假飯店跟休閑中心,還挺熱鬧的。」
主僕幾人聊開了之後,餐廳里開始洋溢著輕松的歡笑聲。
「什麼事這麼開心?」一道男聲忽然響起。
「三少爺。」老管家鎮定地望向忽然出現的少年,恭敬地一頷首。
三少爺,那個性情古怪、陰晴不定的三少爺……兩名小女佣不敢放肆,立刻收斂起笑容朝他行禮。
「三少爺。」
唉,破壞氣氛的家伙。原朝香搖搖頭,呼嚕嚕地繼續吃她的面,絲毫不受影響。
「住得還習慣嗎?」他在她對面坐下來。
「嗯,吃香的、喝辣的,還不錯。」她直爽的聳聳肩。
他點點頭,淡淡一笑。
「三少爺想吃些什麼?」老管家傾身問。
「隨便。」他靠向椅背,清俊孤傲的面容帶著些微倦意。
東川御司,十八歲,知名醫學院的新進高材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僕人之間卻私下流傳著,說他冷郁難搞的程度僅次于陰沉的人少爺,雖然沒有大少爺那麼恐怖,讓人見了就想抱頭鼠竄,不過,他峻漠的神態依然令人望之生畏,平白糟蹋了一張英俊端正的相貌。
但是原朝香知道,他這個人只是生性冷淡了點,其實並不難相處。
比起尚人那個讓人頭皮發麻、起雞皮疙瘩、打冷顫的家伙,御司算是親善的了,否則她也不敢跟他這麼沒大沒小。
她就不敢用這種吊兒郎當的口吻跟尚人說話,不!更正,她根本沒那個勇氣跟尚人說話,不!再更正,那個又孤僻、又龜毛、又冷血的東川尚人,根本不是一個可以說話的對象-
,明明就不像人,偏偏還取名為「尚人」,真是名不副實。
小女佣上餐點時太過緊張,差點將湯打翻,她嚇得花容失色,一副大難臨頭的模樣。
「對不起,三少爺……」
「怎麼這麼不小心。」老管家輕責一聲。
東川御司依舊一臉淡然,不把這麼一點小事放在心上。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他面無表情的遣退旁人。
「是。」老管家深諳他的脾氣,欠了欠身,立刻領著佣人們退下。
原朝香無意之中瞥見女佣們如釋重負的表情。
唉,一個好好的青年,怎麼會把人際關系搞成這樣呢?她瞄著東川御司,心里暗自感嘆。
「怎麼了?」他忽然抬眼,迎上她的視線。
「沒事。」她搖搖頭,埋頭繼續吃面。
「晉今天不在,你如果無聊的話,就去找軍司、將司他們玩,不過可別像上次那樣玩得過了火。整個家差點被你們拆了。」他淡淡的叮嚀。
「喔。」她模模鼻子,不敢否認他們三個小鬼頭的惡形惡狀,忽然又覺得,他方才說話的語氣、眼神都跟晉好像。
「晉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她含著筷子詢問。
「不確定,他回學校辦點事,之後可能還得回集團總部實習,大概最快也要傍晚才能回來。」他饒富興味的瞥了她一眼,「怎麼,才一個上午不見,就犯相思病了?」
「才才才……才沒有呢!」她結結巴巴的辯駁。
「你這樣成天到晚黏著晉,害他都沒時間交女朋友了。」他定定的直視著她,仔細梭巡她臉上的每一個表情反應。
女……女朋友?她的心狠狠的揪疼了-下。
「晉……已經有女朋友了嗎?」
「有沒有我不清楚,不過,肯定有不少女孩子仰慕他吧!他長得好看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沒有女生青睞那才奇怪。」
「這樣啊……」她垂下雙眼,忽然莫名其妙的沮喪了起來。
小家伙真有趣,隨便逗一逗就當真了。他搖頭一笑,露出難得開懷的輕松神態,一掃眉宇間的清冷。
「笑什麼嘛!」她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
他淡笑不語,低頭繼續吃飯。
真是個陰陽怪氣的家伙!一會尋她開心,-會又沉默寡言,像他這樣忽冷忽熱,情緒起伏不定,一定很難交到女朋友,哈哈哈,搞不好連個心上人都沒有呢。原朝香暗暗揣想。
說到心上人,好奇寶寶追根究柢的精神又來了。
「御司……」
「嗯?」
「你有喜歡的人嗎?」
突然之間,他像是被雷擊中,表情僵硬,不聲不響的瞪著自己手中的碗,彷佛對那碗白米飯恨之入骨。
他沉默許久,直到她以為他不會回答了,他才開口︰「有。」
一轉眼,他又恢復原本那張陰郁的撲克臉。
見他臉色驟變,原朝香不敢再多問,低下頭乖乖吃她的布丁,心里暗自驚恐,不曉得是不是自己踩到地雷,惹他不高興了。
唉,俗話說得好,童言無忌,但願他老兄別跟她一般見識才好。
「她離開我了。」毫無預警的,他突然吐出一句冷冰冰的話。
什麼?原朝香錯愕的抬起頭。
「御司,對不起,我……」還真的猜對了!
他淒然一笑,一臉苦澀。
「沒關系。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東川御司放下竹筷,黯然的起身離去。
晚上,原朝香坐在鋼琴前,一邊翻看琴譜,一邊說著自己今天做了些什麼。
身後,東川晉司躺在她床上閉目養神,一只手臂橫放在眼楮上遮擋光線,默默的听著她陳述。
他沒有任何回應,也不曉得听進去了沒有。
她回過頭,試探性的輕喚,「晉,你睡著了嗎?」
「沒有。」
「很晚了,你不回房休息嗎?」
「我今晚睡你這里。」
「那我睡哪里?」
「一起睡。」
「跟你?」
「對。」
原朝香一愣,小臉染上一層紅暈。
他依然不動聲色,像是睡了,又像還沒,像是若無其事,又像在等她的反應。
她忽然感到心跳加速,呼吸困難,覺得哪里怪怪的,卻又說不上來。
你明明偷偷喜歡他,還敢說沒有?
怎麼,才一個上午不見,就犯相思病了?
才……才不是那樣呢!
真的……不是那樣嗎?她腦海中有個猶豫不決的聲音輕輕反問。
男女之間的曖昧與不明,並不是這個年紀的她所能參透的。
她搖晃著腦袋,放棄跟自己的心聲拔河,夜深了,還是乖乖睡覺比較實在!
她合上琴譜,順手把燈關上,然後輕手輕腳地上床,刻意與他隔著一小段距離。
這時,兩只手臂自她身後伸了過來,密密實實的將她圈緊。
她沒有抗拒,任由嬌小的身子被他擁在懷里。
耳邊聆听著他規律的心跳,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鼻端盈滿他的味道,他的人,他的熱,他的氣息,像一張無形的網,緊緊的包裹著她。
夜已深,她就這麼沉浸在有他的世界里,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