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非得跟來不可,這場交易對你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狂神將車停放在碼頭,將憋了好久的提憂和怒氣傾泄出來。
今日古小月的態度一反常態,在她的雙眸里已找不到一絲昔日的精光,卻依然任性顧我,硬是要與他一同前來,任憑狂神使盡各種手段,仍阻擋不了她的決心。
「我只想完成我最後的任務,唯有親眼看著那批貨安全無誤被我方接走,這個重擔才能卸下。」古小月雙眼凝視著海洋,語氣空洞平板。
「你信不過我。」狂神凝望著她毫無生氣的側臉。
「他們來了。」遠處中國航艦已駛進海口。
「別下車,留在車上,我讓你親眼目睹那批軍火安全上艦。」為了安全起見,狂神將古小月反鎖在車內,命令手下將一箱箱的貨櫃運上岸邊等待交貨。
古小月沒有任何異議,雙眼依舊空洞無神地盯視著前方,望著軍艦靠岸及運貨過程。
狂神不時注意著在車內的古小月,雖然她安靜乖巧卻無法使他放心。這個不吵、不鬧、不狂傲的古小月,太陌生了。
「你好,我姓雷。」雷風禮貌性地伸出象征和平的手,既然貨已屬他們所有,事情就此了結,毋須增添不必要的紛爭。
「狂神。」就是這家伙將古小月變成工具木偶的,一團怒焰竄上心頭,使得他交握的手不自覺地使勁。
雷風當然也非省油的燈,兩個男人就這麼對上了。
狂神先放開緊握的手,眼眸依然凜冽,「如果貨沒問題,就立刻滾離美國海域。」否則恐怕他會忍不住新手炸毀這艘軍艦,管他中美斷交與否。
「古小月……」雷風將眼角瞟向數尺外紅色跑車內的人兒,就這麼平白無故地將這娃兒送到他人之手,心中著實難平,更何況上級有令——她知道的國家機密太多了。
「從今以後,她與你們不相干。」他話聲一落,精英部隊便將港灣團團圍住,數十把槍全指向雷風,只要狂神一聲令下,雷風立刻應聲倒下。
此次狂神的盜槍行動雖有政府護航,不過仍與狂神互簽協定,好歹中國也付了錢向美方購買軍火,只要他的目的已達成,軍火還是得歸還中國,免得美方在國際上站不住腳,如今物歸原主,政府那頭依然派遣兵力前往,免得這位火爆浪子與人一言不和又干下驚天動地的事件,就算制止不了,也能緩和場面,更何況中國仍屬大國,得留點面子給人家。
代表政府出面的是在國會舉足輕重的議員——賀金斯?史特,一頭白發、身材矮胖,他來到對峙的兩人中間。
「狂神,有話好說,何必動槍。」賀金斯安撫住狂神後轉向雷風,「對于此次的案件,我代表美方向中國致上最深的歉意,我們會將盜案的相關人員移送法辦,並且無條件派遣軍艦護送你們出境。」他說得嚴肅,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狗屁!
狗屁!
同樣的心聲來自兩位當事者的共識。
「偶然性言重了,我與狂神已私下協定,槍械歸還後,不再有任何糾紛,這事就當是插曲一段,過了就算。」識時務者為俊杰,中國人做事的原則之一,即使在政治方面也不例外。「至于派遣軍艦護送,我想也沒必要。」
「那就好。」賀金斯吃下一顆定心丸,美方也是左右為難啊!
「既然貨已交定,那麼我先告辭了。」雷風不動聲色地瞥了遠方的車子一眼,領著軍隊步上艦艇。
「不送了。」狂神面如寒霜。
中國船艦緩駛出港灣。狂神依舊不敢掉以輕心,快步奔回車內,他得帶古小月立刻離開現場,只因他心中的不安已蔓延至全身。
遠遠地,古小月的焦點仍鎖在遠支的軍艦上,雷風挺立在最前端與她遙望,而後她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目,天啊!
古小月啊,我的好徒兒,別了,上級的交代為師的不能不從,怪只怪你無法親自達成任務,還白白斷送了未來,你終究背棄了我多年的教導,我們這種人是沒感情也不談感情的,雷風的神情在海風中凝成一座雕像,一把軍用霰彈槍移往他左後方,等著他下令。
令古小月觸目驚心的便是這恩斷情絕的一幕,雷風要新手毀了她,不顧十三年來的師徒之情,她愣在原地。
直到狂神飛奔而來的影像漸大,她才恢復神智,狂神……不,別過來,別再靠近,否則你的下場會和我一樣——粉身碎骨。慌亂的古小月欲拉開車門,無奈之前狂神怕她下車會遭致危險已將車門反鎖,一番好意卻造成她在劫難逃。
狂神瞧見車內古小月惶恐的掙扎,反射性地回身一望,該死的,隨之他立刻按下遙控鎖,幾乎是同時,槍彈擊中車身,無情地摧毀一切。
「不……」熊熊火焰不停地竄燒,狂神四處搜尋跳車而出的古小月。
「不可能,不可能……古小月已經跳車……她會平安無事的……會平安……會——」狂神暗啞地低語。
「古……小月,古小月。」他找著了掛心的人兒,在爆炸燃燒車身的數尺遠,癱倒在地、動也不動的身軀正是傷痕滿布的古小月。
沒有敢向他擔保躺在地上的佳人是否安好,賀金斯帶來的人手已經忙著處理紊亂的現場,不久,警車、救護車迅速到達。
除了賀金斯,沒人敢靠近蹲跪在古小月身旁的狂神。
直到古小月被一群醫護人員抬上救護車,狂神仍傻在原地,盯著古小月被送到車上,他的一干部下也不敢靠近平時重情義的龍頭,只因他們全都明白,此人已瀕臨瘋狂邊緣,因為他們從未見過他掉淚,如今一顆豆大的淚水卻自他錯愕的鷹眼緩緩流下,昔日杰傲的神采已不復見。
不準、不準、不準,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準帶走她——
(本報訊)日前一艘中國艦艇載運大量槍械等軍用火力,在行經中國外海時,因槍炮引燃瞬間爆炸,艦上所有官員屬下全部罹難,目前中國正派遣大量救援人員、特搜小組前往處理,海域巡邏隊並未搜救到任何生還者……
(本報訊)中國軍艦爆炸事件經查證過後,確定是槍炮摩擦熱源導致引爆,多天來的搜救行動中,仍無任何軍員生還,中國官方對此事相當不滿,據估計,此次損失人員火力慘重——數名情報局高級官員、國防部精英部隊全數罹難,一批軍用火力全毀……
(本報訊)三天前在中國外海軍艦爆炸事件中,所有軍用槍械炮彈為中國向美方高額運購,對此事件的發生,美方表示深感遺憾……
步聲充斥在醫院內光可監人的地板上,為首的男子神情緊張,陪在一旁的醫護人員個個提心吊膽,面露難色。
「啊——」尖叫聲自特等病房內傳出,困獸般的狂吼伴隨著不知名重物的墜地聲。
當狂神與古小月的主治醫生討論病情時,一名護士慌張地來報告,昏迷數天的古小月終于清醒,暫時月兌離了危險期,但情況失控,古小月仿佛發了狂的猛獸,不停的攻擊欲靠近安撫她的醫護人員。
奔至房門口,狂神等一夥人全部眼前的情景嚇得愣在原地。
病房內隨手可及的物品,無一是完好地待在原位,全遭撕毀,里頭數位男女醫護人員全數掛彩,古小月——一頭失控的野獸正躲藏于傾倒的床後,眼神渙散驚懼地瞪住門口的一行人,捍衛著屬于自己的領土,披散的長發和一身白衣,像極了充滿殺戮之氣的狼狽天使。
「主任,您來得正好,古小姐一醒來便開始攻擊身邊所有一切,我們……我們擋不住她。」一名鼻青臉腫的護理人員放下手中的繩索,既無助又無奈。
古小月怎麼會這樣?眼前這位神情恍惚的人兒清秀如昔,卻不復以往的靈慧,古小月……
狂神亦步亦趨地靠近躲在床後的人兒,他比任何人還恐慌,怕這令人無法承受的結果,但願這運籌僅是暫時的,但願古小月還是原來的古小月,一切均隨著她的醒來煙消雲散。但他的驚悸隨著距離的縮短愈發劇烈。
「古小月……」他試探國輕喊,深怕一點巨響也會驚動她。
病床突地翻倒至他面前,他的右臂被一股猛力扯住一個溫軟的嬌小身軀巴不得嵌入他體內似的靠在他的身側,顫抖的身子沒有因為他的支撐而平息,反而不停地蠕動,仿佛欲向他索取更多的安穩。
狂神反射性地擁住懷內的古小月,他明白她的懼怕,但他不明白的是,古小月那抹似呆滯恍惚又似嬰兒般空白的眼神從何而來?
「沒事了,沒事了,別怕……」狂神柔聲安撫著顫抖不已的古小月,終于,在他溫厚的懷中古小月歸于平靜。
「我們得為古小姐做更進一步的檢查。」主治醫生帶領助手個人欲將她安置回病床以便詳細檢查,古小月卻不合作地攻擊,用力推開醫生,重新躲回倒塌的病床後,拾起白色的枕頭擋在胸前與從對峙。
有人小心地走向她,古小月突然舉起枕頭將它撕毀,棉絮飄散四落,接著抓起棉被扯裂。一有人想靠近她,她便拾起地上碎裂的物品砸向來者,她狂叫嘶吼,並未落下任何眼淚,吼累了或躲累了,便蜷曲于牆角盯緊眾人。
一場混亂耗下來,大伙筋疲力盡,沒人願意也沒人能靠近她半步,一業是不想被她攻擊,二來不希望她再自我傷害,古小月赤果的腳已被地上的碎片扎得血痕遍布,白皙的雙腿也滿是傷口與紅腫。
狂神胸口之痛不下于古小月皮肉之苦。
「該死的,她究竟怎麼了?為何會變成這樣,我要一個理由與解釋。」狂神咬牙,怒意暗藏,一字一句迸出,盯緊了躲在角落的古小月,這些國際級的醫生最好能給他合理的解釋與解決方式,否則別想在醫界混下去了,既然他們有這份能耐將她從鬼門關外拉回來,就得讓她完好如初,否則「M盟」花錢養這群醫生是做什麼用的。
「這得做更精密的腦部檢查,否則很難斷定是何種病因導致她精神錯亂及攻擊行為。」他們全部膽戰心驚地應戰,「M盟」是他們的鐵飯碗,里頭的五位老板誰也得罪不起,更何況如今站在他們面前的是「M盟」里性格最暴烈的狂神。
「精神錯亂?你說她精神錯亂?」狂神揪住他身旁的醫生問著,這名詞如毒瘤已在他心中爆裂,腐蝕他原已碎成片的不安心靈。
「以她目前的情況來看,極有可能。」醫生以他專業的角度來分析,其中的真實性使得狂神不得不信。
老天,你在開什麼玩笑?
狂神頹廢地倚向白牆,眼神仍不舍地望向前方抖動的古小月,向來神氣活現的她如今已成凋萎的軀殼,霸氣傲氣全在那場爆炸中消失了,古小月從不知害怕為何物,如今卻蜷縮在角落獨自抵抗入侵者,時而緊張時而呆滯茫然的眼神,像數以千計鋒利的刀劍狠狠刺入他苦不堪言的心頭。
她渾然無覺地傷害自己,他隨她一並墜入無底的痛苦深淵,有知覺的人比無知覺的病患所面對的殘酷現實更令人痛徹心肺。
「讓她做最徹底的檢查與治療,可有把握讓她復原?」他平靜地問。
「這……我們會盡最大的努力。」他們不敢夸口,能給的承諾就這麼多。
「嗯。」狂神直起身子,走向古小月,醫護人員開始名就各位。
「古小月,別怕!」他蹲在她身前安慰著,對于他接近古小月並不排斥。「來!」狂神一把抱起她,在他懷中的古小月非常乖巧,嬰孩找到母親溫暖的懷抱,也許是累了,這次比以前更平靜。
連醫生在她手臂上打麻醉劑,也毫無所覺地靠在狂神胸前,靜靜地望著他,直到醫生將她重新置回床上推往腦研室,她帶血的手依舊緊揪住狂神的衣襟。
當古小月完全由數位醫生接手後,狂神終于倒地不起。
從爆炸那一刻至今整整七日,狂神隨時處于緊張狀態,他所承受的沖擊不比古小月小,待他醒來過後,尚有未知的現實等待著他。
狂神清醒後,第一個出現在他眼前的竟是薩杰,當他接到消息,便與向洛琪盡速從台灣趕回,其他人得完成各自的要事後才能趕到,這是薩杰的命令,這時有他就已足夠。狂神已經倒了,他不希望其他人再為此平添煩憂。
「感覺如何?」薩杰關心地問,這小子居然昏倒?
「死不了。」看見薩杰讓他平靜不少。
他的理智糊成一團,有薩杰在能讓他清醒一點。
「我昏迷了多久?」
「兩天。」這家伙讓薩杰初嘗嚇破膽的滋味,若不是他還是虛弱不堪,薩杰會揍得他三個月下不了床。
當薩杰風塵僕僕趕回紐約時,有人向他逐一報告消息,不論是集團內部或醫院這頭皆讓他血壓升高,加上白宮政府官員的來函,差點讓他因心髒漏跳數拍而命喪黃泉,他早晚會被這家伙搞得英年早逝,狂神是嫌他活得太久了是不是?
「我得去看看古小月。」狂神急忙想下床,卻被薩杰擋回病床上。
「現在你只要管好你自己,古小月那里有我在你大可放心,若連你也倒了,你與她就什麼希望也沒了。」薩杰坐回床畔的椅子上,鎖緊眉心,思忖著如何與他商量接下來要面對的殘酷事實。
「我沒你想像中難搞定,告訴我結果,我要听事實。」
「我知道你能應付,只是我得思考從何說起,不如這樣說吧!古小月的生命跡象正常,問題出在腦部,受過劇烈沖擊,毀了她的意識,形體雖然活著,可是腦部排拒接收任何外來的感覺,這是一種腦部選擇性自殺,加上因撞擊導致語言記憶等功能部分毀壞,簡單地說,如今的她甫出生的嬰兒沒兩樣,一切得重頭開始。」
「沒有挽回的機會嗎?」狂神閉上眼,痛心地問。
「短期內不能再讓她接受手術,醫生打算利用她未受損的潛意識記憶區加以心理治療,如果她排拒性不再那麼強烈,也許會進步快速,換句話說,只要活著她就還有救,我們要懷著希望,誰也沒有權利放棄她,尤其是你。」薩杰面色凝重,雖是不願意,不過唯有狠話才能讓這小子清楚負的責任有多大。
「是你一手策劃將她引來你布下的陷阱,雖然沒料到會發生這事,不過終究是因你而起,你雖是救她月兌離機關,卻也將她推入另一個死穴,古小月是你立誓所獵捕的靈魂,如今你已成功地將她納入羽翼之下,為此你更有責任讓她心魂合一,否則你的辛苦就全白費了。當作是上天給你倆的考驗吧,狂神,別再讓孩提時的悲劇重演,無論如何,別再讓鐘愛的人離開你。」
他就知道老大能讓他清醒,「我想再休息一會兒。」
「我就在這里,直到你醒來為止。」
時光仿佛倒轉回他們初見面的時刻,一個存活千年之久的男人與一身帶血的男孩。
「媽的,你那口氣像我老爸。」狂神心口不一地罵著,閉上眼,往事涌上心頭。
「很可惜,我跟你一樣年輕。」薩杰微笑,繼續翻著向洛琪塞給他的優良讀物《爹地與胎兒》,再過不久就要當爸爸了。
「啊——」又是一陣淒厲無比的尖叫,醫院內大夥兒都習以為常了,緊接著一定會出現急忙的腳步聲,果然,再來是某種物品摔落的破裂聲。
這種擾人安寧的嘈雜聲來自醫院特等病房內的中國女子,大夥兒心知肚明,「M盟」的狂神與那位小姐關系匪淺,狂神只是離開一下子,與醫師商討古小月復健等諸項事宜,這會兒又有人慌忙地跑來告訴他古小月失控了。
現在的古小月誰都怕,除了狂神,沒人能靠近她,因此狂神成了她二十四小時的看護。方才趁她還沉睡著,狂神抽空與醫師談些要事,想必是古小月醒來後見不著他才會失控。
「先生,你來得正好。」護士感激涕零地看向救世主,「古小姐該吃藥了,我來時你不在,古小姐又剛好醒來,見不著你,所以……」
「我知道了。」
接受治療兩個多月,古小月有明顯進步,只不過情緒方面還沒還到任何可以控制她的方法,一旦胡鬧起來與失控的孩童沒兩樣,更有甚之,比如現在。
「啊——不、那個——吃。」古小月隨手一抓就往醫護人員砸,現場又是一場混亂,枕頭的棉絮滿天飛。
「烈,怕,不,那個。」古小月指向護士端著的菜盤,綁在繩索下的身子死命地抗拒。
因為怕古小月發作時逃離床位,院方與狂神商量後將古小月的下半身以繩索套牢,只讓她的上半身活動自如。
再度听見久違的陌生名字竟是從失憶的古小月口中喊出,他怎麼听怎麼痛苦。她每喊一次,他的心就如被釘子狠扎一下。
來佛烈?高德曼——他只向她提過一次,如今連「狂神」是誰也不記得的古小月,開口喊他的第一個字居然是「烈」,那天她月兌口喊出時,他如遭雷殛愣在原地,久久無法動彈,這名字居然存在于她的潛意識里。
「古小月乖,吃下它,烈喂你,來——啊——嗯,好乖。」古小月相當听從狂神的命令,在狂神的教導下,她乖得不像話,柔順得令人咋舌瞠目。
「來,再一次,啊——」狂神將藥水移至她面前,怎奈古小月怎麼也不開口吞下那匙鮮紅的苦藥水。
古小月出于本能的皺眉,表情痛苦極了,相當無奈地看著狂神再望回藥水。
「烈,那個,不,月怕,怕。」她死命搖晃小腦袋,擺明了不吃的決心。
看出了狂神形諸于外的心疼與不舍,護士連忙充當起壞人,「先生,醫生特別交代,無論如何藥水一定得和著藥吃下。」
古小月淚汪汪的星眸看得他好痛心,哪個渾球發明這鬼東西,又苦又惡心,連他也受不了。
「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狂神遣退一行護士。
護士們露出曖昧的笑容,識相的離開病房。
望著一匙紅色液體,狂神面露難色,比上斷頭台還痛苦,深深地吸納一口氣後,含著藥水就著古小月的櫻唇,喂她吞下那鬼東西。
媽的,真難吃,古小月表情與他不相上下。
若古小月肯乖乖合作那還好,每回皆得用這種強行的方式讓她乖乖就範,兩人甘苦與共,他苦在嘴里、甜在心里,如此甜蜜的負荷豈是三言兩語能說盡。
「月,睡覺。」她困了,打了個呵欠。
「來,躺下。」他為她理好被子,打算去洗手間處理生理的排泄,怎奈一雙小手硬是揪著他的衣襟不放,為避免她再度失控,狂神十分痛苦地忍著,臉色愈發鐵青。
一陣突來的寒氣自他身後傳來。狂神心喜地轉向來人,「你來得正好,麻煩過來一下。」他一肚子廢水終于得以排出。
銀狐一身冷寂地走向床畔,他才一下飛機便被薩杰找了去,向他說明始末後便要他立刻趕到醫院,站在兄弟的立場他義無反顧。
「拜托一下。」狂神將古小月的小手輕輕扯下,移往銀狐黑色的風衣上,沉睡的古小月自然地抓住銀狐的衣襟,惹來銀狐的蹙眉,他相當憎惡陌生人的踫觸。
「辛苦你了。」解月兌後狂神神清氣爽,讓古小月的手重回到他的衣襟,「真有你的,才下飛機沒多久吧,風聲那麼快就傳到,你的事全辦妥了嗎?大忙人。」好久沒看到這位酷哥了。
銀狐若有所指地望著他,「還差一件。」這就是他來此的目的。
狂神的笑容霎時凝住,「我自己的事,我自個兒會處理。」他不想勞煩他人,尤其是自己人。
「狂神,別惹我揍你。」銀狐灰藍的眸子閃過一道厲光,不敢相信狂神竟為了個女人搞出這名堂。真離譜!
「那你得排在老大後頭,他老人家已先預約了。」怎麼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每個人都想揍他,他就那麼不討人喜歡?前幾日幻狼和裴姬也才剛從法國放話回來。
銀狐陰森冷峻的神情愈為凜冽,「你的女人處境很危險。」
他當然知道,中國情報局那票老頭雖然死了個主將雷風,但在古小月的死訊還沒傳出以前,他們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只要古小月的生死尚未證實,那夥人肯定會追殺她至天涯海角。
「只要我狂神活著一天,誰敢動她,誰就得死。」狂神目露凶光。
「照顧她是你自己攬上身的責任,你已無法再分心留意四周的環境,那會使你分神。」言下之意,就是他會為狂神擔起另一份責任。
「不需要……」狂神還來不及將話說完,銀狐就冷不防地讓他的肚月復吃上一記悶拳。
「我說過別惹我揍你。」銀狐冷然地立于床畔,「你盡管保護好你的女人,其他的事交給我。」
道完,銀狐又似一陣寒風離開病房。
死家伙,還真卯足全力揍他。
當狂神提著女管家瑪莎炖的雞湯欲推開房門時,直覺告訴他房內有人?能躲過銀狐設下的層層陷阱,此人必定大有來有頭,是中國派來的殺手?該死,他真是一步也不能離開,短短數分鐘內竟讓人順利潛入。
「那人對我設下的陷阱了若指掌。」銀狐的低語自狂神身後傳來,他一發覺有人闖入他的第一層障礙便立刻趕來。
銀狐在醫院內外設下許多高科技隱藏式監視系統與防盜系統,並親自坐鎮醫院內的監控室,所有的監視螢幕上並無任何可疑人物,令他有警覺的是醫院大廳入口的金屬測試器傳來的訊號。
狂神、銀狐命手下把守,由狂神踢開房門,銀狐身手俐落地向來者開了一槍。
槍聲嚇醒了古小月,望見站立于她床畔的人,古小月不驚反笑,「蛇!烈——蛇,好人。」
「賀青?你來這里做什麼?」狂神是「死城」的常客,與賀青有過數面之緣,明白她絕非池中物,美國境內沒人知道她的來歷為何。
賀青右手臂中彈,銀狐的臂上同樣挨了賀青的蛇形暗器。
賀青瞥向那頭朝她說話的人兒,「這丫頭怎麼會傷成這樣?」她從日本回來後听見留加向她報告消息,立即前來探望。分不清自己是以何種立場與心態,但她關心古小月,這點是不容置疑的,也許是古小月像極了她,總令她忍不住心疼古小月的處境。
狂神遲疑地盯著賀青,她與古小月不算熟識,頂多只是老板與屬下的關系,他不明白她為何如此關心。
「我沒必要一五一十向你報告我對古小月的用心,我只想知道她現在如何。」該死,丫頭居然喚她「蛇」,而不是「賀青」,古小月知道「青蛇」是她的代號,看來古小月牙傷得不輕。
「我也沒有理由一五一十向你報告她的情況,除非你有充足的理由讓我信服。」他看得出賀青對古小月的關心出自肺腑,只是不明白古小月為何讓她難以釋懷。
「沒有這個必要,純粹是朋友或同是黃種人的關心,隨你怎麼想。」賀青強忍住右臂傳來的痛楚,她及時按住傷口避免鮮血流出。
既然她不想多言,他便不再追問,也許這世上除了他,還有人真關懷古小月,這樣就已足夠。
「這里是醫院,你的傷……」狂神指指她右臂上不斷涌出的血,這女人真帶種,從剛才至今沒听她因傷口哼出半聲,只是關心地問古小月的情形,古小月竟能喚住她,並以友善的態度對待除了他以外的人,就足以代表賀青在古小月的心目中有相當的地位,或許是一段連他也不明白的友情也說不定。
瞟向自己的傷口,賀青漾出一抹淺笑,深切幽遠的眸光卻不期然地瞥向一語不發的銀狐。
「這點傷死了了人,倒是你那一位兄弟,我的暗器上有劇毒,若不排毒,他的肩膀將廢。」
「老兄,你中暗器啦?喂,你別站在那兒不吭一聲啊!」狂神對他不以為然的冷傲十分氣結。
銀狐陰冷的目光依舊鎖在遠方,伸手探向傷口,眼楮眨也不眨地抽出蛇形暗器,排出毒血,陰沉的面色表示「小意思」。
「好好照顧她。」賀青離去的步伐驀然被一股蠻力扯住。
「不,走,蛇不走。」古小月仰著小臉,期待地迎向賀青。
看得狂神有點不是滋味,還以為只有他一人能獨享古小月撒嬌般的話。
賀青拉開古小月鉤住她的手臂,柔聲道︰「也許今後你真能活得更好,但前提是你必須先找回自己遺落的心。」語畢,賀青如清風般留下滿室馨香,人已去無影蹤。
「烈,蛇不見了。」古小月好難過地傾著頭,依依不舍的目光不願從房門移開。
「沒關系,‘蛇’不見了還有‘狐’在啊!」反正都是動物嘛!
古小月果真瞄向銀狐,仔細研究好半晌後,天真的眸光才自銀狐冷峻的面容上拉回。
「好冷。」古小月下意識地拉攏棉被。
狂神聞言,不禁為古小月的胡言絕倒。
狐冷著一張臉,殺氣騰騰地閃出病房。
「你把我兄弟氣跑了。」狂神將她擁進懷里,伸長五指梳理她絲緞般的黑發。
「氣?」古小月偏著頭表示不懂,這兩個月來她學的字句突增,但清寒是無法完整地說出一句話。
「氣就是不笑、不開心。」一天出院,該叫瑪莎幫古小月補補身子,瞧她愈來愈瘦,讓他摟得有壓力,深怕一使勁便折斷她縴弱的身子骨。
「你,不好?」似乎有些明了了。
「對,不好。」古小月熠熠星眸不時流泄出對他百分之百的信任與尊崇,搞得狂神的心湖漣漪不斷,溫溫熱熱的氣流傳送出無限情意。
捧起古小月蒙蒙懵懂的秀容,卻找不到任何言辭來傳達心意,「你什麼都能忘唯獨我,我絕不容許你將我遺忘,記著,狂神存在你生命最燦爛的時刻,只要你活著,你的生命就得有我,縱使你復原不了,古小月依舊是古小月,雖然不再熱血沸騰……爾後,使你已走到生命的盡頭,也一定會發現你並不孤獨,因為身旁有我,這是我對你唯一的承諾。若要問這段誓言的有效期限,那麼,即刻生效,永不過期。」
甚其辭許下的諾言,永恆不變,古小月懂或不懂已無所謂,重要的是它已存在于天地之間,任誰也磨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