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之後,教父被安排住在方伯的家里,反正他是一個人住,多了個男人來做伴也不錯。
幫教父解開最後的一道繃帶。汝兒很高興的審視著他的傷,「很好,都結疤了,不會有事了。」
「謝謝。」教父低沉著嗓音回答,然後看著汝兒接下來的動作。
這個女人,這個美麗而善良的女人,在不知道他是誰或是會有什麼危險性之前救了他,要是照他的想法,他全覺得多此一舉,但是這個女人卻什麼也沒有多問的就救了他,然後還時時關懷著他的傷勢,她,是他在這麼多天來惟一願意開口說話的人。
但是她現在的臉上卻有著一種在考慮某種事的表情,似乎有什麼事困擾著她,讓她無法果決的做一個決定。
「你還是什麼都沒有想起來嗎,比如說你生長在哪里,或是有什麼朋友一類的?」汝兒問道。
搖了搖頭,教父沒有開口說話。
一個禮拜了,在這不算短的時間里,他絞盡了腦汁,努力的想著跟自己有關的人和事物,但是還是一片空白,除了來到這里以後的記憶之外,他什麼也沒有想起。
「那……」汝兒困難的開著口,不知道要怎麼表達自己心里的感受。
教父是個沉默的男人,這一個禮拜里來,他雖然與村民之間的熟稔度已經有一個基本的程度,但是他每天只是沉著一張臉,只除了汝兒問他話的時候會開一下口,其余的就是完全的沉默,讓汝兒都不知道要如何才好。
既然是她將他撿了來,汝兒並不忍心就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丟下他。這不是她能做得出來的舉動,但是村子里的人早就議論紛紛,不斷的問著她的打算。
就像今天,所有的人又聚在「二十四街」里,因為教父的傷已經全好了,好像沒有什麼理由可以留在這里了,而汝兒卻不希望他走,畢竟他的傷還沒有全好啊!她給自己一個理由,而且他現在就算走了也不見得會比較好。
「我們不是趕你走,只是你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也許你的家人也一直在找你也說不定。」汝兒為難的對面前一直沉著張臉的教父說著。這些天來,他的話真的是少得可憐,每天除了坐在大門前看著所有的人來來去去之外,就只有盯著天空。
點了點頭,教父臉上還是沒有任何的表情,他是該走了,也許真有什麼人在等他也說不定,但是,看著汝兒,他卻覺得有點莫名的不舍,這些天來,只有她對他最好,每天都會來看看他,對他說說話,雖然他什麼也沒回答,但她還是和藹溫柔的對待著他。
「那我開車帶你去吧!」汝兒心里有點無奈的站了起來,警局離這個地方還有一段路程,平常他們這里是三不管地帶,沒有什麼大事警員是不會出現的。
漠然的跟著汝兒站起來走到車邊,教父望首那輛老舊得可以的小車,很懷疑自己是不是可以坐得下去。
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汝兒也知道他對她這部小破車的觀感,可是有什麼辦法?在這種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沒有輛小車是無法代步的,可是她又沒有什麼錢,只有弄了部「三手車」來用用。
望著專心開著車的汝兒,教父的心里不斷的思索站,這樣一個女孩為什麼會待在這種地方呢?雖然他不知道以前自己見過什麼世面,但他覺得她該是在大城市里快樂工作著的女人,而不是在這個鳥不拉尿的小地方開著那間不怎麼賺錢的小咖啡館。
「我有什麼不對嗎?」發現教父的眼光不住的凝視著她,汝兒有點不自在的挪了那身子,不知怎麼的,他的眼光似乎有種穿透人心的能力,讓她每每覺得他是不是在想些什麼、知道了些什麼。
「你為什麼會來這個地方?」第一次,教父主動的開口問著。
聳聳肩,汝兒沒有作答,問過她這個問題的人太多了,可是她不想說,也不想想起當初那種刺痛的心情。
「我打擾你了嗎?」
「沒有!」汝兒吃驚的望著他有點歉然的眼神,「我很高興你會開口跟我說話。」
「是嗎?」教父淡淡的笑了起來,而這個笑容卻讓汝兒一時忘了她在開車,因為那太不可思議了,平常一臉嚴肅的教父,笑起來居然會如此的稚氣,很難讓人移開目光。
甩了甩頭,汝兒甩去自己心中那種不正常的想法,他笑起來很好看又怎麼樣,他馬上就要走了啊!
「你的頭發很美。」教父捉起她被風吹散的一綹發絲,看著汝兒的眼眸說著。
「謝謝,我母親曾經也這麼說過。」汝兒的臉微微的飄起一陣紅霞,她不知道他這樣淡淡的一句話,為什麼會在她的心里引起這樣一陣漣漪。
看著汝兒羞紅的雙頰,教父有種想要撫模她的沖動,他想知道她的皮膚是不是真像他所看到的那般細致,但是他強壓住這個小小的念頭,因為他馬上就要離開了,而他根本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再看到她。
「謝謝你這些天來的照顧,真的。」教父靜了半晌之後,低聲的對汝兒道謝著。
「沒關系,你不要介意,出門在外總有些時候是要互相幫忙的。」汝兒微笑的說著。
「你是一個護土嗎?」教父又開口,因為他知道也許這麼一去,他再也看不到她,而這個事實讓他有點傷感,所以盡可能的,他希望能與她多說些話。在他住在方伯的房子里時,他知道了汝兒救了他的經過,他非常的訝異,居然在這種人與人之間都普遍存在著不信任的時代里,她毫不考慮的就救了他,並且提供給他在自己最需要撫慰的時刻那種毫不保留的關懷,沒有人能漠視掉這種情誼,教父知道自己也不能。
「是啊!你怎麼知道?」汝兒訝異著他的觀察力。
聳了聳肩,教父用平淡的語氣說著,「從你高明的療傷手法里,顯而易見可以得知。」
「真的嗎?」汝兒睜大了眼楮,這個男人有著相當敏銳的觀察及記憶能力、他在這里待不到幾天的時間,便能立刻將所有人的姓名及關系了解得一清二楚,當他還是原來的自己時,他會是誰?
不難發現的,教父受過相當程度的教育,雖然他開口的時候並不多,但是語氣中所帶有的那種不同于一般人的氣度,很教她敬佩。
在冥想中終于來到了目的地,汝兒將車停在一個小小的警局門前,然後下了車。
教父也跟著汝兒下了車,站到汝兒的面前定定的望著她,欲言又止。
汝兒的心情隨著他臉上的神色也不斷的波動著,她為什麼會有種淡淡的離愁?她只不過見到他才一個星期,連他是誰她都不知道,可是那種有點不想與他就此兩不相見的感覺卻緩緩的從心中升起,為什麼?
看著汝兒臉上疑惑的朦朧之美,教父終于忍不住的吸了口氣將手舉起,撫模著她溫熱的臉龐,「你走吧!我自己進去。」「不好,你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說呢?」汝兒急急回答著。
「你為什麼這樣關心一個陌生人?」教父溫柔的問著。
「我……」汝兒咬住了下唇,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這個讓自己回答不出的問題。
「汝兒,回去吧!謝謝你。」教父在汝兒的額上印上一吻,然後笑笑的對她揮一揮手,邁開大步走向警局。
隨著教父的一言一行,汝兒的心中仿佛有種失落感,就像有什麼東西從她的心中走了出去,再也回不來了!
默默的走回車里,汝兒將頭靠在方向盤上,「莫汝兒,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啊!你為什麼這麼不安呢?」
是因為他那種刻意掩藏的寂寞嗎?汝兒想著,她每回看著他的時候,總會在他的眼中發現這些東西,她明白,她完全明白那種感覺,大孤單了,處在人群中卻還是好像獨自一人,她實在太能深到的了解了,而這,就是她來到情人灘的原因啊!
回到「二十四街」的汝兒,忙著回答每個人的問題,這個小村里的人等在她那兒,等著她帶回來的消息。
「其實他是個不錯的男人!」方伯嘆了口氣對大家說著,「他在我家的時候,常默默的幫著我做一些事情,雖然他的話不多,但是我覺得他是一個好人。」
「真的,上回張姑媽家的小豬走丟的時候,也是他幫忙找回來的呢!」王大嬸也不放過這個好機會,將她所知道關于教父的事都說了出來。
而汝兒只是低著頭,望著桌上的咖啡,她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呢?讓他自己一個人去面對一個全然未知的世界,她是不是太殘忍了?
「如果他還能回來的話,我一定會去跟他聊天的,你們不知道他那種一個人看著天空的樣子,好讓人心疼。」王大嬸猛嘆著氣,一副悔恨的模樣。
「唉……」所有的人全陷入一陣沉思之中,也許他們是該對他好一點的,因為他雖然整個人給人的感覺是有些強硬及霸氣,但是,他那種際遇,卻讓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些淡淡的哀愁。
「好了,人走都走了你們說這些有什麼用?干活去了,觀光客又來了,再不去人都走光了,看你們還賺什麼錢?」徐海站了起來對大家朗聲說著,然後走到汝兒的身邊,「汝兒,有沒有什麼要我幫你的?」
「不用了,大海,你忙你的吧!反正我也沒有什麼客人,我也落個輕松。」汝兒擠出一個笑容,然後站了起來走到吧台的後頭洗起杯子,她不想讓人家知道自己現在的心情,因為她居然有點落寞、有點想念他了,而他才走了不到幾個小時!
過著一樣的日子,跟同樣的人說著話,汝兒兩天來的心情都不是很好,她常常在無意中會想起教父,想知道他現在是不是回到親人的身邊,想知道他是不是過得好。
「汝兒,快點,氣象局說這兩天會有個台風過來,你得準備一下才行。」徐海跟兩個身強力壯的大男人冒著風雨跑到「二十四街」來提醒著汝兒。
「好,我會把門窗關好的。」汝兒也感受到這個台風的威力,因為從下午開始風力就開始增強,讓她的窗戶都轟轟作響,她太了解在這個地方台風台帶給他們多大的威脅,因此她一點也不敢輕忽。
「阿綠,快點來幫我把汝兒的窗戶釘好,免得被風吹跑了!」徐海大聲叫著另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
在這個地方年輕人並不多,因為他們大半都到外地去討生活,只留下了大海、阿綠及小李,而這三個男人都喜歡在汝兒的身旁轉啊轉的,不過汝兒雖心知肚明,但還是只將他們當成好朋友,感情,她不敢輕易的再嘗試一次了。
「汝兒,要是有什麼事的話,記得要叫我們啊!」在處理完一切的防台工作之後,徐海在臨走之前關心的對汝兒說著。
「好,有事我會叫你們的。」站在大門口,汝兒頂著強風大叫著,然後看著徐海三個人在黑暗中揮手消逝的身影。
將大門牢牢的關上,汝兒走回大廳,听著外頭呼呼的風聲,心中有種恐懼,又剩下她自己一個人了,每當她把大門關上的時候,她都會有種孤寂感,仿佛以前讓她痛苦的那段日子又重新的回到跟前。
她十九歲時,在一家頗有名氣的醫院當著小護士,繁忙的工作,相同的生死離別不斷的打擊著她的信心,她太柔弱了,沒有辦法忍受著一個又一個的人從病床上永遠的闔上眼楮,不過還好,有戴少軒在,她的醫生男友、她一直以為是個值得依靠的男人。
小護士跟大醫生,在院里這是令多少人眼紅又欣羨的配對,但是好景不常,在一次意外的機會中讓她看到自己的男友跟一個女人在病房里衣衫不整,他沒有解釋,因為他根本不需要,有了一個院長的女兒作為將來後半輩子的未來,誰還會要一個小小的孤女護士?
她走了,帶著一顆被撕裂的心走了,因為所有外在的環境都讓她無法再在大城市里待下,那種人與人之間的疏離感與防備心,讓她好累,累得每晚在噩夢中驚醒、在淚海中睡去。
來到了情人灘,是她的幸運吧!汝兒一直這麼想,這個小小的地方沒有什麼人,但卻是一個療傷的好地方,在村民心底內藏的熱情及呵護,她不再逃避過去,而學著遺忘,畢競在一生中,還有太多的事在等著她,她不能沉溺在悲傷的過住中,而忘了看一看可能的未來。
在回憶中听著風聲愈來愈強、而屋頂的磚瓦不斷撞擊的聲音。汝兒走到了自己的房里,點起一盞小燈,看著書,這是她睡前的習慣,不管是什麼書她都看,而且在這種地方得到一本書是不容易的,因此她更加的珍惜著這些機會。
但才剛坐下不到十分鐘,突然「啪」的一聲,汝兒立刻置身在一片完全的黑暗之中,「真是的!」她低咒一聲,又停電了,在這種地方惟一的壞處就是比別人先遭受到停電之苦,然後比別人更晚恢復用電。
算了,汝兒安慰自己,反正也該睡覺了,因此她換上睡衣,躺在羽毛被中,忘卻一切的事,靜靜的入睡。
夜半,狂風怒吼的風雨將汝兒從睡夢中驚醒,她害怕的跳了起來,看著漆黑一片的房間。
好可怕!汝兒在心中狂叫著,沒有在這里經歷過的人是不會知道這種恐懼的,夜晚的情人灘是無情的,浪聲大得驚人,風聲嚎叫得有如敗傷的猛獸,汝兒用雙手將自己的耳朵捂上,卻捂不住心中的驚惶。
突然,汝兒听到大門前傳來一陣聲響,她想起自己養的小鴨子們,它們在外頭一定會害怕的,因此地悄悄的起身,模黑找到手電筒,然後一步一驚的來到大門前,打開大門。
「天啊!這哪叫台風啊?這根本是殺人風嘛!」汝兒大叫著。
她捉緊前襟,在風雨中忍著雨水打在臉上的痛意,將小鴨子們一只只的趕到大廳里,雖然這樣她明天可能會有一堆垃圾要清,但總比一早看到一些小鴨子尸體來得好多了。
在趕完最後一只搞不清楚方向的小鴨子之後,汝兒就頂著強風要將門關上,卻發現手電筒的余光似乎掃到一個人的衣角,嚇了一跳的汝兒將手電筒整個給掉到地上,不會吧?!那個東西是人還是……
汝兒不敢想著那個字,因為太恐怖了,她的心髒無法再承受任何的打擊了,可是憑著心中那股強烈的好奇心,她還是小心翼翼的將手電筒撿了起來照了照那個方位,然後她看到了——教父,只見他站在雨中,用著一雙漠然的眼楮望向汝兒。
「教父?!」汝兒大叫了一聲,怎麼會是他?!但還來不及多想,汝兒知道把他帶進屋子里才是迫切之事,因此她冒著風雨來到了他的身邊,「快,快點進房子里來。」
教父沒有移動,他還是站得跟根木頭一樣,汝兒真是會被他氣很發狂,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擺酷,因此她一把捉著他的手,硬是將他拉到屋里,然後緊盯著滿身雨水的教父。
「你自己找個位子坐下,我幫你拿條毛巾。」汝兒將手電筒給教父,然後在黑暗中跑向自己的房間,大糟了,怎麼這麼大個人還不會照顧自己?站在雨里想生病,還是他以為他在拍片啊?
「哎唷!」還沒等到汝兒跑到房里,她就被一張椅子給絆倒,她跌坐在地上申吟了一聲,還沒等到自己站起來就被一只粗壯的手臂給拉了起來。
「受傷了嗎?」在微弱的燈光下,教父的聲音有些緊張的問著。
「沒關系,不小心撞到椅子了!」汝兒將椅子扶正,然後又住房里跑去,但這回她不是一個人,因為教父拉著她的手,用手電筒照亮前面,不讓汝兒有再次跌倒的機會。
「來,快擦擦,別感冒了。」汝兒抽出一條放在衣櫃里的大毛巾塞給教父,急急的囑咐著。
但是教父卻沒有照她的話做,他將毛巾接了過去,然後將手電筒放在一個照得到他們兩個的地方,柔柔的為汝兒擦拭著她頭上及臉上的雨水。
這種親昵的舉動讓汝兒一下子亂了手腳,她一動也不動的站著,感受著從教父身上傳來的熱力,許久之後,教父很滿意的看了看汝兒身上半干的成果,才拿起那條毛巾又將自己的臉擦干,然後盯著汝兒。
「為什麼沒有人來陪你?」教父粗魯的問著。
「因為……因為……大家都有自己的家啊!」不明白教父為什麼生起氣來,但汝兒仍低聲的說著。
「什麼理由!」教父嘟嚷著,然後推著汝兒,「去洗個澡,快!」
「那你呢?」汝兒呆呆的問,為什麼這里的主人好像是他一樣?
「等你洗完了再說。」教父找了個位子坐下,然後用眼神警告著汝兒,那種樣子就像是如果她不快去的話,他會將她丟進去。
「好,我會快一點的。」汝兒不敢再有任何的遲疑,因為她看到了他的眼神,他的眼神有些不自在的定在她的身後,等汝兒低下頭去看到自己的身體時,才發現為了什麼。
因為她現在簡直是在搞透明秀嘛!原本薄薄的睡衣被雨打濕了之後,整個貼在身上,將她玲瓏有致的身材表露得一清二楚。
紅著個臉,汝兒很高興現在的光線並不好,不然的話她真的要鑽到地洞里去了。速速的轉身就走到浴室,汝兒放起熱水,好險,還有熱水,真是不幸中的大幸啊!
但等汝兒換了套全干的衣服出來之後,才發現教父不見了。「教父!教父!」汝兒急急的喚著,他去哪里了?這種天氣他還能去哪兒呢?可是問題是她找遍了整間房子就是沒有看到他的身影啊!
瘋狂的找過所有他可能會去的地方,但卻一無所獲,汝兒的心里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擔心得四處找尋他的身影。
正在汝兒考慮要不要出去找他的時候,教父帶著一身更狼狽的模樣回到了大廳,然後緊緊的將門關上,甩了甩頭上的水珠,然後發現汝兒的存在。
「怎麼還不睡?「教父走到汝兒的面前問著。
「你去哪里了?我以為你不回來了!」汝兒虛弱的說著,這才發現自己眼中居然有淚!她在關心他,她居然以為他又走了!
「沒事,剛剛外頭出了點事我去看了一下,現在沒事了,你應該去睡了。」教父微笑著看著汝兒擔心的眼,心中溢起一陣濃濃的情潮,她居然為了他而著急得連淚都流出來了!為了他這個沒有身分、沒有過去的男人!
「那你呢?」汝兒呆呆的問著。
「浴室可以借我用一下嗎?」教父任身上的水不斷灑落到地板上問著。
「可以,直走右轉就是了。」汝兒拿起另一個手電筒給教父,然後看著他跨著大步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有事出去看看?汝兒不明白的想著,這種天氣會有什麼事?不過她的精神可沒有她的腦袋來得清醒了,汝兒打著呵欠走回自己的房里,然後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沒說,又走到浴室前,「教父!」
「什麼?」水聲和著教父的聲音一起傳了出來。
「你可以睡在你幾天前住的地方。」
過了半晌,教父的聲音才傳了出來,「謝謝你,汝兒。」
微笑的點點頭,汝兒接受了這個道謝,但卻突然覺得自己有點蠢,他又看不見,自己點頭點個什麼勁兒?
走回自己的房里,第一次,汝兒覺得有種安全感,在一個台風夜里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個屋檐下,她一定是發神經了才會覺得有安全感!
第二天一早當汝兒起來的時候,發現教父已經起來了,他一個人坐在咖啡館中,盯著窗外的景色發呆,風雨還沒有過去,因此外頭除了一些斷裂的樹木外,一無所有。
「睡得好嗎?」汝兒打破沉默問著。
「你起來了!」教父微微的笑著,然後站起來為汝兒拉開椅子o
很驚訝他會有這種紳土的舉動,但汝兒還是回了他一個笑容,然後坐了下來。
他還是穿著幾天前的那套衣服,而臉上的胡子也冒了出來,但他這種不羈的頹廢,卻讓他看起來益加的性感。
「你……為什麼回來?」汝兒問著自己心中一直想著的問題。
「你不歡迎我嗎?」教父將手靠在椅背上反問著。
「不是……你不要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汝兒慌亂的搖著手,卻發現他的眼里帶著一抹笑意,「我只是……」
「很抱歉為你帶來麻煩,可是……我無處可去。」教父的眼楮不望著汝兒,臉色有點奇異。
「他們沒有幫你嗎?」汝兒疑惑的問著。
「我沒進去。」教父將眼光放回汝兒的臉上,看得她一陣心跳,差點就說不出話來了。
她真的是離開人群太久了,不然為什麼教父一個眼光居然會讓她有點……心動?「為什麼?」
「我不知道!」教父扯亂一頭看得出來是精心設計的發型,煩躁的說著。
因為他害怕!他害怕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從小村子里的人口中他了解,他的傷來得怪異,不是善良老百姓可能會有的,如果他真的是一個壞人,那他到警察局里去是不是會算是自投羅網?因為在他的心底對警察局居然有種抗拒,心中的聲音告訴他那不能去!
「那你……」汝兒打算問他以後要怎麼辦,但想到他現在的處境卻又開不了口,他能去哪里呢?
「過兩天我就走,你不要擔心。」教父抬起頭看著汝兒無語的神態,他知道她要說什麼o
「不要!」汝兒大叫一聲,然後才發現自己的心態很奇怪,她不想要他走!因為舍不得嗎?她問自己。
「你不怕我真的是一個殺人搶劫犯被警察追擊才負傷在這里嗎?」教父望向汝兒的雙眼,在其間看到了迷惘,他原以為自己會看到恐懼的,但是沒有。
「我……我想你應該不是壞人的。」汝兒咽了咽口水很困難的說著。
「為什麼?」教父站到汝兒的面前問著她,「為什麼?」
「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汝兒低下頭去心慌意亂的說著。
但是教父卻不放過她,他蹲了下去將汝兒的臉抬到眼前,「你怕我嗎?」
「我不知道!」汝兒迷蒙著雙眼,她真的不知道,她該怕他的,因為他是那樣的強壯又是那樣的迷人,可是,她真的不知道。
嘆了一口氣,教父不再逼看汝兒,她還是個小女生而已,他這樣逼她會嚇著她的,而且他若再那樣的注視著她,他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的抱著她。
靜默了良久良久,汝兒開口了,「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可以在這個地方留下。」
「這里?」教父很訝異汝兒的提議。
「我是說你可以找個地方住在這里生活一陣子,也許說不定心情放松之後你會想起些什麼,我知道村口張先生有一間空房間,你可以去問問他。」
「我會考慮的。」教父真誠的笑了起來,汝兒的心地就像他想像中的善良。
當他不住的在外頭徘徊不定的時候,他總是不經意的想起她的溫柔,她那種對人對事的善良,不是普通人能擁有的。她有一個美麗的外表,但那不是他想著她的主因,她太善良了,這才是她最美的地方。听到肚子里響起警告的聲音,汝兒才想起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有吃飯、教父也是,尤其在外頭待了兩天,他可能什麼也沒有吃,因此她很快的就站了起來,「我去煮點東西,你自己看看環境吧!」
听著汝兒一副他就要在這個村里落腳的語氣,教父又笑了起來,也許,在這里待著真是件不錯的事!
隔天,當台風真的離去之後,小村里所有的人都開始重整家園,在經過那個台風的蹂躪之後,整個村落慘不忍睹,所有的人都開始將自己的家園回復成原來的模樣,至少是這麼希望著。
當事情稍有起色之後,所有的人又來到了「二十四街’里,而村尾的馮先生就在大家還沒有開口詢問教父為什麼又再度出現的時候,就拉著小兒子走到了教父的面前。
「教父謝謝你,那天要不是你的話……」
「沒關系,我剛好听到,不要放在心上。」教父淡淡的笑著。
「什麼事啊,老馮?」以小村廣播電台著稱的王大嬸,當然不會放過這個小道消息的經過,遂拼命的問著。
「還不是這個小王八蛋,」馮先生打了自己兒子一記響頭,「在台風夜里不好好的待在家里,非要去看他那頭小豬,結果連人帶豬飛上了天,要不是教父趕來,我看他真要上天去了!」
「哇,真有這麼回事啊!」所有的人都將眼光望向教父,而居然發現,教父黝黑的臉上有著一片紅暈,似乎是在不好意思讓人知道他曾做過的事。
「教父,有什麼不好意思的?這是好事啊!」方伯拍了教父的肩膀一下,然後對大家說著。
「是啊!是啊!」所有的人齊聲應著。
汝兒這才知道為什麼那夜教父失蹤了一段時間,原來是去救馮先生的兒子了,她很感動的望向教父,卻發現他也正在看她,一陣強烈的感覺讓她馬上將眼神移開,她怎麼了?
「教父,你沒找到親人啊?」徐海大聲的問著。
沒有答話,教父只是微微的撇了撇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回答。
「這樣子啊!不然你干脆留在這里算了嘛,反正村口老張有間空房間,你就住在這里好了。」王大嬸好心的對教父說著這個消息,語氣跟汝兒當初如出一轍。
「是啊!是啊!老張,你看怎麼樣?」大家一起回頭看著村口老張。
「當然好啦!教父能住我那兒是我的福氣,我以後都不怕有小偷來了!」老張高興的回答。
「什麼話?人家又不是你請來的保鏢,還要幫你看小船。」方伯瞪了老張一眼,然後興沖沖的向教父說︰「怎麼樣,你覺得怎麼樣?」
啼笑皆非的看看這一群心地不知道要說是簡單還是善良的村民,教父真的覺得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幾天前他們還用著防備的眼神看著他,沒想到兩天之後,因為他救了個小孩,這些人馬上將外衣月兌下,露出了最原始的個性迎視著他。
「怎麼樣嘛?」王大嬸追問著。
「可是我沒有錢給房租。」教父淡談的說蓄。
「那有什麼問題?第一個月免費,你可以跟著我們做生意,等有了錢再一起給。」老張拍拍胸脯一副大義-然的說著。
「是啊!我看這樣好了,汝兒在旺季的時候老是忙不過來,你干脆過來‘二十四街’幫忙,這樣大家就不會老是擔心汝兒太累了,你們覺得怎麼樣?」方伯詢問著大家的意見。
「好啊!這樣子很好,一兼二顧、模始仔兼洗褲。」被救了兒子的老馮第一個開口響應著。
「可是……我們應該問一問汝兒的意見吧!」教父望著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的汝兒。
「這……只要你願意的話……」被教父突然投過來的眼神震了一下的汝兒,手忙腳亂的說著。
「怎麼樣?教父!」大家又問著教父的意思,畢竟他才是主角。
「謝謝你們,就這樣吧!」教父望著汝兒點了點頭。
在一片歡呼聲中,只有一個人不太高興,那就是徐海。他暗戀著汝兒好久了,沒事往這里跑,可是卻突然冒出了個人搶去了他的位子,那以後他不就全玩完了?還有什麼借口到汝兒的咖啡館來幫忙?
不過看著大家高興的那種樣子,徐海也只有認了,有啥辦法?人家就是長得比他高、笑得比他好看,而且還失去了記憶,他有什麼好說的?
而在一旁看著整件事情的汝兒,心里也有種喜悅,他要留下來了!留在這個小小的地方。她看不出他以前是做什麼的,但是他那種天生的威嚴及目視一切的坦然神情,卻讓他顯得那樣的出眾,他不是個尋常的人!這是汝兒絕對相信的一件事,那他會是誰呢?小偷?大盜?
不會的,汝兒搖搖頭,他那種自然散發出的自信不可能出自一個普通的盜匪,只是,當他身分曝光的那一天,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完全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