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純柔再度來到福嬸的住處。
「叩!叩!」
敲了好一會,卻不見人來應門。就在踟躕著走或不走之際,秦沐陽出現在她的身後。
「大小姐,你找福嬸有事嗎?」
舒純柔著實地嚇了一大跳,立即戒備地面對他,不過,她並不打算與他正面交鋒。
想要離開,他卻伸長了右手阻去她的去路。
「別走!」
「你要做什麼?」舒純柔讓他給嚇亂了心緒。
他微揚起嘴角,不過卻沒點笑意,看起來挺怪氣的。
「我是舒先生的保鑣,你是大小姐,我怎敢對尊貴的你有任何不敬的舉動,嗯?」
他的話,字字帶威脅,不須她動手,光听他鬼魅般的話語,就夠她六神無主了。
「你讓我走,我不會將你今天的行為告訴我爸的。」
告訴舒右昌?他根本不怕。現在的他,可是舒右昌借刀殺人的籌碼;沒有他,舒右昌還有本事除掉黎翰洋嗎?不過,他現在也真沒空陪她玩。
「要走,走吧!」
「真的可以走了?」她懷疑。他突來的慷慨頗為可疑。
「不想走是嗎?」他有些不耐煩地恐嚇。
「不、不、不,我走,我馬上走。」語未畢,人已快步離開。
秦沐陽眼底泛著異樣的神采盯著她的背影,也不知他心里究竟有何打算。
舒純柔飛也似的跑著,不敢回頭,一心一意只想快點月兌離那姓秦的熾人的視線範圍。
當她覺得可以停下來的時候,早已氣喘吁吁,宛若綿羊遇到豺狼,在魂飛魄散的死亡關卡踅上一回。
再加上佣人琴姐又在半途無聲息地攔住她,她更是花容失色的。
「小姐,您怎麼了?」
一聲細小的倒抽氣聲,顯見她的失措與驚慌。「你……」
「大小姐,我是琴姐呀,您怎麼了?」
她不由得怨怪起,琴姐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挑這個節骨眼出現。她已嚇飛一半的膽,加上她突然冒出的聲音,那顆不甚強壯的心髒幾乎讓她給這麼嚇破了。
「我……你……沒事,我沒事,你也沒事。」她失去責備人的力氣了。
「大小姐,你——」琴姐被她搞得一頭霧水。
「沒事,我說過了,不是。」不給她搞清楚的機會,舒純柔已消失在樓梯間。
琴姐望著她的背影,心里猶自納悶著。
舒純柔一回房,心底一陣的不安……會不會,他沒收到?會不會,福嬸沒送出去?不會……一連串的假設搞得她就要精神錯亂了!
「不行,我一定要通知他,再遲可來不及了。」
明知是爛法子,但她實在無法可施了,匆忙下了樓,招來佣人。
「貴叔人呢?」
「他在車庫那歇著呢!」佣人答道。
謝過女佣,立即趕往車庫方向,但在走道上,她即被攔下了。
「大小姐,你要去哪?」
她定下神來,自然地說道︰「我要下山,貴叔人在哪?」
「那老頭調到廚房去了。」那人輕佻地說。
調到廚房?他可是個司機耶!
「那現在是誰在開車?」
那人流里流氣地表示︰「就是我。」
「你——」瞧他模樣,有駕照嗎?「不,我要貴叔載我下山。」
他左晃晃、右走走地來回她面前晃動,還不時上上下下盯著她瞧。
「大小姐,我阿財對你們舒家來說可是大材小用,我還覺得委屈得很咧!你現在還在我的面前要別人開我的車,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副流氓混世太保的模樣,打死她,她也不敢讓他載她下山。
就在他們僵持不下之際,秦沐陽又出現了。
「阿財!」
那名喚做阿財的男子,一見他來,立即唯唯諾諾地活像條哈巴狗似的,又是擺尾又是點頭,恭恭敬敬地喚道︰「是……秦先生。」
他的目光掃向舒純柔。「大小姐,你來車庫做什麼?」
阿財立即搶話︰「她說她要下山,還不讓我開車,非要那叫阿貴的老頭送她下山。」
要下山?他冷冽的表情沒有絲毫人味。
「你要下山,做什麼?」
質問、逼問,他除了這些外,他還會什麼?舒純柔氣呼呼的抗議︰「這可是我家,你們這些外人憑什麼……憑什麼處處限制我?」
秦沐陽浮上一抹冷笑。「說限制,那可就失了厚道,我們的工作是保護你。」
「保護?那就太謝謝了,我不需要你們的保護,我爸更不用。」
他不以為然地嗤鼻。「需不需要,那得況且問你爸,而不是由你來做決定。」
過分!他實在太……咬咬下唇,舒純柔跑回屋內,拿起電話筒撥了電話︰「喂,我找黎先生——」
在對方未來得及答話之前,已遭隨後而來的秦沐陽按下切線。
舒純柔氣得大吼︰「你做什麼?」
「你休想打出任何一通電話,尤其是與黎翰洋聯絡,那更行不通。」
舒純柔氣忿父親良知被蒙蔽所做出的決定,不過當前她的敵人則是秦沐陽。
「你不是說過,你不過是我爸的保鑣嗎?那你憑什麼越職侵犯我的自由?你是吃了熊心豹膽了嗎?」
難得一見的淑女發飆,不但沒有惹怒他,他反倒是以看戲、欣賞的心態觀看著。
舒純柔知道斗不過他,只好撂下狠話︰「你別以為沒人可以制得了你,我可以報警抓你。」
他敞開雙手,戲謔地說道︰「歡迎。」
狠角色畢竟不同于小□NFDC4□嘍,舒純柔既不想、也不敢和他計較,轉身便上樓,但他——「別再做小動作,你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的掌握中。」
不理會他的威脅,打挺腰桿回房去。
門一關上,趴在床上的她是欲哭無淚的。眼見明天便是翰洋的生死關頭日,她卻想不出一點幫忙的法子,怎麼辦?怎麼辦?
認清父親的居心,看透了那一票流氓的「鴨霸」,心里直為黎翰洋及涂媚擔足了心。擔心他們明天是否能夠度過危機四伏的一天,更害怕他們會遭到毒手……她實在無法負荷失去他的痛苦,尤其在知曉施以毒手的人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後,她更是無法原諒自己的罪惡。
暗下決定,若果黎翰洋真的遭到不幸,她亦不願苟活了!隨他而去,算是向他告罪,也當是為父親的行為贖罪吧。
黯然的神色與堅決的打算,除了此路,她是別無它路可走了。
臨行前,涂媚為黎翰洋準備了全套式超薄防彈衣,是國外進口的高檔貨。可別小看這件輕薄的防彈衣,內含玄機可是不能小看的。
「喂,你做什麼?」
涂媚竟然親自為他更衣,此舉可嚇壞他了。
她悶不理會他的-嗦,仍是我行我素地為他穿上這件特殊的保命衣。
「涂媚,你……」
他還真的不是普通的煩耶!冷冷地丟下一句︰「保命用的。你可以住嘴了吧?」
也怪不得她的口氣差,踫上這麼-嗦的男人,就算那每天睡一個鐘頭的蕭大美人也要發飆了,更何況是一夜無眠的她,自然,她的心情更是好不起來。
模擬了一夜戰況發生時的應對方式,以及如果計劃失敗時,最後如何護主……一腦子的A計劃、B計劃、C計劃,讓他這麼一煩,如果煩得她那顆金頭腦錯亂了,屆時,後果他可要自擔了。
黎翰洋也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非常時刻打亂陣腳,只是,她要他怎麼做時,也該給他個理由,絕不能叫他像個傀儡似的任她擺布。
「這樣,可以保命?」他才不信,一件薄薄的衣服可以保他的命;再說,台灣目前所見的保命衣不過是背心,而且又是厚厚的一件。像這件這麼薄,行嗎?
涂媚對他不以為然的表情大感好笑,沒見識也不知要收斂,還先入為主地看不起這件薄薄的特殊防彈衣。
「當它發揮作用時,你就知道了。我保證,它的價格絕對與它的功能成正比。」
他還是無法相信它能具有什麼威力。不過,不信任這件防彈衣是一回事,但對于涂媚的保護功夫,他可是五體投地的佩服。
當車子出了黎家,他們便被盯上了。
「秦先生,他們出門了。」
秦沐陽可是這一回狙殺事件的主力軍,在屢次剿殺不成之下,台灣大哥為扳回面子,遠自日本重金禮聘請他來台,參與這一次的狙殺計劃,以期能夠完成任務。
是以在這次的計劃中,他是佔有一定份量的。
跟蹤的探子在他們出門之際已將此訊息傳回舒宅。
「好,繼續盯住他們。」
「是!」一路尾隨著他們的座車。
打一出黎宅,涂媚便已察覺跟蹤者,不過她並不想打草驚蛇,她希望今天的他是一個遇事論事的親歷者;不經親自證明,他是產生不了提防之心的,尤其對舒右昌。
一路上,他頻頻探頭問她︰「有動靜嗎?」
她總輕松回道︰「沒有。」
前一後一,兩輛房車緊緊地夾住他的座車;不是敵人包圍,而是她調來的一護航。
這場戰,她只有七成的把握,其它三成,她決定交給曾經共同作戰的伙伴為她分擔。
順利地行進至往舒宅前的竹林區——當他們一出現,槍響便不絕于耳,就算是燃放鞭炮也不過如此。只可惜,這處竹林原本就人煙罕見,如此熱鬧的槍林彈雨也只有他們能夠躬逢其盛了。
「涂媚,這——」
掩護他,涂媚趁亂打開車門並滾入林內。
即使他處在極度恐慌之下,但也不忘分神將涂媚敏捷的身手與認真沖鋒陷陣的果敢看在眼底。
「涂——」
「噓,照阿信他們的說法,在這應該有一處工寮,咱們去看看。」
兩人時而趴地、時而低身奔跑,終于接近阿信口中的工寮附近。
此時工寮內,除了留守的幾名大漢外,好似里頭藏有重量級的人物。
「這是——」
「賊巢。」
黎翰洋望向鐵皮屋。這麼簡陋的地方便是欲殺他而後快的窩巢?這未免也太諷刺了,堂堂的遠揚航運的大老板,竟為一小群痞子流氓而狼狽不堪,甚至生命受威脅?這……太說不過去了吧?
「你想不想知道答案?」
用力點頭,只差沒忿怒地嘶吼出聲。
「OK,那我們沖了!」
「沖?」
「對,就是沖了!」
由她眼中看見的是一抹光采,他不確定……這麼做行嗎?
不過她既巳有決定,也只能隨她豁出去了,沖——獵物前來自投羅網,實在太令人意外了!
沒人敢開槍射殺她,但,他們可一點也不願放過姓黎的。
一陣打斗,八個人打她一個,嘿,她可絲毫不輸陣的,一方面護著他,一方面又得保身,打得他們一票肉腳落花流水、「離離落落」(台語)的。
其實也不是她真有那麼銳不可擋,只怪他們那一票色鬼,打斗之余,還想一窺她裙內的真章。涂媚的利器之一,便是以她原始的本錢,先是色誘,再來痛擊。
在她略佔優勢之際,有人喊話︰「連她一塊殺了。」
也有人不贊同︰「不關她的事,別濫殺。」
也不知是哪個小人,主子沒下令,槍口已冒煙,子彈不長眼地打入她的背部並傷及黎翰洋,兩人如骨牌似的層層跌落在地。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l!
「誰開的槍?」
「我……」一名男子手中的槍冒出濃濃的火藥味,而開槍的他也被這突來的狀況嚇呆了。
此時恰巧電話鈴響——「秦先生,他們死了。」
對方問道︰「他們?」
「連那個女的也死了。」
「涂媚也死了?怎麼可能?她的功夫哪是憑你們幾個就殺得了的?」
「真的,她真的死了,子彈貫穿她的胸膛,連黎翰洋也中槍。」他詳細說明,還不時在兩人身上翻來踢去。
嘿,才嫌它不中用,這會可不就發揮功效了?她知道要他詐死必有困難,所以在防彈衣內層放置了機關,只要受到重力,便自動爆出血漿,並暫時性的造成死亡的假象,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也沒有脈動。
而她,倒不需要這撈啥子幫忙,詐死本是她的絕活,保證假起來絕對唬得他們一愣一愣的!
「死了,真的,我可以確定。」
秦沐陽不相信,她的命會如此脆弱,一句︰「我馬上下山,等我!」
但秦沐陽始終沒能下山,只因——一直偷偷跟在他身後等候消息的舒純柔,只听得一句「涂媚也死了」便陷入崩潰邊緣!她無法相信,她最信任、也寄望最深的涂媚竟已死去。一個踉蹌,絆倒了一具古董花瓶,並發出一聲巨響。
秦沐陽警覺地回頭,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哀痛。
「你在這做什麼?」
不理會他的問話,只憑著一具骨架撐住她已癱廢了的如游魂般的上了樓。
她失魂落魄的模樣令他擔心,他只能飛快地跟了上樓。
舒純柔回到房內,立即上了鎖,她不要任何人打擾了她與死神的約會。
她沒有機會出門購買安眠藥,選擇跳樓也行不通,因為窗下即是個泳池,跳也跳不死;除了自焚外,她似乎無路可走了。
將自己纏在窗簾布內,拿起預藏的打火機,嘴里喃喃︰「爸,希望女兒這麼做,可以償還你所造的孽……」
火勢迅速蔓延于燃燒的布幔……被火紋身,她該喊疼的,只是,身體的痛抵不過哀痛的心。
大火闢哩叭啦地響起,門外的他也驚覺不對勁,破門而入時,她的人已陷入火海之中,而房內亦是煙霧迷漫。
顧不得她全身是火,攔抱住她便往樓下的泳池躍下。
她身上的火是滅了,但她全身燒傷的面積亦達百份之七十;為了救她,他的雙手亦遭火吻,但這並不重要,他只關心,她是否能夠存活。
下山途中,他打電話給在工寮內的手下——「確定他們全死了才走,還有,放把火把那燒了。」
眾人听令地潑灑汽油,準備在瞬間毀掉此地。當他們正預備撤出之際,涂媚趁勢,一個勾腳,扳倒其中一人。
「喂!她沒死——」
可是,來不及了,當他喊出之時,涂媚已背著假死狀態的黎翰洋,比他們任何一人都早一步離開。
對手火來不及點,槍亦來不及發,她利落的身手及齊發的刀刃如雪花般削開他們持槍的手,不到一分鐘,她已佔了上風。
「說!誰是主使者?」
眼見七、八名手下已應聲倒地,而一時間,援兵也不會來了,只得認命的招供︰「是舒右昌指使的!」
果真是他!太令人心寒了。黎翰洋除了無法行動外,听力可清楚,藥效也大約在一分鐘後褪去,幸虧她算計得妥當,否則他不因腦部缺氧過久成了植物人才怪。
見他也起身,他們才大呼上當受騙了!
何止受騙?她還要他們吃苦頭。
利用工寮內的麻繩,逐一將他們捆綁在大柱上,手中的打火機不時晃來晃去地恐嚇他們︰「要不要點火呀?」
點?這里的汽油味濃得嗆人,只要一點,他們不就一一成焦尸了?
「不要哇!」
「饒了我們,下一次我們絕不會再動黎先生的主意了!」
「饒了我們吧,我們是受人指使的啊……」
求饒聲四起,但她的玩心未泯,也不打算太快放人。「下回?你們還敢有下回?
發現失言,有人趕緊澄清︰「不……不是啦,他是說——」
「說什麼?」涂媚忽高忽低地點燃火焰,就是這麼差一點點就足以引爆的利用他們的恐懼心。
「涂……」
「一句涂也涂不出來,你分明找死。」
作勢欲點上火,嚇得他們哇哇大叫,緊張氣氛十足。
後來還是黎翰洋出言︰「放了他們吧,他們不過是替人辦事的□NFDC4□嘍。」
既然他也求情,她才順勢︰「看在黎先生的面上,暫且饒過你們的小命,不過,你們也得在這候上個幾天,等人來替你們解開麻繩。」
「不要啦!」
不要?嫌她太寬宏大量嗎?
「既然你們不要,那我也只好——」
「放了我們吧!」
她再次舉起打火機︰「點著火,就讓你們成了同命亡徒吧。」
「同……」
「千萬不要,我和他們感情不好,要死他們一塊好了,我不要呀!」
「你……」
一人一句,內容大致雷同,總歸一句,就是怕死,不管是誰先找閻王報到都行,只要不是自己便好。
涂媚懶得听他們廢話,扶著黎翰洋。「老板,我們可以下山了。」
「嗯!」兩人瀟灑地走出他們的視線,只留下他們還一味互相爭執怪責。
原本自在坐在公司內等候好消息的舒右昌,怎麼也料不到命運之神根本不與他同一國——「老爺,家里失火了。」
失火……心中怒斥,這秦沐陽在搞什麼把戲,不過要他做掉個人,怎麼還弄得他的房子失火?「秦先生呢?」
佣人哪知道他去哪,火一燒,屋子也亂了,只知道——「老爺,小姐不見了。」
不見了?她會不會又逃出去找那姓黎的小子通風報信呢?「我是問秦先生!你沒看見他嗎?」
奇怪了,女兒重要,還是保鑣重要?怎麼老爺只關心那個流氓哩?不過她仍老實答道︰「沒有見到他的人影,現在消防人員已上山來救人了,老爺,您要回來嗎?」
他氣急敗壞的。「我馬上回去!」
交代了秘書,立即趕上山。
咦?怎麼沿路不見任何打斗跡象,怎麼這麼平靜呢?該不會是姓黎的真沒上山吧?一路上不見半部車影,一切如往常幽靜,只是抬頭一望,糟糕,他的別墅已完全被火舌吞沒。
催促司機︰「快快快!」
當他真正看清他的宅第時,當場昏厥過去。斥資千萬的大房子,千挑萬選的好地理,竟遭祝融給吞噬殆盡了,那他的江山不就也……
當舒右昌醒來,人已躺在急診室內。
「阿貴,房子燒燼了?」還喃喃問著身邊的老僕。
貴叔安慰他。「老爺,您別擔心,房子沒了,您還是可以東山再起呀,我……我擔心的只是遍尋不著大小姐——」
他有氣無力的。「不管她了,翅膀硬了,再也管不了她了。」
「可是——」
「我說了,不管她了。阿貴,扶我起來。」
阿貴依言扶他起身。
一向意氣風發的神采,這一刻比喪氣的老狗更加頹敗。「阿貴,先前我對你的……你不會生氣吧!」
生氣?怎麼會,服侍老爺大半生了,他的性格與喜好,他還有不清楚的道理?
只是這一回,他的確是引狼入室。不過,他怎會怪他,畢竟他是老板呀!
「不會,你有你的行事作風,我不過是個下人,怎會和老爺您生氣呢?」言語間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埋怨。
舒右昌略帶懺悔的。「阿貴,我一時糊涂,幸好,你仍肯待在我的身邊。」
再多的話也彌補不了他先前所犯的錯誤,只能呆坐冷清清的病房里無語問蒼天。
黎翰洋並不打算對他提出告訴,只是也不想讓舒右昌再打狙殺他的主意。
「涂媚,我想登門找他問個明白,你去不去?」
「問?何必問,直接報警,不更省事?」好不容易才有得歇息,他干嘛沒事找事做?
這不是他要的結果,搞大了這件事,對他來說只是更復雜的麻煩。
「好歹,他也是我未來的丈人,如果我對他提出告訴,關系只會更加的尷尬,尤其是外面的人會怎麼看待我與他之間?」
他還是會娶舒大小姐?涂媚的心仿佛被掏空了般,但這也只是剎那間的幻覺。
他沒說錯,他們已經訂婚多年,結婚對他們來說,是早該進行的儀式,她怎會無由來的心痛呢?
「那你的意思——」
「我要你陪我去,順便將純柔接回來,我不打算再上山了。」一趟的歷劫,已讓他證實,他的心髒確實不夠強壯。
涂媚心忖,反正只要這事結束,她亦可以卸下任務,算是完成此趟任務了。
「OK,我們走吧!」
臨出門,秘書叫住他們。
「黎先生,舒董事長位在山上的別墅今早被火燒得精光了,你知道嗎?」
早上被燒了?那不就是他們出事的時候?
「有人受傷嗎?」他擔心舒純柔的安危。
「根據小道消息,舒小姐失蹤了,而舒董事長也因失女而昏厥,現在正在xx醫院急救中。黎先生,舒董還真疼愛舒小姐呢!」父女情深,讓她向往不已。
「她怎可能不見?明明是我派人送她上山的,怎麼可能——」他無助地看著涂媚。
說真的,她實在不喜歡他所投來關注的眼神,不過,好歹舒小姐也曾是她的雇主。「去看了便知道,還不走?」
兩人匆匆離去。
到了舒宅,現場一片狼藉!有采訪車,也有正在為撲滅余火而努力的消防車。
當他出現,立即引來媒體記者的包圍。
「黎先生,您對于這場火災的看法如何?」
「黎先生,您的未婚妻舒小姐不見了,您可知道她會去哪?或是——」
「……」
成群的記者包圍住他,涂媚卻在他身前為他開路︰「對不起,讓讓!」
因為她的開路,使他得以順利進到第一線。
黎翰洋在此地名望大,再加上與苦主的關系,是以並未受到為難。
「你好,貴姓?」
「敝姓洪,你好。」
問清了總指揮的姓氏,便開始了他的問題︰「洪隊長,現在火場如何?」
「大致上已撲滅,只是,舒先生的房子,內部全是一些易燃的原木建材,所以幾乎是全毀了。」
「起火點在哪?」
「有佣人看見火是從二樓的第三個房間。」
第三個房間?那不是純柔的房間嗎?怎會——他有耐性地听完報告。「謝謝你,洪隊長,明天我會讓人送加菜金過去。」
洪隊長辭謝。「不用了,這是我們應盡的義務。」
「不,你們也十分辛苦,這只是我一點的微薄心意,你就收下吧!對了,我還得去探視我的岳父,你們忙,我先走了。」
來的時候擁擠,走的時候亦是寸步難行,到了醫院已牽延多時。
而在途中,心里也不時地擬著開場白,諸如「爸,你沒事吧?」;或是,「你實在太可惡了!」;還是,「你說!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再怎麼說也是你親挑的女婿呀!」,不行,這火藥味太重了……想了好一會,他才記起幕後的大功臣涂媚來,由衷說道︰「涂媚,還是你夠聰明,老早分析出,害我的人是他。」
他突來的感言著實令她錯愕。不消一秒,她的回答便嗅不著味了。
「女人的直覺一向很靈,下一次可別小看你身邊的女人。」
「你就是這麼與眾不同。」她不居功,也沒有洋洋自意,頗令他欣賞。
「你太過獎了。」他干嘛,吃錯藥了?
不再看他,目光只是凝視著前方。
她的冷艷,著實有「一點點」吸引他,但他沒忘自己的身份,即使只是未婚夫妻,也算列管于有家室的行列。
來到xx醫院,他的出現,令舒右昌意外。
「翰洋,你怎麼來了?」?他沒死,心已涼了半截,斥資千萬于這場殺人計劃上,那由日本來的高手姓秦的混小子還是沒有辦成。內心閃過殺機,然而表面上仍裝出一臉的和善。
黎翰洋自是看透了舒右昌的偽善,也不屑他的居心險惡,只是心里面仍然難以理解,何以善良的純柔,會有如此可惡的父親?
「舒先生!」他不再稱他為丈人。他想,他該懂得他的改變,只是——舒右昌一陣干笑。「翰洋,怎麼不稱爸爸了?」
他已不願再姑息小人,直言道︰「舒先生,我本來還打算,靜靜地接走純柔後,不再與你有任何的瓜葛,只是,你的行徑實在是太令人不齒,所以——」
舒右昌是明白人,自然清楚他已明白一切,只是,他不想承認。
「翰洋,你在說什麼?你怎麼可以接走我的女兒呢?她可是千金大小姐,是我舒右昌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我舒右昌在此地也算是名門望族,怎能讓你隨便帶走呢?要帶走她,當然得按禮數來,且婚禮還要辦得人盡皆知,難道你當純柔與那些來歷不明的女人是一樣的嗎?」說著說著,目光還不時地瞟向涂媚。
涂媚當然知道他意有所指,然而這根本挑不起她的怒氣;她既不生氣,當然也不打算回應他。
她是這樣的想法,然而黎翰洋可听不下去了。
「舒先生,你自己所做的事可不比其他人高貴到哪!還有,我肯收留你的女兒,可是看在純柔的面子上,而與你完全無關的。」
舒右昌被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沉聲說道︰「明人不說暗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貴叔此時也很難插上口,然而不說幾句又恐蒙上不護主之臭名,是以——「姑爺,你這樣暗示,就太傷老爺的心了。」
雖然他有心護主,但他的老板可不領情。「沒你的事,你先出去。」
舒右昌原本血壓就高,這麼氣一揚,而藥又來不及吞,腦血管一爆,即使醫生及時搶救,卻也成了一手一腳半身癱瘓的廢人,往日的不可一世與叱吒風雲的氣勢消逝殆盡。
某夜,一道黑影佇立在舒右昌的窗前,他自朦朧中醒來,一句「是誰」也說不上,只是口水不自主地往半邊流淌……秦沐陽發現他醒來,開口說道︰「舒右昌,還認得我吧?」
舒右昌一只手舉也舉不上來,「秦沐陽」三字在喉中,滾動,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他冷冷一笑。「這該說是你的報應吧!」
「……秦……」
「不用開口,你只要听我說,我說完了便走。」
舒右昌這才靜下紊亂心思。
秦沐陽說道︰「我要你想盡辦法,對外宣布你女兒已經過世的消息。」
一听他提及女兒,他便激動得不能控制︰「……我……女……兒……純……」
他頗不滿意他的不合作態度。「你到底想不想知道她的下落?」
這會舒右昌又靜了下來,不再奮力搖動床。
秦沐陽這才說︰「你的女兒企圖引火自焚,而那把火燒掉了你的好地理,不過她也好不了多少,全身燒傷面積達百份之七十,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舒右昌既知狙殺計劃的失敗並非源自于女兒的通風報信,自是略感欣慰,但也氣她無知地放火燒掉他的好地理;但在知道女兒遭到火吻之後也不禁流下淚來。
畢竟她是他相依多年的女兒呀……窗外的微光和著他的淚水,連秦沐陽也不禁動容。不過他的身上還系著一項本不屬于他的任務,所以他不再拖延時間,今夜的辭別,也算是結束他在台灣的一切活動。
「不過,你放心,我將帶她出國接受手術,如果手術完成,而你還苟延殘喘地活著,你們父女還會見面的。」
「不……你……不……可……以……帶……」
不理會他的強弩之末,無聲無息地消失在門的另一方。
舒右昌本以為,現在手中至少還有舒純柔這個籌碼,沒想到這麼一來,他的希望破滅了,求生意志也趨減弱,當看護人員前來巡房時,他已呈彌留狀態。
「快來人!」護士按著求救鈴急呼。
在一番急救下,舒右昌還是終告不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