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哲宇的前世——屈不敗在織雲上吊的那一日迎娶葉總管的女兒葉鳳伶入門,不過尚未成婚,織雲即出了事,葉鳳伶尚未受寵即從此被打入冷宮,這教她怎能不怨恨起織雲來呢?
葉鳳伶在獲知她將成為屈不敗的夫人後,心中不知欣喜多少遍。由打理嫁奩、頭釵、瓔珞、首飾等一應俱全,為的只是能風風光光嫁入將軍府成為將軍夫人。
將軍府六人大轎至葉家迎娶新娘,抬出門時她猶自歡喜,葉家總算也有這麼一日——晉升為官宦人家。
「鳳姑娘,恭喜你飛上枝頭當鳳凰,一如其名。」
「鳳姑娘,我們姊妹向你討個喜氣、沾沾你的福氣,看能否也入個一官半職的官宦人家。」姊妹淘們紛紛向她祝賀,她也樂得忘形。
「放心,來日我風光,你們也沾得了。」
開心似乎來得太早了。
她喜滋滋地跨入將軍府門檻,這是何等風光,她以為她這個寶座是坐定了,既然入了府門,她就算是將軍府的人了,她的喜悅程度絕不下其父。
葉福清終于在將軍府熬出頭了。在良鄉一隅,憑著祖蔭以及他的精明算計,他好歹也是名士財主,若他安分一點滿足于現狀,其實在經濟上是足夠他們一家人過著中上的日子。
可他不,他不甘于只是如此,有財沒勢太沒保障,官府壓榨他也只能忍氣吞聲。
于是,他放著大半產業窩到這里來當個總管,處心積慮布網算計就是為了將葉鳳伶拱入將軍府;只要這麼一天到來,官家與地主結合,有財又有勢,他葉福清做起事來也光明正大,要施壓佃農、要放高利貸,又有誰敢拿官府壓他?有個將軍做靠山,他這個岳父可威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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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將愛女尸首運回宰相府並舉喪,相爺不是器量狹小之人,只是女兒含冤自盡,他這個為父的卻沒辦法替她做點事。加上當年十位侍女之一的珠兒也告訴他織雲生前的交代,要她替魂歸陰司的她揪出凶手以雪她所受的冤屈,所以他延人——「大師,我要我女兒生生世世忘記她所受的冤屈,我該怎麼做?」
這位大師神力名聞天下,是個專門下咒的得道高僧。
「冤家宜解不宜結。」他不希望一個死去的靈魂,被束縛在生生世世的仇恨中。
「大師,我女兒含冤莫白,她不該再受到這種苦,我要你鎖住她的魂魄,讓她解不了,讓她忘記這一切記憶。」為人父者莫不想保護自己的子女。
「鎖住必付出代價。生死因果除非還盡,否則所有的阻礙都是徒勞的。」
業緣在每一次大輪回的關口一定會破的,若能好好處理一定可以解月兌;若沒有,還是得再墮六百年的生死輪回。
「大師,我不要她再受苦。」
「但是只鎖得住六百年,過後她還是要自己去結束,否則也沒辦法從此忘掉。」
「沒關系。」
在拗不過相爺的要求下,他立下封印,封住了她的精神意識,除非來世與屈不敗的轉世合體,才能喚起她的記憶,否則一旦知她遭遇之人,必須受暗聾殘啞之罪報。
知婆早在三百年前已跟上她了,因為她發現此女身上壓抑著深沉的冤屈,所以知婆將她攔下,希望能從中了解她的悲切,可是一栽入,知婆就瞎了。
知婆本是知地仙子,專門掌司地界男女不解之結,施順彬是順天童子化身;而那名瞎眼算士是化人天仙化身。原本各司三界無交集,而她這一股壓抑百年的怨魂震驚三界,使他們三人淌這渾水,只是他們三人不知那名大師究竟下何封印,以致他們三人的個人力量無法解除這道咒語,非得三人齊心合力去解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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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針對的人是你,你自然是首當其沖的;而她並不會犯上我,誰教我是她心儀的人。」他冷笑一番。
「莫非你所言的她——是葉總管的女兒葉鳳伶?」
「你很聰明。」
「是你提示得好。」她不敢居功。不過她現在最煩惱的事,是如何在這最後期限找出她來。「那我現在該怎麼辦?」
「放心,她會來找你的,你自己小心點。」
他又如一陣風出去了,Alice剛好進來。
「你怎麼不多休息?」
Alice明顯不開心。她希望她多休息,早點恢復才能早點出院,老待在這死氣沉沉的病房怪難受的。
「你沒見到他嗎?」
她很奇怪他才出去沒兩秒她就進來,怎可能沒看到他?
「誰?見到誰?」
Alice見她怪怪的,莫非住院住秀逗了?
「沒什麼。」
她這才發現一件事,這個施哲宇有點——不,不是有點,是太稀奇古怪了,他的出現常常只有她能看到並與她接觸,其他人,尤其是她周圍的朋友都看不到他的存在,這值得探索。
「大小姐,別住院住呆了,不如明天就辦出院回家休養好了。」
Alice可不想在這待太久,像剛剛在房門口竟和一陣冷風擦身而過,不,正確說法應該是一陣陰風——喔,想到就毛骨悚然。
「也好,不然怪無聊的。」
「無聊?你回去就知道了。」
原來一堆歌迷、影迷一獲知她受傷的消息,什麼花束、慰問卡、信箴全上門了,公司里也是一大堆。她的助理人員為此已搞得連棲身之地都沒有,連走路也得在花叢中穿梭,真是有夠辛苦。
次日——她在阿健、BB、阿水、小邱的護送下暫回公寓,公寓內也全是花束和信件,什麼紫羅蘭、百合花、波斯菊……使得她的窩如鮮花世界。
「美森,你現在也嘗試到什麼叫作置身花叢了吧!」Scot在一旁看好戲似地說。
「真感謝這些朋友。」
她突然眼尖地看到一朵特別鮮紅的玫瑰,順手一拈,嚇得她臉色發白,這哪是紅玫瑰,這明明是人的鮮血沾染上的白玫瑰。她止住惡心,Scot也發現她的蒼白——「怎麼回事?」
Scot扶住她,否則她一定會昏厥。
「這花是血染的。」
她的手抖動個不停,Scot一看,滿像的,湊鼻一聞,腥得很,是血沒有錯。
「是誰惡作劇?」他由那束花中抽出一張短箴——美森小姐︰如何,這個禮物夠上等吧!
下個游戲仍等著你。
葉鳳伶她一看署名,眼前一黑,人也昏了過去。Scot趕緊呼叫Alice,這一場紊亂全納入在對面大廈的她的眼中。
「才剛開始呢!」她喃喃地笑著說,有點陰沉、有點毛骨悚然。
Alice在此事後加派人手駐守在這,並把花束全送上垃圾車,免得她再想起不愉快,一切通告也全推掉。
鄭美森此時消失了一段時間,Alice對外發表鄭美森要出國進修,約兩三個月才會回來。因她不在的這段時間仍有唱片可賣,所以唱片公司也不急,人總要充電的,又不是機器。
鄭美森乘機下南部找那名老相士,祈求對這一切意外能有個解釋。她私自決定下去,所以沒有人知道她的行蹤。
「先生,我又來了。」
「我知道,坐下吧!」他似乎已等候她多時。
「你怎麼會知道?」
「你有疑問?關于葉鳳伶?」
「沒有錯,我快要崩潰了,求求你救救我。」
鄭美森跪在地上求他,他立刻將她扶起,她現在真的是逃無可逃了。
「你現在最要緊的是先解開封印,不用費太多心思在她身上,那只會妨害你的輪回。六百年等的就是這一刻,若失去了,你得再等上六百年,你甘心嗎?」他已明白地向她道破一些事,她不該再為旁騖而誤了大事,她無法月兌離生死也是因她阻擋,她不能再失去這次的機會了。
「可是這件事——」
「記住,你只須防紅衣人,其它的不會構成危急你生命的,這點你一定要記住——」
他似乎有事瞞著她,她感覺得到。
她又到知婆那,老家沒人在,知婆也許又出去了。她在屋內等她,冥冥中听到有人交談著——「糟糕!竟讓她給逃出來了!」
「你怎麼辦事的!」
「她夾帶一股恨,我們擋不住她!」
「還辯解!還不趕緊捉她回來,若讓她誤了織雲小姐的大事,你們六人該受重刑的!」
鄭美森听出來那是知婆的聲音,她似乎很生氣那六人失職放某人出來。
「知地仙子,我們也不知她竟修煉到如此功力——」
那六人中其中一個向什麼知地仙子請罪似。
「反正若在八月三日那一天沒捉回她,你們一個個下阿鼻地獄去吧!」
「知地仙子,饒了我們吧!」六人輪流哀求知地仙子。
「饒什麼!等你們把她緝拿回來再求饒吧!」知地仙子盛怒。
她口中的「她」就是葉鳳伶,她自遭冷落後,積了三、四十年的怨恨,死後又自願淪入五鬼道;原以為她會從此收心,不知她卻在這期間潛心修行,成了一只正鬼。如今她夾恨上來,一定會好好地報復今世的鄭美森。若不是她重回將軍府,葉鳳伶也不會不受寵,若不是她上吊,屈不敗也不會處死其父葉福清,並終身守在她的墳前,她也不用受這種打入冷宮的滋味,她把恨一點一滴匯集成一股邪惡的力量。
她雖無人肉身,可是她可以強佔人的靈魂,所以無論如何,對鄭美森而言,都是不容忽視的。
「化人天仙知不知道?」
「還沒通知他。」
「那順天童子也不知道了?」
「是,知地仙子,饒了我們吧!」
「捉回正鬼再說!」
這一切對談全入了鄭美森耳中,難怪那名瞎眼老相士不知她已遇上大難了,原來他還不知那「正鬼」已出現,更驚訝的是,他們三人竟不是人,而是——仙。
知婆由一只花瓶內出來,她聞到鄭美森的味道,知道她就坐在客廳里。
「美森,何時回來的?」
「好一會了,知婆,我——」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事實就是如此,你不用操心我們,而是要想怎麼去提防她才是。」
知婆知道這事一定會波折不斷,只是不知竟會是她,這下子更棘手了。三個老的再不想想對策,這一回一定過不了關的。
「玉在不在你身邊?」知婆突然問她。
「在,在這。」她隨身攜帶著它,因為它關系著她的命輪。
「它是什麼顏色?」
「粉紅。」
「血絲呢?」知婆又問。
「我數數看。」她拿起來看了看。「四條,剩四條。」
她剛拿到手時它尚有八條血絲,經知婆一提她才想到,上一回爆炸、車子出事、背受傷,再加上這一次的血玫瑰事件恰好是四件,現在玉上還有四條,莫非她還有四次劫難?不小心可會丟命的,她想。
「四條,粉色?」知婆喃喃念著,重復著她的回答。
「美森,去找他們兩個人來。快!趁今夜你人氣最旺,找他們來,先開了你的封印,再慢慢收拾她,只要三號一過,你就會沒事的;等了這麼多年,可不能錯失這個機會。」知婆如一個祈盼多年的老人,似乎守候她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