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為你唱首歌 第1章 作者 ︰ 唐珞

「我們分手吧,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了。」女人背過身,淡漠的語氣、無情的神態,絲毫不在乎兩人在身處人來人往的街道上,這樣的態度可能讓男人的面子掛不住,只是一徑地說出自己想說的話。

男人可以感覺到旁人正竊竊私語著,但他無暇理會。

「為什麼?是我哪里不夠好嗎?」與其說他生氣,倒不如說是錯愕。

「你就是事事都做得太好了,我才想跟你分手。」未料,女人這樣回答。

呃,做得太好才會想分手?他不明白,為什麼做得好還會被嫌?

「真的不再考慮看看?」他試著動之以情,甚至走到她面前,放段哀求。

女人卻像吃了秤砣、鐵了心般,搖搖頭後再度別過臉。「沒有用的,我們不適合,無論相處多久還是不適合。」這話已經講得十分明白,要是再听不懂就太遲鈍了。

只是,東方翔怎麼樣也想不到,這種老掉牙的分手戲碼,也會發生在他身上。

最尷尬的是,他還帶著一束花準備向女友求婚,而老爸老媽也在等他帶回好消息,沒想到卻變成這種情況……嗚,他真的好想哭。

一切,完全無預警。

可偏偏今天不是愚人節,不然他還能自我安慰這只是開玩笑。

「我知道了。」他只能這樣回答。

似乎是見他已經明了,女人這才放軟態度,給了他一個最後的微笑。「你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好聚好散。」語畢,頭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一地的淒涼。

話都說到這種地步了,東方翔就算臉皮再厚,哪還好意思再追上去?

女人,真的是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生物。明明前一刻還天下太平,怎麼一轉眼就風雲變色了?唉!

「兄弟,看開一點嘿!」有個男性路人看不過去,走上前拍拍他的肩。「女人如果想要分手,什麼原因都可以拿來當借口。」一副「我看多了」的嘆息語氣。

「我知道。」東方翔哭喪著一張臉。

「開心一點,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朵花?要不要大哥我介紹女孩子給你?我保證都很優……」這路人似乎太熱心了點,居然當起媒人了。

「不、不用了!」他連忙拒絕,立刻逃之夭夭。「我還有事,先走了!」對方的態度讓他毛骨悚然,甚至讓人感覺別有居心……還是離得越遠越好,萬一是仙人跳就糟了。

只是……唉!東方翔再度嘆口氣,看著手上的花束,覺得刺眼得很。

半年的感情就這樣告吹,女方居然完全沒有任何心痛不舍的感覺?

果然,女人真的是世上最無情的生物——「讓開、讓開!」倏地,急促尖銳的喇叭聲,伴隨女人的警告聲音傳來,隨後就見一輛車子迎面朝他撞來,東方翔連忙跳開,繼而傻眼。

是他眼花,還是台灣的法律更改了?不然為何會在人行道上見到車子的蹤跡?而且還是駕訓班的教練車?!教練也太混了吧,居然讓學員開上人行道!

就算人行道上沒什麼人,也不能這樣罔顧人命吧?!

東方翔正義感瞬間飆升,本想沖上前去勸說駕駛,卻倏地驚愕住。

「我的媽呀!」除了瞠目結舌還是瞠目結舌。

車子突然加速疾駛,蛇行、逆向行駛、闖紅燈……樣樣都來,所經之處滿目瘡痍,招牌盆栽無一幸免,甚至還將路燈給撞歪了,最後車子失控撞上路旁一間空屋的磚牆,圍牆應聲崩落了一大塊,這才停了下來。

然而那「踫!」的一聲巨響,嚇得大家紛紛出來圍觀。

「可惡!」一道申吟聲伴隨著被打開的車門響起。

更令人傻眼的是,盡管車子已冒出黑煙,駕駛卻毫發無傷的自行打開車門走出來,看得路人是一愣一愣,直嘆不可思議,更覺此人福大命大。

待眾人定楮一看,又是一愕。

走出來的駕駛是名直發披肩、高挑冷艷的女子,看來二十五歲上下,玲瓏有致的身材包裹在黑色勁裝之下,戴著一副黑色墨鏡,腳下是雙帥氣的褐色中靴,整體造型給人「酷女」的感覺,一身清冷的氣息,教人退避三舍。

不過,群眾中還是有大膽的人存在。

只見此人在眾人敬佩的眼光下,不怕死的上前勸說。「小姐,你不知道這樣開車很危險嗎?」女子看著眼前一臉正氣凜然的男子,清爽干淨的短發造型,高大的身軀套著一件淺綠色雙線條紋POLO衫,配上休閑的卡其色長褲——陽光男孩,這是他給她的第一印象。

「與你何關?」她開口,卻是冷冷淡淡。

東方翔沒想到踫了個軟釘子,當場有些窘色。

「是跟我無關,可是這涉及公共安全,事關重大,今天幸好沒有人員傷亡,要是有個什麼萬一,那該怎麼辦?」他絲毫不畏懼女子的冷漠,仍繼續勸說。

女子似乎有些啞口無言,也似是被他的勇敢所愕,無法理解眼前這個陌生人,竟處處替別人著想,就算吃閉門羹也不退縮,她有些激賞……但,不行,她必須冷淡以對。

「與你又何關?」她咬牙,再度吐出無情的話。

哇哩咧!被人吐槽兩次,還是同一個女人。怎麼?他今天跟女人犯沖是不?

「我再說一次,是跟我無關。」他天生臉皮厚,誰能奈他何?「我是為了大家的性命著想,也是顧慮到你自身的安全,不然又何必跳出來說話?」他可以感受到圍觀的群眾中有人因為他的話而激動,可卻偏偏感動不了眼前的女人。

「反正跟你沒有關系,你管那麼多做什麼。」她的聲音略略提高,有些慍怒。

再度被吐槽,東方翔開始覺得有種想吐血的感覺,這個人是番婆嗎?

第三次耶!

若不是他有很好的修養,外加樂天開朗、凡事不計較,現下只怕撞牆的不是車子,而是他了——雖然,他是真的很想撞牆,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小姐,我不知道你的思考邏輯怎麼會這麼異常……呃,算了,那不是重點,我只是希望你好好听別人講話,听懂重點是什麼好嗎?現在問題不在于這件事跟我有沒有關系,而是你的行為顯然已危害到社會大眾,所以你應該要好好檢討、改進自己的行為才是。」再听不懂,他就真的要反省是不是自己的表達能力有問題了!

「就說跟你沒有關系了,你怎麼那麼不講理?」她也生氣了。

怎麼現在「听不懂人話」的,變成是他了?東方翔一臉茫然。

「這位大哥,我講的是外星語言嗎?」他隨便抓了一個路人來問。

那位先生看看女人又再看看東方翔,最後決定還是少惹事為妙。

「我看你似乎沒有睡飽,要不要先回去補個眠?」惹熊惹虎,千萬不要惹到「恰查某」。

他怎麼覺得自己很清醒,昏頭的是眼前這些人!

「先生,你是不是被女朋友拋棄,已經有點神智不清、胡言亂語了?」另一個旁觀很久的路人,決定當個和事佬,排解這尷尬的局面。「快回家休息吧!」啥?他胡言亂語了?什麼時候的事他怎麼不知道?

「是啊,先生,不要管閑事了。」也有女性看不過去,不想這老實人被欺負。

現下又被說成雞婆了?到底是怎樣?

東方翔頓時覺得他可能正在夢游或靈魂出竅中,或是掉進了異世界。不,也許他才是外星人?

「發生什麼事?」巡邏警車正巧經過,發現街道上慘不忍睹的狀況,還見這里圍了一大群人,連忙停下來關心,想當然耳,肇事者就被請去警局喝茶聊天,好好的詢問一番。

而東方翔也無機會再跟她交談,怕惹上麻煩的路人們早作鳥獸散跑掉了!

看著那黑色背影,他五味雜陳,說不出心中的滋味。

第一次見面,是在他被女友甩了的當天。

除了體認到女人是世上最無情的生物之外,他還有另一項新感觸。

女人,真的是世界上最復雜的生物。

令人費解。

☆☆☆「你要節哀啊!」「千萬不要想不開哦!」「你還有大好前程,不可以走絕路知道嗎?」「天下女人何其多,不要為了一個女人就斷送自己的性命!」一人一句,在耳邊不斷勸說這世界是多麼美好,空氣是多麼新鮮。

東方翔嘴角抽搐,無言以對。

好友們的好意他很感謝,但他覺得他們很奇怪,他根本沒想到要去***,也沒有露出可稱為絕望的表情,怎麼朋友們會這麼認為?

發生這樣的事他當然會難過,但因此而走上絕路?這是不可能的。

「你若沒有輕生念頭,怎麼會一臉像被倒會的模樣?」大哥的好友鐘行雲也趕來湊熱鬧,一臉玩味的打量著東方翔的神色,覺得十分有趣。

他跟東方翔也算是好朋友,彼此感情不錯,因此講話的尺度也就很大了。

「我只是感慨我的運氣怎麼這麼差,唉……」想到今天發生的事,他不禁掩面申吟。被女友甩了反倒是小事,讓他想嘆氣的,是那個復雜的女人。

一想到她,又想嘆氣了!

他怎麼這麼倒霉啊!東方翔本來只想默默療情傷,偏偏他的朋友全知道他今天要求婚,每個人都在等待他的好消息,讓他想躲也躲不了——有時候,朋友的關心也是一種壓力。

當然,那女人的事鐘行雲不可能知道,東方翔也壓根兒不會再提起那件糗事。

「翔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朵花?看開一點。」像他就很瀟灑。

「是。」就說他不是余情未了,怎麼大家還是堅持要這樣安慰他?

鐘行雲拍拍他的肩。「看開一點,運氣會轉變的嘛!有沒有听過『三年一閏,好壞照輪』?也許現在不是時機,你就等待下次好運時再出擊吧。」好歹他也把東方翔當自己的弟弟,不該落井下石的時候就不要再補一腳,這道理他還知道。

「我知道。」解釋不清索性就認了吧!東方翔苦笑。

至于回到家,就變成了這樣的情況——「你有沒有做了什麼對不起人家的事?」母親皺眉。

「兒子啊,只能說她無緣做咱家的媳婦,我們已經看開了!」父親搖頭。

「我未來的三嫂跑了?三哥真沒用啊!」快要出嫁的小妹翻了個白眼。

「欠缺溝通?」率真可愛的大嫂如是猜測。

「會不會有什麼誤會呢?」溫和的二嫂偏頭側想。

至于寡言的大哥當然不會插一腳,而怪里怪氣的二哥,自然也不置可否。

兩邊的反應呈現明顯對比,該說家人太了解他了嗎?

幸好不是勸他別走絕路、看開一點什麼的,再勸,他可能就真的想走絕路了!

他真搞不懂,只不過是失戀,有那麼嚴重嗎?

那些因失戀而輕生的人,未免也太脆弱了吧?沒談戀愛前,一個人不也活得好好的?談完戀愛之後,怎麼就沒辦法回到一個人的日子呢?

但這不是樂天開朗的他所能理解的,還是別虐待腦袋了!

「好,大家的感言都已經發表完了,就此解散,退堂。」揮揮手,東方翔無力的說,擺出完全無心思再談的模樣,家人似乎也能體恤他,沒再多說什麼。

這時候,東方翔不禁慶幸「失戀」這理由超級好用。

經過二哥身旁時,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眉頭皺緊。

「看著我做什麼?」二哥露出邪魅的笑容,頗有「再看後果自行負責」的挑釁意味。

東方翔自知犯了二哥的大忌,瞪大雙眼,連連後退數步,連忙撇清。「不,沒事!」他快速逃離現場,回到自己的房間。吐了口氣,將身體呈大字型的平躺在柔軟的床榻上,這才放松了心情。

不過一想到剛剛,卻又是一陣氣餒。

不知為什麼,因為剛剛那一眼,竟讓他腦中浮現白天的情景——他居然、居然因為二哥而聯想到那名怪怪的女子!

天啊!他是不是真的腦袋有問題了!

還是趕快睡覺吧!一覺醒來後就會把這些全忘光!

☆☆☆藍悠悠才剛回到租賃的公寓,手機馬上響起,接通後電話的那端是藍母,語氣滿是關心。

「悠悠,車學得怎麼樣了?」。

「車子撞壞了,還被請到警局作筆錄。」將電話夾在臉頰與肩膀間,藍悠悠在玄關處邊月兌掉馬靴,依舊一貫的冷淡。

「那你有沒有事……」藍母一听到這樣的回答,馬上緊張地追問。

「媽,我怎麼可能會有事?有事還會在這?」她自嘲一笑,那笑充滿無奈。

「沒事就好。」藍母松了口氣。

藍悠悠卻一點也不慶幸。「我倒寧願有事。」她低喃。

「悠悠,你一個人住在外面媽不放心,要不要搬回來住?」藍母不厭其煩的詢問,畢竟社會這麼亂,做父母的當然會擔心女兒的安危。

「再說吧!」換上室內拖鞋,她為自己倒了杯水。

之後,便是一連串的關心話語,對話過程中藍悠悠仍是冷冷淡淡。

「唉!」掛上電話,藍母嘆口氣,拿女兒一點辦法也沒有。

「悠悠還是那樣?」藍父自書房走出來,無奈的嘆了聲。看妻子的模樣,他也猜得出來。

他們夫婦倆是退休的小學教師,藍母年近四十才有這個女兒,因而十分疼愛。

其實他們都明白,藍悠悠原先個性並非如此。小時候的她,貼心可愛又黏人,也很善體人意,只是……藍母只能以嘆氣作為回答,因為她真的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

「希望悠悠能自己想通才好。」藍父搖頭。

他們真的很希望寶貝獨生女能變回原來的模樣,哪怕要他們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藍悠悠進房間後打開計算機、收了信件,發現編輯的催稿信,選擇視而不見。

今天的她非常疲累,不只身體,就連心理也是,所以一點也不想打開稿件的檔案。

是的,她是一名言情小說家,借著稿費來維持生活。

因為知道自己「異于常人」,因此她選擇了這份工作,不需要同事,也不需要助手,一切可以一個人獨立完成。

自己一個人,才是最好的。這樣的狀態,她很滿足,真的……但,此刻她卻又為什麼像是反駁內心般,盯著計算機屏幕上的綠色框框畫面,望著MSN上空無一人的在線朋友名單發呆呢?

想要自己一個人,竟又申請了在線聊天軟件?這不就意謂著她其實還是渴望朋友陪伴?

煩!關掉計算機,將自己塞入柔軟的被窩里,藍悠悠輕吐口氣。

不期然想到今日的情景,心中五味雜陳。

她知道那名陌生男子的勸說中,有一半是為了她著想。更何況他還不厭其煩地說了很多次,足見那男子的熱心程度。

很久沒遇到這樣的人了……真是爛好人一枚!

如果她真的鐵石心腸、冷漠無情,就不會對這件事耿耿于懷。于情于理,她都得跟對方道謝,也該為不斷給他壞臉色看而感到愧疚——不行……藍悠悠連忙甩去腦中的想法。她不能跟人太親近。這樣無論對自己,還是對別人都好。

一定要記住。

反正不可能會再遇見他,就讓他消失在記憶中吧!

這樣對每個人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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