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按約定到芊家拜訪的日子,芊竿在清晨五點,飛車到唐非的辦公室,把他挖起來。
「起床,快起床,時間不旱了。」唐非睡在沙發床上,睡得跟只豬一樣,只有一件櫬衫遮蔽住重要部位,其余皆成赤果。
是他的助理小姐被吵醒來幫芊芊開門的,否則就算她喊破喉嚨,恐怕也叫不醒這只豬。
至于助理小姐為什麼會睡在這里,芊芊一點也不好奇,也不想知道。只是覺得這助理小姐對她好像有一股銳利的敵意。
「快起來!」芊芊在他的耳邊吼。「快起來!」
芊芊這樣也沒能叫醒他,叫醒他的是她的尖叫聲——他翻了一個身,隱隱露出重要部位,芊芊嚇得掩住臉,失聲尖叫。
「啊——啊——啊——」聲浪此起彼落。
「噢,小聲點,我的頭痛死了。」唐非睜開眼,苦著臉,抱住頭喊疼,半頃才忍痛睜開一只眼。「芊芊,是你呀,怎麼這麼早?」
「啊——啊——」芊芊還尖叫個不停,根本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唐非長手一伸,芊芊立時滾入他赤果的懷中。「你叫這麼久不會口渴嗎?」他的手輕撫過她夸大張啟的下頰。
「啊——」芊竿這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身陷劣勢。「你要做什麼?放開我,快放開!」她拼命掙扎,每踫到他強健的肌膚,都讓她心慌、狂亂不已。
「未婚妻好意到公司探班,當然要給個回禮。」他翻身制住掙扎不已的她,撐起雙手穩住轉動的頭,繼而俯身吻住那對不安分的花瓣。
「嗯……」芊芊的掙扎,溢出口,變成銷魂的申吟。
他的吻起初強橫霸道,讓芊芊抗拒不得,當她軟化下來,他也變得溫柔深情。
一道電流同時擊中他們,在他們的四肢百骸間流竄,唐非的氣息籠罩著芊芊的整個世界,芊芊的美好佔據唐非所有生命,他們同時落入燦爛眩目的激情宇宙。
隔著衣服,芊芊能感覺到唐非熾熱的體溫,他溫柔的拂著她的發,拂過她的胸前令她胸口一窒,但她還沒來得及出聲抗議,他滑下顴骨的唇,又回來纏住她脆弱的舌。
芊芊再次落入萬劫不復的迷亂。
「我等了好久……」他的聲音混濁,如同夢魘囈語,富有魔力的唇在她細女敕的頸項、胸前滑行,他的大手甚至滑入她的休閑服里,大玩探索游戲。
這感覺太陌生、太刺激,芊芊的手指忍不住掐入他的發中,口中發出申吟,身體不由自主地扭擺起來。
「如果你想要我,就告訴我……」他輕輕月兌去芊芊的衣服,把頭埋入她的胸前,舌忝弄那柔軟、充滿彈性的。
「嗯……」芊芊幾乎要發出尖叫,愉悅的雙手在他健碩的背部爬行。
「如果我讓你快樂,就告訴我……」這會兒他月兌去了她的休閑褲。
當他的手撫過她的臀,她發出更銷魂的申吟。
芊芊腦中空茫一片,所有的理智、防衛,早已被這份器官刺激驅逐出境。
直到她不經意地睜開眼,看見剛剛為她開門的助理小姐氣憤地站在門口。
「別得意,你和他只不過是假夫妻,你不可能佔有他太久,他終究會是我的。」她的聲音不大,卻冷冽得像清晨的冷風。
所有的理智和防御全被這冷風喚醒,芊芊驀然從唐非身下溜開。
「唐非,你這個,我要和你解除婚約!」芊芊找回自己的衣服,快速地穿上,指著半睡半醒、眼神朦朧的唐非叫罵。
然後氣呼呼地轉身奪門而出。
唐非怔了半晌,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看見芊芊瘋狂奔去的背影,唐非飛快地抓起褲子穿上,越過助理王壇,拔腿追去。
「芊芊——一」
「芊芊——」唐非尾隨芊竿下樓,卻在門外失去她的蹤影,他打著赤膊在街道間奔跑,不但找不到她的人影,也找不到她那輛藏青色TOYOTA。
「芊芊——」他的模樣和聲嘶力竭地叫喊,不知引來多少人的注意力。
該死,她一定真的要和他解除婚約了!
驅車趕回公寓,她果然在收拾行李。
「芊芊,你听我說。」他跟在她身後進進出出,祈求她看他一眼,讓他有挽回的機會。
現在芊芊正毫不考慮地把書桌上的書掃進紙箱中。
「你听我說,芊芊,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還半夢半醒……」他忙著搶救書。她一掃下一疊書,他就忙不迭地把書從紙箱中撿起,放回原位。然後,她又氣呼呼的把書掃進箱中,他又從箱中把書拿出來,兩人就這樣不斷地一來一往。
「你到底有完沒完!」芊芊被他弄得心煩不已,終于破壞從此不再理會他的決心,對他吼起來。
「除非你不走,否則永遠沒完沒了。」此時唐非凝聚了一身霸氣,那雙銳利的眼嚴厲地逼迫芊芊。
芊芊倨做地昂視他,現在無論就哪一方面而言,錯的都是他,她沒有內疚、心虛的理由。
只要理由不足夠,她打死都不會低頭。
「現在不是我走不走的問題,而是你逾越本分。我已經警告過你很多次,不許對我動手動腳,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麼!」她嚴厲地斥責他,冷銳的眼光接觸到他的,發現他的眼中有嘲諂。
可恨,她早知這理由太薄弱,為什麼自己總受不了他的誘惑?如今落得這般受人嘲笑。
「你怎麼想我不管,這個計劃到此吹了,如果你要算房租,我會照價付款。」她又繼續恨恨地把書掃進箱中。
這次唐非沒有再把書從箱子撿回桌上,他直接鉗制那雙忙碌的手。
「你要做什麼?」芊芊驚呼。
「做什麼?為什麼你每次都要尖牙利嘴地拒絕我,你明明對我也有感覺的。」
「我……我沒有。」芊芊立刻反駁。
「沒有?」唐非不信地道。
他像要證明什麼似的,立刻吻上芊芊,慢慢地挑逗著她,雙手在她身上四處游移。
芊芊很快就陷入他所下的綿綿情網,與他唇齒交纏,甚至抱緊他的頭,好讓他更深入一些……
爾後,他加快步調,用力吸吮她口中的蜜汁,恣意對她予取予求,動作狂野粗暴。
芊芊居然全心全意跟隨他的步調,陷入狂亂的境地。
他把她吻得氣喘咻咻、上氣不接下氣後才放開她。
芊芊覺得頭暈目眩、全身發軟。她依在唐非赤果的胸前。兩人的心跳互相呼應,她混沌地分不清自己的是哪一個。
「如今你還想否定什麼?」他淡淡地開口,很滿意她的表現。「為什麼不肯面對你自己?就算是半夢半醒,我仍能真實感覺到你是要我的,為什麼清醒的你看不見這一點?」
他輕輕撫弄她的俏麗短發,他喜歡她在懷中,喜歡她在他能掌握的範圍。
芊芊在這一瞬間完全清醒過來。「走開!」她用力推他的身體,用盡吃女乃的力氣,竟無法移動他分毫。
唐非握住她的手臂,止住她的掙扎。「你要面對自己,芊芊,面對自己的感情!」
「不要,沒必要,我不要這些煩人的東西!」芊芊節節退後,他握得她好痛。「放開我,放開我!」淚水在眼中飛溢。
往日,對任何人,她都能瀟灑的揮手說不;現在,面對唐非,她卻覺得說這個字,變得艱難。
為了實現諾言,她把所有的力量用在購屋基金上,她早已沒有余力也無心去理會其他的事了。
可是,她的心竟不知不覺地跑到唐非的身上去了……
若非如此,她不會如此痛苦、難以割舍。
「芊芊……」唐非不敢置信地看著畏縮的芊芊,胸中隱隱抽痛。
難道要她打開心來接納他,有如此困難嗎?難道他就如此不值得她愛嗎?
難道他的愛對她來說是傷害?
噢,不,這不是真的,他已經決定要她,無論如何都不讓她走。
手一收,芊芊跌到他懷中來,他緊緊地抱住她,他緊緊地抱住她,她的肩好小,她的體型好嬌弱,他怎能讓她受傷害?
「芊芊,不要走,把這里當作你的窩,你的避風港,不要走。」他無法忍受她走出他的生命,他不知道一旦讓她走出這里,他們是否就結束了?
他的臉頰親昵地貼著她的,才發現她的頰上濕濡,他想吻干它,卻發現她淚如泉流不停。
于是他把她按入胸懷,讓她的淚濺濕他的心、他整個世界。
半晌,她從他胸前掙扎地抬起頭來,浮在唐非眼中的是個憔悴的帶淚佳人。他難過的輕嘆口氣,如果她願意把自己交給他,他絕對不讓她哭泣。
「啊,都不像我了,我已經好幾年沒哭過了,真像沒長大的小孩,哈……」芊芊孩子氣地笑著流淚,又不忘調侃自己。
「沒關系,無論是怎樣的你,我都愛,你不必永遠只露出堅強的那一面。」他堅定地望著她盛水的明眸,看見從中漸漸浮上哀愁。
芊芊掙離他,背對的他。「別跟我說愛,你的契約上寫得很清楚——不得愛上對方;除非你嚴格遵守,否則,多說無益,你我早散早好。」
才多久的時間,他就讓她混亂若此,如果繼續下去,恐怕她無力招架。
就算她知道把自己交給他是正確的選擇,然而,她已經沒有余力去愛,這對他是不公平的。
她不是只受不施的。她一向認為,除非她也能付出,否則她就沒有接受的資格!
一個沒有余力去愛的人,又如何有被愛的資格?
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照在芊芊的臉上,更顯出她堅毅、說一不二的決心。
唐非小心地移到她身後,原本想踫她的手,還是無奈地悄悄收回來。
他不懂她為什麼不要愛,但,他相信他終有一天會找到答案。
「你留下來。」他在她的耳畔低喃。「一切按照計劃。」
他又輸了一回合,退了一大步,不知幸運女神幾時才肯眷顧他?
和自己愛的女人斗,男人大概只有節節敗退的分吧?
在各懷心事中,他們都沒發現地上那兩條人影,正緊緊交疊著。
由于昨天鬧得太晚的關系,芊芊的回娘家計劃改在今早。
唐非也不敢怠慢,昨晚早早就下班回公寓。所以,今早除了鬧鐘叫得快吵死鄰居外,沒有發生其他的問題。
芊芊今天的打扮很隨興,休閑服、牛仔褲、慢跑鞋,看起來帥性不羈;唐非也跟著選了一套休閑服,不料卻被芊芊拿手機大K一頓。
「你不能穿這樣,你穿這樣沒見到我daddy`mammy,就會被我家的狗趕出來。」她家的「哈奇」狗眼看人低,除了自己的主人外,其他人沒穿西裝打領帶,休想跨進她家大門一步。
「難道你們家的狗不會認帥哥嗎?」唐非跟在芊芊身後打趣著,他的西裝、領帶早在幾年前就丟光了。
「它只認母狗。」此時車子已經駛上快速道路。
「OK,沒問題,經過寵物店時,幫我停一下,我買只母狗送它。」難得芊芊今天心情這麼好,他當然是努力說笑逗唱。
「閉嘴睡覺!」芊芊輕斥,他說這種話都不會覺得難為情嗎?她連耳根都發燙了。
「你今天火氣很大哦。」唐非一徑嬉皮笑臉。
「還不是你亂說話!」她火氣小得了才有鬼。
「好啦,是我的錯,我道歉。」他一臉好有墊忌,須臾又說︰「我好像有點喜歡你你耶。」唐非吃了熊心豹子膽,半真半假地想捉弄她。
「這個話題一點也不好,換一個。」芊芊一邊開車,一邊對他施以白眼。
「嗯,你的心情真的很糟,如果我吃你豆腐的話,你的心情會不會好一點?」他嵐是嬉皮笑臉的。
「去吃豬的豆腐!」芊芊氣得拿駕駛座旁的大小東西孝敬他,那些東西有補妝盒、衣服、絲襪、鞋子、小裝飾、玩具、面紙盒……應有盡有,一直到芊芊手酸了,還沒有全部丟完。
「哇!,你這輛車上全是寶物哦。」唐非被一堆雜物淹沒,卻玩得很開心。
芊芊氣得不想理會他,把音樂開得震耳欲聾,以隔開他惱人的聲音。
基隆離台北很近,唐非還沒有玩過癮就到了。
芊家是基隆數一數二的富豪,光是前庭草地就有幾百坪,上面的休閑設施就有好多種。
藏青色的TOYOYTA滑過廣闊的前庭,停入停車場。
「mammy,我回來了。」才把車停妥,芊芊就奔到草地上,興高采烈地朝露天咖啡座的方向喊。
「嗨,我可愛的女兒回來啦?」一個四十出頭的婦人,端著果汁笑吟吟地走出來。「開車還順利吧?」她不管是動作或笑容,都給人新時代女性的干練感。
「順利。」芊芊和母親擁抱一下。「我是專程回來和mammy共進早餐的哦。」
「我就知道我的女兒是世上最貼心的。」婦人慈愛地拍拍芊芊。「對了,不是說要帶男朋友回來嗎?」
「是未婚夫哦。」芊芊故做開心地說。
「哇喔,我可愛的女兒終于要嫁人了。是不是我從此就不用再為女兒的終身大事傷神了?」婦人調侃女兒,以為她正為提到未婚夫心花朵朵開,又在女兒身後搜尋女兒所謂的未來女婿。「他人呢?」
「大概被‘哈奇’留在車庫里招待著,‘哈奇’最好客。」芊芊不以為意地回答。
「他忘了穿西裝打領帶嗎?」哈奇是他們家最盡職、最勢利的狗,只要訪客沒穿西裝打領帶,就一律不放行。
「他昨天惹我生氣,讓‘哈奇’懲罰他一下。別管他,我們先吃早餐吧。daddy呢?」芊芊幫忙把母親準備的餐點拿到外面的露天咖啡座上。
「daddy昨天睡得晚,現在還沒起床。」
「喔喔,也讓‘哈奇’懲罰懲罰矛臣弋吧。」母女倆相視而笑。
「是誰要‘哈奇’懲罰daddy的?」宏亮的聲音穿過一大片庭園。「打從你開車進大門,daddy就醒嘍。」穿著晨袍的中年男子,不管是舉止或聲音都有渾然天成的威儀,他自顧自地走入咖啡座坐下。
「我們全家很久沒一起吃早餐了。」婦人為這件事非常雀躍。「只怕以後會更沒時間哦。」她高興得為女兒、老公多倒些果汁,嫁女兒是好事,他們都希望她快點找個順眼的好男人嫁掉。
「自從小翡住院後,我們就沒有全家一起用過餐了。」芊芊哀傷地提起她的妹妹。
婦人流露出哀傷的神色。「前兩天我去看她,發現她的氣色稍好,但,這種病……」她幾乎要潸然淚下。
「我去看她時,她的同學、朋友剛好去看她,看得出她很快樂;癌癥雖然是不治之癥,國內外卻有不少案例顯示,只要病人有活下去的信心,活個十年、二十年,也不成問題。」芊父樂觀地告訴妻女。「小翡不會有事的,她那麼堅強。」
就算小翡的狀況極差,他也必須笑著說她會好,因為他必須給她們信心,不要他們更難過。
尤其是芊芊,她和小翡的感情極好,她恐怕無法接受事實。
「可是她愈來愈虛弱……」芊芊咬住下唇,不讓脾氣和眼淚竄出,每次看見羸弱的妹妹,她就氣憤得想去殺掉老天爺。
就算小翡和她的看護王嫂都說她的病情有改善,芊芊仍能感覺到她的生命在流失。只有看到醫生的診斷書,芊芊才肯相信小翡真能出院。
「小翡的個性你們還沒信心嗎?她會靠自己的力量從病魔手中走出來的。」芊父故作輕松的吃一口松餅。「難得我親愛的老婆親手作早餐,不吃光光就太對不起了。」
芊芊和母親受到芊父的影響,這才放寬心吃早餐。
「芊芊這回說是帶未婚夫回來?他也該結束和「哈奇」打招呼了吧?」芊父不知女兒是故意吊他們胃口,還是故意整他們未來的女婿?
「好吧。哈奇,吃早餐嘍。」芊芊的話聲才出,一只獵犬就朝他們的位置奔來。
哈奇奔到芊芊腳旁蹭幾下,就快樂地往狗屋的方向跑去。
唐非繼哈奇之後走出車庫,他的休閑服上全是哈奇的爪印,褲腳上除了灰塵外,還有一道裂痕。他這輩子還沒有這麼狼狽過。
他走出車庫,看見芊芊坐在咖啡座上,他朝她的方向走去。
哇,這地方真的不是公園嗎?好像沒有見過這麼大的公園,尤其晨曦從山後蒙蒙地散發出來,大地慢慢地由灰蒙轉成明亮,給人時空錯置的恍惚,唐非覺得不可思議。
「daddy`mammy,他就是我的未婚夫,叫唐非。」芊芊向席上的兩位長者簡單地介紹他後,又自顧自地吃早餐。
唐非看她那態度,心中開始發毛,他有預感,這是乖舛難測的鴻門宴,芊芊搞不好早就打定主意放他自生自滅。
他怔怔地望著席上的兩位長者,不知該以什麼方式打招呼。他斷然不能裝可愛說︰「伯父伯母好」吧!
「伯父,伯母,我……」對了,他忘了買禮物,他應該早點想到這點的。
芊父以銳利的眼光招呼他。「坐。」
「謝謝伯父。」就算是坐,也是如坐針氈,席間的氣氛嚴肅、冷硬得令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如果可以,唐非希望拔腿快跑。
芊母一言不發地為他切派、倒果汁。只要眼光稍微接觸,唐非都會被那犀利刺得毛骨悚然。
「謝謝伯母。」唐非一動也不敢動地回答。
芊家三口都很優雅、一言不發地使用早餐,只有他這個外人惶惶然,手足無措。
終于芊父吃完早餐,放下手中的刀叉,把冷銳的眼光投向他。「你知不知道芊芊最喜歡吃什麼?」
唐非岔了一口氣,幸好他口中沒食物,他又開始覺得全身浸在冷汗中,連忙使眼神向芊芊求救,她這好家伙卻把他當透明人!
「呃……呃……」他怎麼知道她最喜歡吃什麼?就算求神問卜,現在也來不及了。「我不知道。」事到如今只好實說了,不然還能怎樣?
兩道嚴厲的眼光幾乎把他切成三半。
「你知不知道她最喜歡的顏色?」半晌,芊父又以冷峻的口吻問。
「她……她……」唐非的牙齒一直打顫,在桌面下的手也抖得像得羊癲瘋。
媽呀,他怎麼知道她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我不知道。」如今只有慷慨就義了
「連這個也不知道,那你總該知道她的生日吧?」芊母的口吻尖銳責難。
生日?唐非想干脆拔槍自盡,如果他有槍的話。「我不知道。」
糟!糟天下之大糕!全天下最糟的事全集中到他身上來,他辛苦籌劃的婚禮,毀了;他完美的不結婚計劃,毀了;他……
「真的統統不知?」芊母把眼神投向芊芊,其中有她們才知的笑諂。「好吧,再問你一個問題,芊芊喝咖啡時,加幾匙女乃、幾匙糖?」這個問題就算問神,神也不知道,因為芊芊不喝咖啡。
這會兒唐非終于下定引頸請命、死而後已的決定。「對不起,我一點都不了解芊芊。但是,我仍要誠心請求你們,答應我們的婚事。」他起立站好,行了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禮。
就算是最後的掙扎吧,是成是敗反正是一個結果。他連結果都不敢預想。
他就那樣躬著身,等待他們的首肯。
「咳咳。」芊父首先發出聲音,使得唐非一陣顫栗。「時間不早了,我先去公司。」說完,芊父起身走入屋內。
唐非覺得自己的心髒快停了。
「我也該去學校了,芊芊,你招待自己吧。」芊母也相繼離席。
「你們盡管忙自己的。」芊芊照樣大啖她最喜歡的隻果派。
「你可以平身了。」芊芊吃完一塊派之後對唐非說。
唐非直起身子,仍無所適從。
一輛房車駛出大門,過沒幾分鐘,另一輛也相繼而去。
「坐嘛,沒人罰你站。」芊芊輕松地喝她的果汁。「我家是不是比你家好玩?」
唐非听她這句話,剎那間好像明白了什麼。「是你故意整我?」他開始要冒火了。
芊芊挑挑眉,聳聳肩,把一杯果汁仰頭飲盡。「是子daddy`mammy整你,不是我。在我們家,每個人都是獨立個體,全家上下沒有人會干涉另一個人的決定,所以你只要讓他們看看,就夠仁至義盡。」她只是帶他回來亮相,是他自己大傻才被耍。
唐非癱在椅子上,簡直崩潰。「他們真的就那樣走了嗎?」
芊芊點點頭。「他們太忙了,只有早餐時間,才會聚在一起,你這一部分的戲算結束了。」
「你應該先跟我說清楚的。」唐非開始用手捉桌上的派來吃。「害我嚇得差點掛掉。」他從來不相信有什麼會把人「嚇死」。但,經歷過這兩次與雙方父母的會面,他徹底相信人是會被嚇死的。
「你長得太好戲弄,daddy`mammy才會忍不住想戲弄你,我也不知道他們興致怎會那麼好。」芊芊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樣子。「其實那些問題,一般情侶都了解得不得了,只有你一副大難臨頭的樣子。」
「那豈止是大難臨頭?」他不顧形象地大啖鮮美早餐。「對啊,你倒是告訴我答案呀。你的生日是幾號?你喜歡什麼顏色?你喜歡什麼食物?你喝咖啡加幾匙女乃?」
如果他們是一般情侶的話,這些都會不自覺牢記在心中吧?
「你不覺得問這些問題很蠢嗎?」芊芊嗤笑。「我就是不想告訴別人這些,或掛記別人的這些瑣事,才加入你這個不結婚計劃的呀。」她兩手疊在一起,撐在桌上,好看的臉放在手背上,露出他所僅見的慧黠笑容。
看著她的笑臉,他徹底為她著迷,她細致的臉蛋壟皇合的神采,有說不出的迷人,而那漫不經心的笑意,奪走了他的心……
「對呵,這是我們共同的希望。」在她顰眉之時,他才猛力揮掉腦中那股恍惚。
芊芊說得沒錯,當初他設計這個不結婚計劃,就是懷著堅定的獨身決心,和強烈的自我意識……
只是遇到她之後,所有的強烈和堅定,全走調了。
「所以啊,收起你那些愚蠢的念頭吧,我很忙,相信你的事業忙,別再做那些探人隱私的傻事。」他很蠢,而且蠢得不可思議,她沒看過這麼蠢的人。
「快點吃完好出發。」她拿起餐巾紙擦擦唇角,徑自起身。
「你現在就要走了?」唐非口咬一大塊派,連忙追趕。「你連家門都沒進。」
芊芊回眸一笑。「我是回來看daddy`mammy的,不是為了進那扇門。」
唐非在她驚為天人的笑容中,感覺靈魂飄離好遠。
「快上車。」他在她的喇叭聲中回過神,隨著她的指揮上TOYTA。
「你難道一直都這麼馬不停蹄?」跟隨她的步伐,他覺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時間就是金錢,我不想讓錢從我眼前閃過。」她說得好像這是簡單的真理。
她又微笑了,唐非的靈魂又飄離軀殼。
芊芊開車的速度很快,像有人在跟她比賽似的,當TOYTA駛上快速道路,她更是將油門踩到底。
他們迅速地回到台北,芊芊在一家速食店前停下來。「小翡喜歡吃這家的玉米和沙拉。」
唐非很听話的掏腰包下車去買。
之後車子在一家鹵味店停了下來。「小翡喜歡吃這家的鹵蛋、雞翅、豬腱肉、高麗菜。」
又要買東西?此時唐非心中已經略有不爽,看在芊芊的面子上,再次乖乖地掏出腰包、打開車門。
車子又以絕快的速度在台北市中心細竄。
這次停在一家冷飲店。「小翡喜歡這家的香草冰淇淋,另外再買兩份綜合,外加你自己的。」
唐非沒有再依言下車,他一臉乖違不馴。
「我不想再為誰下車去買那些鬼東西。」他貪手坐在後車座。
他可是堂堂軟體鬼才唐非,多少人巴結他唯恐不及,如今卻為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充當跑腿,他的顏面、尊嚴從何擺起?
芊芊從後照鏡看他,神情大有不悅。
「這世上多的是男人願意為我去買那些鬼東西,你信不信?」芊芊冷誚的說。
她不會去向他解釋,也不會去拜托、說服他,這些事太瑣碎、費神,她沒有多余的心力去做。溝通對她來說是惱人的,對他們而言則屬多余。
「該死!你……」唐非的怒氣在胸中瘋狂飄竄。「別給我臉色看,我討厭看別人的臉色!」他猛槌一下座椅,憤恨地開門出去,又把車門甩得轟然大響。
幾分鐘之後,唐非回來,心不甘情不願地把冰淇淋甩給她,態度很不客氣。
五顏六色的冰淇淋全倒在車子的椅背上,連芊芊的休閑服也順便遭殃。
芊芊的眼神闋暗下來。「該死的唐非!如果不願意,你可以不去做,並沒有人逼你!」她氣急敗壞地打開車門,指的他的鼻子吼。
「我不做,好讓你去找別的男人為你做是不是?休想!」這回他是吃了秤舵鐵了心,決意惡霸到底。「我不會讓你有機會去找別的男人!你現在是我的未婚妻,未來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任何男人動你分毫。」他激動地握著她細弱的肩膀。
「該死!請你把你的結婚契約背熟,你我本質上兩不相干!」芊芊扭轉肩膀,甩開他的手。
可恨,她怎麼有誤上賊船的感覺?
「如果不能和平相處,那就算了,我不想再委屈自己,你的家人那邊,你自己去解決,你今天的工作結束了。再見。」她定定地望著他三秒鐘,然後毅然決然地轉身入車內,堅定的態度明白地告訴她——就此決定,什麼都不要多說。
和他在一起心太煩,這不是她要的。
「芊芊!」唐非在她轉身入車內前,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壓在車蓋上。
「走開!你要做什麼?」芊芊又恐慌又害怕,這充滿危險性的男人總是令她無措。
「不要走,你不能說走就走。」唐非把仿若驚弓之鳥的她困在車蓋和雙臂之間,他的眼中充滿對她的哀求和渴盼。
他不能讓她走,雖然他們總是吵架,總是弄得極不愉快,但他就是無法放手。
不管芊芊是惡意忽略或刻意逃避,他已經明顯地感覺到他和她再也分不開了。
問題是,就算他如何強硬、如何惡霸,他知道如果倔強的她要走,他無論如何都留不住。
她就是這樣的女人,教他又愛又恨,卻又愛不得、恨不得。
「這有什麼用?如果這種沖突如此一再循環下去,勉強在一起有什麼意思?」芊芊對他喊。「為什麼你總是要強求?互不相干的方式不是最完美的嗎?」
芊芊不能完全否認他對自己的影響力,他所散發出來的魅力往往令她陶醉。但,她已經無力支出,又怎能苛求獲得?
「為什麼?你不也被我吸引嗎?為什麼不能坦然面對你的心?互不相干絕不是最完美的方式,是最折磨的!」唐非對她吼出心中的無奈。「我受夠了,明明對一個女人動了情、用了心,卻不能去靠近……該死的,到底你要怎樣才肯把心打開?」望著她的眼神只有逼問。
「還是說再見吧。」說這話時,她的心在發痛。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終于,唐非明白,在他們的「夫妻關系」中,誰先動情,誰就是輸家!而他注定輸得極慘。
唐非低下頭吻住她,芊芊無力招架,只好放縱情感奔流。
「不要說再見,不管我們怎麼吵,都不要說再見。」他在她唇畔呢喃,她的眸光氤氳美麗,是他所見過最美的一雙眼。
芊芊無法反對,只要他靠近,她的心就完全被他降服。
「我們出發吧,到你的下一站去。」他挽起她縴細的手,輕吻那蔥白玉指。
芊芊坐入駕駛座,唐非又跑進店內買冰淇淋。
他們又到處去買了很多吃食,有些根本聞所未聞,這回唐非再也沒想要埋怨;她還要他買了一束香水百合。
中午十二點整,車子駛進一家大醫院。
「小翡,我來看你嘍。」芊芊領著唐非走進一間病房。「王嫂有沒有虐待你。」
「有,她不吃飯,我就拿皮鞭抽她。」王嫂很有默契地回答。
王嫂是個慈祥的婦人,看上去不到五十歲,之前是芊家的管家,從小看著這兩個小姐長大,小翡住院後,她自願來照顧小翡。
王嫂講到小翡時,眼中閃爍著一如己出的神采,不時拿寵溺、含笑的眼神瞄她。
「真的嗎?我們可是準備了王水哦。」芊芊眨著眼笑得好奸詐。
「沒有啦,王嫂開玩笑的。」小翡的嘴巴動著,只有少數人听得見她的聲音,其實憑他們的默契,聲音是多余的。
原來芊芊口口聲聲所說的小翡,是個病人?而這病人,有和芊芊一樣的大眼,有和她相仿的輪廓。
原來是她妹妹。唐非恍然大悟。
唐非瀏覽這間病房,眾多的儀器佔用了許多空間,而空氣中還透露著一絲令人不喜歡的氣息,令他的胸口發窒。
「小翡今天氣色很好哦,因為她知道你們會來。」王嫂欣慰地告訴芊芊。
「這麼說我們已經有心電感應了?」芊芊很調皮地笑,充滿感情。
病床旁的桌上放著一大疊信件和書,唐非因此而判斷出這個病人已住院好一段時間,那些書和信件使病房的氣氛更加沉重,讓他的心也跟著沉重。
「這不是好消息。」小翡淘氣地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芊芊瞪她,眼中充滿寵溺。
連唐非也能感受到芊芊在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中所包含的濃郁愛意,那種愛,滿滿的,令人羨慕感動,卻也毫無他人分享的余地。
他在這一瞬間,終于知道芊芊為何不肯愛人,原來她的愛全到小翡身上去了。
「我們不要一直悶在病房里,到外面去走走吧!」王嫂推來一輛輪椅,芊芊小心地把病人抱到輪椅上。
唐非這才驚覺,小翡瘦得仿佛只剩一根骨頭,衣服穿在她身上松松垮垮,像立在田間無生命的稻草人,這個聯想令他心悸。
小翡的頭上包著一條碎花布中,他不明白這麼熱的天,為什麼要緊包著布中,後來他終于發現她沒有頭發。
兩個人,四只手,忙碌地把她穿戴得密不透風。
「唐非,去看看外面有沒有護士。」芊芊使喚他,他二話不說的照做。
「外面沒有護士。」他探頭出去看看走道,照實回答。
「喲荷,出發嘍。」芊芊推著車子飛快地跑出病房,從小翡格格的笑聲中,唐非發現小翡是個稚氣未月兌的小女孩!
一行四人浩浩蕩蕩地把小翡推出病房,推到庭院中的老榕樹下。
「小翡,這是唐非送你的花,很棒的香水百合哦!」芊芊從一大堆食物中找出那束花,向小翡說,然後遞給王嫂。王嫂把花放在離小翡幾步遠的順風位置。
唐非很訝異,芊芊為何要那麼說?而花,為什麼不直接遞給小翡?她生的到底是什麼病?
小翡笑開來,那笑容雖燦爛,卻依然令人感覺不到一絲生氣。「你就是芊的未婚夫嗎?我是芊的妹妹,叫芊若翡。」細如蚊鳴的聲音。「好香,謝謝你,我喜歡香水百合。」與那皮包骨非常不搭的炯亮大眼,含有深意地端詳唐非。
「不客氣……應該的。」唐非被她看得有絲羞赧、窘迫,她的眼神雖唐突,但其中有很濃厚的祝福,令他感動。
「小翡,少來這套,希望你已經做好為我買家具的準備了。」芊芊有看破好人歹計的得意。
她忙著把食物鋪陳在地上。
「雖然到目前為止,你好像穩操勝券,可是不到最後關頭,我還是有機會敗部復活的。」小翡像看出了什麼,兩眼若有似無地在唐非身上轉。
「我覺得你開始祈禱我不會要求太多家具比較實際。」言下之意,芊芊一點也不會對小翡客氣。
芊芊的神態自信而志在獲勝,好像她的對手並不是個病人膏肓的病人。唐非對她們之間所說的事,似懂非懂,但,他能感覺到這對姊妹的眼神、動作間絕佳的默契。
「小翡,有你喜歡的雞翅和鴨舌頭,還有高麗菜。」王嫂很熱心地為小翡介紹吃食,拿了雙筷子讓她自己挾。
小翡的手瘦得連指節都清晰可辨,筷子對她而言像沉重的負擔,拿得起已屬奇跡,更遑論要挾起食物。
唐非不忍卒睹,連忙為小翡挾食物,還喂她吃。
「芊沒良心,每次都要我自己動手。」小翡向唐非抱怨,並對芊芊露出「怎樣?病人就是有這種專利,有意見嗎?」的得意表情。
「說我?這世上沒有人比你更懶了!」芊芊輕斥她,也拿眼尾斜唐非,譏誚道︰「一個懶、一個笨,真是合作無間。」
笨蛋,她就是要小翡和正常人一樣,什麼都自己來,逐漸找回小翡對生活的熱力和自信,這笨蛋卻專搞破壞!
「好啦,你們姊妹一見面就斗嘴,也不怕人家笑話。」王嫂笑著椰榆她們。
「誰敢笑話?我們姊妹倆在談家務事,無聊人才來笑話。」芊芊意有所指。
「唐非是無聊人。」小翡也跟著嘲笑他。
「咳,你們有點分寸好不好?我是無辜的。」想他一個大男人,要在這里充當看護喂食病人,又要被她們誣蔑,又……天理何在嘛!
「對了,小翡,我告訴你,我的存款已經有一千萬了,只差百來萬就可以買到那棟漂亮的別墅了,我們再來打個賭好不好?」芊芊杏眼溜轉,心中有所算計。「如果你能在我辦好過戶前痊愈出院,我那棟千萬別墅就讓你免費住一輩子。」
「不好,這個賭注重復了,以前我們的賭注是,如果你能在二十五歲前買到房子,並把自己嫁出去,我就幫你買家具;如果你輸了,你就讓我住一輩子。現在又起這個賭,好像我一定會輸似的。」小翡不高興地努努嘴。
原來她們姊妹間有這種賭注,是他無意間闖進了她們的賭注。唐非在剎那間恍然大悟」。
「我不一定會輸哦,唐非知道他成了我們之間的賭注,說不定他會毀婚。」小翡扯動狡詐的唇角,說明她故意當著唐非的面提這一點。
「你想威脅我?愈來愈詐了哦。」芊芊對小翡露出得意的笑容。「我可是一點也不在意,這世上願意為一個賭局跟我結婚的男人,大概不在少數。」她聳聳肩。
芊芊的話令唐非無端惱怒,她真的半點也不在意他,一點也不把他當回事。
他的臉色鐵青敗壞,在落入慧黠的小翡眼中。
「你真的是為了賭贏,不擇手段哩。」小翡大有了然于胸之態。
「小翡,你就答應吧,一輩子有間免費的別墅住真是不錯的。」王嫂慫恿。
小翡看了王嫂一眼,小小思量一下,「所謂事有先後順序,如果我真的輸了第一場賭局,再來賭第二場不急。」
「哇,真是賭性堅強哦。」芊芊與小翡相視而笑,就算兩人正為一個賭局的輸贏弄的臉紅脖子粗,還是讓人覺得她們的感情是不可置信地好。
「好啊,就這麼說定了,我和唐先生做證人。」王嫂興致勃勃地提議。
「我還要附議一點,輸的人要帶大家出去玩。」小翡突然說。
「好啊,有何不可。」小翡想到要玩,表示她愈來愈健康了,芊芊豈有不高興之理。「只是……唐非恐怕會……」她沒有立場要求他什麼,他們是不相干的兩條平行線。
「我可以跟你們一起出游。」唐非搶著回答。
芊芊看著唐非,有點訝異、有點感激。她原本以為他會排斥癌癥病人,至少會避之唯恐不及,想不到……
「事情就這麼說定了哦,反悔的是蜉蝣。」小翡俏皮地說。
「蚌蟒太好命了吧?是十七年蟬好了。」芊芊說著只有她們才知道的故事典故。
「那束香水百合好香哦,真希望我能捧著它。」玩了幾個小時,小翡的眼都眯成縫了,眼光還是投在那束花上。
她為什麼連花都不能踫呢,唐非隱約猜到小翡的病況嚴重。
「等你好了後,你愛捧多少都可以。」耳芊輕點她的鼻尖。「想睡了嗎?」她握著小翡瘦骨磷絢的手。
「嗯。」芊芊的熱力流入小翡體內,她滿足地閉上眼楮。「我睡著了後,你們就回去吧,謝謝你們來看我。」
過沒多久,小翡已經在涼涼的微風中睡著,芊芊小心地把她推進病房,想抱她上病床,唐非卻搶先一步,以眼神示意他要代勞。
他很小心地把小翡放在病床上,輕輕地為她拉上棉被。
他的體貼和溫柔讓芊芊胸中發熱。
把小翡安置好後,芊芊和王嫂走到走廊討論小翡的病情。
「病情沒有什麼惡化,只是她最近睡覺的時間比往常還要長,醫生說沒關系,多休息會產生抗體,會讓她抵抗力多一點。」王嫂說。「她最近很少寫信了,看書比較多,前幾天還叫我去幫她買大學的教科書。」
「辛苦你了,王嫂。」芊芊充滿感激。
「說這些做什麼,小翡能痊愈才是最重要的事。」這是她們共同的心願。
沒多久,芊芊和唐非離開醫院。
芊芊坐在駕駛座上,調整自己的心緒,半晌才啟動引擎。
車窗旁的風景無聲地掠過,靜默得一點都不真實,就像車內令人極不自在的沉默。
「她很勇敢!她是我所見過最勇敢的女孩。」車開到一半,芊芊突然開口。
「嗯。」唐非贊成地回答,她的聲音驅散車內的吊詭,使人好過得多。
「她才十九歲,卻在醫院里待了一年,到現在還是這麼開朗,剛送來時,醫生曾說她只剩半年的生命,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半年又一半了。」看得出她很為小翡驕傲。
「小翡得的到底是什麼病?」唐非終于問出他的好奇。
「血癌。」
「她……」唐非受到的震驚超乎他所能負荷。
「我們都不知道她為什麼體質會這麼差,她在十八歲以前,還是個開朗的女孩……」她的眼中充滿悲哀和憂慮,是他所見過最無助的容顏,唐非好想把她納入懷中呵護。
「我會為小翡祈禱。」他知道她很在意小翡,畢生所有的愛和關懷全傾注在她身上,她是芊芊所有堅強的來源,也是最脆弱的部分。
芊芊露出了淡淡笑意。「我很感激你這樣說,還有你剛剛說要陪我們出游。」
「我是真心那麼想的。」她的笑中仍有哀愁,卻讓他心情很好,因為這是她第一次對他笑。
「我知道你很忙。」芊芊並沒有說她信或不信,反正他是個大忙人,就算他做不到,他那樣說,就夠她感激涕零。
唐非緘默下來,他知道她並不信,她沒有要求他承諾的立場,他也沒有要求她相信的權利。所以,他們之間不適用承諾和信任,當然更沒有任何愛恨情仇逗留的余地……
他覺得好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