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那妲手中捧著餐點,躡手躡腳的靠近王的房間。
「站住?誰在那里?」侍衛巡邏時看見有人影,大聲喝令著。
那妲特別選王及天女不在房內的時間來,差那麼一步就可閃入房里不被瞧見,沒想到運氣不好,踫上巡邏侍衛。
那妲慢慢轉過身,鎮定地回答︰「是我,那妲。」
侍衛們頗為訝異會在用膳時刻看到她。「你在這做什麼?」
「呃,因為天女今晚不舒服,王命令我送食物來給天女。」她反應靈敏的回答。
「天女剛剛不是和王出去了?」其中一名侍衛對著同伴發問。
「沒錯,我也看到了。」另一人答。
該死。那妲心里咒罵著,但臉上表現出無辜的樣子。「我不知道,我在太陽殿遇見王,王是這麼吩咐的,或許他們回來後要當消夜吃。」
侍衛們商量著該不該放那妲進入。
「喂,快點決定,捧著這些食物手很酸哩。」那妲故作不耐煩地催促。其實她心里急得要命,真怕王不湊巧回來,到時把戲就拆穿了。
一名帶頭侍衛說︰「你可以進去,我們在外面等你出來。」
那妲暗吁口氣,道聲謝就進入房間。因時間緊迫,那妲把餐點丟到窗外,打算待會再去清理。她一時不知該拿什麼東西,環視房內一圈,看見一件淺紫衣袍披在椅上,她毫不考慮的抓了就走。
出房門後,侍衛見那妲手里拿一件衣袍,不禁懷疑地問︰「你拿天女的衣袍做什麼?」
「哦,王交代天女明日要穿這件衣袍,叫我順手拿去洗干淨。你們干嘛神經兮兮的,我又不會偷去穿。」那妲作賊心虛的大聲說道。
「我只是問一下,又沒惡意,口氣干嘛那麼沖?」
「我哪有?哎呀,不跟你們扯了,我要趕緊去做好我分內的工作。各位,再見啦。」她揚揚手,疾步走了。
蜜姬在月光照映下悄悄接近北牆,果真在牆下找到一包衣物,她趕緊拾起快步回家。
*****
「黑嬤嬤,黑嬤嬤,東西拿回來了。」蜜姬喘著氣,打開衣物。
黑嬤嬤看了一眼。「哎喲,不用這麼大件,你剪兩塊布下來,大小可用來包木偶及木牌就行了,其余的拿到一旁,不要礙事。」她自顧自的把道具準備好擺在桌上,並生了一盆火。
蜜姬和黑嬤嬤等到半夜三更,黑嬤嬤左手拿木偶、右手持符的開始念咒。
「邪惡之神,神通萬界,賜我邪惡的力量,詛咒依秀兒。掀起狂火,醒來!邪惡之神,教依秀兒的血在體內狂奔逆流。死吧!依秀兒,死吧!」
黑嬤嬤把刻有依秀兒名字的木片隨著咒語丟入火盆內。「躺下吧!躺在床上痛苦的翻滾。」
接著,她從身上取出一根七寸釘,用鐵槌把釘子敲入木偶身上,口中大聲咒著︰「死!死!死……」
卡洛士和依秀兒安詳的睡著,突然,依秀兒放聲尖叫,驚醒了睡在身邊的卡洛士。
他點燃油燈,緊張的望著依秀兒。「你怎麼了,依秀兒?」
依秀兒努力喘著氣,臉色潮紅,全身發燙,痛苦的申吟。
卡洛士瞧她不對勁,趕緊穿上衣服到門口命令侍衛傳喚御醫。御醫到達時,他已幫依秀兒穿好衣服。納奇和薩桑也隨御醫趕來查看。
床上的人滾來滾去,不停的申吟直喊︰「燙,好燙……」
卡洛士緊抓著翻滾的依秀兒又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改口哭喊著︰「痛……痛死了……痛啊……」
依秀兒一聲聲的哭喊攪得卡洛士的五髒六腑全糾結在一起,他情急的對御醫大吼︰「她到底怎麼了?」
御醫沒回答,專注的檢查,一會兒之後才說︰「奇怪,這太奇怪了。王,查不出天女的病癥,她可以說根本沒病。」
卡洛士氣得破口大罵,「庸醫,她都痛成這個樣子,你還說沒病。」
此時依秀兒捂著胸口喊痛,一下子又抱著肚子哭叫,短短數分鐘內疼痛的部位一直在變換,急得卡洛士不知如何是好。
御醫先開一貼止痛藥讓天女服用,然而效果不彰,依秀兒依然疼痛。
納奇和薩桑關切的看著天女,對自己不能提供幫助而感到難過。
天女生病的事如星火燎原般宣傳開來,許多關心她的人聞風而來,聚集在王的房間,早忘了王的房間不能隨意進入。
依秀兒臉色已從潮紅轉為青白,透著死氣,身上的衣服也被直冒出來的冷汗浸濕了。她似已接近死亡邊緣,由最先聲嘶力竭的尖叫哭喊,轉為氣弱的游絲的喃喃申吟。
她快死了,他知道。
卡洛士驚訝地發現自己吞咽困難,更糟的是,他的眼里也有某種奇怪的水氣。好一會兒,他真怕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他把受病痛折磨的依秀兒抱緊一些。「堅強一點,撐下去,別離開我,依秀兒。」
那妲混在人群中,為蜜姬的計劃成功感到高興,想到往後的榮華寶貴,她不自覺的露出笑容。
納奇眼尖的瞄到,從人群中抓她出來,怒聲問︰「你笑什麼?天女生病,你很高興是嗎?」他這一問,招來大家苛責的目光。
那妲心虛的以不自然的語氣大聲說︰「我沒有笑,我真的沒有笑。」
「你有,我看到了,你還狡辯。」
「我沒有。」
卡洛士受到他們兩人的干擾,大發雷霆的怒吼︰「誰在這吵吵鬧鬧的?」
「王,這女人躲在人群中對天女生病的事感到幸災樂禍。」納奇解釋。
「我沒有。」那妲強辯。
卡洛士听不進去,他心愛的女人快死了,卻還有人笑得出來,她該死!「拖出去殺了。」
納奇听令行事,吩咐侍衛捉住她的手臂推她出去。
那妲使勁掙扎著,為自己的一線生機請命。「我不要死,我可以救天女,王,我有辦法救天女,我不要死……」
「慢著。」卡洛士阻止侍衛。「你說你能救依秀兒,說,什麼辦法?」
「我……我要王先答應免我一死,我才要說。」
「好,我答應,快說什麼辦法能救依秀兒,再拖拖拉拉,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我知道這次天女生怪病完全是蜜姬所為,她說妖女要用妖法治,所以我想只要找到蜜姬,就可以治好天女的病。」
「她在哪?」卡洛士緊緊捉住那妲的手腕逼問。
那妲痛苦的皺緊眉頭。「我知道她住的地方,我可以帶路。」
卡洛士甩開她的手,命薩桑帶幾名侍衛前去捉人。薩桑和那妲走後,他跪在床邊握住依秀兒的手,虔誠地向守護巴達城的諸神禱告,求神保佑依秀兒平安無事。
「黑嬤嬤,那妖女怎麼樣了?她死了嗎?」蜜姬急切地問。
「還沒,不過快了。」黑嬤嬤說。
「很好,不能讓妖女太快死,我要她多受點苦,才能解我心頭之恨。你能不能讓她再多受點折磨?」
黑嬤嬤微微頷首表示允諾。她從火盆邊抓起一只黑公雞,把它雙腳倒吊,取來一把鋒利的刀往雞脖子割下去,將雞血一滴一滴灑在盛了白米的碗內,等雞血流盡,她將血米一把一把的丟入火盆中燒,口中念道︰「惡靈起舞!烈火狂燒!」
灑完米後,她在火盆旁跳起一種詭異的舞蹈。蜜姬在一旁看得毛骨悚然。
舞跳到一半,薩桑領著侍衛沖進屋子。
「停止一切活動,否則當場格殺勿論。」
蜜姬驚恐的看著薩桑,不懂為何會出差錯,當她瞥見站在薩桑旁邊的那妲,不禁憤怒地叫道︰「那妲,你背叛我,該死的,我詛咒你不得好死。
薩桑押著蜜姬及黑嬤嬤回宮。回程途中,蜜姬的咒罵聲及黑嬤嬤的求饒聲不絕于耳。
依秀兒因為蜜姬的被捕,病情轉好,呼吸平穩,躺在床上不再奄奄一息。
卡洛士暫時離開她到太陽殿審判謀害者。黑嬤嬤當場處死,蜜姬被處以火刑,而那妲因卡洛士有言在先不將她處死,所以驅逐出宮,讓喜愛依秀兒的人民去批判她。
當卡洛士回到阿布達宮時天已泛白,他站在床邊默默看著她,接著他上床抱住依秀兒,頭埋在她頸窩,放松心情的哭了起來。
「卡洛士……卡洛士……」依秀兒虛弱地喚著。
「我在這,寶貝。」他淚眼模糊的抬頭看她。
依秀兒抬手輕柔的幫他拭去臉上的淚痕。「不要傷心,卡洛士,我很好。」
卡洛士激動的擁著她,哽咽地說︰「天呀!寶貝,我差點失去你。」
「不會的,卡洛士,你忘了我們說好,就算違抗天意也不分離的嗎?」
「是的,就算違抗天意也不分離。」他如誓言的說出,並以吻封緘。
*****
幾個星斯後,依秀兒在替人醫病時再度昏倒。
卡洛士得知急急從太陽殿趕回阿布達宮,他對上次發生的事心有余悸,見到御醫劈頭就問︰「怎麼了?」
御醫和依秀兒對望一眼,神秘的一笑。
「到底怎麼了?說啊。」卡洛士憂心焦急的大吼。
「卡洛士,不要大吼大叫,會影響月復中的胎兒的。」依秀兒捧起一杯茶慢慢啜飲。
「什麼意思?」卡洛士的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我懷孕了。」她說明白點。
「懷孕?!懷孕了!」卡洛士受到刺激,在床沿坐下,愣愣地喃喃自言。突然,他大叫一聲「喲呼」的跳起來,語無倫次,手舞足蹈的喊叫︰「我要做爸爸了。」
御醫悄悄告退,到房外宣布這則好消息。
卡洛士輕聲細語地過了九個月漫長的平靜日子,而今天卻反常的粗聲粗氣吼叫。
阿布達宮天翻地覆,每個人均狼狽不堪,神官祈神的聲音結結巴巴,而卡洛士正向圓圓的太陽叫罵,因為他的王後生產過程冗長。
依秀兒從昨夜陣痛至今晨,如今太陽已高掛空中,但陣痛一直持續。產婆請卡洛士王離開產房,但他不肯。依秀兒生產的時間拖得愈久,卡洛士的脾氣就愈壞,直到太陽西下,依秀兒終于生下了一男一女,男嬰黑發黑眼楮,像極了卡洛士,女嬰卻完全是依秀兒的翻版。
他坐在床沿,一手撫著她汗濕的頭發,一手握住她的手,感動得不知該對她說些什麼,干言萬語也無法表達他的心情,良久,只說了句︰「謝謝你。」
依秀兒回他一笑,了解的緊握他的手一下。她疲倦的閉上眼,在他溫暖的注視下累極的睡著了。
卡洛士靜靜地看著她熟睡的容顏好一會兒,才慢慢起身踱向放在房間另一端的嬰兒床,百感交集的望著兩名嬰兒,細細品味心底那股汩汩流過的愉悅,無所求的感謝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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