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應該是遲遲看店,我便在家蒙頭大睡,迷迷糊糊中被電話吵醒,接起來一听,是小妹打來的,說是遲遲一上午都沒來,我馬上清醒了,糟糕,遲遲昨晚和那人拼酒,不會出事了吧。
連忙打她手機,可始終打不通,馬上盥洗完畢,飛車趕到她家,敲了好久的門,也沒動靜。
正猶豫著要不要報警,門忽然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黑色的大衣,陰沉的氣質、深沉的雙眸,是那個華哥?我驚得下巴快掉到地上,他怎麼在遲遲家里?
「來找遲遲?」他問道,我呆呆地點點頭。
「她正在發起床氣,脾氣不太好。」他將我讓進屋,然後拿起大衣,微笑道︰「我叫華誠,現在有點事,先出去一下,中午再回來。」等到房門關上一分鐘後,我才松一口氣,馬上奔到臥室一看,只見遲遲坐在床上,衣衫不整、頭發凌亂、雙眼呆滯。
我心中一陣絞痛,撲上前去抱住她,鼻涕與眼淚狂飆︰「親愛的!都是我害的,如果我沒有去惹那個小混混,你就不會出手幫我,你不出手幫我,就不會被華誠盯上,你不被他盯上,就不會去跟他拼酒,不去跟他拼酒,就不會被他灌醉,不被他灌醉,你就不會被吃干抹淨連渣都不留下了!」「給我把鼻涕吸回去,惡心死了。」遲遲推開我,皺眉道︰「什麼吃干抹淨連渣都不留下,你在說什麼?」我听話地吸吸鼻子︰「難道你不是被他給……」「沒有。」斬釘截鐵的語氣。
我好奇心被勾起︰「那到底是怎麼回事?」遲遲往後一仰倒在枕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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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昨天掛上電話後,兩人便面對面坐下,你一杯我一杯地拼起酒來。
眼看桌上的空酒瓶逐漸增加,可華誠依舊面不改色,遲遲心中開始發慌,但想到一向都是自己把別人灌醉撂倒數星星,于是只好硬著頭皮繼續。當空酒瓶擺滿桌子時,遲遲發現眼前出現了許多星星,心中忐忑不安,報應來了,她破天荒被灌醉了,三秒鐘之後,她便什麼也不記得。
再次醒來,發現躺在自家床上,頭痛欲裂,只想拿把刀把脖子上那顆東西給割下來,這時,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醒了?」遲遲被唬了一大跳,轉頭,竟發現華誠坐在旁邊,看著自己,眼中含著一絲笑。
「你怎麼在這里?」遲遲驚問。
華誠輕描淡寫地回答︰「在自己女朋友家中很奇怪嗎?」遲遲靜默了會,揉揉發痛的額角︰「對不起,剛才頭很痛,出現了幻听,可以再重復一遍嗎?」華誠簡明扼要地答道︰「忘了嗎?你已經是我女朋友。」聞言,遲遲打了個冷顫,瞬間將昨晚的事都記了起來。她、輸、了!遲遲頓覺五雷轟頂,腦中一片空白。
「怎麼,想賴帳?」華誠趨近遲遲的臉,男性氣息縈繞在她鼻端,攪得她心煩意亂,怎麼辦?要遵守諾言而犧牲幸福,還是拋棄道義而死不認帳,活著還是死去,這是個問題。
遲遲腦子里正在進行天人交戰,臉頰上突然被印上一個吻,遲遲條件反射,抬起手,一巴掌向華誠搧去,但在半途中卻被華誠伸手攔住,並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牢牢盯著她︰「記住,我最討厭被人打耳光,就算是自己的女人也不行。」「誰是你的女人!」遲遲想掙開他,卻發現自己引以為傲的力氣在他面前毫無用武之地,這對于從幼兒園開始便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遲遲而言是一項致命的打擊。
華誠,這個男人,讓她頭一次看見自己的軟弱,咬牙切齒,恨意盎然,卻無能為力,兩人互相對視著,愛恨情仇交織在視線中,忽地,華誠淺笑︰「沒關系,我們的時間還很多。」說罷,他放開遲遲,站起身來︰「我中午再來看你。」接著,他走了出去,然後,我走了進來,事情便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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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打算怎麼辦?」我問︰「我看他不會輕易放手的。」遲遲一直將頭埋在枕頭中,隔了很久,突然起身,飛快換好衣服,翻箱倒櫃,整理好行李箱,簡潔地對我說︰「我要出去避一避。」然後便大跨步走了出去。
留下我呆呆地站在客廳中,良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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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華誠向我要人,趕緊放了小妹半個月假,關了服飾店,剛好趁過年,休息一下。
不知是不是忙慣了,待在家里,居然無所事事,假日無聊,只好買幾本食譜來研究,沒想到可便宜了林昏曉這小子,現在早中晚三餐全在我這里解決,比少爺還少爺。
更氣人的是,有天他吃著吃著,突然抬頭看著我,問︰「我發現這幾天你為了給我煮飯,都沒去上班。」林昏曉,你這個大白痴,本末倒置了好不好!
☆☆☆一轉眼到了大年除夕,本來打算回家吃團圓飯,但我媽提前放出話來,說要回家可以,必須帶個男人,我懷疑她根本就是倩女幽魂中的姥姥轉世,專等著我這個聶小倩帶著書生回她那間蘭若寺。
為了不亂傷無辜,我決定把大年除夕給睡過去,正要上床,有人卻敲起了門,誰啊,這麼不知好歹,我嘟囔著開門一看,發現是林昏曉。
「想吃宵夜?」我覺得他找我一定是為了吃的,便轉身向廚房走去,但卻被他拉住。
「走,去放煙火。」現在?我轉頭看著窗外黑漆漆的寒天,堅定地搖搖頭。
「為什麼?」他問。
「太冷了!」他將我上下打量一番,模模下巴,眼楮含笑︰「我以為你的脂肪儲量應該還可以應付。」我頓時怒了,我哪里胖了,除了臉圓點、腰粗點、腿腫點,還有哪里胖了!
「好了,走吧。」他一把拉起我的手,不顧我的頑強抵抗,將我拖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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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河邊,放眼望去,黑壓壓的一片人,早就玩開了,漆黑夜幕上,布滿煙火,奼紫嫣紅,絢爛璀璨,滿天火樹銀花,流光溢彩,無限繁華。
我也是個人來瘋,馬上和林昏曉拿出煙火湊起了熱鬧,玩得不亦樂乎,終于累了,便在一旁坐下休息。
林昏曉問︰「開始是誰死都不來的,現在又玩得這麼樂?」我瞪他一眼︰「還不是為了陪你。」他失笑︰「那我還要謝你了。」我大度地擺擺手︰「不用。」他笑一笑,沒再說話,我拿出帶來的啤酒,打開,灌了一口,不禁咂舌,好冷,簡直在喝冰水,這種天氣,也只有遲遲才能喝的下。
想起她,我嘆口氣,這女人,也不知躲到哪去了,電話也不來一聲,該不會被逮住了?我要不要去她家里報個信呢?但是,憑她的身手,應該是沒問題的。
正在胡思亂想,林昏曉用手肘踫踫我,示意我抬頭,我依言照做,一看馬上傻眼,這才發現周圍全是情侶,成雙成對,摟摟抱抱,恨不得融為一體。
其中不少人正在大聲倒數︰「十、九、八……」我一驚,嚇,難道他們想十二點時全體接吻?
果然,十二點整,全部情侶抱在一起,當下只听見一陣龐大的「啾啾」聲,在河岸上空徘徊,驚飛小鳥無數。
忽然一股熱氣湊到我耳邊,一個低低的聲音問道︰「要不然,我們也入鄉隨俗好了。」我轉頭清楚地看見林昏曉那張慢慢向我靠近的俊顏,挺直的鼻梁,清瘦白淨的臉龐,還有那雙墨黑的眼,像塊黑玉,像個絢麗的漩渦,將我拉近、拉近……幸好在要緊關頭,理智戰勝了情感……不,是戰勝了獸欲,我一把推開他的頭。
「別耽誤姐姐看好戲!」我轉回頭去,表面平靜,心髒卻噗通直跳,好險、好險,差點就犯罪。
人家林阿姨叫我幫忙給他兒子弄吃的,我卻差點把他兒子吃了!祝莞爾,你這個披著羊皮的狼!
「哈啾!」一陣寒風吹來,我適時打了個噴嚏,不是吧?自己說自己壞話也會打噴嚏?我無言。
這時,林昏曉突然取下他的駝色圍巾,系在我脖子上,我連忙推辭︰「不用了。」他理都不理我,依舊給我圍得密密實實的,再拒絕下去就有點小家子氣,我只好作罷。
圍巾是柔軟的羊毛,很暖和,初戴時絨毛將臉頰撫得癢癢的,鼻端傳來一陣淡淡的香皂味,在冷冷的空氣中有種異樣,我們之間的氣氛也有些異樣。林昏曉不再言語,將雙肘撐在身後,支起身子,閉目養神,只余額前的頭發在風中糾纏,煞是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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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回家後,我躺在床上沒多久,便感覺臉發紅,身體發熱,頭也一陣陣發暈。連打兩個冷顫之後,終于醒悟,我發燒了,強撐著身子,打開藥箱,才發現藥已經吃完。看來是天要絕我,我不再反抗,「咚」地一聲倒在床上,昏死過去。
就這麼迷迷糊糊地躺著,彷佛漂在海上,晃晃悠悠的,整個身子都已經不屬于自己。
腦子也沒閑著,一直在作怪夢,夢見我媽變成了樓下那棵大槐樹,張牙舞爪、牽藤攀枝,威脅我帶男人回家,我嚇地飛奔到街上,隨便抓住一個男人,仔細一看,居然是林昏曉,便卑鄙地把他給引到我媽面前,狗腿般地獻殷勤︰「媽,你想怎麼吃這小子?紅燒還是清蒸,要不要多加點蔥?」我媽大手一揮︰「都不要,我要涼拌!記住,多加點醋。」我點頭如搗蒜,趕緊把林昏曉給拖到大鍋邊,準備推下去過水,可林昏曉抓住鍋的邊緣,使勁大叫我的名字︰「祝莞爾、祝莞爾!」還把鍋搖得咚咚作響,我使勁一推,他便咕咚一聲掉進熱水中。
可不知哪里傳來咚咚聲和他的叫聲,我慢慢清醒過來,這才發現是林昏曉在敲我家大門。
救星來了!我使盡全力爬起來,只覺腳下像踩著棉花,站都站不穩,一路跌跌撞撞地來到門口,一扭門鎖,便再也支援不住,往地上倒去,正當要把初吻獻給大地時,一雙手將我穩穩抱住。
終于安全了,我神經一松,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