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納斯是單相思 第九章 作者 ︰ 蘇盈

你躲我時,我會來找你,若是我躲起來,你找不找我?

原來不是無緣無故說那種話,那家伙真的躲起來了。

「對方發了律師函過來要求這邊立刻停止一切工作,並且從印廠把當月剛印出來的雜志全部提走,因為當初所簽的合同全用**雜志社的名頭,他們完全有權力這麼做。發行部和市場部都在問,訂戶和廣告客戶的書該怎麼辦?是不是派人到市面上去買?對方放了風聲出去,已經有廣告客戶和書商打電話來詢問,有的書商要求我們這邊退款,財務部那邊來問退不退?」

「夠了!」陶滿堂看向姬草草,「陶治治呢?」

「還沒聯系上他。」

「去把他找出來!」

「是。」姬草草退出會議室,耳朵听見陶滿堂在里頭對著眾多主管咆哮的聲音,「到底怎麼回事?怎麼會搞成這樣?」

是啊,怎麼會搞成這樣。

事情起因于周君勝的辭職。

其實周君勝辭職並非光是集團查媒體公司的賬令他不愉快的緣故,而是有人寫了匿名信稱他利用職務之便大肆收授回扣貪污公款在賬目上做手腳,陶滿堂對他起了戒備之心,處處防備還安插眼線在他身邊監視,周君勝覺得沒意思,便辭職走人。陶滿堂沒做挽留,他原本就有這個意思,周君勝主動提出正中下懷,陶治治為此大為光火,還跟陶滿堂吵了一架。

其實千晨存在著人力危機由來已久,人才往往慕名而來黯然而去,周君勝不過是其中一個罷了。

本以為周君勝走就走了,沒想到留下無窮後患。

他離開千晨沒多久就被**雜志社挖過去做主編,隨後沒多久,對方單方面撕毀合約,停止與千晨的合作,收回兩本雜志的刊號自己做,無所謂賠償多少,于是便出現了上述的局面。

在這個兵荒馬亂人心惶惶的時候,身為運營總監的陶治治卻不見蹤影,打手機不接,打電話沒人,班也不來上,不知道他在搞什麼鬼。

你躲我時,我會來找你,若是我躲起來,你找不找我?

那家伙是不是預先知道什麼了,所以才會說出那番話來?

陶治治選在這個時候失蹤,陶滿堂罵他懦弱,不知為何,姬草草卻相信他不是。她相信陶治治不會這麼做,不需要什麼理由,她就是相信他。

能打的電話都打過了,能找的地方也找過了,陶治治躲起來就是躲起來了,在他不想主動現身之前,恐怕是沒人能夠找到他了。

混蛋!不相信她嗎?不相信在這個時候她會站在他那邊,所以連個電話連條短信都不給她……姬草草冷哼,你有種,等你回來就知道怎麼死了。

楚墨白放下電話,看向坐在沙發上的人,「她似乎到處在找你呢!」

沙發上的女圭女圭臉美男子笑了起來,「那就讓她再多焦急一點吧!」

「讓女朋友這樣著急,你忍心?」

「我現在能出面嗚?董事會那幫目光短淺的家伙,一踫到事情除了會吵著裁員尋人頂罪之外,還能提供什麼有用的建議?你看著好了,他們一定會投票表決暫停我現在正在進行的所有項目,包括那本再過一個禮拜就要召開記者招待會的雜志。我現在沒有時間跟他們去浪費,還有許多事情要去做呢!走了。」陶治治搖搖手離開。

「陶!」

「嗯?」陶治治回頭。

「突然音信全無,總是令人擔心。」

陶治治哈哈一笑,「知道了,我有分寸的。」

陶治治足足失蹤了十天。

他不在的時間里,形勢越來越差。

先後有二十名編輯遞交辭呈,人事部以合同期未到為由壓著不放人,鬧得很不愉快。

雜志一期都不能拉下,那邊要把下一期雜志順利推上市面,勢必要把這里的原班人馬全挖過去。員工不跳槽過去,這里還有談判的余地,如果員工全都跳槽過去,那邊得以順利過渡,什麼談判的籌碼都沒了。一年多的投入和品牌的建立,一旦合作關系破裂,千晨損失慘重。

雜志社那邊態度十分明確,要收回就收回,無所謂賠償多少。

這邊穩定人心,答應給員工加薪改善福利,壓著人作為籌碼跟那邊談判,希望能夠挽回,如果不能的話,至少也不能讓對方順利將下一期雜志做出來,頗有兩敗俱傷的趨勢。

山雨欲來風滿樓,人人自危,紛紛另謀出路,媒體公司幾欲散架。

陶滿堂坐在車里,疲憊地揉捏眉心。連日來的操勞奔波,讓他意識到自己也老了。出事的不僅僅是媒體公司,其他幾個公司也紛紛出現問題,讓他分身乏術。

有電話進來。

「喂?」

「是我,我想跟你談談。」

陶滿堂沉默片刻,「到家里談吧。」

切斷通話,他吩咐司機︰「幫我把晚上的應酬都推了。」

「是,董事長。」

陶家父子已經很久沒有坐下來心平氣和說過話了。

「你不問我這些天到哪里去了?」

「我想你現在應該是來向我解釋的吧?」

陶治治沉默了片刻,輕嘆口氣,「我一直想問你,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你的兒子?」

陶滿堂閉緊了嘴巴,看著他。

「我一直都很崇拜你,即使你拋棄了媽媽,我也沒有恨過你;在國外十幾年,你不曾給我寫過信,生日也不曾給我寄過禮物,我也沒有恨過你;我回來找你,你接受我讓我在你身邊做事,那個時候我很高興,我努力想要讓你滿意,結果還是讓你失望;你罵我輕視我,我不怪你,是我不夠優秀不夠好;回國這麼久,你沒有跟我吃過一頓飯沒有跟我在同一屋檐下住過一天沒有跟我敘過一次天倫之情,甚至,我們連春節都沒有在一起過過,我真的不恨你,但是,我忍不住想要問問你,在你的心里,我究竟還是不是你的兒子?」

「你要跟我說的就是這些嗎?逃避十天回來的懦夫,就為了跟我說,你這十天里腦子里想的都是這些沒用的東西嗎?」

陶滿堂冷酷的話語如冰水當頭澆下,澆滅了陶治治眼底的火焰,他看著自己的父親,冷漠的眼楮和表情,這就是他一直崇拜的父親。他苦笑起來,笑容蒼白而苦澀。他的肩膀垂了下來,這個時候,他覺得好累,這個時候,他多希望姬草草就在身邊,讓他把疲憊的腦袋靠在她的肩膀上。

「當然不是。」他听見自己的聲音死寂無氣,「公司今天的危機,從君勝跟我說,他想辭職那時起,我就預料到了。君勝跟我說了,**雜志社一開始就沒有誠心跟我們合作,他們看中的不過是我們的實力和名氣,一等雜志做出名氣開始賺錢,他們就會收回自己做,這個早就預謀許久了,半年多前他們就開始想這麼做,想拉君勝過去,但是他一直都沒有背叛你,老爹,是你自己輕信小人之言,把他推向那邊,怨不得他。那兩本雜志我們是要不回來了,再賭氣跟對方斗下去,只有兩敗俱傷,無論如何,那兩個品牌是您一手創建起來,您是創辦人,看著它死不如讓它活下去,就讓對方去做,于名,你沒有絲毫損失,于錢,損失只是暫時的,若是繼續留在那個陰影里讓自己無法自拔的話,才是大損失。我是這麼想的,你能不能接受我不知道,我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罷了。」

「我和君勝談過,他給我指了個方向,雜志,暫時不要做了,媒體公司的現狀,經不起幾年後才能收益的雜志,做書是個好方向,投入少,收益高,做成暢銷書的話,利潤絕對比雜志可觀。我這幾天一直在跟一些出版社聯系,媒體公司雖然不做雜志了,但我們在圈內口碑好名氣響,人家都願意跟我們合作。幾種做法,一種買書號,自己做;一種跟對方合作,對方出錢,我們出內容拿版稅。條件全談好了,如果您同意,馬上能夠上手做,希望您好好考慮一下。」

「我還去了趟香港,阿曼尼在香港開了家書店你知不知道?專門賣他自己出的書和他認為值得推薦的書,書很貴,一本幾百港幣,但生意好得出奇,這也是值得借鑒的。所以我又跟國外一些出版社接觸,引進一些好書,版稅都很低,拿來後重新做,好書賣低價位,會有市場的。還有……」

陶滿堂看著滔滔不絕說話的陶治治,他臉上嚴肅的線條漸趨緩和。

有多久沒有見到他露出這種自信的表情了?

有多久沒有見他這樣充滿激情地闡述自己的觀點了?

如今,在他沒有察覺的時候,那個有著源源不絕的精力,躊躇滿志、意氣風發的兒子又回來了。

是什麼改變了他?是什麼讓他重拾勇氣?

他多少明了。

只是他一直以為,愛,是沒有那麼大力量的,因為對于愛,他失望得太久了,冰冷得太久了。陶治治說得沒錯,分開十幾年,他沒給他寫過信寄過禮物,他以為兒子會恨他,所以回國這麼久,沒在一起吃過一頓飯沒在同一屋檐下住過一天沒敘過一次天倫之情,甚至連春節都沒在一起過過,而他居然對他說出他從來沒有恨過他的話,讓他情何以堪?

兒子以為他不愛他,他以為兒子恨他。

原來他們父子之間,誤解竟是如此之深。

他霍然起身,「不要說了。」他看見兒子臉上受傷的表情,一陣懊惱,對于親情,他笨拙了十七年,如果兒子今天不對他說這些話,這個誤解是要帶進棺材里了。

他朝他伸出雙臂,對著遲疑的兒子啞聲道︰「你不是問我,在我的心里,你是不是我的兒子?我現在回答你……即使你再怎麼讓我失望,即使我曾經對你說過再難听的話,你的身體里流的始終是我的血,你怎會不是我的兒子?過來,讓我抱抱你,兒子。」

陶治治太震驚了,他的全身都因為震驚和緊張而僵硬了,他瞪視著陶滿堂,無法挪動分毫。

嘆口氣,陶滿堂主動走向兒子,在把兒子抱住的時候,他嘆息著說了句︰「對不起。」

陶治治的眼眶濕潤了。他緊緊抱住父親,把眼淚擦在父親的肩膀上。

在他的心里一直有個秘密,在繼父冷落他的時候,在同學欺負他的時候,在辛苦求學的時候,在遭受挫折的時候,他都對自己說,我還有個父親,他是愛我的,他一定是愛我的。他堅信著這個秘密,最終,他等到了答案。

傍晚時分,姬草草走出大廈,她拉高大衣領子,寒流過境,氣溫突然降下來,只穿薄薄絲襪的雙腿感覺到了寒意。

她獨自朝公車站走去。

她走過人行天橋,在兩個老乞丐碗里放入幾個硬幣;她在路邊的灌木叢前蹲下,從包里掏出一袋貓糧,輕聲召喚兩只流浪貓出來用餐;她拐進書店里逗留片刻,買了本《尿水遙遙》;在飲料售賣機前停下,給自己買了杯熱騰騰的紅茶捧在手里,輕松越過馬路,曼妙的身姿吸引男人愛慕的眼光……

而陶治治,遠遠地目光溫柔地尾隨著她,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從她離開大廈時開始。他隨著她上了公車,又隨著她下公車,隨著她走進地鐵,又隨著她上地鐵,他悄悄地偷窺著她,看著她美麗的臉龐,發覺他是多麼地想念她。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陶治治掏出手機看到上面的號碼,嚇了跳,連忙偷看姬草草,手機貼在耳邊,她的眉頭微微皺著正在打電話,給他。

陶治治猶豫著。每天都有來自她的未接電話,充滿他的來電紀錄。他的手指摩挲著接听鍵,手機在手里震動,震動。

「喂?」他終于忍不住接听。

「你終于接電話了。」她的聲音沒有預期中的驚喜,也沒有想象中的生氣,只是很平靜地說著,「所有人都在找你你知不知道?」

「所有人?所有人那包括你嗎?你想我嗎?」

「董事長讓你回家馬上去見他。」她對他的問題听而不聞,公式化的語調傷了陶治治的心。

「不去。」陶治治賭氣。

「你一定要去見他。」

「為什麼?」

「你失蹤這麼多天,董事會那群人急得恨不能殺了你呢!你現在就給董事長打電話,告訴他你能夠應付目前的局面,讓他在董事會上支持你。」

「不要。」

「陶治治,你懂事點行不行?」

「不行。」

「陶治治!」

「草草,我如果真的被開除了,一無所有,你還會喜歡我嗎?」

「我不想回答這種問題。」

「最終,我還是不可信任的男人,是不是?」

「如果你自己要這麼認為,我也沒有辦法。」姬草草的聲音在背後響起,陶治治驀然回首——

「哇!」陶治治大叫出聲,手機掉地。

姬草草就站在背後,執著手機,冷冷地看著他,「跟蹤游戲玩得開心嗎,公子?」

啊,慘了,好像很生氣的樣子呢!

陶治治這次是真得罪姬草草了。

除了公事之外,她一句話都不跟他說,隨便他怎麼逗她,她就是板著臉看都不看他一眼。

「草草。」他第一百零一次進行求和行動,「公司附近新開了家餐廳听說不錯,中午去吃吧?」

嗒嗒嗒,姬草草飛快地打字,連眼皮都不朝他掀一下。

陶治治嘆口氣,敗下陣來,「草草,我想喝愛爾蘭咖啡。」他可憐兮兮地求她,見姬草草還是不理她,只好垂頭喪氣地回去。

愛爾蘭咖啡,是不是?那家伙還有閑心喝咖啡?姬草草獰笑起來。好啊,愛爾蘭咖啡,是不是?寒光一凜,滑過美目,姬草草的神情陰險萬分。

她朝杯子里倒速溶咖啡,一倒倒了五六包,再加糖,再放紅茶包,眼珠轉了轉,她抓起案頭的派克墨水瓶,一口氣倒了半瓶進去,加上熱水,拿鉛筆攪拌攪拌,端進去給陶治治。

陶治治沒想到她居然還會給他泡咖啡,喜出望外,絲毫沒有懷疑,連聲道謝,一口進去,「噗」地一聲噴了出來,啊呸呸呸呸個不停,抹了把嘴,見一手的黑,他嚇得臉色都變了。

「你給我喝的是什麼?」他氣吼。

姬草草一語不發瞪著他,一雙美目如冰似劍,瞪得陶治治心一虛氣一短,敗下陣來。

「算了,你出去吧。」

姬草草冷冷轉身,「砰」地摔上門,陶治治嚇得又是一抖。這個動作已經持續一早上了,害得他輕易都不敢叫她進來,進來砰一聲,出去砰一聲,每砰一聲就把他砰得從座椅上彈起來,心髒真是受不了她這樣砰來砰去。拿點文件出來也是「砰」一聲摔在他桌子上,摔得他這里紙張飛揚,他這輩子哪里受過這種氣?

也活該他要愛上姬草草。

姬草草獨自在大廈餐廳用餐。飯菜粗糙無味,姬草草吃得很慢。

對面有個人坐下來,姬草草抬頭,意外地看見是楚墨白。

楚墨白口吻溫和地解釋︰「是陶央我過來和解的。」

姬草草一听就知道陶治治那沒用的家伙去搬救兵了。

側目,看見陶治治就坐在不遠處巴巴望著這里,視線一接觸,那家伙立刻露出諂媚的笑容,背後疑似有尾巴拼命晃動。姬草草看他那樣子,心里突然很想發笑,面上還要強作冰冷。

「我和那種家伙沒什麼話好說的。」

「若是不在乎的話,也不會央我來和解吧!陶啊,其實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常常無意間做錯事說錯話得罪人,你能否多點耐心和時間給他?他雖然任性,但這份任性的心意,你難道看不明白嗎?你們兩個其實很像,太相像的兩個人在一起是會吃苦頭的,因為容易耽誤于一些無聊的誤解而錯失情緣,豈不可惜?」

楚墨白旁敲側擊的能耐一流,敲得原本就已經不怎麼生氣了的姬草草心突然就松了。她原本也不是真生氣,只是氣他十天音信全無讓她如此擔憂,那麼大的人了,做事一點分寸都沒有,即使是為了公事也說不過去。如果真的在意的話,會十天連個電話都不來嗎?姬草草氣不過的是這個罷了。人也奇怪,越是深愛,越為一些細節斤斤計較。

看了眼那個家伙,還在巴巴定定地瞅著這廂,從來不肯吃這個餐廳飯菜的嬌氣家伙居然也為了裝樣子擺了個餐盤在面前。

姬草草環顧四周,發覺很多眼楮都在看著這里。眾目之矢。

姬草草起身朝那家伙走過去,陶治治沒料到她會忽然過來,臉上露出驚慌緊張的表情。

「上來吃飯?」姬草草打招呼。

「呃,哦。」陶治治慌亂點頭,千言萬語過于急切堵在喉頭一句也吐不出來。

「喂,如果你把這些東西都吃干淨的話,我可以考慮原諒你。」姬草草突然道。

「真的嗎?」陶治治大喜,絲毫沒有警覺陷阱的意識。

姬草草挑起眉,「啊,沒錯。」

看著因為長得可愛俊美博得食堂大嬸喜愛而被給了雙分量的午餐,陶治治樂觀地覺得努力一下應該沒有問題。

「吃完就不再不理我?」和姬草草過往慘痛的教訓讓他變得謹慎。

「嗯。」

「不再給我喝那種味道奇怪的咖啡?」

「嗯。」

「不再像像早上那樣一直躲著我?」

「嗯。」

他掰開竹筷子大口吃將起來,他這一吃,把識得他的人全都嚇到了。天老爺,公子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吃些什麼啊?皮嬌肉貴嬌生慣養的家伙……

陶治治吃了口青菜,啊,這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難吃的青菜。「這是什麼?」他挑出一根長長的綠葉問姬草草。

「好像是沒有挑干淨的野草。」姬草草隨口答曰。

陶治治皺了皺眉,又吃了一塊粉蒸肉。哇,好難吃!趕緊喝湯漱口,一口湯下去,他直覺想吐出來,瞅瞅對面的姬草草,硬生生忍了下去。他的臉憂愁地皺了起來。

「草草,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陶治治諂媚。

「嗯,吃完再說。」

「墨白,你不吃嗎?你也還沒吃中飯呢!」陶治治想拖個人幫忙。

楚墨白笑笑,「我比較挑嘴。」

我也很挑啊!陶治治想這樣說,看看姬草草,又吞回肚子里去,嘆口氣低頭吃飯。苦命啊,愛一個人真是很辛苦呢!愛上姬草草這個女人更加辛苦。陶治治的小小哀怨隨即便被眼前難吃的飯菜轉移了注意。

「呃!」

電梯里,陶治治靠在楚墨白的肩膀上泛惡心,「我的胃里怪怪的,一定會拉肚子的,呃!墨白,我會不會拉肚子拉死掉英年早逝呢?我還沒有結婚生子,真是不甘心呢!」

陶治治像個怨婦般地不停埋怨著,明明是大男人,講話卻口無遮攔,電梯里都是人,他也好意思!姬草草實在忍笑忍得好辛苦,躲在離他們最遠的角落里面壁死命揉搓笑得僵硬的臉皮。

那家伙,真的把雙人份的食堂餐全部吃完了,那種一般人初次吃都會輕微月復瀉的食物,居然被他吃得一滴汁水一粒米都不剩,這對從小嬌生慣養的公子來說,真是顯足了誠心。

從前斗得你死我活的冤家對頭,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會為了對方而肯委屈自己求全呢?走到這一步,真是誰也沒有想到。

姬草草在角落里望著陶治治若有所思,陶治治似乎感覺到了她的視線,扭過頭,眉一揚,唇一展,這個時候的他,笑得天真無邪。

唉,已經是二十六歲的男人了,卻仍然這個樣子,讓天天待在他身邊二十九歲的她這個「老」女人情何以堪呢?

「董事會十分鐘後召開。」

陶治治看著姬草草,四目相對,默默無語。

「準備好了?」姬草草問。

「手可不可以借我握一下?」

姬草草無言將手伸過去,陶治治緊緊握住,好縴細好柔軟好溫暖好滑膩的手,握在手掌里,讓他想起那年他和她一起離開千晨時,那種相互依靠的安全感。

五分鐘後。

「喂,你握夠了沒?」

「你這女人真討厭耶!我正處于這麼困難的時候,你就不能說點好听的?握久一點會死啊?」

「我懷疑你在拖延時間。」

嗚,被看穿了,好犀利啊。

「喂,如果我被踢出公司的話,你可就失業了。」

「Minchy下個月嫁人做闊太太去,那個職位董事長屬意讓我接替,董事長首席秘書,無論是職位還是薪水,都比你這里高呢!」

「啊,果然是無情的女人呢!」

兩人邊朝會議室走去邊斗著嘴。

「喂,你的手可不可以不要再抖了?」

「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嗎?」陶治治無奈地道。

「可以啊,等你活著從里頭出來再說。」

「說話也毫不顧及別人的自尊心,像你這種女人會有人要嗎?」

「你是不是又想拖延時間?」姬草草豎起眉毛。

嗚,又被看穿了。

「那我進去了。」陶治治垂頭喪氣。

「喂,打起精神來!」姬草草在後頭大力拍了他背脊一下。

「你會為我祈禱的,是不是?」陶治治滿懷希望地扭頭。

「啊,我要回去寫自薦信了,你自求多福吧!」姬草草搖搖手真的走了,連頭都不回。

陶治治銀牙緊咬,果真是無情啊!

「草草!」陶治治沖進辦公室,姬草草站在打印機旁邊扭過頭,手里拿著一張剛打印出來的紙。

陶治治面色一變,箭步過去一把搶過,「啊!你竟然真寫了自薦信?」

「你以為我跟你開玩笑?」姬草草哼哼,「每月多一倍的薪水,傻瓜才不要呢!」

陶治治「刷刷刷」撕了那張紙,「沒我的允許,你哪里都不許去!」

「無所謂,我可以再打。」姬草草聳肩,朝電腦步去。

陶治治搶過鼠標,把那個文件拖到回收站,迅速清空,得意地對著姬草草獰笑,「我刪掉了,看你怎麼打?」

姬草草雙臂交抱,靠在桌子上對住陶治治看。陶治治開始還很得意,後來漸漸笑不出來了。

「你真的要離開我?」圓溜溜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里流露出受傷的神情,如果他會汪汪或喵喵叫的話,就像即將被拋棄的貓狗崽了,「我現在可以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哦?」姬草草揚起眉,笑,「以前是誰說過信雞信鴨信豬狗都不能信我這個女人嗎?」

「你這女人記仇的記性可真夠強的!」N多年前的話了她還牢記于心,陶治治無奈道,有些不自然地抓抓頭發,「董事會接受我的提案。」

「哦?」姬草草揚眉。

「還走嗎?」

「加薪給我啊!」

「趁火打劫!」陶治治罵著,嘴角卻揚開了,「你知道嗎?草草,雖然面臨相似的危機,但是不知為何,上一次我覺得孤立無援,這一次,我卻一點慌張都沒有,是因為有你在身邊,即使是挫折,似乎也能憑著那股支持撐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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