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將一個男人從一個壞女人的手里救出來,最原始的方法便是讓一個好女人來搶走這個男人的心。
「啊——」
一大早的,雞貓子鬼叫的,現在的男人真是脆弱。
于小潔皺了皺眉,翻手將一個完美無缺的單面煎荷包蛋準確地拋到桌上第二個盤子,一手打下另一個雞蛋,開始煎第三個荷包蛋。
剛才在慘叫的男人出現在廚房門口,上身沒穿衣服,平時都是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現在橫七豎八。更可笑的是他的手里拎著一只海龜,那只海龜給他拎得頻頻翻白眼,就快斷氣了。
「是誰?誰干的?」紀揚很憤怒地逡巡餐桌上的人,一邊抖著手里的海龜。于小潔沒空也沒興趣回頭看他,翻手又將第三個荷包蛋飛到餐桌上的第三個盤子里,荷包蛋從紀揚眼前一閃而過,差點在他的俊臉上燙出一個吉祥痣。
「還會有誰?」
是啊,還會有誰。紀揚轉向紀彬,紀彬心虛地埋頭苦吃。
「小弟,你要撿什麼回來養我沒反對過你吧?」
「是……啊。」
「但是,」紀揚的聲音大起來,「這只東西,他XX的,它差點咬斷我的命根子!」
噗!小潔嘴里的牛女乃噴得正在桌上打野食的浣熊歡歡一頭一臉。耶,好髒啊!
「注意點措辭,大哥,有女土在場!」
「它……呃,它大概肚子餓了。」紀彬想將海龜從紀揚手里救出來,但是紀揚抖來抖去的,幾次都沒踫到。
「肚子餓!哼!肚子餓怎麼不去咬你的偏偏來咬我的!」
咚!一只新奇士橙砸到他的頭上。
「小潔,你干嗎打我?」紀揚很委屈。
「叫你注意措辭了,還口無遮攔,沒听見有女土在場嗎?看看你自己的形象。」于小潔涼涼地吃著荷包蛋,體格是不錯啦,但是也不用一大早就展示吧!他們是孿生的,體格應該差不多吧。不由自主瞄旁邊的紀彬,他一般都穿得很休閑寬松,看不出來。他還在試圖營救海龜于他的孿生大哥魔掌之下,沒注意到她的眼光已經有點變色了。
紀揚氣夠了,回房去整理形象,紀彬終于可以將海龜攬入懷里,東模西撫的,如果這只畜生被紀揚拎得翻白眼了,他肯定會給它做人工呼吸。
想想就有點惡心。
「你們昨天去哪里了?」紀揚重新回到餐桌邊上,想起這樁重要事情還未調查清楚。
「去海邊。」紀彬老老實實。
「喝酒。」于小潔壞心眼地漏他的氣。
「?」紀揚的眼楮頓時瞪了起來,話也說不出來,「你!」氣憤萬分。
「我怎麼我?我又沒強迫他。」于小潔涼涼地收拾碗筷,「他這麼大的男人了,不想做什麼事情我強迫得來嗎?」
「你有什麼做不出來的!」紀揚憤憤地尸解荷包蛋,「沒見過比你更鴨霸更無恥的女人!」
「我警告你不要人身攻擊!」于小潔拿勺子逼住他的鼻子,紀揚用叉子架住,「我實話實說,算什麼人身攻擊?」
頓時勺光叉影,兩人隔著餐桌纏斗起來。
紀彬左看右看,不知該勸阻哪個才好。真不明白大哥和小潔兩個人為什麼一踫上就會爭個不休,好像是前輩子的冤家。
「你等著瞧,我一定要把我弟弟從你的魔爪下拯救出來。」男人斗不過凶悍的女人,落荒而逃之際撂下狠話。
「很好,你行你就放馬過來!」女人雙手撐腰,無所畏懼且氣焰囂張。
紀彬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們兩個為他而在爭吵,為什麼他卻不懂他們在為他爭吵些什麼?
唉!
*******
紀揚說到做到。要將一個男人從一個壞女人的手里救出來,最原始的方法便是讓一個好女人來搶走這個男人的心。
「哼!狐狸精!」于小潔冷哼。她第一眼就不喜歡這個女人。裝模作樣,矯揉造作,愛慕虛榮,嬌生慣養,一身狐媚,反正怎麼看都不順眼,「你從哪里找出來的活寶,想糟蹋你弟弟也不用這麼明顯嘛!」
「你這叫典型的酸葡萄心理,你看著好啦,沒幾天,小弟就會知道這個世界上除了你之外,都是好女人。」
「多謝你費心。」于小潔皮笑肉不笑,好女人若真的滿地都是,還有什麼希奇的。哼,看那狐狸精打量紀彬的眼神就不舒服,看人就看人唄,大大方方正正眼眼地看,偏要從睫毛下方透過去看,要學大家閨秀也學得像一點嘛,簡直是做作死了。
「你的書我全都讀過了,我真的好崇拜你。紀大哥說要介紹我給你,我簡直都不敢相信自己有那麼好的運氣。」拜托,都二十好幾的人了,學人家什麼青春少女腔調嘛,听得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多學學吧,看人家講話,多有女人味,八婆。」紀揚得意洋洋。于小潔用力踩他的腳背,端著茶盤走向客廳,留下紀揚在原地捧著腳哇哇叫。
「我們能夠相逢真的是緣分,你說是不是?」好惡心的文藝腔,她怎麼好意思說出口?
「打擾。」于小潔將茶放到幾上,笑眯眯,「王小姐請用茶。」看紀彬的臉被這狐狸精的馬屁燻得紅到了脖子,真是嬌羞動人得好危險啊,再看狐狸精的眼神,果然不是良家婦女,早晚有一天會吃了這純情男子。紀揚這個混蛋,引狼人室。
不動聲色地退出客廳。
「肥貓,過來。」已經被教得很諂媚的肥貓立刻拖著過多的肥肉滾過來。什麼事啊,主人?于小潔打了個手勢,朝客廳里使了個眼色,肥貓立刻收到,一滾一顛地蹭進客廳。
「哎呀,好可愛的貓咪哦!」狐狸精向肥貓招手,肥貓加快兩步,賣力地蹭到她腳邊。
「它叫肥貓。」紀彬介紹。
「哎呀,哪有人給貓取這種名字的,你真會開玩笑。」狐狸精笑不可抑。
「是我的管家給它取的名字。」
「你的管家真的很有趣。」狐狸精又笑起來,聲如銀鈴。
哼,很有趣,是不是?于小潔冷笑。
肥貓抬起左後腳,嘩啦啦,一泡熱呼呼的液體盡數傾倒在她的腳上,女人的笑聲戛然而止。肥貓解放了膀胱,抖抖身體,再慢慢地一步一顛地走出客廳。門口,于小潔遞過來一條大魚,肥貓很滿意地叼著犒賞凱旋班師回窩里享受去也。
「你太卑鄙了!」紀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呵呵呵呵,多謝你的夸獎。」于小潔翹著蘭花指掩嘴而笑。
「我沒有在夸你!」
「你還是趕快進去安撫人心吧!」于小潔好心地提醒他。
「你給我安分點。」紀揚惡狠狠地警告完畢,趕緊沖進去收拾殘局。
安分?呵呵,于小潔自打生下來概念里就沒有這個單詞!
*******
晚餐時刻。
餐廳里擁擠非凡,簡直是動物狂歡節。
「我們家里人口真的很多,王小姐您第一次來做客,禮貌上應該把他們都介紹給您認識,畢竟他們都是我們這個大家庭里的一員,大家都認個臉,以後好相處。」狗熊壯壯坐在王姓女子的身後傻呵呵地吐舌頭;兔子從餐桌這邊跳到餐桌那頭互相追逐;蟒蛇盤在桌腿上吐信,伺機幾番想要從桌上將好吃的五芳齋烤鴨偷下來臨但都被小潔一一粉碎;肥貓依舊佔住客人的小腿害得客人時時憶起中午的意外而坐如針氈;更不提在地上滾來滾去盡情撒歡的刺蝟們,將唾沫甩得到處都是的兩只藏螯,還有剛剛入伍的海龜,還有那只老是想把腳伸到客人湯碗里的浣熊了。「對了,還有綠綠。」管家的身影如蝴蝶般在席間穿梭布菜的時候想起後院孤零零的鱷魚,連忙向客人極力推薦那只一口就能將狗熊的頭咬下來的所謂比較低調的家庭成員。
紀揚死死地瞪著那個女人臉上燦爛如春花般的笑容,如果他真相信她是在熱誠款待他的客人的話他就是笨蛋!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要砸場,沒人比她更起勁更成功了,偏偏他那老實的小弟一聲不吭,任他的管家在他的地盤上為所欲為,讓他有力出不了有氣發不出,簡直要氣死他憋死他了!
王姓女子落荒而走。
「我說管家小姐,你如此熱心地破壞我家小弟的相親,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旁邊紀彬的臉刷地變成了煮熟的螃蟹,腦子里不知為何竟浮上了那一幕︰她的臉在他面前很近的距離,柔軟的唇在他的唇上,還有舌……他的腦袋更暈了,血液大量地擠入腦袋里,令皮膚緊繃得幾乎要爆炸開來,在耳朵的嗡嗡作響的噪音里,他努力地去听小潔和大哥的對話。
「我要是說是,你又如何?」于小潔輕松地將問題踢回去。
「我絕不允許!」紀揚抓狂。
「那可由不得你。」于小潔得意地輕笑著,轉身摟住了紀彬的脖子,將身子貼在他的肩膀上,「戀愛自由哦,允不允許又如何?只要紀彬想要就行。喂,老板,」她搖晃他的身體,像撒嬌似的,「你要不要和我談場戀愛?」
「我絕不允許你這個魔女來玷污我的弟弟!」紀揚氣得怒發沖冠,沒空去注意她眼中狡黠的玩笑神色。
「哎呀呀,你這樣說就太傷人家的心了,」于小潔搖頭,擺出很傷心的神情,「人家還是純潔的處女呢!」
紀揚的抽氣聲和紀彬的申吟聲交織在一起,兩個男人的臉全紅了。看兩張那麼相似的臉上出現那麼相似的尷尬神情還有幾乎一樣深的紅色,于小潔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爆笑出來。
「你!」紀揚紅著臉,潰不成軍。
「呵呵呵呵呵呵……」于小潔大勝而歸,得意洋洋洗碗去也。
「于小潔,你給我走著瞧!」紀揚發抓狂。
「不正走著嗎?」于小潔涼涼地飄出聲音。男人,連一點玩笑都開不得。
「于小潔,你給我回來!」
哎,一會兒走一會兒回來,這個人麻不麻煩啊!
「請問麻煩的大哥,您到底有何貴干?」
「我要和你打賭!」紀揚氣壯山河。
「哦?」于小潔的眉毛挑了起來,有意思,「賭什麼?」她像蝴蝶一樣飛了回來。
「賭我老弟!賭一個月搞定他!你快,你贏,我快,我贏!」
「好啊!賭注?」
「輸的人給對方做一個月奴隸!」
「去!老土!要我說,輸的人——剃光頭!除非你不敢!」
紀揚一激就上鉤,猛拍桌子,「剃就剃,誰怕誰?」
「成交!」
當場擬好協議,兩人罔顧當事人,在那上面狠狠地簽字,力透紙背。
「你等著做和尚吧!」于小潔得意洋洋。
「誰和尚誰尼姑還沒定局呢!」紀揚雙手叉腰。
對視的雙眸里,火光熊熊。
*******
天底下有種女人,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也敢夸了海口說她準沒問題。這種女人就叫不知死活。于小潔就是這種女人。
從來都沒談過戀愛的人,居然敢和人家簽下合同要去擄獲一個男人的心,而她和這個男人的關系充其量也不過是雇佣關系,甚至連了解都談不上。
「如何擄獲男人的心。老板這本書我要了。」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兩只手同時罩上《如何擄獲男人的心》,兩對眼珠同時瞪向對方。
好、好一個俊美的男子!
好、好一個霸道的女孩子!
「我先看到的。」于小潔死按住那本書不放,最後一本耶!「你是男人,要這種書干什麼?」
「男人就不能擄獲男人的心嗎?」俊美的男子答得坦坦蕩蕩,理直氣壯,「況且我的手在下面,說明我比你先一步搶到這本書!」
「手長了不起啊,你看看下面,我的腳在你前面,說明我比你早到一步!」
兩雙暴眸怒目相向,一觸即發。
「兩位,」店老板小心翼翼地在一旁道,「這本書本店還有很多,請問你們要嗎?」
俊美男子和于小潔面面相覷,過了半晌,訕訕地收回手腳。
所謂不打不相識。于小潔和俊美的男子雙雙拿著本《如何擄獲男人的心》走出書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于小潔先遞出和平的橄欖枝︰「我叫于小潔,就住在前面CD小區里。你呢?」
「我也是。」
「這麼巧,我住在二十一號,你呢?」
那男子的臉色馬上有些異樣。「就是那家養很多奇怪東西的人家嗎?」
「是又怎樣?」雖然老板在這一帶的口碑似乎不太好,但是身為高薪聘請回來的管家,于小潔還是很自覺地站在老板這邊說話。
「初次見面,我叫藍田,是你的新鄰居。」他向她伸出了金手,臉上的笑容可疑地諂媚著。
*******
「叮咚!叮——咚——」
門鈴持續而有耐心地響著,于小潔正在廚房里和紅燒帶魚奮戰,一秒鐘都離不開鍋子。
「紀揚——開門!」那死家伙就在客廳里玩游戲,居然敢裝聾作啞。
「紀彬——開門!」管家叫大哥,大哥叫小弟。紀揚正在酣戰街霸,也是一秒鐘都離不開。
紀彬嘆口氣,放下正看到精彩處的《指環王》,下樓來應門。
門一開,出現一捧碩大無比的花。紀彬愣了愣,把門關上。再打開,花還在,旁邊多了個俊美的腦袋,正對著他笑。
「我們沒有訂花籃。」紀彬喃喃道,再度把門關上。
「什麼人?」于小潔端著帶魚出來。
「走錯門了。」
門鈴再度大作。紀彬嘆口氣,轉身開門,客客氣氣地對著那捧花道︰「我們沒有訂花。謝謝。」再要把門關上,那捧花的腳及時插入。
「藍田?!你干什麼?」于小潔在紀彬背後出現,認出來人。
原來是找小潔的。紀彬有些不好意思地對他笑笑,「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小潔的朋友。」這麼大捧花來追女孩子,挺有誠意的。撤身引退,讓于小潔填上。
「我剛整理完東西,過來和新鄰居打個招呼。」
打招呼?于小潔懷疑地瞪著他臉上傾倒眾生的無害笑容,拜訪新鄰居需要這麼大的花嗎?
「不請我進來坐坐?」他的腦袋越過她的頭頂朝里頭東張西望,「剛才那個就是紀彬嗎?」
于小潔剛要去接過那捧碩大無比的花束,眼前卻失了藍田的蹤影。
「你好,我叫藍田,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我很喜歡你的小說,可不可以為我簽個名?」
「藍田。」背後有根手指在戳他,「那個才是寫小說的紀彬,這個是他的雙胞胎大哥。」
哪有人來拜訪新鄰居,拜訪拜訪的就賴到了人家的餐桌上,賴完了餐桌還不夠,賴到別人的沙發上,賴完了沙發還不過癮,繼續再賴別人的咖啡喝。厚顏無恥說的就是這種人!
于小潔在廚房里洗著碗,耳朵像雷達,密切監視著客廳里傳來的每一個聲浪。
奇怪!剛才還聊得挺開心,聲浪超大吵,怎麼突然之間安靜了下來。于小潔左听右听,還是听不到什麼東西,終于按捺不住,洗碗布一摔,沖出廚房。
入目居然是極其暖昧的一幕!
藍田正在親吻紀彬!
「啊——」于小潔大叫了一聲,沖上去一個飛腿踹在藍田上,藍田飛越沙發摔落在盆栽上啃泥。
「你干什麼?」他爬起來,極度憤怒地怒視暴力女郎,俊美的容顏氣得歪斜。
「干什麼?我問你在干什麼?你這個玻璃!」于小潔叉腰吼回去,「還有你,老板,你也未免太沒有防範意識了吧,讓一個男人親你,你以為你是同性戀啊!」
「我哪有親他!」藍田跳過沙發過來理論,「你哪只眼楮看見我親他了?他的眼楮里進灰了,我幫他吹吹都不行嗎?」
「進——灰?」于小潔茶壺狀的手訕訕地放下,原來誤會了。但是,男人幫男人吹灰,好像還是挺別扭的,「你們的關系,已經這麼好了喔!」她訕訕地笑。
「一見如故不行啊?」藍田的被她踹得好痛,所以臉還是臭臭的。
「你還要不要喝咖啡?」于小潔諂媚地收了他的杯子,「我幫你倒我幫你倒。」溜之大吉乎。
「倒霉!」藍田擦著臉上的土,在紀彬身邊坐下,「對了,她剛才為什麼叫你老板,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
「她是我的管家。」紀彬有些臉紅。
「管家?」
「不行啊?有什麼好驚訝的?」于小潔端著咖啡出來,正好听見他在雞貓子鬼叫,「是不是覺得,像我這麼美麗賢惠的女子來做管家很意外啊?」
「你是挺美沒錯,不過是臭美的那個美。」紀揚模著下巴上下掃描她。
「我警告你不要人身攻擊!」于小潔手里的托盤飛向紀揚,紀揚揮臂擋開,頓時兩人在客廳里拳光腳影起來。
「他們兩個一直是這樣子嗎?」藍田小心翼翼地問對眼前的斗毆視而不見的紀彬。
紀彬點點頭,「我已經習慣了。」
「感情真好。」藍田評價道。
噗!紀彬剛喝進嘴里的咖啡頓時噴灑了出來。
好髒哦!腳下正在小睡的肥貓抱怨著換了個地方。它還算是給于小潔教好了,換作從前,早就五花爪過去了。
大哥和小潔?感情好?紀彬看著那兩個正打得熱火朝天的人,眉間迷惑地微攏了起來。男女感情好就要這樣拳來腳往嗎?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