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朱朗晨斗志重燃,一覺過後又是一條好漢。
他已經擬定全新的作戰計劃,先和呂飛絮約會,然後在她愛上他之後,再找個機會跟她坦白自己的來歷,這樣一來,她就不會太生氣。
從小大家都稱他是天才,他有時候也覺得自己滿聰明的,而這個由天才想出來的計劃,他怎麼看,都覺得頗完美。
只是他很快發現,計劃真正實行起來,卻有相當的困難度。
朱朗晨十點半就要出門打工,他在廚房左等右等,等到快十點才見呂飛絮下樓。
她又戴上了眼鏡,修短的劉海下是一張白淨的素顏,俏麗的短發在耳下微微鬈曲,看起來就像個清純的學生。
「早。」他露出自認最迷人的笑容。
她腳步微微停滯,簡短地應了聲「早」,便迅速走向流理台,背對著他準備自己的早餐,不再看他。
光是那短短的一瞥,就足以動搖朱朗晨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自信。她好像有點冷淡啊……是不是還在生昨天的氣?
「呃……我想問你……」心中七上八下的,他謹慎開口。「你……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她動作一頓,沒回頭。「要、要做什麼?」可惜朱朗晨正忙著凝聚勇氣,沒听出她的聲音里,多了平時沒有的微微慌亂。
「我想約你出去走走,四處逛一逛。」他一鼓作氣,超為自己驕傲,終於能舌頭不打結地說完整句話。Bravo!
「你晚上不是要打工?」
「沒關系,我會跟老板說要提早離開,只要晚餐人潮過後就沒問題。」老板夫婦對他愈來愈好,簡直把他當乾兒子看待。「你……有沒有空?」他又問。
一陣緘默。
她沒回答,他也不知道該再說什麼。
隨著時間過去,朱朗晨的心又提了起來,原本的鎮定逐漸瓦解。她要拒絕嗎?她要寫稿嗎?還是她根本不想跟他出門?也許她真的連跟他出門都不願意……
就在他差點被心中假設逼瘋時,听到一道很輕很輕的聲音。
「幾點?」
人生再度變成彩色,朱朗晨重新看見希望。「八點,我回來接你。」
「……嗯。」又是一個輕得像空氣的回應。
直到此時,朱朗晨才注意到,從頭到尾,她都沒轉過身。沖個燕麥片要那麼久嗎?
他疑惑地打量她,從他的角度看不見她的臉,可是他詫異地發現,那小巧可愛的耳殼,現在是紅的。
她害羞了?所以她不敢回過頭?那他可不可以假設,她其實是有一點點喜歡他?
一抹傻傻的笑在俊臉上漾開,一直到他進了小吃店開始工作,都沒散去。
很不幸地,在戀愛這門課,朱朗晨和呂飛絮同樣都是菜鳥一族。
個性古怪又足不出戶的呂飛絮沒交過男朋友,所有情愛方面的知識全來自書本、網路,以及朋友的個人經驗;至於朱朗晨,盡管對他示好的女性多如過江之鯽,但是由於他多年來一直專注於鋼琴演奏,一方面沒時間,另一方面也沒遇到讓他產生興趣的女子。
所以這晚八點半,沒經驗的兩只菜鳥呆呆地走在鬧區的大街上,不太確定約會該做什麼。
「你想去哪里?」朱朗晨問。
「都可以。」表面鎮定實則有些無措的呂飛絮,則給了一個相當沒建設性的回答。
「可是這一帶……我真的不熟……」朱朗晨尷尬地招供,然後充滿希望地反問她︰「你呢?你應該知道這附近有什麼好玩的吧?」
「我沒來過這里,我還以為你熟。」
嗄?那他們大老遠搭捷運來這里干麼?
兩人對視幾秒,腦中冒出同樣的問題,然後同時噗哧笑了出來。
經這一笑,呂飛絮反而感到自在多了,不再像先前那麼拘束。
她忍不住白他一眼。「你不熟還帶我來這里?」
「我問老板哪里熱鬧好玩、適合約會,他就跟我說這一區。」
听到「約會」兩字,呂飛絮的面頰又不由得一熱,但她馬上生出疑問。「你跟你老板說你要約會?」有誰工作早退敢直接用這種理由?
「對啊,老板說沒問題,他跟老板娘最近對我愈來愈好。」
「當然對你好,你可是他們的『鎮店之寶』,不知道多少女顧客是為了『小吃店王子』去吃那不怎麼好吃的——」發覺自己語調有變酸的趨勢,呂飛絮倏地住嘴,但是朱朗晨已眉開眼笑地看著她。
「你不高興有女孩子來店里看我?」
「你想太多。」她馬上掉開視線,加快腳步往前走。
「別走那麼快。」他語帶笑意地跟上,順勢拉住她的手,沒再放開。
他掌心的溫度直接傳到她的心房,她第一次注意到,跟他的手比起來,她的好小。她失神地任他牽著自己,任他將她護在人行道內側,這也是生命中頭一次,她意識到自己是個純然的女人,喜歡被照顧,喜歡被呵護。
輕輕地,她回握住他。
朱朗晨感覺到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喜悅襲上心頭,剛剛他還擔心她甩開他呢!相識這段時間,他已經發現她是個不擅表露情感的人,可是就是這些細微的、甚至有些別扭的舉止,讓他覺得她獨特、可愛。
路上車水馬龍,店家燈火燦爛,就這樣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手牽著手漫無目的地閑逛,卻讓兩人都感到—種幸福。
「那些女孩子愛到小吃店是她們的自由,我對她們沒興趣。」他解釋。
「嗯。」她簡短應了聲,唇角卻不自覺地往上揚。
「咦?這家看起來滿好玩的,我們進去看看好不好?」朱朗晨在一家店前停下腳步,呂飛絮一看,幾條黑線在額上落下。
游樂場?他們會不會太老了……
盡管心里不怎麼樂意,見他那副好奇得要命的神情,呂飛絮仍是點頭。
店里的顧客看起來都低於二十歲,各種機器的聲音交雜在一起,什麼夾女圭女圭機、太鼓機、跳舞機等等都有,但是吸引朱朗晨的,是投籃機。
「我想試試這個。」朱朗晨拉著呂飛絮來到一架沒被佔據的投籃機前。
看他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模樣,呂飛絮忍不住翻眼。這人怎麼像這輩子沒踫過籃球似的?
冰雪聰明的朱朗晨觀摩了一下旁邊機器前的少年,學了操作方式,立刻卷起袖子,把硬幣放人投幣孔,按下開始。
籃球滾下來了,他馬上對著籃框施展身手。
第一球,落空。第二球,沒進。第三球,連框架都沒踫到……終於到了第八次,球才勉強滾進籃框。
「進了!」他喜不自勝地繼續努力。「我以前一直想打籃球,但是我爸媽怕我手受傷所以不準,現在總算有機會玩了。」
呂飛絮訝異得說不出話,顯然他正玩得興起,完全沒發現自己泄漏了什麼。她不知道他是來自哪種家庭,但是他無意溜出口的幾句話,卻讓她心中泛起一陣疼痛。
原來,他是真的沒打過球。
除了籃球之外,他是否還錯過其他東西?
「結束了。」意猶未盡的聲音傳來。
呂飛絮回神一看,瞠目結舌。他居然只投進一球?!是不是真的啊,怎麼有人準頭這麼差?,
「站一邊去,我來。」看不下去了,呂飛絮把他擠到一旁。
接下來呂飛絮大展神威,雖然稱不上百發百中,卻成功晉級到三分球時間,得了極高的分數,讓朱朗晨瞧得大開眼界、贊嘆連連。
「不用太佩服我,別看我這麼矮,本人國中的時候可是籃球隊的。」她笑得好得意,卻沒發現身旁人的眼神變得暗沈、深邃。
看著那張燦爛的笑顏,朱朗晨只覺得此刻的她好漂亮、好誘人,於是長臂一伸,將她攬到懷里,封住那張可愛的嘴。
突來的變化使呂飛絮措手不及,但是在他的唇覆上她時,她忘了驚愕,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周遭一切都在瞬間消失。
朱朗晨將她緊緊壓向自己,輾轉吸吮著柔軟芬芳的唇,熱切地、沈醉地,她就像他想像中那麼甜蜜、可口。
像是為了支撐自己似的,她緊揪著他的上衣,嬌小玲瓏的身軀依附著他的胸膛
,羞怯地回應著他的親吻。
他悸動,熱血奔騰,正想更深入探索她的美妙滋味,響亮的口哨切入耳中,殺風景地打斷了兩人的纏綿。
原來他們吻得太渾然忘我,連周遭聚集了一票看熱鬧的青少年都未察覺。
「嗷嗚∼∼」有人叫。
「厚∼∼閃得我眼楮快瞎掉了啦!」
「人帥真好∼∼」
「大哥,對面就有Motel啦!非假日打七折!」
朱朗晨的神色略微尷尬,呂飛絮則臉紅得像豬肝。
「走了啦!」在一片哄笑中,她急急拉著他離開。
一走出游樂場她就打他。「都是你害的!這輩子沒這麼丟臉過!」雖然她從來不在乎旁人看法,不表示她喜歡在一群小鬼面前演出親熱戲。
「沒那麼嚴重。」他忙安撫,再次牽住她的手。「我們去找別家好了。」
「還玩?」
「剛剛我只玩幾分鐘而已。」他听起來好委屈,她非常不爭氣地立刻心軟。
「好啦,我們去便利商店問問附近哪里還有投籃機。」
他們運氣好,便利商店的店員小弟指點了一家設備更好的店。
於是這一晚,他們很快樂地投籃投到深夜,兩顆心的距離,也因此更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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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月黑風高,這樣的夜里,最容易讓人思緒亂竄、胡思亂想。
一聲又一聲嬰兒啼哭似的貓叫聲,在一片寂靜中顯得特別清晰。
是誰家討厭的貓在發情?
朱朗晨在床上輾轉難眠,煩躁得只想朝窗外扔石頭。
過了不知多久,貓咪終於安靜下來,似乎是已經吸引到伴侶,正忙著進行那不可告人之事,但他的煩躁未減反增,仍是想朝窗外扔石頭。
可恨啊,連貓都比他幸運,他……好嫉妒。
他身體緊繃、高漲,最近幾日來,夜夜如此。最讓人搥心肝的是,他渴望的對象就在門外幾步之內的距離,而他卻什麼也無法做。
他們才交往五日,為了不嚇到她,他不敢表現得太猴急,所以盡管實際上他就是那麼猴急,每次見她就只想扒光她的衣服將她壓在身下,他仍在親吻時點到為止,硬逼自己煞車。
他很擔心,緊急煞車太多次,遲早有一天煞車會失靈。
夜,還好長啊……
二樓另一端,呂飛絮听到的不是貓叫春,而是另一種聲音。
撲倒他!撲倒他!撲倒他!
都怪歡歡那個把這念頭放在她腦子里,害她這幾天寫稿都無法專心,腦袋里像是裝了—台討厭的錄音機,成天播放著同—句話——撲倒他!
她不得不承認,對性這回事,她其實是很儒夫的,敢把話說得很大膽,實際上卻啥都不敢做。
不過她也不明白,為什麼他老愛親吻她,卻沒有更進一步,難道是她的身體吸引不了他,所以他對她沒有那方面的?可是她明明感覺到親吻她時,他的身體有了變化,有幾次她不小心往下瞄,然後就不小心看見了傳說中的「搭帳篷」。
好吧,她不是不小心看到的,而是太好奇。
問題是,她沒那個膽子撲倒他,為什麼他不來把她撲倒呢?
唉,好煩哪!
甩開惱人的思緒,呂飛絮摘下眼鏡站起來,決定到樓下找水喝。
怎料她一出房門,就與一具修長的身軀撞個滿懷。
兩人都像是被火燒著似地跳開。
就那麼短暫的接觸,呂飛絮想起的是她曾經見過的光滑而結實的光果上身,而朱朗晨,感覺到的是她那飽滿而柔軟的胸部。
「你還沒睡啊?」
「你還沒睡啊?」一句再明顯不過的話同時蹦出。
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蠢,兩人都有些赧然。
「還在寫稿?」他率先問,努力壓抑腦于里升起的邪惡。
「嗯,你呢,怎麼還不睡?」她不敢看他,怕泄漏心中的不純潔念頭。
「只是突然口渴,想下樓喝水。」順便冷卻另一種饑渴。
「喔,我也——」
一道母貓發情的聲音打斷她的話,突兀又響亮,兩人對視一眼又立刻撇開頭,因心中皆有鬼,氣氛頓時顯得特別尷尬。
她清了清嗓子。「那……我繼續寫稿去了。」
他略微僵硬地點點頭。「晚安……那我、我去睡了。」
似乎沒人記得要喝水的事。
呂飛絮飛快躲到門內,努力緩和仍撲通撲通猛跳的心髒,卻又同時一陣失望,他好像真的對她沒「性」趣呢……
正要回到書桌前,忽又響起敲門聲,她疑惑地轉身開門。
房間內的溫度節節升高,—如纏綿愛侶間的激情熱力,他們肢體相纏、汗水交錯,直到她哭喊出聲,他才以一個猛烈的撞擊,將自己的釋放在美妙的天堂。
這夜,他們盡情地溫存纏綿、耳鬢廝磨,然後帶著滿足的微笑,相擁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