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早安。」
「早,喬依絲。」清妍定進廚房。她今早起得比平時晚,見喬依絲正把一些碗筷放進洗碗機,知道關定涯已經出門。
仍是不習慣讓人伺候,所以她自行盛了一碗熱騰騰的粥,便在早餐桌旁坐下。
「你昨天的生日怎麼慶祝?玩得愉快嗎?」她邊進食邊問道。白天家里就她們兩人在,所以她經常和喬依絲閑聊。
「我出去逛街逛了一整天,給家里人買了一些東西,然後晚上幾個朋友帶蛋糕來我住的地方,大家一起煮晚餐吃。」喬依絲蜜色的臉上露出笑容。「對了,太太,我朋友都好喜歡你送我的項鏈,還問我在哪里買的,我說是你自己做的,外面買不到,她們都好羨慕。」
「只是個小東西而已……」清妍又欣喜又有點不好意思。由于前天晚上才知道喬依絲生日,沒機會準備禮物,她看喬依絲還滿喜歡之前她給的一條小手鏈,所以就把同樣是紫色水晶珠做成的項鏈當禮物送她。
這時清妍突然想到一件事。
「對了,你知不知道先生什麼時候生日?」
喬依絲經她一問,面露難色。「對不起,我不清楚。」
清妍不免訝異,喬依絲替關家工作六、七年了,她以為她多少會有點概念。
「我從來沒看過先生慶祝生日。」女佣想了想,又道︰「以前在大宅的時候沒有,先生搬到這間公寓之後也沒有,先生好像一直都在工作,只有偶爾會去山上別墅休息幾天。」
從來沒慶祝生日……清妍怔仲。她一向認為,每個人都該過生日。
盡管舅舅他們從來不曾替她過生日,她總會自己祝自己生日快樂,要不然就是跟朋友一起慶祝,絕不會讓那一天無聲無息地過去。
她不認為關大哥會自己替自己慶祝,可是如果連他的親人、朋友都沒人記得,豈不太寂寞?
她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可是她又不知道他的生日在哪一天……清妍苦苦思索著。
有了!她知道哪里可以找到他的出生日期!
清妍來到書房。
關大哥從未說過她不能動書房里的東西,所以她想他應該不會介意。
她要找他們的結婚證書,上面有他的生日,只是當時填寫時,她並末仔細看。
清妍先從檔案櫃著手,不過下到片刻就放棄。櫃子里有條有理,全是商業文件,不可能有她要的東西。
八成是在書桌抽屜里。
她來到龐大的書桌後,小心地翻了下最上層的小抽屜,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她拉開第二個較深的抽屜,里面只是一疊書本,正要把抽屜關上的手卻頓住。
咦?書本?整面牆都是書架,放書的空間多得是,為什麼書本會跑到抽屜里?
稍稍定神,清妍讀清楚了書皮上的英文字,雙眼不由得睜圓了。
就算她在抽屜里發現雜志,也不會像此刻這樣詫異……
那是一本關于分娩的書。
忽然,她有一種誤探人隱私、發現某種秘密的微霉不安。
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雙手彷佛自有意識似地將抽屜里所有書本都拿了出來。
書共六本,中、英文都有,全都是有關女性懷孕,生產的著作,而且本本都被翻閱過,有不少地方還畫了重點。
「原來他……」清妍捂著張大的嘴,錯愕莫名。
她一直以為對他來說,她月復中的嬰兒只是不得不負起的責任,因為結婚以來,他除了簡短詢問每次的產檢結果之外,其余時候並未對胎兒表現出特別的關心。
原來他並非不關心,只是隱藏得好。
現在仔細回想,似乎都有跡可尋,只是她從未太留意。例如,他似乎對她的產檢日期很清楚,而且她每次到醫院都有喬依絲作陪;又例如,喬依絲幾乎天天采買大量新鮮水果,她以為都是他要吃的,可現在才發現好像受益的只有她。
一直以為,諸如此類的事都是出自喬依絲的仁慈,卻不知,一切極可能都是出自他的體貼。
她想哭又想笑,一股暖洋洋的熱流竄過全身。
人說,孕婦情緒起伏大,也許這就是原因,但無論如何,那份感動難以抹煞。
手掌撫上月復部,像是感應到母親的心情似的,月復中寶寶動了動。
對呀,她有個丈夫,有個孩子,有個……家庭。
頓時,這樁情勢所迫的婚姻,變得空前未有的真實。
她想,或許對于這樁婚姻,她可以更加努力經營……
把書本全數放回抽屜中,她繼續搜尋結婚證書,只是此時,心意變得更堅定。
幸運地,她在匠層的抽屜找到那張紙。
教她意外的是,他的生日就在一星期後。
清妍怔怔地看著結婚證書,薄薄的一張紙,此時像是有了全新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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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她換了衣服,走下樓。
「太太,你要出門?」
「對,我想去手工藝品行買點材料。」還有一份生日禮物。
「你把東西寫在單子上,我去替你買。」
「我想自己去選。」清妍溫婉道。
「這樣喔……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就好。」喬依絲放下手中的抹布,雙掌在圍裙上抹了抹。
「不用了,喬依絲,我自己去就好,很久沒出門了,我想自己逛逛。」
「可是先生吩咐過了……」喬依絲遲疑。「還是讓我陪你去吧。」
「沒關系,我會跟他解釋。我只是想乘機定走,兩,三個鐘頭內就回來,我保證。」
喬依絲稍微安心。「那你等一下,我幫你叫車。」
清妍失笑。「我只是懷孕而已,搭捷運或公車都不成問題,就跟其他的孕婦一樣。」也因此,她拒絕了關大哥要給她雇專屬司機的提議。
好不容易說服了喬依絲,清妍搭車來到店家林立的鬧區。
然而漫無目標地逛了大半個鐘頭後,原本輕快的心情漸漸轉為沮喪。
他喜歡些什麼?清妍發現自己答不出來。
這時她才真正領悟自己對他的了解有多麼少。
她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麼,只知道他從未挑剔過她的手藝;她也不知道他有哪些興趣、嗜好,只知道他似乎總是在忙碌……
誰的妻子會像她這麼失敗,對丈夫一無所知?
頹然地又晃了一會兒,清妍注意到她已經在乎時固定造訪的手工藝品材料行附近,想了想,她決定先到店里買自己要的東西。
她只花了十幾分鐘就買好了做小飾品的材料,出來之後滿腦子仍被同一道難題盤據。到底該送什麼給他?
繞過了街角,她止住腳步,有些茫然地抬頭四顧,然後目光被對街櫥窗里的假人吸引住。
假人身上是一套西裝,可是她看的是搭配的領帶。
那條領帶乍看之下是黑色的,但上頭又仿佛夾雜著紅寶石般的深紅,隔著一條街,她看不太清楚領帶面的設計,只覺得似乎滿好看的。
也許……他會喜歡?
女人會送男人領帶,就表示她想把他一輩子牢牢套住。
清妍腦中突然蹦出這樣一句話,那是好友君菱許久前看雜志時念出來的。
接著她又想到昨天替他打領帶的情景,心中莫名一悸,雙頰難以克制地發起熱來。
想什麼呢……只不過是一條領帶而已,既實用又美觀,哪來那麼多奇奇怪怪的聯想?
她輕甩甩頭,不願多想,急欲越過馬路到對面,以瞧清楚好不容易才看中的禮物。
腳步一跨出,她就意識到自己有多粗心,但已經太遲,摩托車轟轟的引擎聲近在耳際。
在那千分之一秒中,她看見一個拿著手機、驚駭萬分的陌生男性臉孔,他似乎吼著什麼,可是清妍听不見。
砰!
她只覺得眼前景物在剎那間傾倒,月復部傳來劇烈無比的疼痛,兩腿間涌出的熟液如岩漿似地燒痛她的肌膚。
失去意識之前,清妍無聲嘶喊苦——
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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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助理謹慎地瞥向辦公桌後的男人,心中不斷揣測頂頭上司的用意。
他在五分鐘前被叫進辦公室,也足足罰站了五分鐘,但是總經理一直沉默著,只是不時用一種凝重的目光看著他,看得他心里發毛。
今天的例行會報已經做過了,他也不認為自己犯了什麼錯誤,那麼總經理想跟他說什麼呢?
自從三個多月前那場極為低調、只有少數人知道的婚禮後,總經理就變得有些不同。他不再把辦公室當家,也不再勉強自己參加那些應酬交際,而是每天把公事集中處理,趕在晚餐前下班。
看來那位總經理夫人對他的影響很大,陳助理想。
他見過一次總經理夫人,就在他前陣子到總經理家取一些檔案的時候。那是個很溫柔、清雅的女孩子,教人看了忍不住喜歡,也難怪總經理會為她改變。
「志華,我記得你有個兒子,今年多大了?」
陳助理一愣,萬萬沒想到總經理會直接叫他的名字,更沒想到他會問起自己的家人。總經理一直都只叫他「陳助理」,也從未過問他的私人生活。
但他仍是恭敬道︰「報告總經理,小犬三足歲了。」
關定涯點點頭,沒說話。
辦公室里又陷入一陣詭異的沉默。
總經理到底想說什麼呢?陳助理愈來愈迷惑。
就在他絞盡腦汁、苦苦思索時,他看見老板輕咳了咳,臉上居然露出一種不自在的神情。
「我……有件事想問你……」
「總經理請說。」
關定涯又隨意翻動一下桌上檔案,似是在思考著什麼,好片刻才下了決心。
「你……妻子生產的時候,你有沒有進產房陪產?」
任陳助理平時再怎麼冷靜干練,此刻也不禁瞠大了眼楮。
竟然是為了這個……頓時,他恍然大悟。
「報告總經理,有,內子生產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見向來沉著、冷肅的上司露出罕見的局促,陳助理反而放松下來,並接著補充道︰「事實是,當時如果我不進去陪她,她就要跟我離婚。」
「是嗎?」關定涯的聲音听起來有些緊張。「有這麼嚴重?」
陳助理抑住笑意,正經道︰「內子深信每個男人都應該知道女人生產時所經歷的痛苦。」
「听起來很有道理。」關定涯同意。「不過我想知道的是,你當時是什麼感覺?」
陳助理笑不出來了。「總經理,我可以實話實說嗎?以男人對男人的身分。」
關定涯鄭重點頭。
陳助理清了清嗓子,道︰「若尊夫人並末堅持,奉勸你千萬別進產房,生產過程中的……呃……景象恐怕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
關定涯臉色微微發白。「真有那麼糟糕?」
陳助理真心誠意地看著上司。「不瞞你說,我到現在都還有心理上的陰影。」
關定涯忽然覺得呼吸有點困難,扯了扯領帶,強作鎮定又道︰「事隔三年,會不會是你——」
他的話被一陣突兀的鈴聲打斷,他拿起手機一看,是個陌生的號碼。
眉頭微蹙,他想了想,還是按下接听鍵。
不到幾秒鐘,關定涯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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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個多月前的那天,氣象局發布了中度台風警報。
不過台風又如何?對關行宇和他的那些年輕朋友來說,一點點風吹雨打阻止不了他們到山上別墅游玩的計劃。
何況北部天氣看起來風和日麗,絲毫不像台風前夕。
陸清妍、謝君菱和四個行宇的朋友小黑、珍珍、大雄、阿雯皆在受邀之列。
這一次,清妍得以像其他人那樣,在別墅過夜,因為她的舅舅、舅媽帶著表哥到泰國旅游去了。
只是她沒料到,在他們一行人抵達時,別墅里的管家江叔不在,在的卻是關定涯。
「你們玩你們的,不用在意我。」關定涯走下樓梯,平靜的神情看起來毫不介意別墅里多出來的諸多訪客。
他穿著V字領的薄線衫和寬松的休閑褲,這是清妍第一次看見他穿西裝以外的衣眼,但是即使如此,他身上仍是隱隱散發著那股與生俱來的凌厲氣勢。
關定涯走開後,關行宇領著所有人上樓。「走,房間在樓上。」
他打開第一扇房門,讓謝君菱進入房間,清妍尾隨在好友後,自然而然地把裝換洗衣物的包包放下。
「妍,你做什麼?」關行宇皺眉。「你跟我一間。」
清妍一驚,馬上理解他的意思,不假思索便道︰「我跟君菱擠一張床就好了,沒關系。」
在旁的謝君菱臉上閃過一種古怪的表情,立即道︰「唉喲,我跟清妍晚上有女生的俏悄話要講啦,反正床那麼大。」
「你慘了,女朋友不想跟你睡∼∼」
朋友小黑的哈哈取笑讓關行宇覺得頗沒面子,但他按捺住脾氣,玩笑地推了小黑一把。「少羅唆,不然給你睡樓下地板!」說著,他將其他四人帶走。
他不高興了,清妍想。盡管行宇沒表現出來,她仍是看出他的氣惱。
其他兩對男女朋友都是睡同一問房,她是不是也該跟行宇一起?
可是,她還沒準備好……
「你跟行宇還沒到那一步啊?」君菱對他們的事總是很有興趣。
清妍郁郁地搖頭,彎身取出自己的衣物,不願多提。
所幸,行宇的不悅很快就過去了,當其他人統統泡在溫水游泳池玩水時,他帶著清妍四處參觀,因為前一次清妍造訪別墅的時候只待了幾個鐘頭。
「這間溫室是關家女乃女乃生前讓人建的,我大哥決定保留下來,也只有他才會費心做這種事。」關女乃女乃也是行宇的祖母,但清妍知道除了他大哥外,他對關家其他成員都沒好感。
清妍滿是好奇地觀賞著那些見都沒見過的奇花異草,正看得起勁,卻被行宇從後面一把抱住。她嚇了一跳。
「你好香……」行宇在她耳邊磨蹭,她的臉一下子羞得通紅。
「別這樣……」
行宇沒理會她的輕聲抗議,將她轉過身子,準確地吻上她的唇。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接吻,行宇也總是在她喊停的時候停下,所以清妍並不排斥這樣的親密,而且跟行宇的雙唇踫觸,是種滿舒服的感覺。
不一會兒,她感到自己被拉得與他更貼近,唇上的壓力也大了些,像是變得更熱切、急迫,接著她發現胸部上多了一只手掌……
清妍慌了。
她想推開他,可是他似乎沒感覺,只是更忘情地吸吮、搓揉著。
感覺到另一只大掌即將滑到她的臀部,清妍一急,猛地用力一推——
「行宇,夠了!」
關行宇有著短暫的茫然,仿佛不懂哪里出錯,然後俊臉上漸漸浮現怒火。
「你到底要拒絕我到什麼時候?!」他瞪著她。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像清妍那樣一再抗拒他,真不知道她在矜持什麼?現在這種時代,有哪對男女交往時只能親親嘴?何況他是真心對她,又不是在玩弄她!
「不、不是……」清妍支吾,謊道︰「我只是喘不過氣來了。」
「如果不是,為什麼不跟我共用一個房間?」
清妍一時啞然,接著懇求道︰「再給我一點時間想想好不好?」
「或許我也該想想我們這樣到底算什麼」』行宇拋下話,憤然離去。
這是他們首次爭吵,清妍佇立在原地,只覺得心里好難過。
當天晚上證實,氣象預報是對的,屋外下起傾盆大雨。
關行宇一行人本來要出門夜游的計劃,不得不取消,于是晚餐過後,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廳里,各自找娛樂。
所有人,但是不包括從早晨之後就未露過面的關定涯。
在民歌餐廳兼職駐唱的珍珍輕彈著帶來的吉他,有一句沒一句地哼著歌;小黑和大雄邊喝啤酒邊玩著撲克牌;關行宇、謝君菱和阿雯一起看一些舊照片,有說有笑……
而清妍就坐在珍珍附近,手捧著一杯紅酒,假裝听著音樂,實則暗自掙扎不已。
行宇還在生她的氣。過去幾個小時中,他一直對她很冷淡,她真怕,要是他從此再也不理她了,該怎麼辦?
也許,她真的應該放開一點,大膽一點,把自己給他……畢竟他是她夢想的一切。他風趣,爽朗、英俊,對她又好又體貼,跟他在一起,她總是很開心。
她愛他,不想失去他。
那麼她還有什麼好遲疑的?
她又喝了一口酒,期盼多一點酒精能增加她的決心,也能麻痹體內那個小小的抗議聲。
她想,她只是因為「第一次」而感到害怕,這種反應很正常,不是嗎?
清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其他人自顧自地取樂,所以當大雄向小黑使個眼色,兩人離開客廳時,並未有人多留意。
廚房里——
「那什麼?」小黑瞪著大雄手上那粒小小的膠囊,滿臉狐疑。
「小聲點!」大雄打了一下他的頭,神秘兮兮地笑。「你上次不是說珍珍對你最近的‘表現’不太滿意?這個就是讓你重振男性雄風的寶貝,也就是傳說中的‘藥’,給男子漢用的。」
小黑呆了下。「騙肖!你當我白痴啊?又不是武俠小說,說的跟真的—樣!你那不會是什麼吃了會死人的違禁藥吧?」
「騙你干麼啦!這是我堂哥從國外帶回來的,他自己吃了超有效的,一個晚上連戰三百回合,七、八個正妹都被整治得跪地求饒,看在是兄弟的分上我才幫你求來一粒吶∼∼」
小黑將信將疑,但是又有點心動。大雄是他們這票朋友里最愛玩、而且玩得最瘋的人,不過他神通廣大、管道最多也是事實,說不定那顆膠囊真的可以促進他跟珍珍的「性」福咧∼∼
在他猶豫之際,大雄已經倒了一杯紅酒,打開膠囊,將里面的粉末倒入杯中。
「我堂哥說配著酒藥效更好,我不會害你啦!明天早上你就會感謝我。」
真有那麼神嗎?小黑還是不確定。
「你們鬼鬼祟祟地躲在這里干麼?」珍珍出現在門口,把兩人嚇了一大跳。
「沒有啊……」小黑趕緊道,要是被女友知道他考慮服用來路不明的藥,他會死得很慘。
幸好珍珍沒听見他們的對話,只說︰「大雄,你的皮最好繃緊一點,阿雯剛剛幫你接手機,打電話來的是個女的……」
「死了!」沒等她把話說完,大雄火速飆回客廳,趕向醋勁十足的女友解釋。
小黑本來想伸手拿酒杯,可是最後關頭還是改變了主意。還是別亂吃藥好了。
「你還在發什麼呆?」珍珍瞪了他一眼。「走啦!我們要玩疊疊樂,輸的罰喝酒。」
就這樣,小黑乖乖地被女友拎回客廳,那杯紅酒被留在桌上。
大雨持續地下,客廳內諸人找不出其他樂子,于是圍成一圈,玩起積木疊疊樂。
大雄已經成功地安撫女友阿雯,兩人甜甜蜜蜜地黏在一起;清妍和行宇之間隔著謝君菱,她仍是沒什麼機會和行宇說上話,只是強顏歡笑地參與游戲。
另一個有些心不在焉的人是小黑。
小黑惦記著那杯加了料的酒,愈想愈覺不妥。在場好幾個人喝的都是紅酒,要是有人進了廚房,不小心喝了那杯酒怎麼辦?雖然大雄是他換帖兄弟,不至于害他,可是那家伙有時候很不知輕重,又不怎麼負責任……
還是去把那杯酒倒掉好了,小黑決定。
藉口要上廁所,小黑又溜回廚房。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廚房里有人在,不巧就是一整天下見蹤影的別墅主人。
要命的是,他手上正端著一杯酒——從桌上消失的那杯。
「有什麼問題嗎?」關定涯看著眼前皮膚黝黑、戴著一副時髦的細長方形眼鏡的年輕男子,不禁奇怪他的嘴巴為什麼張得那麼大。
「那個……那杯酒……」
關定涯看了眼手中的酒杯,道︰「我找不到其他的杯子,看到桌上這杯好像沒人喝過,就直接拿了,難道說這杯子原來是你用的?」
「不、不是……呵呵……」小黑搔頭干笑,不敢吐實。沒辦法,這位關家大哥渾身散發著一種讓人不敢這次的氣勢,似乎、也許、很可能不會欣賞他和大雄干下的蠢事……
說不定那杯酒根本就沒什麼,看看大雄他堂哥,還不是活得好好的?就算喝了會欲火焚身又有什麼關系?只要DIY自行解決就沒事了。小黑自我安慰。
「其、其實我只是來找……紙巾!對,紙巾,還有那個……呃……酒喝太多不好,傷身、傷身……」在那犀利的注視下,小黑覺得心虛,抓起紙巾就走。
關定涯靜靜地佇立在原地,舉杯又飲下一大口香醇的紅酒。
酒,傷身嗎?听起來倒比傷心好……
拿起桌上的酒瓶,他回到樓上待了整日的圖書室。
他可以品著美酒,看完那本從未看完過的《戰爭與和平》……或是直到整瓶酒沒了,然後上床睡覺,明天一早再叫阿醒來接他回市區。
對,就是這樣,一覺醒來,或許他會尋回理智,不再迷戀自己兄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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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客廳內的眾人正玩著疊疊樂,喝著酒。
但約莫半小時之後,大夥兒就興致漸失、疲態漸顯,紛紛決定歇息。
小黑、大雄等人率先回到自己的房間,關行宇顯然還在氣頭上,瞥了清妍一眼之後,淡淡道聲晚安便跟著上樓。
清妍心情苦悶,視線痴痴地跟著那道挺拔的背影,想也沒想地舉杯就唇。
她想不起來這是第幾杯酒了,不過既然她還是清醒得感覺到心中那份難受,顯然酒精還是不夠。
「別喝了,我想睡了。」謝君菱說。
清妍有點遲鈍地望著好友。「可是我們還沒把客廳整理干淨……」
「我們是來作客的,又不是來當佣人,你別管那麼多,反正這種地方一定有雇人清掃。」說著,謝君菱伸手拉起清妍。
從沙發上站起身,清妍微微地搖晃了一下,整晚下來累積的紅酒,似是一下子同時起了效用,一陣暈眩襲上她的腦子。
清妍輕甩了甩頭,默默地跟著君菱回到房間。
十分鐘後,謝君菱梳洗完畢,卻見清妍坐在床上發呆。
「你在干麼?」
「下決心。」
謝君菱翻白眼,只當她說醉話。「我要下樓拿水喝。」
「喔。」
沒想到她喝醉是這個樣子……
謝君菱搖搖頭,逕自下樓,過了一會兒才又回到房間。
「跟你說,我剛剛在走廊上遇到那個——」謝君菱的話被清妍突然的動作打斷。「你要去哪兒?」她瞪著定向門口的清妍。
「我要去行宇的房間。」
謝君菱臉色微變。「你不是不想跟他同房?」
「我改變心意了。」清妍道,並未察覺好友略顯尖銳的聲調。
「你醉了,不要做會讓自己後悔的事。」謝君菱急勸。
清妍搖搖頭。「我沒醉,我已經下定決心了。」她不覺得她醉了,只覺得身體輕飄飄,世界好像充滿希望,而且她勇敢到可以把自己獻給行宇。
這樣一來,他就不會繼續生她的氣,會繼續愛她。
「清妍!你不可以去!」
清妍露出孩子氣的困惑,直率道︰「可是你交過兩個男朋友,也說過初夜沒什麼大不了,為什麼阻止我?」
謝君菱語塞,面露隱隱怒氣,似乎不習慣被平日溫順的清妍搶白。
清妍伸手就要開門,但是忽又回頭。「你記不記得行宇睡哪一間?」
「我——」謝君菱驀地頓住,想了想,然後別開眼。「你出去往左走,盡頭那間就是了。」
盡頭那間……
清妍在心底默念著,小心翼翼、不發出任何聲響地來到行宇的房門前,並未察覺雨聲已經停歇。
她輕輕地敲了兩下門,門內沒回應。
他八成睡熟了吧……也許她該回去……
不,不行,不能退縮。如果不進去,她不知道自己下次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再有今夜的勇氣。她不想行宇再像今天那樣冷淡對她。
咬了咬下唇,清妍慢慢地轉動門把。門沒鎖。
清妍進入之後關上門,讓自己的眼楮漸漸適應黑暗。她不願開燈,因為她不想在光亮下做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
黯淡的夜光勉強透過厚重的窗簾,清妍在低微的光線中辨識出床的位置,也隱約瞧見床上那隆起的身形。
她輕手輕腳地來到床前,耳中听見的是自己的心跳。
驀地,床上的形體動了動。「誰?」嗓音似乎比平時沙啞了些,清妍猜想自己嚇到他了。
「行宇,是我。」清妍在床沿坐下,輕輕地伸手,按住那在外的臂膀。
她感到他僵硬了一下。
「我——」
「你先別說話,听我說。」清妍阻止他,想在自己的勇氣消退之前說完想說的話。「對不起,我不應該一直拒絕跟你更親密,我只是……只是對這種事沒經驗……有點害怕……」
她深吸了一口氣,又道︰「可是我已經想好了……所以現在來找你,你別再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他仍是一動也不動,沒說話。
自己是不是該有更多表示?清妍想著,一手緩緩地尋到他的唇,大著膽子傾身,吻住他。
這是她首次采取主動,不由得感激室內的黑暗,因為她相信自己的臉頰一定紅得快滴出血。
他的嘴唇柔軟,氣息中有著一絲淡淡的酒香。他沒像平日那樣主導著這個吻,反而任她在唇上為所欲為。清妍略微生澀地啄吻著他,不一會兒又遲疑,全沒了自信。她是不是表現得太差勁?
在她猶豫之際,他忽地伸手探到她腦後,將她拉近,讓彼此的唇辦貼得更緊,火燙的舌滑入她的齒間。清妍稍一繃緊,卻沒感受到預期中那股急切的侵略性,而是一種教人心顫的探索,仿佛要將她所有的一切品嘗徹底。
他的吻,有種令人心碎的溫柔,卻又帶著幾分鴉片似的罪惡誘惑,讓她不禁愈陷愈深。是黑暗使她的所有感官變得特別敏銳嗎?還是酒精真有扭曲感覺的魔力?為什麼以往沒在行宇的親吻中經歷過這樣的甜蜜?
但她僅剩的思考能力很快被一陣微微的涼意驅散,她意識到自己上身的衣衫已褪盡,被他輕輕地放平在床上,而他就在她上方。溫熱的大掌覆上她的頸項間,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鎖骨,緩緩地往下模索,她微顫著閉上眼——盡管此時並沒有多大差別。
然後她驀地渾身一僵,為時已晚地發現不只自己剩下的衣物已被除去,他也同樣一絲不掛。
她忍不住叫喊出聲,但是聲音消失在他的唇瓣間,接著他捧著她的臉,珍寵的吻落在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頰上……
低啞的嗓音似乎在她耳際喃喃訴說著什麼,可是清妍疲累得听不清。
在她沉沉睡去之前,心中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想法——
她真慶幸今晚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