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勞頓了兩個多小時,總算從壅塞的高速公路上下了交流道。
莫嶼嫻神情慵懶的望著窗外川流不息的車潮,知道太陽已落至西邊,天色暗了,她的肚子也微微餓了起來。
看著一旁熟睡的經紀人葉竹,她心里著實充滿了感謝。若不是她,這回的走秀肯定會因她的腿傷而搞砸,說不定還有可能臨時換角。
一雙雪白無瑕的漂亮長腿是模特兒的第二生命,婚紗業者一見到她受傷便吹胡子瞪眼的堅持不讓她上場,怕她無法保有高水準的完美演出,更何況她還是最重要的主角。
但葉竹說服了他們,她用她的信譽保證自己必定可以走完這場秀。在當時,別說業者擔心,其實連她自己也擔心自己會無法承受腿傷的痛楚。葉竹肯拿自己的信譽為她擔保,讓她很是驚訝。
到了正式上場,她穿上婚紗踩著高跟鞋,從容不迫、台風穩健,自信美艷一如往常,果真就像不曾受過傷一般,最後贏得全場喝彩,成功劃下了句點,讓業者高興爽快的包了個大紅包送給她和葉竹。
若沒有葉竹,她想,她恐怕仍是一個沒沒無名的配角。
行動電話突來的刺耳音樂聲將莫嶼嫻的思緒拉回現實,她知道是葉竹的大哥大,因此輕輕搖了搖她。
「葉竹,你的電話響了。」
葉竹睡得正沉,連日來的壓力總算解月兌,她沒有醒來的意思,只挪了挪身子毫不理會電話聲響。
莫可奈何,莫嶼嫻替她接起了電話。「喂?」
「你好,我們這里是警察局,請問莫嶼嫻小姐在嗎?」
她聞言一愕。「呃……我就是。」
「是這樣的,你之前報警遺失的車子已經找回來了。麻煩你找個時間來警察局領回,並且攜帶相關證件和印章……」
「我的車子找回來了?!」她的寒毛一豎,深感忐忑不安。「那……」
「我們已經抓到了偷車賊,所以有些手續必須請你本人親自前來辦理。」
「還抓到了偷車賊?!」莫嶼嫻激動而忘情的站起身,卻撞上車頂痛叫一聲。「唉喲!」
「是兩個未滿十八的小太保。總之,我們一切依法處理。」
未滿十八的小太保?怎麼,竟然不是顏鈺典?莫嶼嫻的眉頭皺在一塊。
「莫小姐,那就這樣了,請務必盡快前來警局。」
「好……謝謝!」
按下了切話鍵,她發呆了好一陣子,意識模模糊糊的;她慢條斯理的將行動電話塞回葉竹包包里,目光又望向了車窗外。
「莫小姐,你要去的地方快到了。」司機在前頭好心的提醒她。
下車時葉竹仍在熟睡中,莫嶼嫻沒有驚動她,把自個兒的私人行李拿下車,和司機道了聲謝,目送著車子離去。
待她的人一走進大廈,只見管理員老李便高興的迎上前來。
「唉呀!是莫小姐你呀,昨兒個我看電視有看到你耶!你身上穿著好漂亮的婚紗,走起路來真是美極了!」
「真的?」莫嶼嫻知道這次的千禧婚紗秀有不少媒體爭先采訪報導,但她像個沒事人似的,月兌下婚紗後便回歸一介平凡人,葉竹也為她推掉了所有采訪。「沒想到老李也會注意婚紗走秀。」
「其實是看電視無意中瞧見的!不過,莫小姐的表演確實沒話說!其他的模特兒根本沒辦法跟你此!」
「老李太捧我了,我沒那麼好。」她恬靜的淺淺一笑。
「莫小姐是來找夏先生的吧?他已經下班回來了,需不需要我替您提行李啊?」老李百般奉承道。
「不必了,一個行李袋而已。」莫嶼嫻早有準備,把幾張大鈔遞到他手中。「辛苦你了。」
「不會不會,一點都不辛苦!」老李笑得合不攏嘴,毫不推辭的把錢收到褲袋里。
「那我上去了。」
「我替您按電梯去!」老李趕忙快一步去按電梯鈕。
「謝謝!」莫嶼嫻點頭致意,走進電梯里兀自按下八樓。
隨著電梯上升,她的心情也開始起伏不定。明知道夏牧威不歡迎她,但她還是硬著頭皮來了;無論如何,她不想放棄任何一絲希望。
☆☆☆
來到了八F門前,她鼓起勇氣冷靜的按下電鈴。
等了約莫一分鐘久,正當她打算再按一次電鈴時,門卻突然打開;當視線對上夏牧威那雙落拓抑郁的眸子,她不免心神俱震。
意外的是,他沒有表現出任何暴躁或不耐的情緒,也沒有無情的將門關上,反而轉身返回房內。
「請你把門關好。」
她怔忡了幾秒,無措的連忙答應。「喔,好。」
「台中的走秀結束了?」夏牧威坐在椅上看著她。
莫嶼嫻很少怕過什麼,但他平和友善的語氣讓她受到不小的驚嚇。「嗯。」
他聳肩。「那麼,你不會真的去找過我爸媽吧?」
「我知道你會不高興,所以我沒去。」深吸了口氣,她把行李放在地上,自己則坐到床沿;然而即使側對著他,她也感覺得出他在凝視她。
不知為何,她如坐針氈的強烈感覺難受,胸口很悶、空氣很稀薄、氣氛很糟……她深深覺得夏牧威很不對勁,房間的一切如常,但他變得很不一樣。
「怎麼了?你怪怪的。」她忍不住迎上他的目光。
「我想知道,當初你是懷抱著什麼想法而背叛我的?是不甘寂寞,拒絕不了誘惑,還是單純想腳踏兩條船?」
以往,莫嶼嫻該為這樣犀利的字眼而難堪的,甚至屈辱惱怒的拒絕回應這樣的問題;但夏牧威的口氣連一點點諷刺挑釁的意味都沒有,好像他們只是在討論晚餐要吃飯還是吃面。
「我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
「你愛過顏鈺血?」
「或許有,或許沒有。」
「所以你有可能同時愛著兩個男人?」
她的心髒因不斷收縮而疼痛,一個個尖銳的問題讓她不得不逃避。
「你為什麼會問我這些問題?」
「以前的我,認為背叛就是背叛,任何解釋都听不進去;可是現在,我卻很想知道你當初是怎麼想的?」他自嘲的冷笑。
「因為你總是放任我,從不專注經營這段感情,所以我寂寞,于是遇上顏鈺典後便拒絕不了誘惑。我從沒想過要對他認真,也不想為了他和你分手,這樣算不算單純的腳踏兩條船?」莫嶼嫻表現得很平靜,心底已有個譜。
「如果顏鈺典並非只是想跟你玩玩,你想你會選擇他嗎?」
莫嶼嫻一瞬不瞬的凝視他,許久都沒有回答;突然間,她放緩了臉部表情,輕輕的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夏牧威眉頭緊蹙。
「你心里出現了另一個她,對不對?」她刻意的輕描淡寫。「所以你才會開門讓我進來,因為你已經忘了我的可惡;你現在心里除了她,早把我這個過去式忘得一干二淨。」
他看來頹廢而沮喪。「可笑的是,我竟然成了所謂的第三者,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慶幸的是,什麼都還沒開始……就結束了。」
莫嶼嫻心驚膽跳,自己的臆測竟是真的?
「原來——我們之間真的沒希望了。」她苦澀一笑。
「為什麼愛情總是耍得我團團轉?」他自問自答。「為什麼?」
誰能為他回答這個問題?莫嶼嫻黯然心傷,她無法回答。她是始作俑者,她是罪魁禍首;就算他愛上了別的女子,她都只能退出。
但她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她想知道……她在夏牧威心中的地位能輕易被抹去,這女人肯定很不一樣,因為夏牧威不是個隨隨便便就會付予感情的男人。
那麼她會是誰?
☆☆☆
今天的郁芹完全不對勁,時而發呆,時而恍惚,時而憂郁……
他已經很久沒帶她上街了。照理說,她會開心得纏著他買這買那才對,但她出奇的安靜,異常的溫馴,從沒主動提過要買什麼東西,連過去任性無理的要求都消失無蹤。
走進百貨公司二樓附設的咖啡館歇腳,白鴻展點了很大一杯巨無霸聖代給她,她卻沒高興得手足無蹈,只是抬起臉對他說了聲「謝謝」。
「是不是人不舒服?」這話他先前已問過三次。
瞪著巧克力、草莓和蜜桃拼湊在一塊的冰淇淋,蔣郁芹竟沒听見白鴻展的問話。
「郁芹?」
「這麼多我吃不完。」她牛頭不對馬嘴的說了句。
白鴻展隱忍心中不悅。
「吃不完就算了,我沒想到這聖代的分量這麼多,或者你想點些別的東西吃?」
「不用了。」
「是不是工作的關系讓你又瘦了?」白鴻展用手輕踫她的肩膀和手臂,她渾身一顫,僵硬不動。「本來就沒怎麼長肉,現在都快前胸貼後背了。」
她猛搖頭,從沒想過白鴻展的踫觸會讓她無比厭惡。
「我看你還是辭掉算了!我自認還養得起你。」
「不要!」她很快的說。「我要工作,我很喜歡這份工作!」
「如果這份工作真讓你樂在其中,你不該一直瘦下去。」
「我知道了,我會多吃一點的!」她大口大口的啃著冰淇淋。
接下來的流程和以前一樣,白鴻展會帶她到內衣專櫃,毫不避諱的挑著各家內衣款式,要她去試穿。
白鴻展喜歡她穿黑色、深色系列的內衣褲,尤其是那種成熟性感有著蕾絲花邊的,宛若情婦穿的,他十分討厭白色、粉色系,即使她喜歡,他也不許。
她一切依著他,已經不再發無謂的牢騷,什麼都听他的。
☆☆☆
回到大廈的時候,蔣郁芹突然害怕起夏牧威會突然出現,並且看到她和白鴻展一塊走進房間里;但她也知道這是多慮,她和他不是什麼都沒有了嗎?她的悲哀或許是從了解愛情才開始的……一整天下來,白鴻展的好脾氣已快要用盡,他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包括她眉目眼底的種種情緒變化。
他倏地跨前一步,趁她沒有防備時就攔腰抱她上床。
他今天的動作格外粗暴與急促,直接就撕破了她的七分袖襯衫。
她睜大眼驚恐的反抗起來。「不!不要——」
「不許拒絕我!」他陰沉的低喝,仍舊不肯停手。
「求求你住手!住手!」
種種不堪的過往涌上心頭,蔣郁芹力氣奇大的將他推開,掙扎而狼狽的從另一頭滾下床,緊抓著胸口的破碎衣服,用著從未有過的悲忿眼神瞪著他。
「白鴻展,你瘋了!」
白鴻展的呼吸又重又沉,眼里布滿了血絲,他冷峻著面孔,動作利落迅速的來到她跟前。
「為什麼說我瘋?我那麼愛你,又帶你去吃東西,買一堆衣服給你,而你卻擺了一天死人臉給我看!」
「我……」森冷的寒意包圍著她的身體,白鴻展突如其來的凶狠讓她嚇得面色慘白,直打哆嗦。「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像拎一只小貓似的將她拎起丟到床上,更加毫不留情的動手解去她的衣服,眼中的火苗熾烈洶涌,如縱火般一發不可收拾。
他是那麼那麼的愛她,愛她勝過一切,以至無法忍受她任何一點反抗與拒絕。她是他的!是他用無數手段才得到的。
當結束的那一剎那,蔣郁芹沒讓他看到自己流下來的淚水。她背過身,僅僅哀傷的說了句——「你並不愛我。」
「你說什麼?!」白鴻展坐起身,面罩寒霜的再度使力將她身子扳正。
盡管仍恐懼著他轉變後的陰冷,但此刻她已經不怕了。
「我說,你白鴻展愛的並不是我蔣郁芹。」
「那我愛的是誰?!」
「你愛的——只不過是我的身體罷了。」
「胡說!」白鴻展反應激烈的抓住她雙肩硬是將她拉起。「從一開始我就愛你!毫無理由的愛你!」
「毫無理由?」她苦澀的輕輕抬眼。
「你不應該對我的愛有所懷疑!難道我為你做的不夠多嗎?!為了幫你離開那個鬼地方,我費盡了多少心思!為你花了多少錢!冒著風險就是想讓你從今以後好好過日子,你卻該死的說我不愛你?!」
他忿怒的掐著她手臂搖晃,渾然不知她的手臂早被他掐得青紅瘀紫,但她卻麻木得連痛處都感受不到。
「真的愛我就不應該強迫我!」她倔強的咬牙迸出話。
「那是你應該報答我的!」白鴻展蠻橫抓狂的厲聲咆哮。「我為你做了這麼多!難道要你為我付出一點點你都舍不得嗎?!」
蔣郁芹不說話了,她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她下定了決心,有朝一日她要離開這個男人。
「哼!我不管你今天是怎麼回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如果真的等不到你滿十八歲,我和我媽商量好,直接就讓你進門!」白鴻展面色鐵青的放開她,糾結的眉心烏雲密布。
他不是笨蛋!他察覺得出她對他的感情生變;若非母親執意反對他娶一個未滿十八的女孩進門,他根本不會讓她住在這里,任由枝節橫生。
結束爭執之後,他滿臉陰霾的來到一樓大廳櫃台前,老李一見著他便笑著趕忙起身。「是白先生呀!有事嗎?」
「有件事想麻煩你。」他面無表情。「我想請你幫我多注意那丫頭,看她是不是有和什麼人來往。」
「是那位八C的蔣郁芹嗎?」說起這丫頭,老李心底頗有微詞。
「沒錯。」白鴻展無聲無息的將錢放到他前面桌上。「尤其是男的,這對我很重要,知道嗎?」
「沒問題!沒問題!我們每層樓都設有監視器,我一定會牢牢盯住她的。」老李眉
沒想到這幾天輕輕松松就賺了不少外快,要是這大廈多住些這種房客,那他豈不賺翻了?
什麼叫良心,他老李早棄之不顧。
☆☆☆
為了多掙一點錢,蔣郁芹更加努力的工作工作,也希望借此忘掉所有不愉快的事,不過還是事與願違了。
「你好,幫你送茶!」月兌鞋步入包廂內,蔣郁芹笑容可掬的彎腰詢問。「請問碧綠兔子是哪位的?」只見一個腦滿腸肥,兩眼色迷迷的中年男人招了下手。「是我的,是我的!」
蔣郁芹把飲料端到他身旁正要放下,中年男人卻冷不防捏了她一把。她尖叫一聲,把整杯飲料潑灑到另一名男客人身上。
「嘿,你在做什麼?!」衣褲盡濕的客人忿怒的拍著桌子站起身。
轉過頭,她羞惱忿恨的將托盤用力摔到那名中年男人身上,他痛得唉唉叫。
「不要臉的東西!你憑什麼模我?!」
「太過分了!」一身濕的男人氣沖沖的叫囂著。「是你自己笨手笨腳的把飲料潑到我身上,還敢對我們劉老板不敬?!快跟他賠不是!」
蔣郁芹卻不理會那火冒三丈的男人,因為她胸口正被一把熊熊火焰燒得怒火澎湃。
「干!你以為花錢的就是大爺嗎?!告訴你,這里不是酒店,不是模模茶,現在該道歉的人是你!」她沖著那個劉老板咆哮。
劉老板被她嚇得囁嚅不語,但憑著他家財萬貫,他相信經理怎樣也不會教他難堪。
就在此時,其他同事紛紛聞聲跑來,男人達著了機會趕忙大聲嚷嚷。
「看看你們是怎麼做生意的?!把飲料打翻了還要我們跟她賠不是,去把你們老板給我叫過來!」
亞麗心驚的看著蔣郁芹臉上痛恨的表情,知道事情並不單純,當下跑回櫃台後邊找芸姐出面。明眼人都曉得這是怎麼回事,但芸姐只能打躬作揖的連連道歉。
「真是抱歉!我們這姑娘還是個新人,所以比較笨拙,您這襯衫、褲子我們會照價賠給您,請各位看在我的薄面上,不要和她一般計較,好不好?」芸姐笑著打圓場,並使個眼色暗示蔣郁芹離開那是非之地。
「不行不行!一定要她跟我們劉老板賠不是才行!」男人沒好氣的放話。「要不然我就鬧到你們店里沒客人敢再上門!」
「唉呀,哪有這麼嚴重呢!您今天吃的喝的全部免費,以後您再來,我們都招待,這樣還不成嗎?」
蔣郁芹氣得渾身發抖。今天所受的羞辱與侵犯已是難堪,芸姐還為了她低聲下氣的道歉,教她如何再忍耐?
她一咬牙猛然掉轉過身,昂然的直視著這些豬玀。
「要我賠不是可以,」她再上前一步,狠狠瞪住那位劉老板。「但你敢發誓剛剛沒有偷模我嗎?!」
劉老板真被她栗悍的氣勢嚇到,他自知理虧,也不想事情擴大,趕忙笑嘻嘻的看了男人幾眼。
「好了好了,人家老板娘都賠不是了,我也沒什麼事,再這麼下去大家都不好看。」
「但是……」男人猶豫道。
「人家還得做生意,你這身衣服就先擦擦,待會兒換一套新的,咱們再繼續談這案子。」
「哼!既然我們劉老板不計較,我就放你們一馬,快把這里收拾收拾!」男人氣焰不減的吆喝著。「是是是!我馬上請人收拾。」
芸姐又笑又鞠躬的,然後找了三個女孩一塊進去收拾殘局;然而一晃眼,她卻找不著蔣郁芹的身影了。
「她人呢?」芸姐愣愣的問著亞麗。
「她……她好像哭著跑進更衣室去了,怎麼辦?」
「沒事,你們繼續好好工作,我去安撫她。」
☆☆☆
芸姐來到了更衣室,見蔣郁芹趴在桌上狠狠放聲哭泣,似乎想把適才所受的委屈用眼淚洗去。沒有矯揉做作,沒有壓抑情緒,她哭得一次比一次大聲,也哭得芸姐整顆心都跟她一塊柔腸寸斷了。
「好了,別哭了,為那種王八蛋哭不值得。他如果吃了你的豆腐,他的手會爛;那個污辱你的男人,下輩子會變成一條豬;而你會愈來愈堅強,愈來愈勇敢,下回再遇到這種事,就懂得如何保護自己了。」她把蔣郁芹當自己女兒般輕聲哄著,用手拂著她哭亂的頭發。
蔣郁芹抽噎著慢慢抬起那張淚臉,怯怯的看著芸姐,深深感到過意不去。
「你不生我的氣?」
「為什麼要生你的氣,是你被人家吃豆腐,該生氣的人是你。」她善解人意的眨眨眼。「只不過你還太小,突然踫到這種事當然會惱羞成怒;如果我對你生氣,豈不是糟蹋自己身為女人的身份了?」「但你是這家店的老板。」
「所以我在客人面前拼命圓場子了,不是嗎?」芸姐抽了幾張面紙給她。「把眼淚鼻涕一塊擦了,別只當我是你老板,也要當我是你朋友,好不好?」
「我、我還以為發生這種事,你會不讓我繼續在這里上班了。」她抹揩著臉上未干的淚水,內疚說道。
「那你就太不了解我了。我也年輕過,也跟你一樣被客人吃過豆腐。不管怎麼樣,我們凡事行得正、坐得直,就能抬頭挺胸過日子;你沒有做錯事,只是不懂處理這種事情。等以後我慢慢教你該如何注意客人的動作,以及如何善後應對的技巧,你就會習慣了。」
「謝謝你,芸姐,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蔣郁芹很少發自內心去感謝一個人,但她真的很感激芸姐對她的包容。
「我說過,看著你,就覺得看到當年的自己。芸姐相信你是個好孩子,也希望你可以活出自己的人生。」芸姐認真微笑的鼓勵她,和藹的目光,像是個慈母予人無比溫暖的感覺。
活出自己的人生?她的眼眶再度一紅。
是的,她不能軟弱,她不能投降,她一定要勇敢面對所有的挫折;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會的!我一定會的。」如同許下允諾,蔣郁芹信誓旦旦的大聲說著。
「那麼,要好好打起精神工作喔!」
「嗯!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