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蕭昕剎時微睜大了眼,他不否認有一股驚訝瞬時閃過他心里。擔心?這個字眼用得會不會重了一點?他只是注意到不懷好意的總經理進入她辦公室,然後貼靠了辦公室門口近一點,接著听到她尖叫時,當下就覺得事情不對勁,所以……他敲了門。
這樣子,可以稱為擔心嗎?不不不……那應該是一種見義勇為的行徑,不屬于擔心,更何況,艾晴憶根本沒什麼好需要擔心的。
「我不認為那是擔心你。」蕭昕對上晴憶的雙眼時,恢復了從容,「事實上,我不覺得艾小姐需要人擔心。」
「我不需要人擔心?這是什麼意思?」晴憶質問著,蕭昕那句話听起來就是讓她不舒服!
「因為我覺得不管艾小姐發生什麼事,你自己必須負最大的責任。」蕭昕的回答說有多自然就有多自然,「你自己看看你的穿著,從上衣到裙子,沒有一個像樣的,盡是一些令人想入非非的穿著!」
「要怪也得怪你們男人,我身材好、我漂亮、我有本錢那樣穿,你們干嗎要想入非非呢?」這種論調,她听過不下數十遍了,但是從蕭昕口中說出來她就更厭惡!「你們自己有問題,反倒怪起我來了?」
「你在引誘犯罪呀!男人是感官動物,相當容易想入非非。」蕭昕嘴角掛著一抹輕蔑,「你不愛惜自己,發生了什麼事,當然得自己負責;你也知道,在台灣就算你強暴了十個女人,刑法也不會判多重。」
晴憶側著頭凝視蕭昕,極大的不悅堆在她臉上,杏眼睜得可大著呢,巴不得要把蕭昕生吞活剝地模樣再度顯現。
「那麼……你認為我應該穿怎麼樣,才叫負責呢?」在數十個深呼吸後,晴憶才有辦法開口。
「喔,首先上衣要端莊,要穿平領有袖的,裙子最少要及膝,當然,頭發最好是純正的黑色,不過現在染發流行,只要……不是像你那種驚世駭俗的顏色就可以了。」蕭昕開始侃侃而談他的聖母之女,「個性要極度溫柔婉約、溫柔體貼,給我最大的安全與舒適感,那才能叫……」
「你瞧不起我。」冷冷地,晴憶突然下了斷語。
這斷語讓蕭昕一驚,他從想象中回神,看向凝視著他的晴憶,她雙眸懷著恨意,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不是,我想你可能有所誤會……」
「你們大家都瞧不起我,不管我能力多強、有多聰明,就是沒有一個人看得起我;所以董事長、總經理和一群混賬才會一天到晚求愛。然後你初見面就對我品頭論足還兼以羞辱。」晴憶劃上冷然的笑容,「今天我愛怎麼打扮明明是我的事,你們卻會因為這些蕪用的外在條件而輕視了我的能力!」
她、她怎麼一副受傷的模樣啊?蕭昕不自覺的一握拳,他……他並不是那個意思的,連宇峻都叫好的才能,他怎麼會有輕視她的意思呢?外表……她的的確確是不端莊呀,不然要他怎麼說!
他沒有瞧不起她,他……他真的沒有嗎?
捫心自問,蕭昕連自己都慌了手腳。
「言歸正傳,蕭先生今天來又有什麼事?」晴憶正眼也沒再看蕭昕一眼的,提出正題。
「艾小姐,我道歉,我並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蕭昕站起身,忙走近晴憶,「我承認我的確曾瞧不起你過,但是那也只是因為你的外表在我的容忍範圍之外,所以……」
「你到底是有什麼事要跟我說!」晴憶突地一聲怒吼,伴隨著以公文夾撞擊桌面的聲響,連外頭都听得一清二楚。
……這、這個女人未免也太難溝通了吧?!她在凶什麼啊!目前還沒有任何一個人,包括宇峻也沒有對他吼過,更別說在他面前摔東西了!
「沒事的話你就可以走了,免得要一直面對在你容忍範圍外的我。」晴憶站了起來,「還有,你整個人也都在我容忍範圍外,而且還不只是外表!」
晴憶想要出去開門送客,無奈蕭昕卻早一步上前,擋住了她的去路,連從椅子出來都成問題的晴憶,更是惱羞成怒。
「你——」眼明手快地,晴憶又要抽起剛剛劃傷總經理的刀子。
剎那間,蕭昕更快地捂住晴憶的嘴,硬將她壓了下去,而她要抽美工刀的那只手,也被蕭昕抓住往背後折去。
這個動作,還真諷刺她剛剛對總經理做的……
「唔!」晴憶怒極攻心地掙扎著,但是身兼嚴宇峻貼身保鏢的蕭昕怎麼可能讓她掙月兌呢?
「好……好……不要生氣,不要生氣好嗎?」這女人怎麼動不動就拿刀子?蕭昕低聲在晴憶耳邊說︰「你好好听我說,唉,好好听我說……」
晴憶哪里會听蕭昕說些什麼呀!她利用身體移動皮椅,直撞蕭昕的膝蓋;這一點撞擊只是讓蕭昕稍微站不穩而已,不足以造成任何影響;不過這倒是讓蕭昕明了,現在抓在手中的恐怕不僅僅是狐狸,而是一頭獅子了!
為了方便起見,蕭昕直接又把晴憶拉了起來,然後一轉身就坐進晴憶的椅子,而她呢,也自然而然地就落在他的腿上了。
看!這樣多方便,距離又短,不會那麼難控制,這個距離實在恰到好處。
他在干嗎?!他竟然讓她——艾晴憶坐在他大腿上!晴憶嚇到連掙扎都忘了,呆呆望著蕭昕。
「噓……我一定要跟你解釋清楚,我不是那樣的人。」蕭昕很嚴肅地看著晴憶,「你的能力我不但肯定而且激賞,我也承認一開始認為你是花瓶,但是你的能力已經證明了一切啊!」
晴憶撇過頭去,還是一臉怒容,並不想理會蕭昕。
「氣你是跟你玩玩的,但有些話我卻是說真的,像你穿著太過暴露啦、你的外型對我而言是刺眼的啦……其他我沒有輕蔑你的意思。」蕭昕溫和的說明,就怕又撩起晴憶的怒氣,「連我們總裁都說,你是相當厲害的能手喔!」
「咦?」蕭昕的手早松了,晴憶忽然轉過頭來,兩眼發亮,「嚴宇峻這麼說?」
「嗯,是啊,宇峻是這麼說的……」她怎麼突然那麼興奮啊?
「他說我怎樣?」晴憶再度追問著,能被嚴宇峻稱贊,簡直是莫大的榮幸呢!
「他說你是一位很有遠見的女性,我們跟那麼多家公司合作過,無人能出其右。」蕭昕照本念著,他不是很喜歡看到晴憶眼里的光采,「這听起來有沒有順耳一點?」
「有!嘻……」晴憶俺起嘴興奮地笑了起來,「能夠被遠揚企業的總裁稱贊,感覺真好!」
……他剛剛也稱贊很多呀,那為什麼她就一點喜色也沒有,還撇過頭去?這差別待遇未免太大了吧?他可是好聲好氣在跟她解釋……呃,他干嘛跟一個女人好聲好氣?他在做什麼啊?!
竟然還差點跟宇峻計較起來了?
差不多得意完畢的晴憶,終于把意識拉回來,低頭看一下還坐在蕭昕腿上的自己,再看看身側的蕭昕——男女間的凝視是很可怕的事情,至少氛圍會變很奇特,就跟她現在覺得蕭昕非常順眼的感覺差不多要命。
「干什麼你!」晴憶慌張的立刻要站起來,蕭昕也趕緊松開雙手,這種尷尬場面還是別持續太久的好。
晴憶過度慌張,起身時偏偏撞到了椅子的扶把,又是一個不穩,直直往前撲倒下去;在她一只手緊急撐住桌緣時,有另一只手飛快的攬腰截住了她。
「我不是吃你豆腐,我是怕你摔下去。」在晴憶吱吱喳喳前,蕭昕趕緊先開口說明。
晴憶微瞥了蕭昕一眼,扁扁嘴,人家是好心,她總不能再對人家說些什麼了吧……晴憶趕緊站正,而蕭昕也很快放開了他的手。
「那個……案子的事……」晴憶撩了下微亂的頭發,「你們決定怎麼樣?」
糟糕,為什麼她覺得氣氛好尷尬。
「宇峻說一切就照你的企劃,我們可以直接開始著手進行了。」蕭昕退到一邊,把資料遞上,「我找了幾個有名設計師的資料,你可以參考看看。」
「咦?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這表示遠揚企業的總裁完完全全的肯定她呢!「這樣的確是事半功倍,就持續照著我報告里的方向走……」
一反蕭昕所預料的,晴憶不但沒有趾高氣昂的諷刺他,反而只是很高興被宇峻肯定,對于合作案都照她的企劃走,竟然完全沒有想削他的意思?
「被宇峻稱贊,你好像很高興似的。」蕭昕無意識的月兌口而出,也沒注意到自己皺起的眉頭。
「咦?那當然啊!嚴宇峻在企業界里是多麼厲害的人物呢!一手創立遠揚企業……能被他肯定是多棒的一件事呀!」晴憶探身到桌子另一邊,拿出厚厚一疊資料,「看,我選了這幾個設計師。都是一時之選。有關他們的出道時間、得過的獎項、所設計過的東西,還有所屬公司與近幾年發表的作品,我全部都依序整理好了。」
蕭昕呆愣地接過公文來,倒是有點兒吃驚;她不是很忙嗎?但是這些資料卻整理得相當齊全!十個珠寶設計師,從照片、身家資料到所屬公司,還有作品都應有盡有,收集這些資料有這麼簡單輕松嗎?他記得龍華公司從來沒有踫過珠寶業呀……
而且,她是什麼時候整理好的?他記得她身上攬了不下六個案子,為什麼有時間獨立完成這些工作?而且,他們算是這一件合作案的伙伴,怎麼好像事情全是她在做?
「你把資料都搜集好了︰怎麼有時間弄?」蕭昕闔上公文來,懷疑的問著︰「做這些花了多久的時間?」
「呃……花時間是一定要的呀,而且我還整理好了,就幾個晚上吧……」想到那幾天,晴憶自己也覺得好累,「可是沒辦法,案子在我手上了,我……」
「你可以交給我做啊!我們是合伙人吧?你一個人把自己弄得這麼累……」
交給他?蕭昕的語氣下是擔心的質問,听得晴憶心頭竟然有一陣暖意;不管他是為了什麼,總之,他讓她覺得有那麼一絲欣慰了。
其實累是在所難免的事,從接受英才教育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責任有多重,加以擔任要職之後,就一直是這麼累,除了公司的案子在跑之外,還有酒吧的事;有時候她都佩服自己,可以登上女超人之列了!
唔,胃怎麼有一點刺痛……晴憶輕顰眉頭,不過只是瞬間。
「這份是很早之前我就弄好的,我有信心你們會喜歡我的想法,我不可能昨天就把文案處理好啊。」晴憶說得得意洋洋的,「而且我早就習慣自己把事情做好,因為只有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你凡事……事必躬親?」好要不得的習慣!
事必躬親?晴憶微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沒錯,不經過她的手,她說什麼就是不放心,萬一交給別人處理不好,又要從頭開始,豈不浪費時間與氣力?所以不管什麼事,她的確都是事必躬親;也就是因為這樣,她的擔子比誰都重,壓力也比誰都大。
說到壓力,她胃又不舒服了。
「或許接下來的事情你可以試著交給我……」蕭昕很注意他的措詞,怕一不小心她大小姐又以為他瞧不起她,「你現在做到哪里,接下來我可以幫忙。」
「喔,不必了,我可以勝任的;弄好一個雛形我會告訴你們,屆時再一起定奪。」晴憶插口駁回蕭昕的意見,但是她沒有惡意,只是仍讓蕭昕覺得這件案子的負責人只有她一個似的。
好像越來越痛了……晴憶微咬了唇,想壓下疼痛感。
「艾小姐,負責這件案子的主要人員有我們兩個,包括下面待命的特助也有十個人,不要把事情全攬在一個人身上吧?」蕭昕這次也終于注意到晴憶的怪異,「這樣子下去,你會把身體搞壞的。」
多愛逞強的女人啊!蕭昕不禁咋舌。她不但有工作狂,責任感也重,只是這種事必躬親的作法,遲早會把身體給賠了進去,合作案講求的是團隊合作,她沒有必要一個人擔下來。
該不會以前的人都把擔子丟給她吧!
「身體?」晴憶愣了一下,她已經痛到坐回位子上了。「我身體沒什麼事的……」
除了現在在桌下強壓的胃之外。討人厭的痛……啊!她今天中午又忘了吃東西了。
「我是為了你好,艾小姐……」蕭昕不悅地走向前,「你胃痛對不對?」
為她好?這句話怎麼這麼陌生?好像……還沒有人跟她說過這句話。有誰會提醒她照顧她身體了?有,那些覬覦她胴體的人每一個人都很「照顧」她的身體,但是就沒人管過她會不會太累,會不會不健康……
除了女乃媽之外,蕭昕是第一個。真糟糕,內心溫暖的感覺越來越重了;蕭昕愛耍嘴皮子之外的一切,都開始讓她不自在;他體貼的話語、溫柔的問候,在在都令她覺得臉紅心跳。
晴憶抬起頭看著蕭昕,咬著唇,做了一個虛假的深呼吸。
「沒有呀!我好的很……」晴憶邊說,邊感到冑絞痛,「我行的,你放心好了,不過謝謝你的關心,接下來的事我一定跟你討論再做決定,OK?」
逞強。
蕭昕冷冷地看著晴憶,她另一只手在桌下做什麼?捂住胃部?都已經痛成那樣了,還在那里逞強!這個女人……實在是拿她沒辦法!而事實上,從頭到尾,他都拿她沒有辦法!
「一言為定。」不過好歹拿到承諾了。
「嗯……」感到談話趨于和平與溫暖的晴憶,對著蕭昕綻開了一個美麗的笑容。
媽的,好燦爛!她的眼神又充滿那種柔和,還有一絲感激,兩個嘴角向上翹起,整間辦公室都被那種幸福感給包圍了。
不行!不行……他頭暈了……
「我……我頭暈,我先走一步……」蕭昕拉起資料就往門邊走。
「唉……」又頭暈?怎麼樣?該不會又是她頭發太刺眼了吧!
沒有力氣吵架了……晴憶趴在辦公桌上,無力的閉上眼楮。
其實,蕭昕算是一個不錯的人,不過那張嘴實在太賤了,但是也挺老實的;他說她的穿著超出他的容忍範圍?他那種範圍算得上範圍嗎?他簡直生錯時代了,如果他要那種女人,請到古代去找!可是……他算很溫柔呢,至少在她覺得他傷了她時,他願意努力解釋這一切,雖然他的手段是強硬了一點,但是他還是清清楚楚地說明了他的立場和想法。
她的裙子真的太短了嗎?上衣領口真的太低了嗎?可是她覺得自己身材很好啊,這樣穿真是美麗極了!紫色是她的最愛,染這色頭發前早有覺悟,她不會在乎的啦……
至于身體健康,嘻……听起來真是窩心,除了女乃媽之外,還沒有人這樣關心過她,老爸就不要說了,自從她變回女人之後,處處躲著她,看到她跟看到鬼差不多,而且她也懶得跟老爸聯絡,更別說什麼關心不關心的。
其他的家伙就別提了,想追她的、想上她、想包養她的,還不是那幾副嘴臉,看得她就想吐……潔芸?潔芸是她的摯交沒錯,但是當一個人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時,她哪有功夫管到她這里來呀!
蕭昕,真是一個令她會想在乎的男人。
唉,胡思亂想什麼!趁這個空檔去偷閑一下好了!晴憶打定主意,就起身往她的秘密空間——頂樓逃生梯間而去。
「呼……」
晴憶吐出一道白煙,在有點陰暗的樓梯間。
這是她偷閑的地方,在樓梯間隨便席地而坐,叼根煙,就這麼對著空氣吞雲吐霧,可以沉澱她的心情,還可以理清一些繁雜的思緒,獨處實在是一個很好的方式。
不知道為什麼,她其實慢慢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了。除了案子太多之外,還有總裁說要到台灣來清理門戶的事,她開始覺得戰戰兢兢地,不僅擔心害怕東窗事發,也不想要接任龍華公司的董事長。
還有醺夢酒吧的事情,那才是繁瑣。有時要安排他們去做變性手術,有時要仔細規畫新秀表演,關于表演方面,雖然多數人是來看表演的,但也有人是來鬧場的,她還得顧及場內秩序。
前幾天跟小鳳他爸媽見面了,說好是做她的約聘助理,他父母才放心讓他繼續打工;可是這種欺騙她實在是千百萬個不願意,為什麼做父母的就不能正視一下孩子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為什麼世人總是對變性人、人妖抱著異樣的眼光呢?
這些事搞得她暈頭轉向,再加上蕭昕的出現,昨天見面就被他氣得胃痛,一直到現在都還沒好!
她听下面的人說,他昨天開會後還到處打探「章意日」的消息,究竟什麼時候會打探到?打探到了之後又會有什麼反應?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點期待。
蕭昕呀……晴憶想著昨天早上見面到現在的情況,她不否認還是為他起了一肚子火,最討厭他遮住眼楮說眼楮痛的情況了,怎麼有這麼賤的人呀,討罵!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他注意到總經理對她的意圖不軌、注意到她的獨撐大局、注意她的事必躬親,也注意到她的身體狀況,真的是很細心的人,但他那張嘴不收斂些,就還是擬眼……
呼……晴憶用力吸了一口煙,把雙腿並攏,趴上了雙膝。
她是怎麼了,怎麼開始一直惦著那家伙?日子還不夠累嗎?怎麼有時間去想著蕭昕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
其實她有時會有一股沖動,想要把醺夢酒吧關起來休息一陣子、辭掉秘書的職位、把所有的東西都扔給下面的人,然後一個人大大方方的跑到一個無人島上去醉生夢死,就算每天都無所事事也好,至少她可以遠離一切……
唔!又來了!晴憶閉眼緊皺雙眉,只手開始撫住胃部,這個胃最近越來越不听話了,動不動就搞得她痛不欲生,這種情況似乎越來越嚴重,但是她卻連看醫生的時間都沒有!
「媽的!」晴憶痛得眼淚流了下來,胃痛起來簡直令人幾乎要抓狂……
為什麼要生活得這麼辛苦?為什麼要生活得這麼累?她為什麼要這麼自虐呀?!
慢慢地,借著胃痛的難過,伴隨著更多淚水;這個樓梯間是她的秘密花園,有時候她會在這里宣泄一切的壓力、痛苦與煩躁,哭,算是一個很棒的發泄方式!
而在有著這嚶嚶啜泣聲的樓頂往下而看,有一個男人正在同一個樓梯間往上走著。
真該死,他現在手中拿著什麼?蕭昕思及此,又停下了腳步。
可不是嘛,剛剛離開晴憶辦公室的蕭昕,這會兒竟然又回到龍華公司大樓,而且,手中還提著一袋東西呢!里面也沒什麼啦,只是一些胃乳片,一些7-11的叉燒包、面包還有飲料而已。
他……他干嗎去買那些東西啊?!那只狐狸胃痛是她的事情,不是愛逞強嗎?那就逞到底呀!壓力大、又沒吃東西才會鬧到胃痛吧?他去問過外面的職員,就是沒人看她離開辦公室去吃飯!害他又跑去問那個什麼傳說中的好友蘇潔芸,她也搖搖頭說,晴憶叫她自己一個人去吃。
她以為她是誰啊?女超人嗎?小小肩膀要擔起多大的責任?這間公司,佐晨清理得對,放任不管就造成一堆尸位素餐的家伙,什麼事都扔給晴憶一個人去做,簡直過份!
偏偏那女人又喜歡事必躬親這一套,如果所有事都扛得起,那宇峻也不需要他了!
胃痛,就是胃酸分泌過多,導致胃壁被磨薄,造成痙攣疼痛。她不是很聰明嗎?怎麼這一點道理也不懂?!還得要他下去幫她買胃乳片、再幫她買吃的,虧她自豪自己是什麼機要秘書,到頭來還要人家操心!
操心?唔……哇哇哇!操什麼心啊?蕭昕又停住不走了,他到底發什麼神經去為一個蠻橫、潑辣、凶悍的暴露紫色狐狸精買吃的東西?他不是看那個女人最不順眼了嗎?一點都不檢點,穿衣服活像特種行業……一點點優雅感覺都沒有!
但是,她是慧黠美麗的,而且責任感很重,做事情又認真,不管能力、手腕或是企劃方面都很強,連他都不得不稱贊她,可是她對他的稱贊一點也沒放在心上,反而對宇峻比較在乎!有沒有搞錯?宇峻已經死會了,他才是單身!
他?哇呀呀呀!蕭昕再度煞住腳步,往牆壁靠去,一顆頭在牆壁上磨來轉去地,活像自閉兒童在那兒摩蹭。
蕭昕呀蕭昕,你到底是哪一根神經錯亂了?你竟然為一個女人擔心,一個沒有一處在你容忍範圍內的女人……你甚至還關懷她耶!
他真的那麼在乎她嗎?昨天見面後腦子里的確一直是她,不過品頭論足應該不算在乎吧?只是她的影子在腦海里揮之不去罷了,算不上什麼!
那……昨天吃完飯後,他路過一間服飾店,看著他們的紫色秋裝上市,突然又想起她的影子,應該……也不算奇怪吧!
媽的!今天是日至蝕嗎?二十年發作一次的罕見狀況。抬頭一瞧,蕭昕突然覺得自己好悲哀,就這麼自己問自己、自己罵自己,也還是走到了十三樓,他完全、根本、就是放不下她!
嗚嗚……
嗯?哭聲?蕭昕突然听見了啜泣聲,放輕腳步往上走去。誰在哭啊?還在頂樓……
當紫色的發跟著陽光映入眼簾時,蕭昕便不敢再往上走了。
是她!
她胃痛到哭了嗎?還是發生了什麼事?他剛離開時她還好好的不是嗎?怎麼才一會兒光景就躲到這里哭了起來?唔,煙味襲來,哇咧!這女人除了衣著習慣不好之外,還抽煙呀?!簡直是所有的不良習慣她都有了!
他真的很想看看會喜歡這女人的男人是什麼樣的人,這一個既不溫柔、又不體貼、說話尖酸刻薄、脾氣暴躁、自以為是、衣著暴露、又會抽煙的女人哪會有人喜歡!
蕭昕突然心里一陣心虛,垂首看了自己手里的袋子——他、他這是基于朋友的道義而關心她;朋友,對,就是朋友,以後這個案子要靠彼此合作,就是這樣而已嘛!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他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會在認識一個女人的第二天就喜歡上人家吧?!吃!他是蕭昕耶,身邊名門閨秀那麼多他都沒考慮,就別提這個與他心目中聖母之女完全相反的女人!
還有,看看她那雙女乃油桂花手,他想這女人大概連泡面怎麼煮都要問人;扣掉外型衣著不說,婚後一定還是要在商場上廝殺,這樣怎麼煮一頓溫暖晚餐,並張開雙臂等他回來呢?
嗯?你想到哪里去了,蕭昕!糟糕,為什麼他發現自己今天一直在忽神、亂了方寸?是因為……艾晴憶嗎?不行,恢復正常,他一定得恢復正常。
蕭昕已經快走到晴憶面前,但是她還是渾然無所覺。
這麼剛強、堅毅、易怒,總是挑著狐媚的眼傲視一切的狐狸,竟然也會有哭泣的時候,而且不可否認地,她微顫抖著雙肩時,還是有那種令人憐愛的感覺。眼淚,真是女人的強力武器。
蕭昕終于站在晴憶面前了,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大手,輕輕滑過晴憶那頭一直很刺眼的紫色卷發;意想不到的柔軟,他在輕撫的瞬間感受到。
「喝!」晴憶倏地抬起頭來,看向沒出聲就站在她面前的蕭昕,「蕭昕?!」
「你沒事吧?」蕭昕輕聲,邊坐到了晴憶身邊。
他、他不是走了嗎?怎麼會……放著電梯不坐,就這麼剛好走樓梯上來?還偏偏撞見了她的丑態!晴憶飛快的抽出帶來的面紙,想趕緊把臉上的淚痕給擦掉。
「嘆……別急著擦淚,這樣用力抹會把你的妝抹掉的。」蕭昕抓住了晴憶的手腕,「我不覺得你這樣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一點也不介意……」
「我介意!」晴憶自覺羞赧地低下頭,怨恨有人見著了她的軟弱!「我……你怎麼又回來了?」
「喔,」蕭昕看著驚慌失措的晴憶,覺得頗有意思,「呃,我幫你買了這個。」
嗯?看著蕭昕拎起的袋子,晴憶眨了眨淚汪汪的美目,愣了一下。7-11?還有另外一個是什麼?藥局的袋子?晴憶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接了過來,把袋子放在她光潔的大腿上時,傳來一陣溫熱。
是包子?還有大亨堡!晴憶打開袋口時就聞到陣陣香氣,肚子里的餓蟲也很識相的配合背景音樂,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哎呀!晴憶忙捂住肚子,怎麼這麼丟臉!剛剛被人看到哭泣還不夠糗嗎?肚子叫什麼叫!這麼不爭氣!
晴憶故意避開蕭昕的臉,繼續打開另一個白色袋子,里面有一些胃乳片,還有一瓶礦泉水。
「先吃胃藥,一會兒再吃東西,這樣對胃比較好;我建議你還是不要這麼拼命,為了工作丟掉健康!要是真忙,可以在辦公桌那兒擺點小餅干,啃啃也好。」蕭昕把宇峻避之惟恐不及那套「管家公」搬上來了,「要是現在不好好注意,等以後你就知道,胃有宿疾是多難過的一件事呀……」
怎麼說了那麼多,對方都悶聲不響呀?蕭昕偷偷的挑高了眉,往旁邊的人瞄了一下,只見晴憶既沒吃藥也沒吃東西的,就只是低著頭,望著袋子一動也不動……
她在干嗎,沉思嗎?吃這些不必先沉思吧?
「晴憶?」第一次,蕭昕忘形地叫了她的名字,「胃……很痛嗎?」
晴憶倏地御過頭去,背向了蕭昕,這個舉動卻更是讓蕭昕心驚膽戰,以為她出了什麼事,趕緊趨前按住她的肩頭就一把拉回,在被拉回的瞬間,蕭昕只見紫色卷發波動,其實那一張艷容,竟然布滿比剛剛更多的淚痕。
晴憶緊抿著唇,一只手捂著口鼻,拼命地壓抑自己過于激動的情緒,淚卻只是越迸越多而已!艾晴憶,你在哭什麼?!又不是沒人送過你東西,而且更貴更好的不在其次,這樣一點小小的舉動,就足以叫你心防崩潰,大哭不已?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要對她那麼好?!
蕭昕緊握著晴憶的手沒有放開,他忘了放開;奇異的氣氛圍繞住他們彼此,蕭昕知道有一種東西在他與晴憶之間滋長,他感受得到有什麼事情不對勁,但是他說不出來、抓不到……
他只有靜觀其變,什麼事都不要做、也不可以做,就只是靜觀其變就好……這樣才能穩穩的掌控局勢,只有這樣……
一直到晴憶抬高了頭,努力想止住淚水,想說些什麼而哽咽,然後她撲向他懷里,而他將她摟到懷間的那一刻為止。
很多事情就此崩解,也有很多事情因此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