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他很想留下來,但是他們還沒有正式成親,雷玦說什麼都不肯跟他同住一房,連在旁邊陪著也不行。石無過只好很委屈的住到隔壁房。
黑暗中,雷玦警覺的張開眼。
「什麼人?」她伸手握住放在床板內側的劍。
「雷玦,是我,西門不回。」
「西門大哥!?」雷玦坐起身,撥開床幔。
西門不回走近床邊,看見她臂上的傷。「傷的重嗎?」雷玦搖搖頭。「只是外傷,不要緊的。」
「那就好。」西門不回一頓。「雷玦,我是奉宮主之命,來帶你回去的。」雷玦一怔,她的擔憂……果然成真了。「好。」她低應一聲,起身走下床,然後將劍放在桌上,面色一頓後,便走向門口。
「你不留封信給他嗎?」西門不回問道。她訝然的迎上他了然的眼,然後,她黯然的搖搖頭。
「不,讓他知道我必須回宮,他一定不會讓我走的。」西門不回既然奉令而來,無論如何都必須將她帶回去,她不想見到他們為她而動武。
雲流宮宮規森嚴,她雖然完成了宮主之命,但沒有立刻回宮也算是違令。宮主沒有直接下令處刑,還派西門不回來找回她,已夠仁慈了。西門不過直看著她的表情,宮主身邊的四婢就像他的妹妹一樣,雷玦一向磊然,是四個人之中最不像女孩兒的。但如今在她臉上卻有了屬于女子的嬌媚,石無過能引她動情,也真夠本事了。「那我們走吧。」
「嗯。」雷玦先走了出去。西門不回再望了桌上的劍一眼,順手一揮,這才走出房門。領著雷玦,兩道人影便自黑夜中穿梭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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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雲流宮,西門不回先帶著雷玦去見宮主。
「宮主。」西門不回與雷玦決同聲喊道。
「不必多禮。」雲流宮主道。「不回,你可以先去忙你的。」「不回告退。」西門不回離開後,屋里就只剩下雲流宮主與雷玦塊兩個人。宮主這才開口︰「雷玦,你知道我為什麼讓不回去將你帶回來嗎?」
「知道。」雷玦道。「雷玦不該在任務完成後遲遲不歸,然後又與外人私訂終身。」
雲流宮對于男女嫁娶之事雖然沒有強制規定,但不論嫁娶卻都一定要有宮主同意。並且,嫁娶後,不是退出雲流宮,便是另一半必須也成為宮里的一分子。但四堂之主與四婢身份不同,他們不能退出雲流宮,所以選擇的另一半就必須成為宮中的一份子。宮主一笑。「雷玦,你對石無過是認真的嗎?」「是。」雷玦低著頭答道。
「雷玦,你應該清楚宮里的規矩,石無過並非官中之人。」「我知道,只是,我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對他動了心。」如果她可以選擇,當然也不想讓宮主失望。可是,她哪知道自己會陷的這麼快。「是雷玦的錯,不守宮規,清宮主降罪。」降罪?已經愛上了,哪能說不愛。就算她能以宮規論處,又喚不回雷玦的心,這又有什麼意義呢?「雷玦,你想退出雲流宮嗎?」「不。」雷玦想也不想的立刻搖頭,她抬起頭,很堅定的道︰「雲流宮是雷玦唯一的家。」
「你順利完成任務,也算有功勞。我可以破例給你一個選擇,如果退出雲流宮,你和石無過可以永遠在一起,組成另一個家。」
‘不。」雷玦還是搖頭。「雷玦不會離開雲流宮。」
「你都想清楚,不後悔了嗎?」宮主再問。
「是。」她堅決的點頭。
雖然這麼決定很自私,但是在雲流宮和石無過之間,她是絕不會舍棄雲流宮的。對于無過,她……看見她為難的表情,宮主走出紗帳,來到雷玦面前。
「雷玦,你真的不再考慮了嗎?」她看著雷玦,透澈的眼神里有著諒解。
雷玦毅然的再搖搖頭。「在我心里,宮主是最重要的。」她是最重要的,那麼其實雷玦也等于承認,石無過在她心里也佔有很重的份量;只是在選擇的時候,她的忠心勝過了她的情愛。雷玦這麼忠于她,也真的讓她好安慰。
「好吧,以後這件事,誰都不要再提。」她說道︰「你的傷還沒好,待會兒換一次藥。」
「謝謝宮主關心。」
「你先去休息吧。」
「宮主……不處罰我嗎?」雷玦遲疑地問。
她眨眨眼。「你並沒有真的犯錯,何必要處罰呢?」「這……」雷玦睜大了眼,宮主並不怪她?
「下去休息吧,盡快把傷養好。」她笑了笑。
「是。」雷玦點點頭,听命的離開。
對于宮主的體諒,她滿心感激。但一想到無過,她卻又黯然了。才剛回來,她已經開始想他了。她的不告而別,無過會不會急瘋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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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安穩的一覺醒來,雷玦政突然不見了。只留下她的劍、桌上刻著「雲流宮」三個字,然後什麼也沒有。雲流宮!?這是什麼意思?
房里並沒有打斗或者掙扎的痕跡,表示雷玦應該不是被什麼人強制帶走;可是她如果要回宮,大可以告訴他,何必來個不告而別呢?
石無過不只急,還有點生氣了。都已經互許心意了,雷玦居然什麼事都不告訴他,不行,他要把她找回來!他不知道怎麼去雲流宮,但有個人一定知道。「西門不回!」一路直奔雲流宮分舵,石無過省掉讓人通報的麻煩,直接在屋中央大吼。
半夜耶,就算睡的像只豬,也會被這一句比東吼的河獅還要大的聲音吵醒。
不過,歹命的西門不回還沒睡,他是好不容易看完帳本想回房歇息一下,結果麻煩就來了。
他嘆口氣,好吧,誰教石無過是他的朋友呢,他只好認命了。石無過一看見他走出來,等不及他開口,立刻就飛奔到他面前。「不回,雷玦呢?」
問的還真是直接,什麼寒暄都省了。
這可憐的男人像遺失了什麼珍寶般,抱著雷玦的劍就奔來這里。西門不回敢肯定,他一路上肯定都沒休息過。「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嗎?」西門不回裝傻。「她回宮了。」石無過盯著他,愛笑的臉終于沒了笑。「如果她要回去,我不會阻止她的。只是,我不懂她為什麼選擇不告而別?」
「也許,她並不在乎你。」西門不回試探地說道。
「不可能。」石無過想也不想的就否決。「‘雷玦不是那種會說謊騙人的女子,她的個性太率直,即使生命受到威肋。,她也從來沒有想過要用虛與委蛇的方式逃月兌。什麼關于謀略的方法,她從來沒想過。」
西門不回吃驚的看著他。「你這麼肯定?」才短短的時間,他居然這麼了解雷玦。
「因為——她是我的雷玦。」石無過的眼神瞥向懷里抱著的劍,突然溫柔起來。「我對她的心一一不是假的。」西門不回被他的話震懾住了,才嘆口氣。「你怪她不告而別嗎?」石無過搖搖頭。「我只想去找她。」「雲流宮,不是外人可以隨意進人的。再說,我也無權帶你去。」「不回……」
西門不回知道他想說什麼。「無過,我知道你很想見雷玦,我能夠幫你的,只是將你的意思轉告宮主,至于她答不答應讓你見雷玦,就不是我可以決定的了。」
「這樣就夠了。」石無過松口氣,至少他不必漫無目的尋找雲流宮的位置。「可是,我不保證宮主一定會答應你的要求。」西門不回提醒道。石無過深吸口氣,看著西門不回。「無論如何,我都要見到雷玦。如果你不能帶我去,就算找一輩子,我也要找到進雲流宮的方法。」看著他一臉堅決,西門不向只能再嘆口氣。「無過,認識你這麼久,我從來不知道,你會是個用情至深的人。」難怪,他能讓雷玦動心。
石無過苦笑。沒遇到雷玦以前,他也不知道,自己一向笑著人生的態度,居然會被感情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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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見雷玦?」正在雲織樓前的花園整理花朵的去流宮主,听見西門不回的請求後,終于轉過身。
「是,他昨天甚至夜間我的分堂,懷里還抱著雷玦的劍,只希望我能告訴他雷玦的下落。坦白說,我和無過認識多年,從來沒有見過他那麼驚慌失措的模樣。他還說如果宮主不許,他就算會花上一輩子,也要找出雲流宮位署,見到雷玦。」
雲流宮主沉吟了會兒。「你認為——一我該讓他們見面嗎?」
「不回不敢說。」西門不回恭敬道︰「與無過相交一場,我只能說,他對雷玦是認真的。」
「他能為雷玦舍下一切嗎?」
「也許,他做得到。」西門不回說道。石無過也算是個狂人,以他夜間分堂的情況來看,他還會做出什麼事,實在難以預料。雲流宮主終于點點頭。「好吧,一個時辰後,你帶他來見我。」西門不回一听,立刻松了口氣。「多謝宮主成全,不回告退。」
見西門不回急急的往外跑,可見得他心里其實也希望她能成全雷玦和石無過;但是,宮規不能改,能不能成全他們,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都得看石無過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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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流宮的大廳,以一方紗簾相隔,劃開了下位與主位。雲流宮主就坐在紗簾後,等著西門不回將石無過帶進來。
‘它主,不回已將石無過帶到。」一進大廳,西門不回便先行拜見之禮.石無過就跟在他身後。
「石無過拜見宮主。」
「石公子不必多禮。」
紗帝後傳出一聲嬌柔的年輕嗓音,令石元過有些訝異。雲流宮主,竟是個年輕女子?
「你很訝異?」透過紗簾,她將石無過略驚的表情盡收眼底。
「不。」石無過搖搖頭,直接問道︰「我能見雷玦嗎?」他懷里還抱著雷玦的劍,雷玦一向劍不離身的,如今會將劍留給他,對他感情的深淺早已明顯可知。「如果我說不呢?」
「那麼,我只好硬闖了。」無論如何,他都要見到雷玦。雲流宮主輕聲笑了。「雲流宮里高手如雲,豈是你可以放肆之地?」就算石無過的武功再高強,孤掌終究難敵眾手。
「我知道就算是硬闖,能見到雷玦的機率也很低。但只要有一丁點機會,我就不會放棄。」石無過說的很真誠,也很傻。
「就算見了而,你和雷玦也不能相守,這樣的相見,只會帶給雷玦痛苦,你忍心嗎?」
「我……」石無過一時語塞,他當然舍不得雷玦痛苦。「敢問宮主,為什麼我和雷玦不能相守?」
「雲流宮規。」她簡單的說道。
「宮規?」他轉向一旁的西門不回,西門不回代為解釋。「凡雲流宮中之人,一旦成親,不是另一半也成為宮中之人,便是退離雲流宮。但四婢和四堂之主因為身份不同,不能退宮,所以另一半也必須是雲流宮之人。」
「那麼,如果宮主允許,我加人雲流宮。」石無過連考慮也沒有便沖口說出。「你要加人雲流宮?」西門不回差點被口水噎到。這家伙不是一向最怕束縛的嗎?家可以出走,掌門之位可以不要,怎麼現在卻肯受別人限制了?「打破你對自我的執著,只為了一個雷玦,值得嗎?」雲流宮主淡問道。「值得。」
「好,我給你一個機會,只要你能贏了不回,就可以加人雲流宮。」雲流宮主道。
「這……’石無過與西門不回同時愣住。
不只是石無過驚訝,連西門不回都被宮主的話給嚇到了。想不到宮主會提出這種要求。
西門不回嘆口氣,看來,他得稍微犧牲一點。「不回遵命。」他轉向石無過。「如果想見雷玦,你必須盡全力,否則,是過不了關的。」
「我知道。」石無過點點頭,將雷玦的劍放在一旁。「為什麼不用劍?」西門不回問道。
「雷玦留下的劍,等于是她的感情。我不會用她的感情來傷害她所在意的人。」他坦然地道。雷玦會選擇回雲流宮,可見得雲流宮在她心里是很重要的。只是想到雷玦不告而別,他還是很難過。
「說的好。」雲流宮主贊道。
「無過,小心了。」說了這麼一句,西門不回出手便是快拳。石無過毫不含糊的——一拆招。
兩人的拳腳功夫在伯仲之間,兩道相近的身影在廳中飛來躍去,掌風甚至襲動了紗簾,對招間雖然沒有刻意保留,但對彼此卻也沒有施盡全力。半個時辰過去,兩人依然分不出勝負。
「不回,失禮了。」石無過低喝一聲志風一變,凌厲的展開進攻。不回一見,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一攻一守間,兩人交接的掌影漫天飛舞,快得讓人看不出虛實,忽然兩掌相接,勁道之強將兩人各自震退。西門不回受了一掌,體內真氣喧騰,而石無過所受到的沖擊也不小。「住手。」雲流宮主終于出聲。西門不回緩緩收勢。「宮主。」
「石無過,你真的願意從此效忠雲流宮嗎?」
「為了雷玦,我可以做任何事。」石無過毫不猶豫地道。「你可知道,凡雲流宮之人,絕不允許有人悔婚、變心?所以一旦娶了雷玦,今生今世你都不能停止疼愛她。」
「就算你沒有這麼說,我也會這麼做。」他沒有納妾的興趣,娶了妻,就決定要相守一生一世。
雲流宮主滿意了。「不回,你帶他去見雷玦吧。」
「你答應讓雷玦塊嫁給我了?」石無過驚喜地問。
「只有我答應是沒有用的,你還得讓雷玦點頭,肯嫁你才行。」雲流宮主答得狡猾。
「我明白,謝謝你。」得到雲流宮主的認同,石無過如釋重負,將劍拾了回來。
「不必謝我,希望你說得出、也做得到。好好待雷玦。」雲流宮主說完,便起身離開。
石無過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雷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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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不會相思,才害相思……
這句話到底是怎麼說的,她已經忘了,但是,話里的意境她現在卻已能體會了。宮主並沒有禁止她出宮見石無過,可如果多見一回是多一分不舍,明知道沒有結果,又何必相見?
手臂上的傷雖然還沒好,但已經不痛了。可是,她的心卻開始揪疼。她不後悔放棄和無過廝守的機會、不後悔選擇留在宮主身邊,可是她卻不能不教自己不去想念無過。無過……他會為她的不告而別傷心,還是生氣?遠遠的,他就看見她了。不回很識相的在花園拱門口轉身離去,給他和她一個安靜的空問。她不快樂。雖然雷玦塊一向不多笑,但至少是無憂的。可是,現在的她臉上、用上,都寫著愁緒。
他緩緩走到她身後。「雷玦。」
她渾身一震,幾乎不敢買信,她緩緩轉過身。她的視線由下而上,直至與他州對,她的雙眸因震驚而睜大。他……他是怎麼來的?他怎麼會在這里?「還給你。」石無過強抑見到她的狂喜,維持著臉上的淡漠表情,把劍遞給她。
「無過……」她遲疑的接過。
不理會她的低喚,他驀然轉開身。
「既然不告而別,發生什麼事也不告訴我,這表示你心里一點都沒有我。人走了連一點情分都不留,留下這把劍又有什麼意義?」
「不是這樣的!」她從背後抱住他,好用力的抱緊,心里的感情再沒有掩飾,「我怕……怕見了你我會走不開,怕你不會諒解我,怕……怕如果最後終究不能和你在一起,多見你一次,只是讓我們兩個更痛苦……」’她哭了。離開他,她何嘗沒有痛苦,可是……可是……「你心里有我嗎?」「……有。」她哽著聲回答。
「如果可以,願意嫁給我嗎?」這種求婚真是不浪漫,競還得冷著聲音。石無過不太滿意地想道。
「這是不可能的……」
她才要開口解釋,他立刻打斷。
「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好。」
雷玦塊頓了頓,小小聲、很老實地回道︰「願意。」
「一生一世只愛我一個?」
「嗯。」她還在哭。
「既然這麼肯定自己的心意,為什麼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他終于肯轉回身抱住她。「雷玦,只要是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
「你……」驀然意會了他的話,他現在能來這里,難道……「宮主已經答應讓我加人雲流宮,她也答應讓我娶你了。」剛剛听到她的真心情,他之前的陰霸全消,笑得像只偷了腥的貓。
「真的?」她抹了抹眼上的淚,看見了他的笑容,忽然覺得不對勁。「那你剛那麼凶——」難道,是故意嚇她的?「親一個。」他吻住她的嘴,在她將疑問想通前,先吻她個天旋地轉,讓她再也無法思考。
雷玦雖然不多疑、也不多心,但一旦別扭起來也是很可怕的,他才不會笨得自找麻煩。
真好,雷玦是他的了。這個事實,讓他連作夢都會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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