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紅的兜衣,配著白皙玲瓏的身段,哪個男人不愛?女人以色相誘,男人有幾個是柳下惠?!
他說的"會處理",就是這種結果嗎?想起房里的那一幕,西門不回震驚的眼神,風初雪腳下愈走愈快。
她不過……才離開一下子,他就——
風初雪甩著頭、不辯方向,只是有路就直直走,拐彎拐彎、再拐彎,巷子終于沒路了,她縱身跳上矮屋檐,收起雙腳就坐在上面,雙手抱著膝,下巴擱在曲起的膝蓋上。
西門不回,你這個!
愈是不願意想,她就愈是想到那一幕,她是很生氣,不過愈想著,她就愈覺得他臉上的表情不對。
翠屏雖然僅著兜衣地趴在他身上,但他並沒有很享受地躺著、手也沒放在她身上,反而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倒下去。
消受美人恩,他沒有一絲笑容,眼里反而有著一絲厭惡與怒氣。他們相識時間不長,但幾乎時時刻刻都相處在一起,她對他的表情太熟悉了,卻從沒有見過他發怒,就連準備從青城老祖手中救回她的時候也沒有。
最後,就算他想背著她偷腥,也不必選在這種時候,明知道她就在附近、也會來找他,依他的聰明,不會做這麼容易被抓包的事。
除非,他是故意的。
不回的感情……應該不會假,否則他不會舍身護她,憑著這一點,她好像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
"小雪,出來!"巷子外,白影匆匆掠過,呼喚聲不斷。
笨蛋,就只會在外面的街道跑來跑去,不會拐進死巷看看嗎?她在心里罵道。他沒找進來,她也不打算出去。
冷靜過後,其實她已經相信他的清白,不過她還是很氣。明知道那女人對他有企圖,他還讓人家進門,活該他要被設計,她如果那麼容易原諒他,也顯得她太呆了,只會寵壞男人。
所以,風大姑娘決定,就躲起來不讓他找著,讓他去急好了。
"不回!"又一個人影追著跑過去。
是石無過。
看到他,就想到雷玦的爽朗與豪邁,原來女子也可以豪情、不拘小節。听說石無過就是鐘情她的這份英姿,雖然在她看來,雷玦很女人。
看在雷玦的份上,她去找石無過好了,讓他不必再理會那個笨人,可以直接回客棧休息。不然,干脆她也回客棧休息,讓那個笨人繼續找她好了。就這麼決定。
才跳下地,她又猶豫了。
他的傷……才剛好了些,再經過一夜的奔波,會不會又復發?想到這里,風初雪突然覺得自己很沒用。
她應該氣他的,卻還是會為他擔心,就像娘說的,因為愛著爹,所以不論爹做了什麼惹她生氣的事,她都會原諒爹,甚至替爹找理由。
雪兒,當你愛上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明白那種感覺。
呀!
她……她愛上西門不回了嗎?
可是,她還想著要他退婚呢——
"小姑娘,我們又見面了。"巷口被兩具身影佔據,聲音听起來非常耳熟。
"又是你們。"風初雪眯起眼。"你們兩師徒是覺得自己還不夠失敗,所以才特地又追來的嗎?"
"小姑娘,這次,可不比前次,在這里,沒有人可以救你。"站在青城老祖身後的,正是趙城。
"笑話!"風初雪嗤道。"我風初雪什麼時候要人家來救?你們兩個就算武功勝過我,也不代表你們可以抓住我。"
"小姑娘,你最好乖乖束手就縛,本老祖不想落人口舌,說我欺負你這個後生晚輩。"青城老祖有恃無恐。
"你現在威逼我跟你走,就算欺負我了嗎?"假慈悲!
"小姑娘,別浪費本老祖的時間,乖乖自己走。"
"要我束手就縛,沒那麼容易!"風初雪縱身上屋檐,朝底下的他們扮了個鬼臉就跑!
"臭丫頭!"青城老祖立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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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是自己跑,現在是被人追,她最近好像跟"跑路"特別有緣。
不用說風初雪也知道,萬一被追上,想再逃掉就沒那麼容易了,偏偏她剛沐浴完就氣得跑出來,什麼"東西"都沒帶,除了逃,她還能怎麼辦?
可惡的不回,剛剛追那麼快,現在不會快點回來嗎?
風初雪逃往客棧的方向,客棧有雷玦在,至少能擋一陣子,上天保佑她能平安到達客棧吧!
可惜,上天沒听到她的祈禱,青城老祖比她快了一步,而他那個笨徒弟慢了好幾步才趕來。
"臭丫頭,戲唱完了,乖乖走吧。"
"臭老頭,你休想我會乖乖听命,有本事自己來抓我。"死到臨頭,明知道自己危險萬分,她就是不肯就範。
開玩笑!士可殺、風初雪不可辱,就算必敗無疑,也要搏一搏,風凌谷里絕沒有束手就擒之輩!
論武功,當然是在身後的趙城比較低,風初雪很快朝後方出招,當趙城反應敏捷地閃開時,她立刻拼合力以輕功再逃奔。
"休想走!"青城老祖追上去,出手就是重重一掌,風初雪听見身後一聲大喝,身子一偏轉回頭,卻正好避過了青城老祖劈向她心口背後的位置,但那一掌仍重重地落到她肩上。
"唔!"風初雪悶哼一聲,鮮血逸出嘴角,身子不穩地往前倒。
向前找不到人又往回找的西門不回,尋著打斗聲而來,不料卻看見初雪中掌!他急奔向前,及時扶住她的身子。
"初雪!"西門不回無法置信,剛剛還氣的活蹦亂跳的俏佳人,此刻卻毫無生氣地躺在他臂上,口吐鮮血。
"青城老祖!"他怒目抬起,大喝一聲,雄渾強勁的內力再無掩藏,直朝青城老祖師徒轟去。
青城老祖急忙運起真氣護住心脈,是"虎嘯",音量宏亮的足以令人震耳失聰,他僥幸沒事,但趙城當場發出哀叫。
"啊、師……師父!"眼珠翻白,趙城七孔流血,整個人搖搖晃晃。
石無過聞聲立刻趕來,表情立變,不回一旦出手,就不會留情,這回,沒人救得了青城派了,青城派注定到今天為止。
西門不回發出怒吼的同時,也將真氣灌入風初雪體內,否則最先承受不住的,會是風初雪,青城老祖等吼聲一停,立刻就向前攻擊,石無過飛身擋住。
"不回,先帶初雪回去療傷,這里交給我。"
"不。"西門不回將初雪放在一邊,眼神冷酷,縱身就截去石無過的位置,石無過只好退下來。
西門不回一出手就是快攻連環,絕不給對方反擊與喘息的機會,青城老祖被攻得狼狽不已,西門不回以指化劍招,食指凝氣直直射入青城老祖左心口。
"啊!"青城老祖頓時倒退數步,整個人搖晃不已。"你……你……"心口汩汩流出血,劇痛瞬間貫穿全部知覺。
"我一直忍讓,你不該傷她。"西門不回冷肅的語氣毫無溫度,指上氣流緩緩收回。
"你……哇!"一陣哀嚎劃破夜空,青城老祖心口鮮血迅速噴出,整個人直挺挺倒下。
石無過表情凝重,他一直知道不回劍術造詣很高,但沒想到會高到這種程度,而他今天居然用這種方式殺人。
西門不回一語不發,轉身抱起風初雪,就回轉客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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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好痛,覺得骨頭快碎了的那種痛,爹、娘,好痛……
忽覺一陣舒服的熱氣貫入身體里,肩膀的痛又被一股外敷的清涼舒緩,她痛苦的神情漸漸平和下來。
接著,嘴里又被喂入藥湯。
不要,好苦!她緊閉著嘴就是不張。
然後,兩片溫熱的唇瓣罩了下來,逼得她的唇軟化而分開,然後,一陣苦藥就被灌入了。
不要不要。她要吐出來!
像是早知道會有這種反應,那兩片唇不但沒離開,反而緊緊的封佔她的唇瓣,再探入一只靈活的燙熱勾住她舌尖,讓她喉嚨不得不開,將苦藥給吞進肚里。
這樣的舉止重復好幾次,藥湯才喂完。
喝完藥後,他的唇又罩下來,可是他的唇上卻有糖汁,她本能地吮住,含進他唇上所有的甜味。
而後,清涼的感覺消失,肩膀又開始隱隱泛痛……
她一直昏昏沉沉,眼前迷迷蒙蒙,她被打中了,死定了。
"我不要死……"她低喃著。她還沒有跟西門不回算完賬、還沒有氣夠他,她不要死。
"你不會死,我不會讓你死。"她覺得自己好像念出來,隨之又听見一道熟悉的渾厚嗓音,像發誓般地這麼告訴她。
肩膀又痛了。
她皺著眉,再不肯痛叫出聲,她才不會被這麼一點痛打倒。
可是,好像有人知道她的痛,不斷撫著她的疼處,舒緩她的痛苦,在疼痛漸趨漸緩下,她終于能安詳再睡去。
當她終于清醒睜開眼楮的時候,暮色由窗台照進房內,她瞧見昏黃夕陽照著熟悉的床頭,本能地知道自己沒死。
房里沒有任何人,她直覺想起身,才一動,肩膀立刻傳來疼痛感。
"唔……"她受不了地又躺回去。
"別動。"西門不回從門口就听見她的低叫聲,立刻推門而入。
"哼!"一見是他,前怨立刻浮上來,風初雪立刻將臉轉入床內,不看他。
西門不回莞爾地走近床畔。
"很痛嗎?"他很溫柔地問。
她連一句"哼"都沒有,不理他。
"那道掌傷我已經治療過,再過幾天就會好,也就不會再痛了。"沒人應,他自己又接下去說。
她還是沒吭聲,更沒轉回頭。
西門不回模模鼻子,人家不理他,他只好自己動了,于是,他伸出手探向她的肩背處——
"你做什麼?"她有所感覺立刻轉回身,一臉防備。
"沒事,我只是要幫你舒緩疼痛而已。"他輕聲解釋。
"不必你假好心。"她倔著臉,忍痛地撐起身子,半坐起來。
"你的傷還沒好,現在就停止治療的話,你會一直痛下去的。"唉,看來一場昏睡並沒有讓小妮子就此忘了之前的怒火。
"不要你管。"就算痛死也不要他理。
"我不管,誰管呢?"他莞爾一笑。"你受傷,我會心疼的。"
"花言巧語!"她哼道,努力不為所動,但蒼白的雙頰還是冒出微微的紅暈。"我才不要再相信你的話。"
"好,你不要再信我的話,但至少讓我幫你把傷治好。"他再向前一步,靠上床鋪。
"不必你多事,你出去啦,我不要見你。"風初雪連棉被統統拉到自己身上。縮到床尾去,雙眼依然怒視他。
看來,不先解釋開之前的誤會,她是不會接受療傷的,既然她縮在床尾,那麼他就坐上空著的那片床沿。
"你還是昏迷著比較可愛。"他嘆息地說道。至少那時她會乖乖讓他治療,不會搗蛋。
風初雪直接轉開臉不看他。
"小雪,你應該是了解我的,如果我真的那麼好,在我們同行的途中,我有太多機會可以找女人,不必等回到這里。"他從不對任何人解釋自己的行為……但,凡事總有第一次,這個例真不知道該不該破。
她還是不吭聲。
"你真的相信,我和翠屏之間有什麼特別關系?!"他頓了半晌後問。
她默然。
"如果你認為我是那種心里有著你,卻還會抱別的女人的男人,我現在立刻離開,永遠不在你面前出現。"他語氣轉淡,等著她的答案。
當他不再含笑,語氣愈平淡的時候,就表示他是認真他說得出,就做得到。
在仍是等不到她的回應時,他自嘲地笑了笑,起身跨步就要離開。
"站住!"她終于開口,他停住,但沒有回頭。"臭不回,你就不能哄哄我嗎?"居然還反過來威脅她,一點都不體貼!
西門不回笑了,轉回身。
"你想我怎麼哄你?"他十分有禮地詢問。
哄女人,他一向不太拿手,正確來說,他們四個堂主也是四個好朋友,而他們有一個最大的共通點︰就是沒時間想女人的事。他是因為早有婚約,而其他三個……是什麼原因就很難說了。
她瞪著他,愈想愈為他的木頭生氣,氣著氣著,她的眼淚居然一顆顆掉下來。
"小雪!"西門不回嚇了一跳。
她也被自己嚇一跳,然後抬起手抹去眼淚,愈抹眼淚愈掉,她也愈抹愈生氣。
"討厭……"她忿忿地拿枕頭當武器,就丟向他。
"小雪。"他溫柔低喚著,接住枕頭,往前坐到她身邊,將她攬入懷中。
"嗚……你可惡!"止不住了,她干脆放聲大哭。
在他受傷的時候,她不敢哭,怕一哭就沒完沒了,只能想著,要替他療傷、要守著他康復。
他會受傷……是因為她,在他中劍的那一刻;在她拔劍、他血疾噴出的那一刻,她什麼也不能思考,什麼也不想,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如果他有萬一,她絕不會讓他孤單地走,那時候,她才知道,他對她來說,已經那麼重要。
可是,這家伙傷勢一好轉,卻跟別的女人那麼親近,還被她看到,不管那是真的還是假的,她想到就是一陣火大。
"好吧,我可惡。"可是,他也很無辜的,因為他根本沒福消受美人恩。
"嗚……明知道她對你有企圖,嗚……你還讓她靠近你,嗚……你笨!"邊哭邊罵,涕淚一律往他身上擦。
"我是不小心的。"他認命地嘆口氣。
踫到這種時候,男人除了認錯,難道還能跟一個哭哭啼啼的女人講道理嗎?別笨了。
"你害我……呃——"她哭的打呃。"害我……害我傷心……嗚……壞蛋、壞心鬼!"
"對不起。"這三個字是很真心誠意的。
如果他夠小心,她不會誤會,進而單獨跑出去卻被青城老祖打傷,是他害她受了這些苦。
"嗚……笨不回……"
罵完了,西門不回身前的衣襟也做足一次徹底的水災。
她還在哭,但哭聲愈來愈小,情緒也漸漸不再那麼激動,西門不回依然環抱著她,下巴巾著她埋在自己胸前的頭頂上。
"別哭了,嗯?"她不哭則已,一哭驚人,只是,他的心,真快被她的哭聲給哭擰了。
"不要……你管……"她打著嗝,淚水漸漸停了。
"能不管,我早就丟下你了,可是,我舍不得。"他抬起她淚顏,拉過被角輕拭她淚水。
她吸了吸鼻子,抬眼望著他。他的甜言蜜語說的很差勁,卻是她听過最動人、也最真的話,沖著這句話,她不再生氣了。
"以後,不準你讓那些對你有企圖的女人靠近你。"她以濃重的鼻音命令。
"好。"他點頭。
"你發誓。"
"還要發誓?"他挑了下眉。
"當然。"她一副沒商量余地的模樣,西門不回只好辦。
"皇天在上,我西門不回一定跟那些對我有企圖的女人保持距離,如有違背——"
"罰你面壁思過,足不出戶三天。"她替他接下去。
西門不回差點笑出來,幸好及時忍住,乖乖照說︰"罰我面壁思過,足不出戶三天。"不知道這是哪門子的誓言。
"這還差不多。"她總算滿意。
"現在,可以讓我療傷了嗎?"西門不回很有耐心地問。
"可以。"她放下被子。
西門不回將她推轉過身,由背後將她的衣服拉下來,目不斜視、心無旁鶩地敷上藥,風初雪沒有抗議,在她昏迷時,便隱約感受到這些事。
她低著頭掩去微羞的臉。雖然她算是與世隔絕地長大,但也懂得男女之別,現在他連她的身子也看了。
從相識到現在,兩人的轉變——現在該是表明身份的時候了嗎?
"不回。"
"嗯?"他不甚專心地應道。
"你記得我要求過你一件事嗎?"
"記得。"很好,藥效敷入體內,她身上的掌印消褪得差不多了。
"你想不想知道是什麼事?"
"你說。"療程完畢,他替她攏回衣襟。
"我要你退婚。"她將衣襟給扣好。
"退婚?!"他不解。
她轉回身,雙眸與他直對。
"你與風凌谷的風初雪有婚約,風初雪不想嫁你,所以離家出走。"
"我知道。"他反應很平靜。
前任白虎堂主是他義父,與風繼光是知交好友,雙方才會訂下這門親事,義父的話,他不會忘記。
"父母作主,並不能代表兩心相許,兩個不相識的人成親也不會幸福,所以,我要你退婚。"她仿佛沒听見他的話,繼續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她執意要退婚?
她眸光炯炯,自傲又自信。
"因為,我就是風初雪,你被指婚的未婚妻,而我不要任何人替我安排我要嫁給誰,我要嫁的人,我自己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