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姊姊和臨風是怎麼認識的呢?一定是因為工作吧!」
洗完澡撲在床上,方茜蕊悶頭在床單上深深的吸一口氣,企圖找到夏臨風的味道。
「嗯!」
回頭望一眼她的動作,轉頭向電腦的江新禧不由得莞爾,說實話,心里有點喜歡這個小丫頭,她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機靈表情,讓她想到年少時的自己。
「那也就幾年時間嘛,比我們晚多了!」
方茜蕊雙手撐住下巴瞅著江新禧的背影,雖然自己能夠成功留下來全憑剛才她幫忙說話,但是她依然不打算放過任何向情敵示威的機會。
「我和他可是青梅竹馬哦!你一定不知道,我十六歲的時候就愛上他了,那時啊,夏大哥剛畢業進醫院,又高又好帥,一下子就完全俘虜了醫院所有女人的芳心,呵呵!但是你知道嗎?他就惟獨對我好耶!每天早上他都會到我房間和我道早安,晚上也會準時報到哦!我們常常共進午餐,然後他會摟住我在後花園散步,我生病的時候,他都會寸步不離的守在床邊。
「還有你知道嗎?當我動手術的時候,他更是不放心的親自上陣,冒著失敗就前途盡毀的風險,哦!現在想來,他也一定是從一開始就愛上我了,不然怎麼會對我那麼好?是不是?」
「嗯。」
江新禧低聲柔和的應和聲,和她那有節奏敲擊鍵盤的聲音,漸漸把方茜蕊的瞌睡蟲都勾了出來,模糊的望著那縴細的背影,她最後的意識就是,這些足以讓江新禧打退堂鼓了吧!雖然故事她做了一丁點更動,雖然有些對不起她,但是——夏大哥是……她的……
半天沒有听到下文,江新禧停下手中敲鍵盤的動作,望著打橫在床上已經進入夢鄉的方茜蕊,不禁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她可以理解為什麼夏臨風對這個女孩這麼寵溺了,她根本就還是個小女孩,小女孩的思想、孩子氣的撒嬌,連耍心眼都充滿了童真的言語。輕輕把方茜蕊的頭挪到枕頭上,將床頭燈的光線調弱,望著她嘴角仿佛陷進幻想里的笑容,江新禧也跟著微笑。
其實她可以想像,當時夏臨風是如何迷倒一大片芳心的,他的樣貌的確出眾,不然也不會在一群人中選出他,更主要的是他身上的氣質,一種樸實的安定,一種淡淡的和煦,只是一個淺淺柔和的微笑,就足以讓人的心跟著柔軟起來。
回想當年她提出分手時他的樣子,她眼中的笑容更深了。
「我們分手吧!」
「你……終于得到他了。」
「不要這樣幼稚,我們根本不合適!」
「其實,你根本不用說分手,我們從來都不算什麼。」
「臨風……我——」
「沒關系,畢業時分手是常有的事情,其實,我應該感謝你,當了我兩個月的女朋友,好歹沒讓我大學時代空白。」
「謝謝……謝謝你!」
保護螢幕出現,室內頓時陷入黑暗,也將江新禧從回憶的世界中抽離。
坐回電腦前卻一個字也看不下去,其實那時幼稚的是她,把感情看得太輕、自尊看得太重,現在想來,她對趙鍵剛的感情不全然是愛情,可能更多的是一種征服欲︰而她對夏臨風,應該也不僅僅只是利用吧,不然她不會像膽小鬼一樣的只是說謝謝……
「唉——」
幽幽嘆出一口氣,轉頭望向床上已經睡熟的方茜蕊,回想起剛才听到青梅竹馬的故事,她不會在意一個小女孩故意講給她下馬威的往事,但卻不禁為這段故事動容,因為這些溫柔,夏臨風是真的曾經為她付出過。
他的確是惟獨對她好,每天早上都會在宿舍樓下等她,沖進人群買便當的是他,她生病時他會端茶送水、寸步不離,散步時他總是小心翼翼的摟著她的肩頭,會猜想他們都知道不可能的未來……
回想起來,好像惟獨那短暫的兩個月,才像是情人在談戀愛的感覺。
失笑的同時抬頭望望表,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外面的他應該也睡著了吧,關掉電腦,江新禧輕輕打開門。
就著門縫裹透出的微弱燈光,躡手躡腳的向廚房移去,她想喝點牛女乃再睡。
「臨風?」
陽台上幽幽的白色煙霧和人影,讓江新禧遲疑的喚出聲,他還沒睡,而且——
「哦!怎麼?渴了嗎?」
夏臨風跨進客廳伸手將壁燈扭開,他知道她還沒睡,從門縫透出的燈光就知道,每晚他都是等她熄燈後才睡。
「你——在抽煙?」
望著未散開的煙霧,江新禧疑惑的小聲開口,她從來不知道他有抽煙的習慣。
「睡不著所以……她睡著了嗎?」
他一邊壓低聲音一邊走進廚房。
「早睡著了,時差還沒調過來呢。」
跟著他進了廚房,看他打開冰箱拿牛女乃的動作,江新禧只能站在一旁接受他的服務。
將牛女乃拿出來的同時,夏臨風順手將廚房的門拉闔。
而她因為他這舉動不禁緊張起來,這樣的午夜時分,他將門關上,這方寸的空問瞬間小到連彼此呼吸的氣息都能感受到,她不由得向後退一小步。
「放心,我只是怕我們說話的聲音吵到她,我替你將牛女乃微波,熱熱的喝你的胃才不會不舒服。」
望著她緊張到後退一小步的動作,夏臨風笑著解釋,沒想到他對她還是有一定影響力的,苦笑的搖頭,將牛女乃倒進杯子放進微波爐,調好時間按下按扭。
微波爐運作的聲音瞬間打破了讓江新禧尷尬的氣氛,輕輕呼出一口氣,沒由來的她心里竟然涌上一絲失望,望著夏臨風背對自己的寬闊肩膀,那種莫名的沖動瞬間再次竄上她的心頭,想就這樣從身後環住他的腰,想在這樣一副脊背輕輕停靠,那應該是安心的溫暖吧!
只有微波爐運轉的聲音充滿一室,短暫的沉默讓夏臨風也感覺到曖昧的氣氛,自微波爐里透出的昏黃燈光映照在他臉上,熱熱的開始發燙,正要轉身的瞬間,一個輕微的踫觸頓住了他所有的動作,不敢轉身更不敢回頭,任由一股熟悉的溫暖向他靠近、再靠近。
江新禧輕輕的將額頭抵在他的身後,清楚的感覺到他全身肌肉繃緊的瞬間,更加靠近一寸,她伸手從身後環住了他結實的腰身,有些顫抖但卻堅定的擁緊,閉上眼楮輕輕摩挲臉頰,深深的呼吸,他身上那混合著香皂和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幽幽竄進鼻腔,真實的讓她感到溫暖。
夏臨風一動都不敢動,連呼吸都幾乎屏住,他生怕這是夢,而自己一動就醒,但他更怕現實中他的動作會把她嚇跑。
汗滴不受控的自額頭滑落,感覺她輕輕在他後背摩挲臉頰的柔軟,他不由得閉上眼楮,享受這美妙的心動,這樣的場景他在夢里幻想過無數次,只是從來沒有奢望過會有實現的一天。
當——
設定的時間到了,微弱的燈光瞬間熄滅,仿-潘朵拉的魔盒被砰的關上,夏臨風和江新禧同時睜開了眼楮。
腰間溫柔的觸感倉卒抽離,同一時間無限的失落涌上夏臨風的心頭,他不禁懊悔自己為什麼只設定了兩分鐘,而不是五分鐘、十分鐘,或者一輩子!
「對、對不起。」
盯著他依然僵硬的後背,江新禧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做了,她以為自己只是想,沒想到不知不覺中,她竟然真的從他身後擁他入懷。
此時沉寂的尷尬讓她幾乎想奪嚴而出,但是她不能,那樣的話,天亮以後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所以她只能吶吶的說聲對不起,無奈的蹙起眉頭、閉上眼楮,她發覺自己真的很失敗,依然是這麼的瞻小。
熟悉的道歉徹底將夏臨風打回了現實,他苦澀莞爾,屏住很久的呼吸終于自由了,打開微波爐門從里面取出溫熱的牛女乃,轉身望著她低垂著的小腦袋,他輕嘆口氣,伸手拉起她垂在身旁緊握睡衣兩角的小手。
「沒關系。」
呆呆的望著自己手中的牛女乃杯,溫暖的熱度穿透手心,但她卻覺得一股悲涼隨著他的轉身離開滲進她的血管,一點一點的流向心髒。
第一次他回應了她的對不起,但是,這聲沉重的沒關系,卻壓得她心酸,竟然是如此的難以忍受,如果一切能夠從來,她一定不會再對他說抱歉。
只是,一切都不能從來了!
返身走回陽台,點燃一根煙任煙霧彌漫在眼前,夏臨風不想自己的失落表現得太明顯,可是好像玻璃窗上淡淡映出的落寞倒影,連他自己都騙不過。
「臨風……我……」
「我說了沒關系。」
盯著玻璃窗的倒影,盯著江新禧端著牛女乃小心翼翼走近他身後,她瘦弱的身影微微垮下的肩頭,還有無措低垂的眉眼,這一切都讓夏臨風心頭瞬間涌上一股憤怒。
她以為他是什麼?她說做朋友他們就是朋友,他的關心就是友誼;她想擁抱就毫無預告的越界,然後退回去再無辜的說一聲對不起!該死的!該死的對不起!
煩躁的深深吸入一口煙霧,卻被嗆到咳嗽,夏臨風咳嗽的漲紅了臉,氣急敗壞的將煙蒂使勁滅在煙缸里,他一直都知道,在她面前的他,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瞪著他憋紅了整張臉卻努力壓低咳嗽聲,看他氣急敗壞的將煙頭在煙灰缸里一下一下的狠狠壓滅,江新禧不禁想笑,其實這副畫面真的很好笑,比他被螃蟹夾到手指還要好笑,但是,一股心疼卻涌上她慘澹仰起的嘴角,如果他咳到連眼淚都流了出來,她又怎麼能笑得出來。
這個男人被她整慘了,傷心了、生氣了,可是卻還說沒關系,忍無可忍發泄的方式,竟然是讓自己憋到流淚。
原來她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壞一百倍、一千倍,明明說要做朋友的,卻又貪心的不想放手,這樣的她比利用他的江新禧更可惡,起碼當年她還敢承認自己的可惡,而此刻的她,只能無恥的這樣敢做不敢為。
握住杯子的手指緊緊扣住,真希望一切能夠重新來過,倒退回擁抱他之前,退回到她說做朋友之前,或者回到五年前她說分手之前!
只是一切都不可能重來了,她能做的就只有讓他好過一點,無聲的將手中溫熱的牛女乃遞給他。
「喝點吧!不會那麼難受。」
夏臨風抬起漲紅了的臉龐,瞪著眼前的水杯,終于長長的呼出一口氣,閉上眼楮無力的垂下頭,為這樣的自己懊惱,他不該這樣遷怒的,要怪只能怪自己不夠好,不夠資格讓她愛上,只能這樣責怪。
「抱歉!」
「對不起!」
兩個人同時說出了重疊的懺悔,不禁都露出無奈的苦笑,為了什麼道歉,此時此刻誰又能說清楚.
就只能這樣吧,他們的關系即使再怎麼努力,也只能退回原點,夏臨風抬起手將敞開的窗戶關上,夜風吹著肌膚都微微發涼了,但是比不上此時此刻他心底的悲涼。
而他沒有看到的是,江新禧的笑容更是無奈,她發現除了謝謝之外,自己就只能對他說對不起,但每次都只是徒增傷害而已,她又何嘗不知這樣撕開傷口再撒鹽的舉動是多麼殘忍,但卻好像別無選擇,除非——她離開!就像從來沒重逢過一樣。
「臨風,知道嗎?其實你是個好人,更是個好男人!」
「是嗎?你以前好像也說過。」
夏臨風苦澀的回應,他是否是好男人他不知道,只知道他這樣的男人,江新禧不要,所以他也不想听。
「我……抱歉,其實茜蕊她——」
「夠了!我有自知之明知道什麼是不可能,所以你不用再說對不起,也請你不要這樣亂配對,她只是個孩子,我僅僅是把她當妹妹一樣,很晚了,去睡吧!」
即使她即將說的是事實,夏臨風也不想听,轉身跨回客廳窩回沙發里,擺明了不想再繼續,雖然很孩子氣、很不成熟,但方茜蕊根本就不是他們倆之間的借口。
瞪著夏臨風將被子掩在頭上的動作,江新禧一時之間有些緩不過神來,她第一次見他發火的樣子,一股委屈瞬間涌上眼眶,沒出口的話梗在喉嚨上下滾動,燙得她眼眶發酸。
他們是不可能的,她知道,所以才這樣情難自禁,如果他們之問沒有這段過往,如果他們之間像方茜蕊的故事一樣是青梅竹馬,如果她像方茜蕊一樣年輕單純,那她用得著這樣嗎?用得著努力克制自己想擁有他的心,犯得著嫉妒一個小女孩,用得著把他推向別人嗎?
眼淚無聲的滴落,重重的墜落在心尖,她是有苦難言呀!
「對不起,是我多管閑事了,我會盡量提早搬出去的,晚安!」
伸手重重的抹去眼角的淚水,江新禧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保持平靜,說完便轉身向臥房走去,但手臂上瞬間多出的力道阻止了她。
「對不起,新禧,原諒我!原諒我的一時失控,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要你走!求你!請你不要走!」
翻起身連忙拉住她的手腕,夏臨風真的怕了,他只是不想听她把他當負擔向外推的話,他只是不想她刻意的將他們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他只是……只是不想再次失去她而已!
瞪著被他緊握住不放的手,她的眼淚再次止不住的跌落眼眶。
到底是怎麼了?他們怎麼會演變到這種地步,他根本不應該喜歡她的,而她根本就不應該因為他的喜歡而陷入喜歡,一切都不應該發生!
「求你別哭……新禧……」
她不停滑落的淚水仿-滴在他心頭一樣,燙得他的心生疼,此刻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能止住她的眼淚,治好她眼中濃濃的悲傷。
江新禧別過臉躲開他為自己擦眼淚的手指,她不能再次迷失,時間不能倒回,那麼錯一次就夠了。
瞪著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夏臨風的冷靜回來了、失落回來了,不禁重重的垂下手臂。
「別哭了!我不再說,你也別說要走的話,我們——起碼還是朋友吧!這種時候,隨便什麼朋友都會騰出一間房間給你,所以你不必有負擔。」
坐回沙發上點燃一根煙,夏臨風口中的苦澀和香煙的尼古丁混合,一直苦到胃底。
淚水凝固在眼底,望著一逕吞雲吐霧的夏臨風,江新禧的心牽扯著、掙扎著、矛盾著,她到底要怎樣才能讓自己全身而退?又或者怎樣讓自己徹底放開心結?
就仿-此時她左右為難的心情,站在他身旁,她知道自己應該轉身回房、應該離開,但是,望著煙霧繚繞中他緊皺著不放的眉頭,她的心似乎也一同被他抓住了,于是她再次違背理智的坐了下來。
她沒走!夏臨風望著和自己腳掌並列的一雙女敕白玉足,說不出心中的五味雜陳。
她不要他,卻又狠不下心;他想要她,卻不知道該怎麼做,是該狠狠的把她擁進懷里,還是遠遠躲著她、忽視她、忘了她?如果事情有這麼簡單就好了……只是,因為她是新禧,所以不論是哪一種,他都做不到。
「我進醫院的時候茜蕊十五歲,她幾乎是在醫院長大的,不僅僅因為她父親是院長,她得的是先天性心髒病,所有人都哄著她、慣著她,也許是醫院環境單純,她就像是個長不大的孩子,讓人不能對她板起面孔認真,但我對她僅僅是對一個孩子的疼愛,所以你不要亂猜。」
捻熄煙蒂,夏臨風解釋的很明了,不管他們是否有結果,他都不願意有誤會存在。
可是江新禧卻知道這不是誤會,她不相信他會遲鈍到看不出方茜蕊的少女情懷。
「可她是認真的。」
回想這一下午方茜蕊所有的小動作,江新禧不由得牽起苦澀的嘴角,方茜蕊的確還是個孩子,但孩子的感情卻是最真實的,也表白得最明顯,很幼稚卻讓她忍不住羨慕,如果她也能為了愛情放手一搏,他們就不會這麼彼此受折磨了。
「我也是認真的!」
回頭望向江新禧,緊緊的鎖住她企圖躲閃的眸子,夏臨風想她應該清楚,他從來都沒有奢求過什麼,過去是、現在也一樣,看著她、關注她、在她需要的時候陪她,即使是重復多年前的記憶,他也甘之如飴!
雖然是自討苦吃、自討沒趣,但是不可以嗎?如果她意氣風發的話,一切就都是可以的,所以她沒必要這麼在意。
「為什麼是我?我就真的值得?真的喜歡我嗎?你有沒有想過,是不是因為曾經的不甘?」
重逢後,江新禧第一次說出了他們之間的禁錮,卻是如此直接、坦白,她知道自己的問題有多殘忍,但是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把自己逼到死角,不再動搖。
「你——該死的!江新禧,有時候我真想把你的心刨開,看看里面淌著的是什麼!」
听著她、盯著她不由得咬緊牙根,夏臨風看她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且炙熱,讓江新禧覺得在這一瞬間整個人被他點燃了一把火,前一刻所有的狠心、決心,全部被焚燒殆盡。
她的心是高傲的,一貫如此,但是此時在他那幾乎把她看穿的深眸中,她的心,那顆高傲的心,顫抖的芳心肆動,里面流淌的是冰與火的糾纏,痛得極度深寒、痛得焚心似火!如果他真的能做到,他就會看到,此時的她有多痛苦,不比他少一分。
「為什麼?」
好半晌,久到夏臨風以為時間凝固了這一秒,久到他以為能夠這樣熱烈的和她相望一輩子,她才輕啟朱唇,幽幽吐出這三個字。
為什麼?為什麼挪不開眼神?瞪著她英氣的眉,瞪著她充滿靈秀智慧的眼,目光摩挲過她嬌小挺翹的鼻子,那盈盈微抿的朱唇,夏臨風不禁扯出一記笑容,不是苦笑卻更甚。
為什麼?如果感情的事情能夠說出個所以然的話,他又怎麼會這麼痛苦。
面前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她的缺點他可以說出一大堆,但,是江新禧就不可以!他這樣警告過自己一千次,但他更可以說服自己一萬次,她的缺點在他眼里又都讓他心疼,她堅強又脆弱,高傲也孤獨,無情還似多情,自私卻所剩無幾……所以他放不下,心疼得不能自拔!
為什麼?也許只有天才才知道答案,而他不是,新禧就更不是了,也許她在其他方面是天才,但在感情上,她一定不及格,她幾乎不懂得去愛,也不懂得接受愛。
「因為我念舊,忘卻要很久的時間,五年不夠,也許要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
「舊不如新!」
望著他唇角一直噙著的笑,好久她才費力的吐出這幾個字,如果她曾經說過夏臨風不解風情、不懂浪漫,那看來她又錯了,或許她其實一點也不曾了解過他。
「有沒有听過,情歌還是老的好,天涯海角忘不了,我說情人還是老的好。」
他順下她的話尾,用一首老情歌為自己辯解,不為煽情,只因情感壓抑得太久,忍不住要傾訴給她。
「不怕受傷嗎?即使已經痛過一次!」
手指糾結衣角,她聲音很輕但卻沉重,五年的時間依然沒有改變,她落難、他出現,猶如屠龍勇士,但是,童話故事里的屠龍勇士,不需要獨自舌忝傷的。
「受傷?其實,我最受傷的時候,就是你不在我身邊。」
專注的望著她,他要自己這次不許退縮。是的!他最痛苦的時候、最受傷的時刻,就是她離開她、消失的人生,所以說他傻也好、說他痴也罷,只要能夠得到她的消息,哪怕是隔著千山萬水、隔著茫茫人海,對他來說就是欣喜。
江新禧要自己躲開這痴情的眼神,但是,他漸漸紅了的眼眶讓她的視線不忍轉移。她是江新禧呀!不是別人,是那個利用他、拋棄他的江新禧,是那個心比天高、目中無人的江新禧!他為什麼這麼執迷不悟?
張張嘴唇想說些什麼,卻發現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她不知道這次自已還能說什麼?她想說他傻、說他笨、說他痴到讓她心疼、讓她心軟……但她不能說!或者再說一句對不起之類的?不!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所以她轉身離開,依然選擇逃跑。
望著她匆匆起身的背影,夏臨風雖然早就知道會這樣收場,但是心痛仍然止不住,該怎麼辦?他該拿她怎麼辦?又該拿自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