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挑剔幾乎無能可及,我相信和她約會的那些男孩子一定很頭痛,因為毛衣上的毛球、喜歡喝可樂,或者是一場恐怖電影,甚至是一個手勢、一句話,她都會任性的封殺對方。
有時候我在想,她為什麼要不停的接受男孩予的約會,卻從來不曾堅持交往超過一個月,為什麼每每用幾近荒唐的理由拒絕別人,卻又以失戀為由撲進我懷里撒嬌。
多少次,我等在她最後回來的地方,看她月兌離別人的懷抱闖進我心里,那種滋味真的很奇怪,疼痛揉和著喜悅,有人說的含笑飲毒酒,恐怕就是這樣吧!明明知道那是杯致命的毒酒,卻還是一杯一杯往肚里灌,她對我來說,走心頭永不可能拔去的刺。
中毒太深,明明說好要忘記她的,可為什麼每次寫著寫著卻發現,越想忘記,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真感人,他一定很痛苦。」
「可是也很甜蜜啊!」
「我覺得女主角是愛他的,不然為什麼每次草草結束戀情後,便會投入他的懷抱?」
一伙人圍著電腦螢幕討論得口-橫飛,現在報社根本就是這個未命名情書的讀者俱樂部,大家都等不及看報紙,直接在電腦上看校對稿。
「席姊,-說對不對?那麼多讀者來信中,到底有沒有女主角呀?不知道她看到沒有?真希望在她生日之前,他們能夠重修舊好。」
手指輕輕摩挲稿紙,席涼秋微微揚起嘴角。
「她看到了。」
「咦?真的嗎?在哪里?讓我們看看!」
一石激起千層浪,所有人都涌了過來。
「暫時保密,看明天的報紙吧!」
*********
「好感人哦!」
「咳咳……是呀!連我這個老頭子都覺得有意思,現在你們年輕人可真幸福,我們那時可沒這麼方便。」
汪明陽走進診所就看病人們討論得熱烈。
「汪醫生看報紙了嗎?」
一個年輕病人興奮的問道。
「報紙?」
「對!這星期的太陽日報,大家都在關注一個男人的忘情書-!」
忘情書?他頓時明白令他們津津樂道的是什麼了,扯起一絲苦笑,什麼時候他的文字有了這麼淒美的名字,他只是把稿子給學姊,卻不曾看報紙,因為時間一天天過,而她卻沒有來過,他幾乎不想寫了,想放棄了。
說到底,寫了那麼多,根本就是在追憶,愛她的心沒有減少一分,反而欲罷不能。
「本來大家都以為會是慘淡收場,男主角決定在女主角二十八歲來臨時忘了她,然後飲淚獨泣,好可憐喔!」
小女生的眼中充滿夢幻的泡泡,汪明陽听了卻覺得虛弱無力,那不是他要的結果,如果她真的還是走不出心結,他依然會等下去吧,等下一個十年、二十年,無論如何,他根本不可能不愛她。
「可是女主角竟然回信了,老天!悲慘大結局有可能變成圓滿收場哦!」
「什麼?!回信?」
汪明陽心中頓時一緊,轉身沖出診所,一口氣跑到街角超商買了一份報紙。
我真的很挑剔,交往的男孩子似乎總是不合心意,我會因為他毛衣上的小毛球而心存芥蒂,或者因為對方喜歡喝可樂而頓生排斥,更有一次因為對方買了恐怖片的電影票而甩手離去。
有時候想想,這麼多壞毛病的我,他為什麼還會喜歡?
我們相識在t一十四年前的秋天,那時候他還是個流著鼻涕,比我矮半頭的小鬼,總是在被人欺負後,跟在我後邊哭泣,于是保護他成了我兒時最引以為傲的事情。
時間過得真快,十幾歲的時候第一次被男孩子說是假小子,那時候真的很生氣,回家質問他是否自己真的沒女孩樣,他說只要我溫柔一點、說話慢一點、動作小一點……那個家伙真的很了解我,于是我認為,即使這個世界上沒有男人了,我還有他。
呵!很幼稚的想法,可我卻這樣一直傻傻的認定著,二十歲、二十五歲,直到即將二十八歲的今天,我還抱著少到可憐的自信這樣認為,如果有一天我白發蒼蒼依然未嫁,那非我不娶的人,一定是他!
這是什麼樣的感情?我從來沒想過,擁有,所以覺得理所當然!直到有一天池說,如果只是朋友,是不可能永遠在一起的。
那時候的我覺得很生氣,因為一直固執的認為,是朋友才能永遠在一起。
愛情是不可靠的,從前那麼相愛的戀人,分手時卻變得冷酷殘忍,連同過去美好的回憶一起攪碎。
而我和他擁有那麼多回憶,卻都是甜的,沒有一絲苦的,如果有一天,全部變質了,我恐怕不會原諒自己,更不會原諒他。
所以做朋友不好嗎?
不好!他失落卻又堅定的說不。
從那天起,我發覺即使我們還是朋友,可是我所擁有的記憶卻變成了苦的,縈繞在心頭、回味在舌尖的,全是苦的。
想著不只是朋友的他,想著不要做朋友的他,想著被我逼著做朋友的他,我發現這麼多年來,我小心守護的,卻使他痛苦。
愛情走什麼?愛情好嗎?
他說他愛我,可是,如果愛成為一種負擔,放棄或者繼續,都該勇敢面對不是嗎?
因為我的自私,傷害了他這麼多年,所以他選擇放棄,我無話可說。
因為他的放棄,被他愛著這麼多年的我,決定選擇繼續。
人們也許會說一句老話,為什麼總是要到失去時,才發現曾經擁有的有多珍貴。
但是,我卻是因為擁有得太多,所以害怕失去,而小心的保護著,然而原來我用錯了方式。
如果我醒悟得太遲,沒有關系,至少愛他的心將不再懦弱,如同他等了我二十多年一樣,未來的歲月,我都將等著他。
*********
「終于想通了?」
「嗯!」
「那真是太好了!我還擔心會不會適得其反呢?-呀,就是愛鑽牛角尖。」
握著報紙,吳雨君百感交集的望著席涼秋。她一直知道這小妮子在意的是什麼,當年是她陪她去醫院,躺在手術室里自己倔強的一滴眼淚都沒流,平時嘻嘻哈哈的小學妹卻哭得浙瀝嘩啦,那時她就想,這輩子她恐怕都要對涼秋心懷歉意了。因為涼秋是個表面上看起來大剌剌,卻心思細膩的女孩,容易將別人的傷口背負在自己心里。
不過,好在有汪明陽。
席涼秋淺淺揚笑,其實她的心里並不好受,表白了,挑明了,心卻不曾放松,因為下知道他是否還會接受,這樣一個固執又愛鑽死牛角尖的她。
「放心吧!明陽那小子被-迷得七葷八素,除非-要他走,不然可能下輩子-都還擺月兌不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嗎?」
看出她的憂心,吳雨君再也憋不住了。
席涼秋瞪大了眼楮,答案再次浮上心頭,只是她下敢相信,不敢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安排的。
「別不相信,因為連我都不敢相信,但那是真的!他不但找了我,還找了楊黎民,還有說服了你們的父母,不然-以為-媽巴不得立刻把-嫁出去的心思,會過這麼久還一直放-清淨?」
難以接受,陽那樣單純的心思怎麼可能會布下這樣一張密實的網?
「也許是被-逼到無路可退了,所以決定要背水一戰吧!丫頭,這世界上恐怕只有他能鎮得住-了。」吳雨君神情認真的下了結論。
*********
汪明陽一鼓作氣狂奔到報社門口,望著正好自大廳里走出來的席涼秋,他松口氣的笑了,原來老天不是忘記了,而是好事多磨而已。
平息著不穩的呼吸,他大步上前。
席涼秋趕著去診所,想見他的心一刻都不能等,可身邊卻竄上一股熟悉的氣息,接著一個擁抱將她密密鎖住。
「陽……」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因為不確定,因為不敢置信。
「這個月-的獎金如何?」
「嗄?」不明白這種時候他為什麼問這個問題,他炙熱的氣息吹在她耳根,讓她忍不住全身輕顫,這樣的他,好陌生,卻在一瞬間引起她心髒狂跳。
「做出大家關注的版面,績效獎金不是會加很多?」
「嗯……」
依然遲疑,不知道是午後的陽光太刺眼,還是他的懷抱太溫暖,小小的頭顱埋在他的胸前,她不禁有些陶陶然。
「那-可以去買戒指。」鼻尖戲弄的磨蹭她柔軟的耳垂,看來他們很能適應更近一步的親密。
「啊?我為什麼要給自己買戒指?」她覺得自己不但大腦成了漿糊,連身體都軟綿綿的。
「誰說是要買給-自己的?」
汪明陽揶揄一笑,將她轉身面對自己,看她迷蒙的眼和酡紅的兩頰,他寵愛的用額頭抵上她的。
「不是怕一輩子下可靠嗎?就去買個戒指套住我,這樣如果我想出走的話,線在-手中,只要輕輕一扯,我就永遠走不出-的控制了。」
「說什麼,又不是寵物狗,我干麼要用線栓——」
抱怨到一半,她突然意識到他的涵意。
「你是在求婚嗎?」
「難道戒指還有別的用處嗎?比如說栓狗環或者——」
看他仰起下巴,徑自下著邊際的胡說八道,席涼秋急得哇哇大叫。
「汪明陽,你明明知道人家不放心!」
「所以要-套牢呀!」
伸手拉近她的腦袋和他貼近,他笑著直視她的眼楮。
「所以要-買個戒指把我永遠栓在身邊,反正我心里的線永遠在-手上,如果斷了我會再接,如果爛了我會重新栓!總之,從這里到那里——」
他的手指從他的心髒,緩緩劃向她狂眺的心。
「不論距離是遠還是近,不論時間是長還是短,哪怕再來一個十年、二十年,我永遠都不會放棄!」
他的呼吸就在她的唇畔吹拂著,他的眼楮緊緊鎖住她的,雖然心還是狂跳個不停,但是意識清晰了,她吸吸酸溜溜的鼻子,抿嘴喃喃道︰「可是你之前說要忘記我……」
看她又擺出一貫可憐兮兮的表情,汪明陽輕聲笑了。
「-傻了呀!-以為被-折磨了近三十年的痛苦回憶,是說忘就能忘的?」
「你才是呢——」
她不依的回嘴,可卻被他突然縮短的距離而阻斷了一切,瞪著他眼中自己的倒影,唇齒間全是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不是說接吻的時候女生要閉上眼楮嗎?可是她舍不得,因為此時此刻,她的眼中也只有他,想讓他看到。
以後的事情誰知道,戒指買不買,那一紙證書有沒有,又或者再多的諾言又如何?如果心意不改的話,別說十年、二十年,即使再有一個三十年,他也會得到她的愛。
汪明陽伸手覆上她的眼楮,她眼中的唯一,他已經看到了。
*********
幾日後的某個夜里——
「啊!」
拱起的被窩里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對不起……再、再忍一下……」
汪明陽僵硬的撐起身子停在她的上方,憐惜又擔心的撫平她滿是汗水且緊皺的眉心。
「為、為什麼會怎麼……痛?」
席涼秋兩手緊緊的攀在他肩頭,十指掐了進去,可依然不能忍受那突然來襲的疼痛。
「因為是第一次,對不起!忍一下就好了。」
他的汗珠滴落在她臉上,汪明陽咬牙伸手撫模著她紅通通的雙頰。
「第……一次?汪明陽,你到底還騙了我多少事情?」
她疼悶了的大腦頓時醒悟,她一直以為那晚他們真的發生了什麼。
「我說過什麼都沒發生啊!」
看她似乎已經不是那麼難以忍受了,他才緩緩壓子,額頭埋在她白皙的頸間,溫柔的吻著她柔軟的耳垂,卻不忘小聲的提醒她。
「沒發生過!」她承受著身體里從未有過的激烈情動,卻從牙縫里滲透冷風,她此時正體驗著冰與火的纏綿。
「對!-忘了嗎?」
低低竊笑,不知不覺間,他加快了頻率,他們很快就找到了最合拍的步調。
「嗯……你……等等……等……陽……」
她是想追究下去的,可是現在主導權卻在汪明陽身上。
「等以後再說吧!我們有無數個以後,-都可以慢慢追究!」
他承諾著,然後俯,款款深情的吻住她即將出口的尖叫,他們有無數個以後,真的不急在一時。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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