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于藍都要一次又一次地拒絕爸爸的接送,然後步行回學校。
漫步在水泥道邊,臉微仰著,眼楮里,便藏了一片天、一方地、一個另外的自己。
學校門前那條道路的行道樹是法國梧桐,這陣子,先是落了一地的黃葉子,然後滿樹都是翠綠的新芽。站定身子往路的盡頭望去,行人像是游動在綠色的甬道里,似乎路的盡頭會有什麼奇幻的地方。
葉子陣陣晃動,不是無節奏的「沙沙」響動,而是發出一種夾雜著快意的聲響。她眯起眼楮,覺得自己能听見葉子在唱歌。陽光穿過重重疊疊的樹隙,灑在臉上——只要輕輕張開雙手,便知道現在的自己,會變成一只帶著金色斑點的鳥……
但她沒有,因為在白日里,似乎做些什麼都會引起旁人的注意。
一個踩著腳踏車的大男孩在她身邊「嗖」地掠過,突然又自前方約離她幾丈的距離慌張剎停,然後閃閃縮縮地蹲作檢查車子狀。
于藍眼簾一垂,繼續行走。行至男孩身邊時,眼尾一覷,見他的頭部動作已跟著她的前行大幅度改變。她覺得不安,細致的臉容更為冷淡,渾身游離出一股清冷的氣息。
有一種人,即使在成年以後也一直融不進成人的社會。他們無法明白究竟是自己的不正常傷害了旁人,還是旁人的正常傷害了自己,只是覺得一面對陌生人就會渾身不自在,仿佛像感染了傷寒一樣不停地顫抖。
他們都覺得自己很了解自己,了解得明白通徹。事實上,他們根本不明白,但又裝出很明白的樣子。他們可以自如地表露最自私的神色和言辭——可憐、安慰、鄙視、譏諷、踐踏。橫豎大部分的人看法一致,便不會有人覺得不妥,即使覺得,也不會明說。
這種人很想改變現狀,但結果便如扮演小丑一樣。
于藍知道,自己就是這一種人。
于藍從小就長得很漂亮,漂亮得連在孤兒院里工作的阿姨叔叔都會特別喜歡她。他們都說,這麼個精致得讓人心痛的孩子是不應長在孤兒院的,等有一天踫到個有緣人,一見了她這張臉就會想領她回去呵著護著,那就真的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她不愛說話,卻喜歡微笑。每天早上,便一身干淨地端坐在小板凳上,笑眯眯地看著其他小孩嬉耍、哭鬧、爭寵、撒潑、發脾氣。傍晚,叔叔阿姨們又哄又嚇地忙著照顧頑皮蛋吃飯洗澡時,她同樣靜靜地看著。每日用同一種姿勢,由日出看至日落,由七歲看至九歲。
有一天,一對漂亮貴氣的夫妻踏人院門,便看見漂亮得像洋女圭女圭般的她乖巧地坐在禮堂門邊的小板凳上折紙鶴。不遠處的草地,一大群揚著小髒手說去後山種芒果樹的孩子正喧鬧著,每張小臉又髒又黑,爭先恐後地拿著小水桶往側門奔去,隊伍的頭兒就是孤兒院里的廚師兼老師小旺叔。
夫妻兩人望了小女孩好半天,嘴角幾乎咧到耳朵上了。
貴氣的夫人立即叫住小旺叔,說把他們早先決定領養的小茜劃掉,換上禮堂門前那個安靜美麗得叫人移不開眼楮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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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歲的她便成了于志成和蘇玉群的女兒,名字叫于藍。
于藍用小包包著老師們送的大疊彩紙,坐上名貴的賓治來到于家。她靜靜立在院子里,眼楮盯著通往大廳的正門,不敢繼續前行。蘇玉群看見她就憐惜得緊,連忙一手拉著她去看新房間,一邊扭頭叫人準備茶點。
于藍沒說話,垂著眼簾緩緩跟在養母身後,乖順得叫人心痛。
小房間掛著紫色碎花窗簾,小床鋪著淺紫色碎花罩。床上有許多灰間白色的Teddybear。梳妝台的左邊高起一個小平台,擺放著插了康乃馨的水晶花瓶。鏡子下面有兩個手拳大小的粉紅色水晶隻果,還有一個用椰殼子雕成的笑面人,窗台上有兩盤結著小花苞的仙人球。
所有的一切都很漂亮。但,于藍卻很不喜歡那個椰殼笑臉人。她站在床邊,盯了它一會,垂下眼簾。半晌,好像又不受控制般抬頭望了望它,又垂下小臉。然後,她覺得有些煩躁,抿了抿嘴,決定自己不準再抬頭。
「藍藍,這張小床漂亮嗎?我特意找人訂造的。這些Teddybaer全部都是我在日本和美國游玩時買的。」蘇玉群殷勤地指著床上一大堆皮皮熊,「還有哦,你爸爸已經替你申請了最好的女校啦,過幾天就上學了。總之,只要藍藍乖乖的,媽媽就會買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給你穿,帶你吃好多好吃的東西,好不好?」
于藍抬起小臉望著蘇玉群,輕輕點頭。
「笑得真可愛。對了,這房間以後就是你的了,還有什麼不滿意嗎?」蘇玉群對她甜笑道。
「沒有,謝謝……」于藍吐出今天的第一句說話,眼楮又睨了一眼那只椰殼笑面人,沒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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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于氏夫婦發現,他們的女兒非常柔順听話,學習成績也很好,卻但極少開口說話,更不會有小同學打電話找她聊天或玩耍什麼的。如果他們沒有計算錯誤,這半年內,于藍只叫過蘇玉群三聲媽媽,對于志成則更吝嗇了,只有在他生日那天,才輕輕叫了他一聲爸爸。
他們主動找過老師聊女兒的問題,老師總是說一些于藍成績優異,但性格孤獨內向,如果能夠改進一下就更完美的話。
于藍為什麼會這樣?他們漂亮的女兒是不是有什麼問題了?
特意聘請回來的心理醫生站在于家大廳,上下翻揭著手中厚厚的檢查報告,再抬頭看著他觀察了好一段日子的于藍。她端坐在玻璃花房門口的石凳上,烏黑的直發垂于面頰,只留一對純淨的眼楮,注視著手中不停折疊的動作。那份認真,仿佛以為手中的紙鶴,終有一天會突然擁有生命,騰飛而起。
「她還是不喜歡說話?」
「對啊對啊——」蘇玉群連忙回答。
「不喜歡你們或者其他人的近距離的接觸?」醫生繼續篤定地問道。
「是,藍藍很不喜歡別人太接近她——」蘇玉群擔憂地看了看于藍,然後扭頭問醫生,「她究竟什麼問題呢,為什麼這麼內向,這麼討厭接觸旁人?」
「她的身體非常健康,有問題的是她的心理,經我們的詳細觀察和診斷,她患有自閉癥。」
在醫生的指導下,于藍開始長期服用抗抑郁的精神類藥物。
安靜,少言,听話,乖順……久而久之,無論父母,老師或者同學,都覺得這樣的姿態的女孩就是于藍,如果有什麼改變了,就不會是她了。
年歲漸長,于藍的意識更為敏銳,逐步顯露出一種對人性對生命極度不信任的惶恐。然而,沒有人明白。
她甚至明顯覺得,即使有人想知道她的心究竟在想些什麼,即使他們略微地努力過,那也只是一種敷衍。
游離在正常與異常之間,她痛苦,曾嘗試咬牙拼命立于人群,故意用聚不成焦的目光阻止莫名的心驚肉跳。然而,一但身處人群,總看見旁人的嘴角微含笑意,笑得都很奇怪。仿佛一邊覷著她一邊和旁邊的人交頭接耳——他們究竟在議論些什麼?于藍恐懼莫名,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說話言不達意、雜亂無章,手腳逐漸酸軟和冰冷,體溫快速下降……
她一連串的反應,對方會立即感應,再審度戒備,然後借故離去……望著決絕而去的背影,自卑感即時鋪天蓋地的掩埋而至——在一連串條件反射的心理效應中,演變成惡性循環。
無法心如朗月與人交往,無法你一問我一答地談天論地,該是一種何等痛苦的折磨?旁人幾乎與生俱來擁有的能力,她卻傾盡全身意志仍然不能如願。同樣是人,為什麼她就偏偏欠缺了身為人類最簡單平凡的能力?
如果可以,于藍甘願把自己出眾的外貌,換上最平庸不過的皮囊,只求有三倆知己,能相互舒張言談,傾訴心中的理想與未來、煩躁或不安。
那一年,她十二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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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有一天,她深夜哭醒過來,看著擺放在梳妝台上的笑面人,驀然醒悟,怎麼可以忍受討厭的東西在自己的臉前存在六年之久?為什麼要活在別人的眼光里?為什麼要為了得到別人的認同而委屈自己?
她沖下床,把討厭的笑面人扔進垃圾筒!坦然可以輕易獲得,無法接受為何不舍棄?只要不在乎,它們就不存在,對,只要自己不在乎!
那一年,她十五歲。
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覺悟,也因為于氏夫婦長期的關懷和教導,于藍的心性慢慢圓熟。隨著年紀漸長,加上藥物的幫助,一扇心門有所開啟,自閉癥逐漸痊愈。
一般日常交際基本能應付,卻仍不擅言辭,時常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笑容卻比幼時略少了些。
然而,在這個對美丑定義極為混淆的年代,十九歲的于藍往往被同學喻為「冷艷」、「氣質獨特」、「與眾不同」,「石屎森林中的深谷幽蘭」等等潮流酷女性格,以致蘇玉群的臉,常常因為女兒的特別而掛上一抹得意之色。
上大學後,于藍依然保持著一成不變的生活態度,一樣的優異成績。一年下來,能和她勉強交上朋友的大概只有同系的女生杜絹和妮絲。
據杜絹所說,兩人友誼源起于某個夏日一場突然而至卻又延綿不盡的大雨,于藍出乎意外地多管了閑事,在路上解救了被圍于廣告燈箱下一個多小時的杜絹。之後,杜絹本著恩人情份,纏著于藍要下課後一同走路回家,才成了能聊上幾句的朋友。
而妮絲,是因為上學時腳踏車輾過比車胎還大上一倍的石頭,載了跟斗摔傷膝頭,卻正好踫著悠閑而過的于藍,後者不言不語地把她扶起來,從背包拿出紙巾幫她拭淨血污,又掏出手絹為她包扎妥當後飄然離去,弄得妮絲連「謝謝」也來不及說一聲。
于是,外號有甜甜小公主之稱的妮絲總在課前課後,與于藍迎頭踫面之時對她露出甜美的笑容,幾次下來,弄得于藍很不好意思,不得不以生硬的表情對她牽起嘴角。
妮絲不禁看呆了——精致秀氣的臉容,白淨得近于透明的皮膚,瓖上一對清泉般的眸子——簡直就是一朵現代版的空谷幽蘭!這麼漂亮加善良的女孩,再配以冷冰冰的表情,分明就告訴別人,她一定藏有不同版本的神秘故事,比如說童年遭受家人虐待?曾被醉漢半路攔截?錯手殺過一個意欲對她不軌的男人?
妮絲越想越興奮,對于藍更加注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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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課時下雨了,于藍沒帶雨傘,也不敢呆等在校門,只怕有不識相的男生又冒險作英雄救美狀,便以手抱頭小跑了一段路,氣喘吁吁地躲進離學校較遠的公車涼棚里。
一輛黑色賓治突然停在她面前,「于藍——」車窗露出妮絲甜得讓人膩倒的笑容,「快——快上車,我送你回家!」
「呃——不用了——」她連忙拒絕,坐上別人的車?寧可淋雨。
「上來吧,這雨大概要下到晚上呢。」妮絲小甜甜冒雨跳下車,搶過于藍的書本,一手拉她至車門。
「于小姐不要客氣,就讓我們送你一程吧。」悅耳的男中音自耳邊響起,車上走下一位英俊男士,微笑著為她打開車門。于藍一呆,已被妮絲扯了上車。
上了車後,英俊男人便自我介紹說叫許應龍,是妮絲的契哥。妮絲詭異一笑,便嚷著說初次見面,要他意思意思請她們吃頓法國大餐。許應龍立即微笑征詢于藍的意見,這種征詢對于藍來說通常是最好的下腳台階,她連忙搖頭,推說家里有事,心中卻奇怪妮絲剛才怪異的笑容。
她發現許應龍在後鏡不停地瞧她,及至視線相踫時又擠出一種頗具深意的微笑。初次見面吧,怎麼可以笑成這個樣子?于藍心里毛毛的,越發不自在。
「藍藍,龍哥在劍橋大學畢業耶——」
「哦……」他在哪兒畢業關她鳥事。
「他以前的功課很厲害的,听說在系里長期穩居三名之內。藍藍,以後我們遇有什麼不懂的,去煩他!」呃?她于藍也長期佔據全級二名之內,還沒有弄不懂的功課。
「只要于小姐開口,我義不容辭。」話音剛落,許應龍立即含笑應允。
妮絲眼珠一轉,立即壓著聲音對他說︰「喂,想不想我加大力度扇扇子?可以——籌碼嘛,一餐法國橙汁鵝肝外加羅曼尼-康帝干紅!」
「小心撐死你!」許應龍輕笑,「快和藍藍聊聊天吧。」
妮絲擺正臉白了他一眼,才扭頭向後座的于藍說︰「龍哥以前是校隊的灌藍高手呢,也是柔道黑帶六段高手。」妮絲做出一副捧心狀,「如果我能找一個這種質地的男人當護花使者,會好有型喔!」
兩人側耳听著回應,好半天,于藍說︰「哦……那你找他吧……」
許應龍挑眉,眼角笑紋加深。妮絲噘著嘴不高興了——這人真不湊和,全校沒人不知她甜甜小公主早和三年級的米高戀得熱火朝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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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過後,一連幾天,許應龍總是適時出現在她回家的路上,又總是有著無法推月兌的理由要她坐上他的車子。于藍向來討厭和陌生人相處,尤其是男人。最初幾次還有妮絲打破沉默,之後,妮絲便玩起突然消失的游戲。
後來,許應龍干脆把車停在學校大門邊的轉彎位,那是個全方位角度,于藍每晚放學都被他成功截住。她三推四推地不願上車,那許公子干脆以蝸牛速度行駛,陪她漫步人生路。于藍急步疾走,那家伙就加速直追,還一邊從車窗處睨著被晚霞染得分外嬌美的小臉,一臉愜意享受。
于藍極度不自在,又不好發脾氣,只得抿緊小嘴目不斜視地走自己的路。許應龍似乎並不在乎她的冷淡,依然笑面相迎陪伴左右。一月下來,于姑娘的心不但連輕微顫一下的感覺都沒有,對他更是十分厭煩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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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在即,于藍要協助教授寫一份關于外文系的學術報告,為求方便,她干脆住在學校宿舍。等到報告完成之時,放暑假的日子也到了。于藍滿心喜悅,為了防止跟屁蟲許應龍的出現破壞了大好心情,她特意提早十分鐘走出校門。
回到家里,放下書本,走進浴室。沐浴後套了背心中筒褲,徑自下樓走向屋後的花房。站在花房的玻璃門前,正奇怪怎麼會看不見媽媽的倩影時,才突然想起父母今早去日本散心了。
幸好他們又和好如初呢,于藍微微地笑著。
那日于藍拿著特意到書店買的《花卉典》到媽媽臥室,正要敲門之時,听見內里傳來極罕見的吵鬧聲。
「韋家是我欠他們的,都這麼多年了,要偵探社找找吧,我要把錢還給他們……」是媽媽略帶哭音的話。
「不!」于志成發出不同尋常的吼叫,「那你為他犧牲的呢,他們有沒有想過——」
「但我最終都和你在一起了是不是?當初我也問過你的,說好是借的啊……」媽媽的語氣更顯委屈。
「都怪你,寫什麼借據,講什麼良心,講良心的人就得一輩子被人吃得死死的!」
接著,里間傳來玻璃落地的聲音,媽媽似乎哭得更厲害了,唬得于藍立即推門進去——
「呃,對不起……我送書來……」
于志成頓住,滿面怒氣地回頭瞪了妻子一眼,隨即大步跨出房門。
蘇玉群坐在床邊哭個不停,于藍蹲子,輕輕捉住媽媽的手——
相隔才兩天吧,一切又回復原狀,真好。
她微微一笑,邁入花房,拉過膠皮水管,小心地為花草淋水。
花房有一百多平方米,分隔成左右兩室。左邊是蘭圃,右邊是花圃,采用加厚鋼化玻璃和鋁合金搭建,站在院子大門看過去,活像一座透明的小城堡。內中透出五彩斑斕,讓人懷疑是否真的藏有一名公主。
拉過水喉,先淋灑圓形架子外面的一排嬌艷的金花石蒜,再是往里一層的紅白相間的香石竹,旁邊是長長短短的含苞待放的金絲菊,放在第三層架子的全是百合花——香水、麝香、鹿子、連珠……把六個圓型架子處理完畢。再到圍在欄桿內的木本花卉,梔子花、山茶和桂花……然後是種在玻璃牆邊的星星般嬌小的蔦蘿和美女櫻……
晚霞透過玻璃擠進花房,串串水珠染上漂亮的橙色再嘩嘩墜落。在晚霞和嬌美的花影間,形成一幅黃昏雨露、花影人前的美景。
隔壁是蘭圃,種的全是蘇玉群的心愛寶貝。听說有些是極名貴品種,什麼綠玉、黑珍珠、小束蝶的,也兼有少量較常見的品種,例如小雅和翠燕等等。今年年初,蘭圃初建時,蘇玉群整天托著腮幫子念什麼養蘭口決——春不出,宜避春之風雪。夏不日,避炎熱之銷爍。秋不干,宜常澆水。冬不濕,宜藏之地中,不當見水成冰。
听得于志成直搖頭,娟姨和于藍則使勁地笑。
早兩個月,蘇玉群又為蘭圃添了十多盤名貴品種,價格十分昂貴。十來天後,這些蘭花的葉尖居然有點萎黃,再到後來,連其他沒事的蘭花也惹病了。蘇玉群睡不著,吃不香的,整天蹲在花房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四處求教他人。
于藍一向就覺得蘭花太嬌氣,這樣的植物總是要人費上過多的心血,如果不是心甘情願,最好別沾惹蘭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