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萌從小就喜歡跟著老父喝早茶,對這兒蠻有感情。丁秋相反,最討厭老男人們的黃褐大門牙和煙味兒,卻禁不住丁萌軟硬兼施扯了來。
一進門,她就一只手捂著鼻子,一只在臉前起勁揚著,「惡心死了,連空氣都是臭的!真不懂你就這麼喜歡和這伙黑心肝的老東西一塊進食。」
「他們都過了覬覦女孩的年紀,安全。」丁萌心情愉快,四處瞄著找位置。
「謬論!」丁秋白她一眼,挑了臨窗一張桌子坐下來。鄰桌的老伯正「啪嗒」一聲,朝桌下的痰盂吐了一口。
丁秋當即捂緊嘴巴板著腰身「蹬蹬蹬」跑離三丈遠,狠吐了一口大氣,然後黑起臉挑剔了半天,才在角落頭一張桌子旁邊憤然坐下,恨恨道︰「人家說殺人放火金腰帶,按我說這伙人又窮又爛又黑心,卻偏長了一張吃人不吐骨的菩薩臉!」
丁萌翻翻白眼,在她面前坐下,服務員張姨送來熱茶,她笑著致謝,把茶倒在一只小碗上,逐一灼洗杯碗和筷子,「算了吧,事情都過這麼久了。」
「就算隔再久,久至我死掉了也會記著他們都是滿手鮮血的劊子手!那對老兒也是!」
她不語。丁秋口中那對「老兒」正是她的爺爺女乃女乃。
「你厲害你聰明,每說到他們就沉默以對。」
「請繼續牢騷,我坐鄰桌好了,清靜。」丁萌長著小臉捧起杯子要起身。
「不說了不說了,省得開罪你的好爺爺好女乃女乃。」丁秋怏怏瞪了她一眼。
「可以繼續,你說你的,我吃我吃。」她一揚手,「張姨,來兩個魚粥、兩根油條、一籠餃子。」
丁秋「哼」了一聲,抿嘴四下張望,視線突然一停,隨即朝坐在左邊桌旁的一個男人揚手,「程昊?這麼巧?」
丁萌抬頭,果然見程昊起身朝這邊走來。大抵剛才早已瞄到兩人進來,臉上並無意外神色。
「請坐請坐。」丁秋一臉的殷勤,揚手叫張姨添加杯子,又問,「這周末不出市區嗎?」
「下午再去。」程昊坐下,微笑看著丁萌,「我們又見面了。」
「是啊是啊,你好你好。」她沖他笑了笑。
「你們認識的?」丁秋眨眨眼楮,視線在兩人之間溜了幾眼,停在丁萌臉上,「沒听你提過,什麼時候的事?」
「一面之緣。」丁萌一語帶過,拿了個叉燒包慢慢撕著吃。
剛才丁秋面對程昊時笑容可掬,聲線圓潤了許多,便知她對他有意,乍听得他們原來認識,疑惑自然滋生。
姐妹多年,自然知道她生性多疑,不輕信人性。其實也很難怪她,自幼失去母親,個中滋味的確苦不堪言。
當年,丁秋的父親,也就是她的伯父在外謀生,秋媽長年寂寞,和村中另一個男人暗通款曲。爺爺女乃女乃怒極,把秋媽帶到祖祠,在叔伯兄弟面前要她誓言永遠不得再踏入村子半步……秋媽也不甘示弱,罵咧著回家拿了早準備好的包裹走出村子……三天後,卻有人在村邊的水坑發現了她的尸體,隨身小包被洗劫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