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牟毅森就在走訪教友的家庭之中度過了。
婉謝掉今天的拜訪行程中,最後一家堅持想要留他下來一起用飯的心意之後,牟毅森跨上他的老爺腳踏車,迎著風、迎著陽光,朝教堂的方向騎去。
還沒有經過菊花田,他就聞到自菊花田中飄來獨特的香氣,他不自覺的愈騎愈慢,最後,終于在離菊花田不遠處停了下來。
他突然不想回去了。
因為,這種只有菊花田才會有的特別香氣,竟令他無法自主的想起了芫芫,他想起了她那副在陽光下甜美的笑容。
他知道那個令他的心髒饑渴狂跳的女孩,也在這一大片黃金花田中工作。
就是現在,就是這里,就是此刻——
他的心髒跳得更厲害了。
一想到令他朝思暮想的佳人就在附近,他連呼吸都開始困難了起來。
他盡可能鎮定的牽著自己的腳踏車,走在左右劃分出來的碎石于路上,一邊走一邊極目搜尋他想念的那個可人兒。
終于,他看見了在一大片菊花田中正探出頭叫喚著另一名采花女工的她!
驀地,他的心髒漏跳了一拍,眼楮便再也離不開她的身影。
勉強壓抑住他那像要跳出來的心,他力持鎮靜的停好腳踏車,在田邊的小路上坐了下來,然後,他的眼楮便再也移不開了!
他整個人像是夢游似的呆望著她,眼里再也沒有別的東西存在,只有她。
一朵朵菊黃色的花朵在風中搖曳著盈盈醉人的身姿,圈圍著芫芫,她在一大片欣欣向茶的菊花田中,采收著含苞待放的新鮮菊花。
嬌艷艷的驕陽將她在花海中的身影,映照得更加的清麗動人。
不論是她走路的樣子、談笑的樣子、甚至是采花的樣子,全都納入了正坐在田埂邊痴望著她的牟毅森的眼中,他一絲也舍不得放過。
芫芫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個男人正在用充滿愛意的眼神望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所有的心思全都放在眼前采收的工作上。
她做起事時,就是如此的一心一意。
當已經有女工們開始注意到俊逸挺拔的牟毅森時,芫芫仍舊安靜的專注在自己的工作上,沒多久,她已抱起滿滿的一大把菊花,走上田埂。
牟毅森的視線也不自覺的跟著她靈巧的身影移轉到離他約三公尺遠的地方。
然後,他才發現田埂的那頭一直綿延過去,正整齊的鋪滿了一束束的菊花,等待著被女工們趕工包裝,好送上欲載往城里花商的貨車上去。
女工們一個個快手快腳的忙碌著包裝的工作,至于采花的則仍舊專心的在采花,彼此分工進行。
就這樣,牟毅森的心和眼也跟著芫芫在花田中采收了一下午,直到黃昏時分。
一整片的菊花田染上了夕陽的顏色,在日落之中,顯得靜謐而柔和,女工們看到天色晚了,進度也趕得差不多了,便紛紛停下手上的工作,三三兩兩的走上田埂,準備回家吃晚飯。
這時,大伙看到那個令鎮上所有女孩的心髒亂亂跳的牟牧師仍然安坐在田埂邊,她們不禁有點靦腆起來。
在向他打了聲招呼,以示禮貌後,不待他的回應,她們便又一個個羞紅著臉,你推我擠的經過他的身邊,不好意思再多看他一眼的走了過去。
牟毅森微笑著點頭回應女孩們向他打招呼的舉止,但在他的心靈深處,他沒有一分一秒真的離開過芫芫,他仍專心一意的追尋著她的身影。
芫芫跟著幾名最後離開現場的女工們一起收拾好工具,大家一邊談笑,一邊月兌下袖套,然後彼此相伴一起走上田埂,如同往常那樣循著這些羊腸小徑,走上回家的路。
就在這時,大家都看到了坐在前方不遠處的牟牧師了。
而芫芫當然也看見了,在大家的嬉笑聲中,她不忘自己的分寸,在經過他面前時,微笑的點頭,向他禮貌性的問好,「牟牧師,你好。」
牟毅森卻立刻愣住了!
他的大腦頓時呈現停擺的現象,心底的熱潮也跟著沖了上來,蓋過了他一向縝密的思考能力。
雖然他已經在心里做了很多次的「心理建設」,但「熊熊」听到她清甜的聲音,而且,還是在對他說話的時候,他的理智馬上自動棄械投降,只能呆愣在那里,傻傻的目送她走過他的身邊,逐漸離他而去,半晌也做不出適當的反應。
就在他呆住的時候,芫芫已經越過了他的面前,跟著幾個姊妹淘們邊走邊談,一起嬉笑的走遠了。
這些青春洋溢的年輕女孩,在路上一邊走一邊彼此開起玩笑,當然,大家關心的話題全是那個已引起眾人好奇心的英俊牟牧師!
幾個春心蕩漾的女孩開始猜測他坐在那里一下午,究竟是不是為了「哪個女孩」?「如果是,那會是誰呢?」
「你猜呢?」
這種八卦的話題,大家最感興趣了,于是,她們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嬉鬧成一團,互相猜測如果有可能,那到底會是「誰」雀屏中選?就連一向謹守分寸的芫芫,也無可避免的被姊妹們一起拖進來討論,她們笑鬧著要她猜出最佳女主角!
「芫芫,你說說看,有可能是誰?」
「是啊!依你看,會是誰啊?」
芫芫輕笑著搖搖頭,表示她也不知道,等被逼得全無退路時,她甚至還舉起手,拜托大家放她一馬呢!
就在女工們笑鬧著的同時,牟毅森也在心中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
望著走在女孩中遠去的芫芫的背影,他決定不再躊躇不前、猶豫不決,他要誠實的表白,是的,他想要她。
他在心中對神誠實的承認——他真的非常渴望她!
他站起身,拍掉下半身沾到的草屑和泥土,沿著田埂小徑走到停在路邊的腳踏車。
深呼吸一口氣,他騎上他的那輛老爺級破腳踏車,急急的追上那群女孩。
當「ㄍ-ㄍㄨㄞㄍ-ㄍㄨㄞ」的聲音從後方愈來愈清楚的傳來時,女孩們不禁竊笑得更厲害了,但大家沒料到的是,就在彼此笑鬧的同時,這位牟牧師連人帶腳踏車竟突然停在她們身旁,完全沒有繼續騎過去的打算。
她們一個個好奇的停下腳步,詫異又帶點害羞的看向他,想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麼事?想不到更爆炸性的事發生了!
這位牟牧師竟對站在她們之中的芫芫,進行愛的告白——
「芫芫,我可以載你回去嗎?」
沒有人知道他要擠出這些話,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和意志力?所幸,傍晚的霞光已經漸漸昏暗,適時遮掩了他白皙俊臉上的赧紅顏色,替他保留了一些「面子」。
不過,女孩們早已嘩然地鬧成一片,根本沒有人有空去注意到他的臉色變得如何。大家全都竊笑著擠眉弄眼,推擠著已然羞紅了俏瞼的芫芫,「ㄟ,他叫你了,他叫你了耶!」
「ㄟ,他說要載你耶——去啦、去啦!」
這些女孩本來就很喜歡芫芫,所以,每個人都像自己已經看到「好事將近」的超級大媒婆一樣,各個都把她的事當作是自己的事,忙著替她瞎起哄,由衷的為她感到興奮。
反倒是芫芫,羞得將頭垂得低低的,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怎麼辦?這種發展實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處理」這種狀況?「芫芫,過去啦!」
「哎喲!免歹勢啦!趕快去、快去——去咩!」
女孩們看芫芫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一副害羞的模樣,簡直快把她們這群敲邊鼓的觀眾急死了!
既然如此——那只好這麼辦啦!
「來來來!我們幫你——」
于是,她們一個個合作無間,就像是早已培養出良好的默契似的,七手八腳的便把芫芫推到他的腳踏車前。
然後,在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前,大家便一哄而散,笑著跑離開她,邊走還不忘邊交代道︰「哈哈哈……芫芫,加油喔!」
現場只留下他和她站在一片只剩下些許余光的天空之下,難為情的彼此對望著。
她不好意思地偷看了他一眼,然而,一接觸到他異常炯亮的眸光,她的心便跳得更加厲害了,連原本要說的話也全都忘光光了。
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好脹、臉頰好熱。
「給我一個機會好嗎,芫芫?」
听到他溫和悅耳的嗓音中自然流露出的那種打動人心的誠懇情感,在她還來不及發現自己在做什麼之前,她已經不由自主的向他輕輕的點了一下頭。
然後,她就看到他大大的展開了笑容,情緒激動得不得了,只差沒有跳起來高聲歡呼了。
于是,她害羞的坐上了他的腳踏車後座,讓他載她回家。
迎著風,牟毅森的心也跟著快樂的飛揚了起來,似乎乘著這風,他和她就可以到達夢想的彼端一樣。
一路上,兩人都靜靜的不說話——
認真說起來,這算是他們第一次私下處在「兩人的世界」里,所以,兩人都有點害羞,不好意思交談。
只敢把這份形容不出來的甜蜜滋味,靜靜的放在自己的心里,細細的品嘗。
尤其是芫芫,她的俏臉燙得簡直可以煮開水了!
因為,她突然「很明顯」的感受到他有多高大,兩人有多貼近,她就側坐在他的後座,因此,無可避免的……她的臉也幾乎因這樣的姿勢和距離,而快要貼上他寬廣厚實的背部了。
天哪!當她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整張臉立刻轟地一下便發燙了起來。
若再加上隨著拂面而來的晚風,帶來一股似有若無的氣息飄進她的鼻間,那毫無疑問的是來自于他身上的氣息,那是一種非常迷人的清爽的男人味道,而這些……都很「嚴重」的困擾著她。
因為,這讓她無法思考,也讓她無法抑制的心髒怦怦亂亂跳,讓她頭昏腦脹的不知如何是好?小小的一段距離,對她來說,好像過了很久的感覺似的。可是,對于牟毅森而言,他卻覺得太短了——
好像芫芫的家一下子就到了!
怎麼辦?神哪!他好像還舍不得跟她分開耶!所以,他愈騎愈慢、愈騎愈慢……
但她家還是快到了!
芫芫眼看自己的家就要到了,腦海中不由得浮上她阿爸在提到「牧師」時的難看臉色,趕緊出聲阻止他,「牟牧師,請你停在這里就好。」
她在心中暗忖,萬一給阿爸看到他倆在一起就糟糕了!
「唔?」他停下腳踏車,轉頭看向她,「為什麼?」
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便下了車。
抬頭一接觸到他清亮的溫柔雙眼,芫芫馬上又害羞的低下頭,輕輕的向他點了一下頭,「牟牧師,謝謝你,送到這里就好了。再見。」
縱然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他仍十分尊重她的要求,不再多問她什麼,他告訴自己,沒關系,以後的時間還很多。
他在心底強自壓下想留住她離去腳步的沖動,只是安靜的望著她縴細的背影逐漸走遠,直到她進入家門,他看不見為止。
在看不見她許久,他的目光仍然流連了好一會兒,才惆悵的收回。
他仰頭望向黯淡的天空,深呼吸了一下,吐出了長長的一口氣——好像如此一來,就可以多少紓解掉他強自壓抑在胸中,此刻燃燒得正熾熱的渴望之火!
事實上,他的身體還是好熱!
他的理智也有點昏沉沉的!
剛剛看見她嬌羞的模樣,剎那間他好想就這樣抱住她——把她抱得緊緊的,但他不敢,深怕自己會嚇到她。
他又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在心中告訴自己,不行!他必須維持住理智。
他搖了搖頭,跨上腳踏車,再一次迎著風騎上回教堂的路。
此時,拂面的晚風總算稍稍的涼卻了他胸中的熱火,他開始在心里不自覺的對神禱告——
哦!神哪!求禰幫助我,不要讓我失去理智……
五十年一次的廟會大祭典——建醮,終于輪到小鎮了。
這使得原本淳樸且安寧的小鎮開始沸騰了起來,整個小鎮頓時陷入一片繁忙的氣氛中。
家家戶戶都要請客,大辦流水席。喜慶的氣氛彌漫了整個小鎮,鎮民們互相來往、邀約拜訪,每個人的臉上都笑咪咪的,彷佛融入在一片喧嘩的熱鬧中。
既然建醮,當然就會有醮王——
所謂的醮王,就是由鎮上幾個有名望、有地位的人抽簽,抽中的人就代表神明指定他有這個福氣作醮主,負責這次所有建醮的開銷。
而順仔的父親正是今年的醮主,因此,由他登上道僧祈鬼神的高壇,為全鎮祈福上香。
只見幾丈高的醮牌彩樓上張燈結彩,環著道路綿延下去,非常壯觀麗。
到了晚上,所有的燈,大大小小的全都亮了起來,映照得一片燈火輝煌,把整個夜空點綴得像是明亮的白天似的。
「順仔,把這禮物送到李伯他們家,順便請芫芫過來吃拜拜。」順仔的父親皺起雙層,拍著順仔的肩膀。
「年輕人,不要都不行動,人家是女孩子,會歹勢……你要主動去約她。」
順仔歪斜了一邊的嘴角笑了笑,隨即向一個正在招呼客人的男人喊道︰「喂——阿同!」
阿同回過頭,看見是順仔在叫他,連忙回應,「ㄟ!蝦米代志?」
「走啦!」順仔不耐煩的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他一起離開。
「走?要去哪里?我這里還在忙……」
話雖這麼說,但阿同還是不敢怠慢順仔的吩咐,一邊說著,人已經從一桌酒席中站起來。
順仔走近他,扯著他的衣袖,「走啦!別貪吃了,辦完事回來還是可以繼續……」
他還沒說完,阿同又貪杯的回頭去喝了一杯酒。
順仔看得更不耐煩了,他打了阿同的頭一下,「還吃?走啦!」
說完,也不管阿同有沒有跟上,自己轉身便走。
阿同不敢再逗留在原地,趕緊急急的跟上順仔的腳步,但嘴巴還是忍不住小小的怨嘆一下,「嘖!有錢人家的兒子就是這樣,真是不知……」
但怨嘆歸怨嘆,他還是不敢大聲的說出來,只敢小小聲的說給自己听。
因為,在鎮上,誰也沒有那個膽子敢去惹火順仔!
要嘛就是避他遠一點,要嘛就是巴結他一點——尤其是那些想從他身上撈些好處的人,當然對他言听計從。
「怎樣?」阿同賊賊的笑看著他,「什麼時候娶芫芫回家?」听到這里,順仔恨恨的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國台語交雜的埋怨道︰「別擱講啊!我听人講……那個教堂里的什麼牟牧師正在追求芫芫!」
「唉!不過是一個窮牧師嘛!沒啥路用啦!還是嫁給你順仔,有錢有勢,才會真正幸福啦!」
「哦?你很會講話嘛!」順仔斜眼瞥了瞥阿同,嘴角撇到一邊去,「那你就幫少爺我想個辦法,把那個牟牧師弄走。」
「這樣啊?」阿同抓了抓頭,想了一下,突然像是已經有什麼主意似的,混濁的雙目狡猾的瞄向順仔。
「嘿嘿嘿……順仔,如果我真的能把他弄走……那——你……」阿同暗示性的動了動手指頭,邪里邪氣的暗示他需要「愛的鼓勵」。
「呸!」順仔又吐了一口口水到地上,不耐煩的皺眉揮手,「安啦!不會少給你的啦!去辦就是了。」說完的同時,兩人已經轉入小巷,來到李家的前院。
他們停下腳步,對著院內喊了幾聲,「有人在家嗎?」
芫芫的阿母走了出來,「順仔,是你喔——有什麼代志ㄏ-ㄡ?」
「阿嬸,我爸爸請你們過來吃拜拜啦!」順仔溫和的回答李母的問題,裝作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
「多謝啦!阮今天ㄎㄚ沒-ㄥ,沒法度去吃,ㄍㄚ你爸爸講謝謝啦!」芫芫的阿母客氣的婉拒。
「哦……按呢哦……」順仔遲疑了一下,才開口問出他真正想知道的事,「阿嬸……芫芫有在家嗎?」
「芫芫喔!她和朋友去逛醮牌、看熱鬧去了。」
「哦……按呢喔……有-ㄥ來阮ㄉㄠ坐啦!」順仔失望得要命,但在李母的面前仍禮貌性的打了一聲招呼,才拉著阿同一起訕訕的轉身離去。
醮牌彩樓前,淑琴挽著芫芫,兩人旁邊並伴著一位俊逸出眾的護花使者,陪著她們一起觀賞這個盛大隆重的場面。
「牟牧師,你看,好漂亮的牌樓喔!」
淑琴興奮的拉住芫芫,比畫給牟毅森看,突然,又像想到了什麼似的提出自己的疑惑,「耶?怎麼沒看到你們教會也來熱鬧一下?」
他溫和的對淑琴笑了笑,「教會也是有辦慶祝活動的,不過,跟這個是不一樣的方式。」
「真的?什麼時候?」淑琴訝異的叫出來,忍不住與芫芫對看一眼。
芫芫也感到很驚訝,不過,當她看到淑琴那種既興奮又期待的樣子,不覺被這個姊妹淘給逗笑了。
他一看到她露出甜美動人的笑容,心神也跟著微微的蕩漾起來。
哦!她的笑容怎麼會那麼甜、那麼美?于是,他的眼神便更加移不開芫芫那張像是察覺到他的凝視而害羞低下臉的紅臉頰,溫柔的回答,「大部分都是在聖誕節的時候。」
淑琴似乎也感覺到他們兩人之間的那種若隱若現的濃烈情愫,像看好戲似的,她促狹的笑出來,故意更大聲的說︰「聖誕節?那一定很好玩……」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便被突然走近他們的順仔和阿同給打斷了。
「牟牧師,你好啊!」順仔故意有些用力的拍上牟毅森的臂膀,然後像是隨意打招呼的輕松閑聊,「今下天怎麼有空來看熱鬧?」
說真的,當順仔和阿同兩人一站到牟毅森的旁邊,馬上就被明顯的比了下去——
他倆整整矮了他一個頭以上!
但他們的「氣勢」倒滿像有那麼一回事似的,兩人的態度看起來十分鴨霸,好像誰都要讓他們的樣子。
他們的氣質跟牟毅森的俊逸儒雅之氣質,顯然有天壤之別。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順仔看牟毅森就更加不順眼了,他在心中暗忖,去他媽的!長得好看又怎樣?呸!不過是個窮牧師!
順仔在心里不屑的吐口水,但表面上仍保持輕松的模樣,假裝這時才突然「發現」到芫芫也在場的樣子。
「喲!芫芫,你在這里啊?我剛剛去你家想請你一起去吃拜拜……結果卻在這里找到你,怎樣?約你好幾次都不給我機會,想不到還是英俊的牟牧師比較有辦法喔!」
他一副挖苦人的酸溜溜的話語,听得牟毅森,芫芫和淑琴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阿同則杵在一旁,一臉準備看好戲的吊兒郎當相。
牟毅森看得出來他倆對他似乎懷有不少的敵意,便溫和的笑了笑,引開話題,「陳先生,有空可以來教堂參加聚會,我想大家都會很歡迎你來,願上帝祝福你……」
順仔一听到「上帝」兩個字,馬上插嘴打斷他的話,「上帝喔?上帝就是神嘛!跟我們廟里的神明都是一家人啦!所以,我不用去教堂,到廟里就可以了。」
牟毅森可以從順仔的語氣中,听得出來他蓄意刁難的意味,于是他決定先帶著芫芫和淑琴離開,不再與對方爭辯什麼。
「陳先生……我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微笑的輕點頭,護在芫芫的身旁;芫芫則低頭挽著淑琴,三人一起迅速離開了順仔和阿同。
他們沒有再去多費心思,注意背後那兩雙瞪視著他們的眼楮中有充滿了多少的惡意。
待走了一段距離,直到確定已經離開順仔的視線範圍之後,淑琴才開口道︰「芫芫,這麼晚了,我阿媽一個人在家里,我不放心,我想先回去了。」
「嗯!好吧!那你快回去,我想她一定也很擔心你。」
芫芫恬靜的站在牟毅森的身旁,靜靜的看著淑琴離去的身影。
「我們再走走,好嗎?」
他的聲音溫柔的自她的頭頂上響了起來,她點點頭,與他一起漫步在月光下的田埂上。
月光下的菊花田很美。
放眼望去,整片的菊花海全都靜默的閃爍著微微的幽光,好像在對他們微笑似的,夜風偶爾吹過,還會微微的搖曳著,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聞到拂面的涼風中帶有一絲她熟悉的菊花香,她的情緒才終于比較放松下來。
想到剛才不愉快的場面,她有些歉疚的抬頭看向伴在她身邊的牟毅森,「牟牧師,不好意思,剛剛順仔因為我而對你說那種話……」
她還沒說完,牟毅森已經笑了出來,「我能了解他為何會有這樣的態度,這跟你是沒有任何關系的。只不過……因為你是個難得一見的好女孩,難免就會踫上這種情況,所以,千萬別怪到你自己身上,好嗎?這不是你的錯。」
他的笑意溫柔而誠摯,他的語氣堅定而誠懇,他這種溫文儒雅的氣質在不知不覺中競透進了她的心房,讓她不由得舒緩了眉間的緊縮,輕松的笑開來,不再介意方才的不快。
看見她在月光下露出甜蜜的笑容,他心中又是微微一跳,感覺熱氣又倏地沖了上來。
但他仍勉強壓了下去,盡可能與她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以便跟她談心;盡可能的不讓自己……失去理智。
由于他這種常常威脅著要沖出來的沖動,以及為了顧及不讓別人在她背後批評她,而傷害到她,所以,不論是在公開場合或是私底下的相處,他總是與她隔著一小步的距離;就連交談,他也淨挑些「較安全」的話題,規規矩矩的和她閑談。
芫芫則全然不明白他的忍耐和自持,單純樸實的她還真的以為這就是約會的「全部」呢!
為此,她還非常窩心的感到約會真甜蜜,她哪里知道,在不久的將來,她將會發現——
原來,談戀愛並不只是「散散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