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涼州城的路上。
朝霞一行三人離開蝴蝶鎮之後不久,便被人偷偷跟蹤上了。但由于劉二專注駕車,朝霞和明月則專心于彼此的談話,沒有一人察覺危機已悄悄近身。
來到縣界,馬車駛離官道,轉入森林小徑。這片林子不算短,穿過約莫五六里長的小徑,再行兩刻鐘,離涼州城郊就不遠了。
馬車依舊以它一貫的速度行走著。突然間,空中落下兩顆拳頭大的石子,馬匹受了驚嚇,雙腳高舉嘶鳴。在車內的朝霞和明月也跟著受驚,劉二使力拉緊韁繩,費了好一番氣力才制住馬匹。
「劉二哥,怎麼了?」明月探出頭問。
「上頭突然掉下石子,嚇著了馬。明月,你和姑娘沒事吧?」
「沒事,我和朝霞姐只是受了點驚嚇而已。」
「路面平坦,卻莫名其妙掉下石頭,絕非偶然。」朝霞低聲道。
「沒錯,姑娘、明月,你們入內去。我想……我們可能被歹人給跟蹤上了!該死,看來跟蹤我們的人武功不弱,否則,不會走了這麼長一段路,我都沒發覺。」劉二神色凝重猜測道。
就在三人猜測之際,一道低沉的嗓音介入,適時為他們解了惑。
「哈哈哈,姑娘果然聰明!既然是聰明人,那話就好說了。」三名黑衣大漢從樹上一躍而下。
「你們想做什麼?」劉二立刻勒住馬,以手示意明月和朝霞進入車廂內,準備一有危險就放手一搏。身受蓮苑大恩,以命護主是他重獲新生之後,于世唯一的任務。
「朝霞姐,你看這三個惡徒會不會是韓色胚公子派來的?」躲入馬車內,明月開口就問。時間上的湊巧,加上這兩日的紛爭,讓明月直接做了聯想。
「不,不會是他。」朝霞想也不想就推翻了明月的說法。
「為什麼不會是他?朝霞姐,你憑哪一點這麼肯定?別忘了那個人品行不佳,對你那麼惡劣!」
明月立刻的反問讓朝霞微楞。對啊!她為什麼會這麼認為?她和韓定遠……不過是昨日因故吵架結怨的陌生人啊!」
「氣質不同,韓定遠惡劣歸惡劣,至少還算正派;這三人一臉邪惡,令人望之生厭,從面相看來,他們就不像是同路人!」納悶歸納悶,朝霞還是說出了理由,為何她會出言替韓定遠辯解,連她自己也想不透!
從昨日踫上他,兩個人吵起架開始,她周遭的一切一切就跟著離奇古怪起來了,尤其是她自己……
「知人知面不知心,等劉二擒下人,我再來逼問,就可知道幕後主使是誰了。」明月叨念著。
車外,爭端已起。
「少廢話!交出那位穿白衣的姑娘,否則死路一條。」
果然是沖著舞娉而來。劉二聞言生怒,口中大喝休想,取出佩劍,一個鷂子翻身,便和三名黑衣漢子廝殺起來。
雙掌難敵六拳,寡難敵眾,刀來劍往,過了四十余招,劉二身上處處有傷。一個閃神,其中一名漢子抓住機會,突然刺出一劍,穿透劉二的肩頭,鮮血頓時如泉涌,劉二咬牙撐著,想勉力再戰,出招卻已敗象頻現。
「啊……」此時黑衣漢子中的老三躍身至馬車旁,幾抹凌厲劍氣一下,馬車車蓋應聲而裂。
朝霞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但旋而斂色,神情恢復沉靜;明月嚇得連聲尖叫,整個人顫抖著,害怕得躲進朝霞身旁,朝霞伸手環過她的肩頭,輕拍要她冷靜莫害怕。
「這娘們果然漂亮,莫怪嬤嬤敢在太歲爺上動土,就指名要她。」老二走近,仔細瞧見了朝霞的容貌,驚為天人,一雙賊眼帶著婬穢的眼光在朝霞身上來回流連。
「老二,別見了女人,就忘記自己祖宗是誰了!想嘗甜頭,也得等嬤嬤找人幫她開了苞,給人用過之後才輪得到你!」老三涼涼提醒道。
「你們兩個夠了沒有?又不是沒見過女人!速戰速決,這兩個不相干的人就給他們一人一刀,送他們上路。嬤嬤交代不管我們用什麼手段,一定要抓到這個女人回去!」黑衣老大威嚴的聲音一斥,老二跟老三才猛然回神,立刻又擺起陣勢,準備取劉二跟明月的性命。
嬤嬤?朝霞一听,腦海里突然閃過胡嬤嬤那抹不懷好意的打量,頓時有了領會。是百花樓!看三名黑衣漢子惡狠的樣子,朝霞相信他們說得到做得到!
今日之厄是她的容貌所惹來的災禍,理應由她一人受,不能累及無辜的明月和劉二,思緒流轉,心底瞬間有了主意,想法打定便不再遲疑,朝霞迅速拆下頭上的金釵,持住尖端抵住自己的頸子喊道︰不許傷害他們兩人!如果你們敢動明月和劉二一根寒毛,我就立刻用這支金釵刺穿頸子。我一死,看你們拿什麼回去交差!」
「你敢?」黑衣老太沉聲道。
「朝霞姐,不要!」明月大喊。
「姑娘,不可!」劉二搗住肩頭的傷,也出聲阻止。
「呵,我為何不敢?三人同死,共赴黃泉,也絕對比眼睜睜看你們殺了我的同伴,再將我擄走來得好!怎樣?我數到三,你們不放他們走,我馬上就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倒在你們面前!」
話還沒說完,素手一個使力,金釵銳利的尖頭已刺進朝霞雪白的頸項,如針線般的鮮紅細流瞬間滲出,絕美的容顏上橫過一抹冷艷的微笑。三名黑衣漢子一見,均大驚失色,三人深深懾于朝霞視死如歸的氣勢之下。
「好樣的!你這婆娘比男人還有種!」黑衣老大由衷佩服道。
朝霞聞言,只回了黑衣老大一個淺淺的笑。她明白對方已然同意她的條件,旋即回頭對明月及劉二提醒︰「明月,你們快走!記住,傳我口信︰『百媚千嬌花滿樓』,快去向浮荷姐跟姑爺求援,請他們來救我!」
「不行,姑娘,我們不走。這一走,我們就不知道是誰綁走你的了!」劉二不顧身上汨汨溢出的鮮血,執意留下來。
「快走!明月,你素來聰慧,一定懂我的意思,快走!」
「朝霞姐,我知道。劉二,走!沒時間耽擱了!跟我走,只有馬上離開,才能救朝霞姐。」明月使盡全力拼命拉劉二往馬車上跑。
「朝霞姐,撐著點!我跟劉二一定會很快回來救你的!」
望著兩人的身影遠去,朝霞心頭的擔憂總算放下。再回首,對上三雙飽含凌厲、陰狠及婬穢等復雜情緒的目光,朝霞的雙腳不由感到一陣虛軟顫抖。此時,只剩下她伶仃一人,孤立無援,她才知道什麼叫做害怕……
「臭婆娘,走!看你還耍什麼狠?」老三走過,迅速點往朝霞的穴,奪走金釵,制住她的行動,三人將她押回百花樓。
天色沉了些,森林里刮起清冷的秋風,漸離的腳步蹣跚沉重,每走一步,就更遠離蓮苑一步。眼眶不由自主地微熱泛紅,這一去,不知道……她!是否還有命回涼州!
涼州,孟府織造。
劉二點穴止血忍著痛,明月硬著頭皮駕車,兩人不顧一切狂馳,疾速趕至孟府織造大門。車才停妥,明月便著急跳下車,看門的門房認得她,見明月神色慌張,趕忙迎上詢問。
「快,我要見淨荷姐和姑爺,舞娉……出事了……」憂心忡忡,氣喘吁吁,擔心朝霞安危的明月早急得紅了眼眶,淚水在眼底打轉。
舞娉被擄走後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營救她的事情十萬火急,遲了一分一刻,很可能就是陰陽兩別、天人永隔的遺憾。
稍後,听完明月簡略的說明,大宅內的孟朔堂和蘇淨荷夫婦得知舞娉出意外的消息,莫不大驚失色。蘇淨荷反應尤其激烈,心急得不得了,若不是孟朔堂的攔阻,只怕她早已策馬奔出,親上到寧波王府求援。
「朔哥,你叫我不急,我做不到!朝霞是我的好姐妹,當初是我和如喜婆婆一路陪伴她,助她敞開心房,重回這個世間的。如今她有難,你要我袖手旁觀,我絕對辦不到,」
「淨荷,你冷靜些!我不是叫你袖手旁觀,而是這件事情是定遠引起的,理應由他負責救回舞娉。」
「韓定遠?」提起禍首,蘇淨荷聲音忍不住高揚起來︰「哼!他害朝霞失蹤這樣還不夠慘嗎?你居然還要讓他去救朝霞?」
「定遠的貼身坐騎是西疆寶馬,體力絕佳,日行千里,此時救人如救火,只有讓定遠騎著這匹寶馬去,才能爭取時間,早日平安救回舞娉。依照定遠的個性,事情還沒理出個結果,他絕對不會罷手回去朱河鎮的,所以我現在立刻到城內的秋水逍遙分處找人,一定可以找到他。」
「那……好吧!朔哥,你快去!幫我轉達一句話,朝霞若有一丁點閃失,我蘇淨荷絕對跟秋水逍遙沒完沒了!」
「好,淨荷,我答應你,一定讓定遠將舞娉毫發無傷地送回來。」
蝴蝶鎮,百花樓。
強擄民女,高價賣掉姑娘的初夜,事後再逼迫清白已失的姑娘墮入青樓,這類喪盡天良的缺德事,胡嬤嬤早已不知干過幾日了。而且她有專門「推銷」的門路,每每听聞「新貨」來到,老主顧便主動上門,只要經過驗身無誤,大把銀子馬上掏出,一人得財、一人奪色,狼狽為奸,「賓主盡歡」。
能在「百花爭鳴」的蝴蝶鎮享有一席之地,胡嬤嬤的確不是省油的燈。當青樓老鴇多年,憑的就是她愛錢如命,為了銀子不擇手段、狡猾奸詐的天性。
朝霞的絕色讓她驚為天人,明知韓定遠背後的來頭可能不小,但要她錯過這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好貨色,她是寧死也不可放過。
對于她派出去擄人的殺手有十成十的把握不會失手,短短時間,胡嬤嬤就已做好所有準備。等朝霞被擄回百花樓時,待命多時的丫責們即刻把她押上樓更衣梳洗,盛裝襯嬌顏,胭脂妝華容,裝扮過後的朝霞更是艷驚四座,連百花樓內的姑娘們個個看了都睜大了眼,自嘆弗如,暗自埋怨上天的偏心不公。
「丁老爺,您瞧,這次這位姑娘……嗯……我沒騙您吧!她……這張臉蛋可是比天上的仙女還要漂亮喔!」胡嬤嬤在熟客丁老爺面前殷勤推銷道。
「嗯,美,美極了!小美人喔,等會兒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丁老爺見了朝霞,兩眼全直了,情不自禁走近朝霞,一雙老手早已不安分在朝霞的身上捏來撫去。
丁老爺一副急色鬼投胎,口水都快滴到地上的模樣,讓朝霞看了打從心底厭惡。他的毛手在她身上胡亂踫觸,更令她備覺惡心。呼息間所聞盡是混濁的男性氣息,教她無法忍受,想要掙扎月兌身,無奈行動受制,擺月兌不了,朝霞氣得杏眼圓睜,只能用飽含怒氣的雙眼死命瞪著丁老爺,腦子飛快運轉,將她想得到罵人的話全給罵了出來。
「他娘的,你撒潑個什麼勁兒?張大眼楮看清楚,這里可是老娘的地盤!你今天落在老娘的頭上,我要你生便生、要你死就死。你要不給老娘安分點,等丁老爺享受完,我就賤價把你轉賣到下等的窯子去!」胡嬤嬤橫眉豎眼,先是一個火辣的巴掌刮下,朝霞白晰的臉蛋上立刻出現五條殷紅的指印,接著又是一連串惡狠狠的破口大罵,威脅朝霞。
但朝霞絕美的容顏上忿怒依舊,一點也不畏懼胡嬤嬤的侗喝。
「哎喲,嬤嬤,你小聲點!可別嚇壞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兒!潑辣點好,這樣才夠勁!老子我可是很久沒嘗到這麼帶勁的上等貨了。」丁老爺心疼出了聲,一雙手也更加肆無忌憚地在朝霞縴細的身子上來回穿梭。
「死老鬼,下流,不要臉!離我遠一點!你這個天殺的急色鬼,你要是真敢對我怎ど樣,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只要我能活著走出百花樓,我絕對會讓你生不如死!」朝霞沉聲對丁老爺發出警告。
「哈哈哈,小姑娘的脾氣挺烈的嘛!好!這才好!老子我就是喜歡這種的。嗯,你說你會讓我生不如死啊,哈哈哈哈,我看應該是我會先讓你欲仙欲死才對!老子我常逛窯子,不曉得吃過多少清白閨女了,被我睡過的女人沒一個不拜倒在我的功夫之下的!嘿嘿,很快你就會嘗到這滋味了!」
「丁老爺,我看……既然你對這個美人這麼中意,那就趕快帶上去,好好享用吧!這種絕色可是百年難得一見,您得好好把握才是,我看哪,這次驗身就給省了吧!良宵難得,一刻千金哪!」胡嬤嬤見丁老爺對朝霞著迷得緊,趕緊打鐵趁熱,出言慫恿。早一刻讓朝霞給破了身,大筆銀子落袋,屆時就算她的未婚夫算帳找上門,能撿回去的也只是雙別人用過的破繡花鞋而已!
「不行,我只要清白閨女的規矩絕對不能破,在還沒驗過身,證明這是她的初夜之前,我不會付你半兩銀子。」丁老爺對這點很堅持,這是他的特殊癖好,為富不仁,仗著自已有錢,上青樓妓院,專愛花大錢包下處女開苞。
丁老爺,胡嬤嬤愛錢,兩人一拍即合,長期下來早已不知道害了多少無辜可憐的好姑娘。
「啊……那……那好吧!丫頭們,快把她送上去給張婆婆驗身。丁老爺,咱們一起去,到門外等著,等張婆婆驗過,確定她是完璧之身之後,您就可以馬上『享用』了。」
「好,好!」
兩名喪盡天良的惡人相視而笑,而一旁的朝霞在听完胡嬤嬤和丁老爺的對話之後,臉色倏地刷白,再無血色。這個惡人存心不良,想奪她清白,已經夠令人發指了!他們為什麼還要這麼可惡,居然要先找人驗她的身?
這對她來說是莫大的屈辱啊!以她的智能跟身手,她有自信等會兒房門關上,她定能尋得機會,趁隙月兌逃,擺月兌這個大色棍,保住清白。
可是……找人驗她的身?這種屈辱她無法接受!她是雲英未嫁之身,和蓮苑其它金釵一樣潔身自愛,都是謹守本份的好姑娘。她寧可痛快一死,也不要讓人擺布,抱著猜疑的眼光來驗她的身!
「不要!我不要!你們這群該死,該遭天打雷劈的惡人,你們沒有權利這樣做!你們不能用這種方法來質疑我的清白!不許!」被抓進門至今,一直冷漠沉靜的朝霞情緒突然激動起來,讓胡嬤嬤和丁老爺都嚇了一跳。
「瞧她激動成這副德性,我看……有問題,這下更非得驗她的身不可了!」丁老爺眯起老眼說道。
「是完璧,還是早就破了身,等一下就見真章!來啊,趕快把人給我拉上去!」胡嬤嬤一聲令下,丫賓們硬拖著朝霞上樓,即將來臨的驗身徹底將朝霞推落心碎痛苦的深淵……
***
蝴蝶鎮,百花樓,後園樓閣二樓。
裝設美輪美奐的樓閣里分做前廳和內房,兩室佔地皆寬敞。
胡嬤嬤和丁老爺悠哉坐在前廳,喝酒閑聊,大啖小菜,正等著張婆婆驗完朝霞的身子出來通報結果。
房里傳來朝霞淒厲哀惻的叫聲夾雜著哭泣聲,她的情緒幾已陷入崩潰,無奈虎落平陽,只能任人宰割,任憑她呼天搶地,老天爺也愛莫能助。
接著房內突然間沒了聲響,安安靜靜,靜到似乎連一根針落下的聲音都清晰可聞,仿佛方才那場揪人心肺的哭喊抗議根本不曾存在過。
大門被打開,張婆婆踩出房門,臉上的表情很復雜,老眼轉了轉,看了看胡嬤嬤,又瞄了瞄丁老爺之後,該說的話梗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口。
唉,幫百花樓驗過這麼多位姑娘的身子,還是頭一次遇到驗完之後是這種反應的。而且在驗身時,那位姑娘反應激烈,拼命抵死抗拒,待結果揭曉之後,那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從憤恨到絕望,在在都令她為之震撼!
「怎麼樣啊?可是個干淨的清倌?」胡嬤嬤和丁老爺異口同聲問道。
「唉,這……這姑娘早非完璧之身。嬤嬤,您這次是壓錯寶了!」
「什麼?她不是完璧之身了……」胡嬤嬤和丁老爺一听登時傻眼,四目相對,面面相覷,嘴張個大開,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周遭是什麼狀況,在房內的朝霞己是全然無所知了。
她雙目無神,因為驗身,身上只著兜衣,清冷的秋風自窗拂入,她也不覺冷,她對周身的一切早失了知覺,此時此刻,她整個人只記得張婆婆適才幫她驗完身,一臉鄙視所說的話……
唉呀,原來只死不從,拼命抗拒不讓老身相驗,其正的原囝就是你早破了身!你早就不是完璧了!
她不是完璧?那她身子是許了誰?倔強再度翻攪殘缺的記憶,無奈徒勞,任憑她怎麼想,腦海里永遠都只是一片空白。
這個殘酷的事實像把銳利的刀劍,無情地刺穿了她的身心,摧毀她的理智和世界。原來她是個不清不白的姑娘,她連自己身子給了誰都不知道?蓮苑十二金釵長期以來潔身自愛,清白自持所建立起的清譽被她毀了……
她是個壞女人!她是罪人!
她根本就是自欺欺人,在蓮苑苟活了三年!
出乎意料的無慵事實徹底讓朝霞絕望心碎……
***
百花樓樓下的大廳堂。
韓定遠帶著文武雙衛,風馳電掣趕抵蝴蝶鎮之後,便直奔百花樓。
不勞深藏不露的主子出手,文武雙衛武功高強,百花樓的保鑣根本不是他倆的對手。文武身手俐落,一路勢如破竹,三兩下就將百花樓內十來名保鑣全給擺平,一個個被撂倒,昏死在地。
韓定遠怒上眉山,俊臉繃得比冬日霜雪還森冷駭人,虧得文武雙衛盡責,搶先在前「開路」,否則只怕此刻的百花樓早已尸橫遍野,被盛怒的主子給踩成廢墟了。
「說!朝霞在哪里?」韓定遠揪住最後一名保鑣的衣襟厲聲質問,保鑣瞪了韓定這一眼,嘴抿個死緊,一句話也不吭。
韓定遠見狀,心頭更惱。救人如救火,時間寶貴,他也不再羅嗦,松開保鑣之後,伸指飛快在他身上點上幾穴。未久即見保鑣瞼色發青,冷汗涔涔,面部和四肢扭曲,痛苦得在地上打滾。
「不說,就等著受分筋錯骨的折磨,直到你斷氣為止!」韓定遠冷冷道。
「啊……啊……」全身筋骨彷佛要移位了般,劇疼實非常人所能忍,保鑣叫得淒慘,受不住疼痛,馬上投降,乖乖吐實。
「大爺……饒命……饒命啊……我……我說……」
保鑣話未說完,韓定遠已迅速解了下在他身上的分筋錯骨術,另外點住他身上其它的穴道,牽制他的行動。
「快說!」韓定遠厲聲疾色,陰沉的俊瞼此刻看來恰似三更催命的閻羅。
「回爺的話,您要找……那位叫做朝……朝霞的姑娘是不是……就是嬤嬤今天要人抓回來的那一個?」
「沒錯!她現在在那兒?」韓定遠暴吼,焦急和掛懷之情溢于言表。
「她……她在後園……最大那幢樓閣的二樓里。丁老爺包下她的初夜,嬤嬤差了張婆正在替那姑娘驗身……」保鑣已經被韓定遠震怒的模樣給嚇破膽了。
驗身?明知天朝的風氣,該死,他們居然敢!
韓定這一听怒火更熾,當場翻臉,保鑣後面的話還沒說完,就挨了韓定遠一記猛拳,眼前一花,昏了過去。
韓定遠的臉色陰沉,怒氣明白寫在臉上,正似山雨欲來。他一語不發,暗暗運起氣,以踏雪無痕的上等輕功快速向後園而去。
身後的文武雙衛急忙追趕,但神情卻滿是納悶不解,跟了韓定遠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看見主子如此忿怒,生氣到幾乎已是理智失控的狀態,而此番雷霆之怒竟然單單只是為了一名姑娘啊!
穿過中庭,就是後園。目的地近在眼前,人還沒到門口,韓定這便听見一陣淒厲錐心的叫喊。
「不要……」是女子的叫喊聲,夾雜著心碎,不願和濃濃的無奈了。
就在韓定遠整個人被這陣哭喊聲所震懾住,還來不及反應之際,喊聲突然消失,四周瞬間恢復平靜,空氣里凝著一股沉重迫人的死寂氛圍。
「朝霞……」韓定遠心痛喚著,身子跟著一躍,翻上二樓,掌氣揮出,大門應聲而破,身影落定的他,眼前所見的景象幾乎令他神魂俱飛……
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