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都咖啡重新開幕一個星期以來,天天都是高朋滿座,生意好得讓宥苓感到莫名其妙。
距離艾筠和閎毅訂婚的日子只剩下十天,日期是由對紫微斗數學有專精、又迷信得不得了的閎毅自己排算挑定的,現在一切準備事宜都進入緊鑼密鼓的最後敲定階段,到時候艾筠只要提前一天回台中家,由「媒人」宥苓陪同閎毅及沈家二老一起去正式提親。
這一天下午,宥苓趁著兩點到五點的清淡時段,特地把店面關了,陪艾筠到禮服公司試穿特別訂制的禮服,兩人順便逛街買些東西。
才剛過四點半,宥苓和艾筠手上大包小包地在巷口下了計程車。
「艾筠,怎麼搞的,東西這麼多,你還叫計程車司機在巷口停就好?」宥苓有些納悶。
「快走!千萬別回頭看……」艾筠神色有異,直催著宥苓。
「怎麼啦?你該不會是中風了吧,干嘛一直對我眨眼楮?」
「別多問,我……我覺得有人在跟-頤恰!
「跟-浚∴蓿我是不是又在作怪夢了?」宥苓皺起眉頭,想咬一下自己的手指頭看看會不會痛。
艾筠直拉著她往前走,然後在距離曼都咖啡還有一小段距離的一家服裝店前停下,壓低聲音說︰「我們假裝在看櫥窗里的東西,讓我注意一下後面的人是誰,他一路跟我們很久了……」
大概快訂婚的人都有點神經質,太緊張興奮的緣故吧?!宥苓沒好氣地說︰「艾筠,既然不能回頭看,我們呆呆地站在這里,你又能注意什麼?」
「櫥窗玻璃上的倒影呀!」
「哦,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跟偵探一樣。」
「別說話!瞧,他在對面那根柱子下,停下來了,正在偷看我們……啊?!」
宥苓強忍住想立刻回頭的沖動,若是照平常她被盯梢,她只要回過頭去潑婦罵街幾句,準可以把嚇退,但是現在艾筠的表情實在太奇怪了,宥苓不敢隨便罵街,也跟著緊張起來。
「怎麼?你認識那個人?」
艾筠不答話,卻突然轉過身大膽地看向對面騎樓,那男人果然是做賊心虛,竟然掉頭轉身疾步離去。
這陣子宥苓踫到的怪事已經夠多了,那個陌生男人到底想干什麼?他是在跟-?還是在跟-筠?
萬一是跟-的話,八成跟那把金鑰匙有關系……
「艾筠,你怎麼啦?」
「我們回店里去吧,我得馬上叫閎毅過來一下。」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宥苓快急瘋了。
艾筠溫吞吞地語焉不詳道︰「宥苓……有些事,你還是別知道太多比較好。」
這是哪門子的對白?宥苓有些賭氣地說︰「不說就不說嘛,我還以為他是在跟-哩!」
「他為什麼要跟-悖磕閌遣皇遣煬醯絞裁匆煆?」
「因為我…………我還是別說吧,免得又要打……」
艾筠嘆了口氣,眼神中盡是憂色。「那我們都先別說吧,等閎毅過來再說。」
兩人仍有些提心吊膽地走到曼都咖啡門口,宥苓拿出鑰匙正在開玻璃門上的鎖,冷不防玻璃上又出現一個男人的身影,宥苓和艾筠同時驚叫出聲──
「啊……」
「你們兩個怎麼了?大白天哪!」
回過頭一看,宥苓不禁怒從中來。
「杜偉風!你沒事在我們背後鬼鬼祟祟的干嘛?早晚被你嚇出心髒病。」
「好凶喔!從認識你到現在,你一直都是連名帶姓地叫我。宥苓,我又沒惹你,只是想來捧捧場……」偉風一臉無辜的表情,委屈地咕噥道。
宥苓打開門,也覺得自己這一向對偉風也未免凶了些,便緩和口氣說︰「好啦好啦,進去請你喝杯咖啡,算是表現一下我還滿有女性溫柔的一面。」
偉風這下子剛得了便宜,又立刻賣乖道︰「你看,像我這麼忠實捧場、天天來報到,你那溫柔的一面只要表現給我看就好。至于程信安那跟屁蟲,你就節省一下。」
宥苓沒好氣地說︰「他是誰的跟屁蟲啊?人家他也是天天報到,只是跟你時段錯開而已。」
宥苓說得半真半假,偉風卻醋味十足、緊張兮兮地連忙問︰「那臭小子也天天來?!哼,那也只能說他是在依樣畫葫蘆,向我效法看齊而已。」
杜偉風長得英俊倜儻不說,還帶了幾分讓人越看越可愛的「稚氣」,他那俊逸如雕、眉宇分明的五官,極容易讓女性為之傾心。
有那麼幾秒鐘,宥苓愣看著他,看得心猿意馬、心中蝴蝶群飛亂舞,不過也只有幾秒鐘而已,她可是獨立自主、不屑多看男人一眼,最好把男人拿來當衣服用電熨斗燙的時代新女性,她怎麼可以被他的幾句「花言巧語」就打敗了!
她語帶諷刺的說︰「人家都是向你看齊,而你都是自動自發?我警告你喔,來喝咖啡可以,但是我不會天天請你喝,而且你最好別醉翁之意不在咖啡,我可是金剛不壞之身,百毒不侵的。」
「哇塞!那你不就成了無敵女超人了?這個好,我倒有‘斗意’啦!」偉風仍是嘻皮笑臉地耍嘴皮子。
他那不甚標準的怪腔閩南語一出口,宥苓和艾筠同時爆出笑聲。
宥苓邊往店內走邊嚷罵道︰「你以為我這里在賣‘雄風虎骨酒’啊!台灣的電視你也未免看太多了。喂,趁著我心情還不錯,免費贈送的咖啡你喝不喝?」
「喝,當然喝!你就是叫我去喝馬桶里的水……」
這會兒連唱作俱佳的偉風自己,都忍不住「笑場」了。
「惡心!杜偉風,你很變態喔!」宥苓強忍住笑意罵道。
偉風這才收斂了一下下,正經八百地坐在吧台前,一副像在向神父懺悔的表情說︰「好,不鬧了,免得連咖啡也沒得喝。不過喝不喝沒關系,只要乖乖坐在這里,我就覺很‘補目’了。」
宥苓一連搖頭嘆氣,甘拜下風地投降道︰「真不知道你這個新加坡佬從什麼地方學來這些台灣話的。」
「華西街,鴨母寮、豬哥窟……」
艾筠在一旁笑得不可抑遏,好不容易出聲說道︰「你們要打情罵俏,可不可以‘另闢雅房’?我得趕快打通電話。」
一句話又把宥苓拉回到現實里,她趕緊鄭重向偉風警告道︰「你別吵喔,媽咪煮咖啡給你喝,讓艾筠阿姨好好打電話。」
艾筠正背對他們,專心撥電話。
偉風一臉哭笑不得地怨嘆道︰「唉,一個媽咪,一個阿姨,便宜都讓你們佔盡了,又不能告你們欺侮我未成年少男,只能嗦……」
「你在嗦什麼?」
「噢,我有‘戀母情結’,一看到漂亮‘媽咪’,口水就忍不住流下來。」
他面不改色,正經八百地用含情脈脈的深眸睇凝著宥苓,宥苓一下子兩頰像被開水燙成三度燒傷一樣,一直紅到耳根。
她垂著眼臉,裝得很不在乎地說︰「流口水就流口水嘛,下次買條圍兜送給你就是,你也別吸得那麼夸張好不好?」
此時,艾筠也剛掛下電話,輕聲說道︰「閎毅說他馬上過來。」
偉風敏感地察覺出好像有什麼不對勁,連忙問道︰「什麼事啊?看起來好像挺嚴重的。」
「唉,你別那麼好奇好不好?」宥苓搪塞道。
小店內這時涌進一票年輕男女,宥苓和艾筠又忙碌起來,偉風則若有所思地喝著「悶」咖啡。
***
十五分鐘之後,閎毅微喘著氣趕到曼都咖啡,一進入店內就往艾筠走去,兩人踱到一張位于角落的雷廊Л不啊
「有什麼狀況嗎?艾筠,你沒事吧?」
「嘿,你先別窮緊張,反正被我發現了,而且他馬上夾著尾巴跑走了。」
閎毅仍無法釋懷,滿布憂色地問︰「你看清楚了?是我們在蒙地卡羅皇家馬球場遇見的那個日本人?我記得他好像叫高橋……呃,高橋信彥,對,他還是喻凱杰的朋友。」
艾筠直揮著手,支吾了半天才說道︰「不是,不是高橋信彥,是他旁邊那個一直沒有講話的人。我听喻紓妍說,他是高橋先生的貼身保鏢。」
「怎麼會是他?!」閎毅微吃一驚。
艾筠拍了下他的手臂,「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那個人一定是高橋信彥派來的嘛!我想,這件事應該通知喻家兄妹。」
「問題是,他來台灣干什麼?Z老大告訴我,他已經派東方五號去日本做調查了。」
閎毅仍百思不解,若有所思地偏頭說。
「我也是覺得很奇怪。你覺得這件事要讓宥苓知道嗎?」
閎毅想了一下,頓說︰「宥苓也知道你在蒙地卡羅出過什麼事,雖然她還搞不懂我們在做什麼,但是現在人都已經跟-廈帕耍你最好把狀況全部告訴她,免得她發生什麼危險。」
「你說的也有道理。」
兩人作好決定,便同時走向吧台。
這時適巧偉風在問宥苓︰「怎麼樣?你覺得這樣好不好?」
「什麼好不好?我們可以偷听嗎?」艾筠若無其事地問。
宥苓顯然無法作決定,便說︰「你自己問杜偉風。」
偉風立刻轉向艾筠和閎毅說︰「我跟宥苓說,過幾天我爸爸要慶祝六十大壽生日,我想你們快要訂婚了,不可能抽身前往,所以想邀請宥苓去新加坡玩三天,趕在你們訂婚那天前回台北。」
在艾筠尚未作任何意見表示之前,宥苓便說︰「這談何容易啊?我這間店還要開張營業,艾筠也許還有一些訂婚事宜要我幫忙,再說你所謂的再過‘幾天’就去,就是辦機票簽證都來不及。」
「新加坡只要落地加簽,在機場辦個小手續而已。至于機票,航空公司我熟得很,一個小時內就可以拿到機票。」偉風馬上接口說道。
這麼一說,宥苓好像也沒理由拒絕,其實她很想去新加坡玩玩,但是無奈有許多事要處理。
艾筠靈機一動,便向閎毅使了個眼色,然後說︰「宥苓,這倒是個好主意。店里重新裝潢那幾天,我和閎毅還出國去度假,我心里一直很過意不去呢。現在正好有機會回報一下,你去嘛,反正我訂婚的事都準備得差不多了,也不過只去三天,店由我撐著,沒問題。」
閎毅立刻明白艾筠的用意,她是不希望宥苓卷進來他們的「情報工作」,免得出什麼意外,趁著宥苓出國的這三天,他們也可以放手去做一些處理,最好是能一手逮住那個跟-們的日本人。
「對嘛!宥苓,你就接受偉風的邀請吧!我這位‘最佳死黨’一定讓你有女王般的待遇,機票他也會替你打理妥當。」閎毅立刻幫腔。
偉風啐了閎毅一句,笑說︰「這還要你老兄提醒,我就怕宥苓不答應……」
「宥苓,你就爽快一點答應吧!什麼時候變得婆婆媽媽了?而且我有點事要告訴你,我們私下講好不好?」艾筠也加入勸說。
不待宥苓答應,艾筠把她拖到角落。
「宥苓,你還記得我在蒙地卡羅時,被人用迷藥弄昏的事嗎?今天下午跟-頤塹男人,很有可能就是同一幫人。」艾筠盡量避重就輕地說。
「什麼?你確定嗎?」
「百分之百。即使沒有,至少也有六成的把握。」
「差這麼多?你到底確不確定?」
「閎毅有托朋友在查,很可能是跟商業間諜有關,但這是我跟閎毅的事,怎麼可以讓你也沾上麻煩?現在偉風想請你去新加坡作客,你避個幾天也比較好,這些麻煩事由我和閎毅來處理就好。」艾筠含糊其詞地答道。
「這倒不一定,我還怕是我給你惹上麻煩。」宥苓心有旁騖地說。
「你會給我惹上什麼麻煩?」
「就是我那個神仙……嗝……金……嗝嗝……」
宥苓又莫名其妙打起來,艾筠連忙輕拍著她的背,一臉被她打敗的表情。
「好了好了,已經說了好幾次,每次都只听見你在猛打嗝,你還是省點力氣,去新加坡好好玩個三天吧。」
「好……這也許比較好。」
其實宥苓是在懷疑,萬一這一切都是她那把神秘的金鑰匙惹的禍呢?那她不就成了罪魁禍首?再說,艾筠和閎毅馬上要訂婚了,這幾天可別再出什麼意外才好。
隨著艾筠再回到吧台,宥苓佯裝一點也不興奮地說︰「杜偉風,我先告訴你,我不能吃海鮮,一吃臉上就冒痘痘。」
換句話說,她答應了。
「萬歲!沈大嫂,我該怎麼感激你,沒想到你三言兩語就把宥苓說動了。」偉風一副欣喜若狂的樣子。
「我哪來這種三寸不爛之舌的能耐?是宥苓自己心動不如馬上行動。」艾筠笑了笑,絲毫不敢居功。
「艾筠……」宥苓臉紅得像孫悟空的,只抗議地嚷了句,便不再說什麼,拚命把臉低垂得不能再低。
偉風興奮異常地又說︰「宥苓,機票手續這類小事,我一手包辦,保證明天就搞定。另外,你能不能不要再這麼凶巴巴地連名帶姓叫我?」
宥苓皺起鼻尖,不悅的說︰「你真會得寸進尺!那得要看本姑娘的心情如何再說。」
罵歸罵,宥苓的唇角一直漾著一朵嫵媚嬌美的微笑,偉風心喜不已,但是好不容易才贏得美人一聲答應,他哪敢輕易造次!
「好,行,無敵女超人,你千萬別生氣,要不然火氣一上升,冒出來的痘痘會比海鮮過敏的還要大又多汁。」偉風連忙陪著笑。
「你?!你還以為我臉上長芒果啊?你別在這邊混了,還不趕快去辦正經事?」
「OK,我馬上去訂機票。」
偉風像一陣風般往門口疾步走去,差點跟正要進門的程信安撞個滿懷,他沒空跟信安口舌交戰,只得意洋洋地朝他一笑。
「你沒戲唱-,還跑來插花!」咯咯邪笑了兩聲,他一溜煙地走了。
信安愣愣地晃進來,莫名其妙地問吧台旁的三個人說︰「那家伙是不是被瘋狗咬到了?出了什麼事?」
艾筠才要張口,宥苓立刻以手勢阻止她,同時大聲嚷道︰「沒事沒事,你要喝藍山還是摩卡?要不然我冰箱里還有一罐開喜烏龍茶,隨便你喝,今天我請客。」
說完,她無奈地拋給艾筠一眼。這個程信安,她又該怎麼辦?
***
當天晚上店打烊後,宥苓坐在書桌前發呆,心中一直懸著一個問題︰沒有人追很麻煩,同時有兩個人追卻更加麻煩,而她到底比較喜歡哪一個?
其實說喜歡,偉風和信安都是年輕有為、事業有成的青年才俊,要當朋友的話,她兩個都喜歡,但是若要談到男女情愛,她不禁又矛盾起來。
她不願意傷害任何人,但是她又必須二選一,這對那個落選的人,不是一件很殘忍的事?或者……還是她太貪心了?
不,她並不貪心,現在說這些還太早,畢竟來日方長,就讓時間來告訴她答案吧!
書桌上的金鑰匙這時又冒出一陣藍煙,慈祥的老女乃女乃又出現了。
「老女乃女乃,我又沒有模你,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宥苓納悶地問。
「我不忍心看你這麼矛盾、難過嘛!哎,再說,出來透透新鮮空氣也比較好。」
宥苓微微一愣,眨著眼楮輕聲問道︰「我心里在想什麼,你都知道?」
「我是無所不能的。」老女乃女乃半開玩笑地說。
窗外的夜空明明是萬里無雲,卻突然響起一聲雷。
老女乃女乃吐了吐舌尖,笑咪咪地說︰「噢,我不能亂說話,要不然上面‘那個’要生氣了。」
宥苓這下更感興趣了,老女乃女乃是上面「那個」派來的,那麼她不是幽魂,而是天使-?!
「是-派你來的?」
「不,是我跟-請了假,並且向-保證這回我絕對沒有老花眼、看錯人。」
「看錯誰?」
老女乃女乃的手指輕輕撫過宥苓的秀發,所模過的地方,都飄散著一些美麗的藍色小星星。
她無限愛憐地說︰「你呀。噢,我不能多說了。你這小丫頭,可不能再想套我的話喔!你慢慢就會明白的。」
宥苓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明白什麼?我現在都快煩死了,作了一個選擇、一個決定,可是我又忍不住要擔心……」
「宥苓,你想太多了。」
「不是想太多,是愛慕者太多了,到底誰才是我想要的,誰才是我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宥苓苦笑了一記,搖頭說。
「你會找到答案的。有兩個人追求,這有什麼不好?有比較才有選擇,有競爭才會有進步呀!」老女乃女乃不疾不徐地笑說。
「我看哪,他們兩個是互相漏氣在求進步。」
「不過,最後一定是他會贏的。」老女乃女乃胸有成竹地安慰道。
「誰?哪一個會贏?」
老女乃女乃立刻捂住嘴,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唔,差點又說溜嘴了。宥苓,過兩天你不是要去新加坡嗎?」
「你好厲害哦,連今天白天才發生的事,你都知道!」宥苓以崇拜的眼神看著老女乃女乃。
「這不足為奇,你不覺得這世界上有許多事、許多過程,其實是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的?宥苓,听我的話,一定要把金鑰匙戴在頸上。」
「這麼大一個,怎麼戴?」
「相信我,這樣我就可以隨時保護你。喏,就用這條塑膠尼龍繩,你將就一下吧!」老女乃女乃從書桌上順手拿起一截宥苓綁東西用的尼龍繩遞給她。
「惡……好土哦!這麼漂亮的金鑰匙用尼龍繩綁來戴。」宥苓皺起眉頭說。
「嘖,又不是要你戴出去給人看,快戴上吧!」
宥苓只好听話地用尼龍繩把金鑰匙串起來,掛在胸前,沉甸甸的,她脖子都快骨折了。她正想提出抗議,老女乃女乃又開始念催眠咒──
「好,現在你想睡了,金鑰匙千萬不要摘下來,你快睡吧!祝你有個美夢,美夢成真……」
宥苓像夢游一般往床鋪走去,才一躺靠在枕頭上,立刻就睡著了。
***
東區名人巷
晚上十一點,偉風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他新買的那棟有五間臥房的豪華公寓。
為了現在安然放在他西裝口袋內的兩張頭等艙機票,他特地請航空公司的一幫朋友去吃飯又唱KTV,這幫人也真會撈,一個晚上就花掉他五、六萬塊新台幣,比買兩張機票還要貴,不過他也花得心甘情願就是。
只要宥苓願意隨他到新加坡一趟,別說是摘天上的星星,就是要他去跟動物園的猩猩打一架,他也是毫不考慮地勇往直前。
偉風才一進門,連西裝外套都還來不及月兌,他系在腰際的一只傳呼機突地響了起來。他打開小皮袋取出的倒不是傳呼機,而是一只純銀的都彭打火機。
企業大亨隨身攜帶打火機,其實也不是那麼奇怪的事,不過這只會叫的打火機卻又是另一件高度科技所發明的精致產品。
偉風「當」一聲將打火機蓋子一彈,然後把打火用的那塊圓形滑輪輕輕轉了一圈,一根像針一般的東西立刻從出火口升上來。這根針如果放在顯微鏡下觀察,可以看出它的尖端部分其實是一個傳訊麥克風,上頭還有一小盞顯示燈。
他這時又將打火機蓋子順外面方向一推,很輕易地便把蓋子取下來。這是一具無線電精微接收器,他用手指g著輕按在耳畔,然後朝著尖針開始通話。
「東方五號待命!」
「五號,你現在人在哪里?」是「Z」的聲音。
偉風可不想讓「Z」知道他人在台北,便猛打哈哈地說︰「嘿,Z頭頭,好幾天沒听到閣下的聲音了,這麼想念我啊?」
「什麼雞頭、雞?你少跟我玩太極拳,趕快回答我的問題!」「Z」的聲音顯得正待發作,但又發作不起來地說。
「頭頭,我想騙你也沒用,反正你在人造衛星線路網上一查就知道了。我在台北。」偉風走到沙發旁坐下,硬著頭皮嘆氣說。
「台北?!我還以為你直接從日本飛回新加坡。」
「中途下來‘加油’嘛!安啦,我也正想向你回報。今天下午我被跟-耍就是高橋信彥身旁那個冷面保鏢,叫作吉永太郎……」
「Z」氣急敗壞地吼道︰「你被人一路跟-教 保磕闃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嗎?」
「目標都鎖定了,到時候不是只要逮住高橋信彥就好了嗎?」偉風仍有些吊兒郎當。
「不是高橋信彥!唉,這怎麼跟你說?這件事還可能涉及我們‘東方組織’內部成員的‘變節’問題……」
「變節?!誰?東方幾號?」
「Z」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只答道︰「你先別管是誰,反正我要你先從吉永太郎這個人的背景查起。」
「什麼,去查一名——?那只要派東方六號去就好了嘛!對了,我還想知道,東方六號又是個什麼三頭六臂的人物,頭頭你干嘛給他放特別假?」
「Z」悶笑了幾聲,才四平八穩地說︰「他正在忙一件大事嘛!怎麼,你又在‘爭風吃醋’了?」
「是喲,我當然要吃醋……我到底還算不算是頭頭你最‘疼愛’的情報員?」
「五號,男人撒嬌很難看的。」
「我怎麼知道頭頭你是男的還是女的,萬一你是女的,搞不好正巧喜歡吃我這一套。」偉風可一點也不怕被「處罰」地大膽說。
「Z」很難得的放聲大笑,半是責備地說︰「都怪我那一次不該跟你扯太多閑話,現在讓你爬到頭上沒大沒小。」
「咦,我也不過知道你‘未婚’這件秘密而已。不過呢,我也挺引以為傲的,至少知道神秘的Z一件秘密。」
「Z」收放自如,馬上又強硬地說︰「別跟我打屁!我的話你听進去沒有?立刻著手調查吉永太郎的身分之謎。」
偉風吁了一口氣,必恭必敬地說︰「是,我先回新加坡幾天,立刻調度人員,再去日本一趟。不過……頭頭,我有點疑問,我們東方情報員彼此都不認識,萬一最後搞到自相殘殺怎麼辦?」
「Z」沉吟半晌,然後堅決地說︰「不會那麼嚴重,我會控制。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你們這批具有東方人血統的情報員,都是來自不同行業的頂尖精英,現在世界變得這麼小,你們國際會議開來開去的,搞不好有一天全部踫在一起了……」
「就是說嘛!搞不好還‘通婚’,夫妻彼此不知道對方的底細。」
「好啦!少-唆,一回新加坡立刻向我回報。」
「Z」遽然收了線,偉風又重吁一口氣,這才將打火機重新組合起來。
現在他不想去煩這些國際間諜的問題,一心一意盼望著和宥苓一起飛去新加坡逍遙幾天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