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家慘遭滅門血案後,夢兒又在人間逗留了幾天,本來她想四處打听南霽天父子倆的下落,但她發現以自己現在的模樣根本上不了街,一現身就有一大群獵人和皮毛商在打她的主意,根本不能辦事。
「這樣下去不行,我必須回雲渡山煉化成人才行。」
經過一番心理掙扎和深謀遠慮,夢兒終于決定回雲渡山,她不能再繼續浪費時間了。
于是夢兒一回雲渡山就是封洞閉關,以她本身的道行而言,想在短短的幾年內修成人形並不困難;因此花了六年的漫長時間,她總算幻化成一位俏麗清秀的美少女了。
不過她還是無法如願以償地下山尋找南霽天。由于上次偷溜下山的事件鬧得太大,為了預防再有類似的事發生,因此族-各長老便在雲渡山四周設下結界,唯一能到人間的信道只剩下山頂的忘世湖,但那里守備森嚴,又有無念長老坐鎮把守,所以夢兒根本沒有機會可以偷溜下山。
就這樣,冬去春至,日復一日,轉眼間四個年頭又匆匆地流逝了,夢兒還是只能坐在銀樹上,看著那塊色澤晶瑩、通體嫣紅的玉璧思念著南霽天,她怎麼也想不到回雲渡山一趙,竟會困了她十年的漫長歲月。
十年光陰隨著流水一般的過去了,不知他現在是否安然無恙?是否還會記得她這只小狐狸精?
正想著,一道熟悉的人影忽然映入眼簾——
「怎麼?又在想那個人類啦?」-妍將夢兒手中的玉璧拿過來,有些無奈地看著她。「都已經過了十年,我想人家早就忘了你,你就別再這麼死心眼了!」
「不會的!他不可能會忘記我的。」取回紅玉璧,夢兒懷著一絲希望,微笑著凝視它。「只要他見到這塊玉璧,他一定會想起我的……」
「天啊!你別傻了好不好?」想不到夢兒這麼天真,她都不知道該怎麼勸她了。「好吧!就算他看見這塊玉璧會想起你好了,但皇天後土何其廣大,想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人,根本比登天還難,我看你還是早點放棄吧!別再老想著報不報恩的事了。」
「不!」夢兒臉色嚴謹地握緊手中的紅玉璧。「只要存有一絲希望,不管他是生是死,我絕不會放棄的!」
她的口氣堅定不移,-妍只能嘆口氣,無奈地翻翻眼、攤攤手。「隨你吧!」
「妍姊,這些年來,你真的都沒探到他的消息?」夢兒質疑地望著她。「他很好認的,濃眉大眼薄嘴唇、白白淨淨的、笑起來還有酒窩、臉頰上有我留下的三道爪痕、還有他的右眉梢上─-」
「也有一道疤痕,那是為了保護你所留下的,對不對啊?」-妍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每次她受派下山辦事,夢兒就會說這一大堆話要她幫忙找人,她都听了十年了,早就耳熟能詳了。「我的好——,你有沒有想過人是會成長的,疤痕是會淡化的;經過了十年,你能保證他還是十三歲時的模樣,永遠都那麼可愛善良而不會改變?」
「這……」夢兒咬咬嘴唇。「我當然想過,可是……無論如何,我一定要找到他,見到他平安無事才行,否則我一生都不會寬心的。」猛然執起-妍的手,夢兒誠懇地凝視她。「所以妍姊,我拜托你一定要幫我找到他!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找到他的。」-
妍愣了一下,心虛地點下頭。「我盡力而為。」
夢兒這麼信任她,令-妍十分慚愧。其實這十年來,她根本沒幫她去打听南霽天的消息,因為她對人間一直沒好感,對于人類更是厭惡至極,她不想讓夢兒再和人類有來往,所以一直不把這事當一回事,以為時間會沖淡一切;沒想到夢兒如此執著,長久以來還是念念不忘那個叫南霽天的小男孩,真是怕了她。不過─-要是……
「如果他已經─-死了呢?」希望別叫她挖墳運尸,那可是缺德事呀!-妍大膽假設,說出夢兒一直不敢想的另一個可能性,她臉色一白,雙手握得更緊了。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但願不是這樣的結果,否則她要如何償還他的恩?他的義?
「呼!我真怕了你」罷了!下次下山就幫她仔細找一遭吧!好歹他也救過夢兒,探探他的生死也是應該的。「好啦!咱們別再談這些了,說說別的事吧!」
「對了!妍姊,你最近不是忙著準備狐仙考試嗎?怎麼有空過來找我?」
「你少臭美了,我才不是特意來找你呢!」-妍捏捏她挺俏的鼻子。「是無念長老派我去找人幫忙采藥草,我是順道過來看你的。」
「找人采藥草?」夢兒不解地眨眨眼。「為什麼?這個月不是輪到你和嫣兒下山嗎?干嘛還要找其它的人。」
「你有所不知,今兒個早上,嫣兒不小心在煉丹房被爐火燙傷了雙手,沒法子下山采藥草了。」
「原來如此。」夢兒了解地點頭。「那你找到適當人選了沒?」
「還沒有。」-妍挫敗地搖搖頭。「你也知道,再過個把月就是歲末,也是千年一次的狐仙考試日,那些道行滿千年的白狐姊妹們,個個都把心思放在這一天,每天封洞閉關,哪里有人肯願意花時間跟我去采草藥?」
「這也難怪,畢竟能不能晉升為狐仙全看這次的機會,要是沒通過考試,又要等個千年,那豈不是太浪費時間了?」她能了解那種感受,就如同她不能親自下山探訪南霽天的下落,只能在雲渡山上等待妍姊帶回來消息一樣。
「唉,怎麼辦?找不到人選,我該怎樣跟長老交代呢?」-妍愁眉苦臉地翹起嘴,她可不想一個人下山采藥草,那可是會累死她的。
「唉!」夢兒也隨她嘆口氣,有感而發地說「如果我能陪你一同下山就好了!」只可惜這下山采藥草的工作,一向只有道行較高的白狐才夠資格,像她這種兩百多年的,只能閃一邊涼快去,根本輪不到她的分。
「你別傻了,除非無念長老肯答應,否則你休想離開雲渡山半步。」-妍無心的隨口一句,令夢兒心思一轉,一個想法乍現了。
「對呀!只要無念長老答應,那我就有機會了!」夢兒興奮地笑著,一雙烏溜溜大眼直勾勾地瞅著-妍。
「干嘛─這樣看我?」-妍小心翼翼地瞪著她,心中已有了譜。「喂!你可別打我的主意,我可是不會再幫你了。」
「妍姊,你別這樣嘛!只要你幫我─-」
「我說過了,這次我絕不會再幫你了。」她哪會不知道這小妮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八成又要拜托她偷帶她下山。「十年前那一次教訓你忘啦?我可不想又被罰掃藏經閣,那可是會累死我的。」那次的處罰算是最輕了,再重犯一次可就沒這麼好運。
「我當然沒忘。」夢兒笑嘻嘻地拉著她的手。「不過上次是偷偷模模地溜下山,這次我可是想按規定來,光明正大地下山,才不會受罰哩!」
「什麼意思?」直覺告訴-妍,夢兒這丫頭又要制造她頭疼的事了。
「我的意思嘛─-」夢兒朝她微微一笑,笑容甜得教人失神。「就是要請你為我向長老說情,我相信長老一定會答應你的。」-
妍一愣,無奈地白眼一翻,果然是個令她頭疼的要求,她就知道夢兒不會放過她。
她真不明白夢兒何以這麼向往人間,她可不覺得那兒有什麼好;老實說,她甚至還感到很厭惡呢!
夢兒見她不答腔,當她是默許了。
「別發愣了,咱們這就找無念長老說去。」語聲未落,夢兒拉起她就往樹下輕盈一跳,接著便是往忘世湖的方向去。
她不想再這樣痴痴地等下去了,這一次她一定要說服無念長老,爭取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她希望能盡早下山找到南霽天,她真的好擔心他的安危。
「哎呀!慢慢來,別這麼急嘛!」瞥了夢兒一眼,瞧她一臉的迫不及待,-妍忍不住搖頭嘆氣,同樣的疑問又出現腦海了──
唉!到底人間有什麼好?那兒可是危機四布的紅塵苦海耶!隨時都有可能會丟了小命的!
如果說是為了報恩,那也太冒險了吧?!-
妍覺得事情沒有她想的那麼單純,但她又想不出其他原因……
罷了!罷了!就再幫夢兒這一次吧!就盼那個叫南霽天的人類早成了一-黃土,好讓夢兒別在以他為念,早日擺月兌恩情的束縛。
「長老,不知可否能讓夢兒隨我下山采藥草?」-
妍鼓起勇氣為夢兒說情,夢兒則在心里暗暗祈禱,希望無念長老會答應。
「讓夢兒下山?」沒料到-妍會提出這麼荒唐的提議,無念長老愣了愣,隨即輕蹙柳眉,使她美艷又不失威嚴的臉龐更加嚴肅。「不行!夢兒的道行不過兩百多年爾爾,性子又不穩,七情六欲也尚未消除,此時若讓她下山,恐怕會惹是生非,惹來一身的凡塵俗念。」
「長老不必擔憂,相信夢兒知道事情輕重,-妍也會隨側身旁,緊緊盯著她。」-妍笑了笑,認為長老太多慮了。「何況采藥草的工作並不需花太多時間,我想應該不會有事的。」
「這─-」無念長老猶豫不決,夢兒這迷糊丫頭整日只會神游于白日夢中,一點長進也沒有,若要讓她下山,她實在放心不下。
「長老,反正夢兒閑著也是閑著,您就答應讓我跟著-妍采集草藥,一路上也好有個照應,而且也可增進見聞,順便開開眼界。」雖然十分敬畏長老,但為了能下山見南霽天,她努力壯起膽子、掛著笑,盡可能為自己爭取這萬分之一的小小機會。
「嗯?」無念長老的柳眉皺得更緊了,一雙銳利的美目直逼夢兒那張笑僵的俏臉。「听汝之意,似乎早存有下山之心?」
夢兒嚇一跳,心驚地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在長老面前撒謊,無疑是自掘墳墓,她還是少開口為妙!
不過……她有表現得這麼明顯嗎?怎麼長老一听就看穿她的想法?
「長老切莫生氣,其實夢兒對山下人間早存有濃厚興趣,因此才會無心修道;若能讓她了解人間之險惡,相信到時她便可定下心,不再胡思亂想地專心悟道。」-妍趕緊替夢兒解危,同時為自己臨危不亂的態度感到佩服。
但……要是讓長老知道她所說非屬實,那她一定會─-哦!老天,她簡直不敢想!
「原來夢兒真存有此心,難怪永遠不會進步!」無念長老滿臉的不悅,-妍說的沒錯,是該讓夢兒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下山體驗人間殘酷的一面。「好,我就破例一次,讓夢兒與你同行。」無念長老終于首肯了,夢兒和-妍有些不敢相信地眨眨眼,她們的耳朵沒听錯吧?可不可以大聲歡呼呀?
來不及高興,無念長老冷冷的聲音又在耳旁響起─-
「不過你們必須分開進行工作,-妍負責天南星、芸香、九輪草,芥末子;夢兒負責川谷根、威靈山、蒴-、山葵,在明日晌午前務必采齊送回,逾時或藥草不齊則必須接受懲罰,明白嗎?」
「明白。」-妍點點頭,心中則開始心煩了,工作量是和平常一樣沒錯,但夢兒是頭一次正式下山采藥,對山中地形根本不熟,要她們在明日晌午前交齊八種藥草實在有些困難,看來長老是有意為難她們。
夢兒和-妍想的一樣,除了生氣還有點心煩,為何長老處處要為難她,她又沒做錯什麼!
怎麼辦?時間如此短促,她根本沒有空檔去找人。
不管了!她一定要去找南霽天,就算會受罰也在所不惜!
不自覺中,夢兒流露出堅定而忿忿難平的怒氣,熠熠生輝的眼神令無念長老內心十分滿意。她就是要激起她不服輸的個性,這樣日後她才會積極進取,而不是毫無目的地做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虛度光陰。
「還有-妍,夢兒曾在十年前偷溜下山而不回,這次你既然有勇氣向我提出樣的要求,那就必須有勇氣承擔夢兒的行為。要是她此番下山有了什麼過失,不但她要受罰,就連你也不例外,必須關進靜思室面壁思過一甲子,懂嗎?」
「一……一甲子?」-妍著實又吃了一駑!一甲子有六十年,老天!這豈不是要她虛度光陰嗎?這懲罰未免太嚴苛了!
「也許這處罰嚴重了點,但這是你們自己的選擇,並非我有意為難。」她面無表情地掃了她倆各一眼。「當然,如果你現在想改變主意還來得及,畢竟夢兒的道行還是不足以擔此重任。」她的語氣好不譏諷啊!
太過分了!無念長老太看不起她了!
「長老盡可放心,我們一定完成您的交代,不會讓您失望的。」夢兒杏眼圓睜,倔強地咬牙道。
是的!她會讓無念長老明白她夢兒也是很有本事的,縱然只有兩百多年的道行,她仍然可以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等著瞧吧!
完啦!夢兒竟把她唯一的退路給堵住啦!-妍暗暗叫苦連天,這下她非舍命陪夢兒這只「笨狐」不可了!
「是嗎?」無念長老故作高傲地提起下巴,一切盡在她意料中。「既然你們這麼有自信,那就去吧!」
手中拂塵一揮,忘世湖波光蕩漾,一條密道乍然出現湖底,這就是唯一能通往人間的途徑。
夢兒和-妍垂首欠身。
「弟子告辭。」
才行完禮,兩人縴縴身影便化為煙霧飄向忘世湖,消失在信道中。
無念長老再一揮拂塵,頃刻間,地道沒了,忘世湖又恢復先前的寧靜祥和,方才一切似乎不曾發生過。
她凝神環視無聲無波的湖面,忽然一道刺眼的紅光如閃電般掠過,她心驚地震了下,一股不祥之兆直竄心頭。
紅光乍現,表示有人塵緣未了——是-妍?還是夢兒?
唉!看來就要發生事情了。
落日余暉熨紅蔚藍長空,繽紛紙鳶傲揚天地間。
「哇!好棒哦!小姐,你的紙鳶飛得好高、好遠哦!」一位頭上梳著兩個發髻的俏丫鬟,興奮地直朝天空嚷嚷著。她家的小姐不但貌美,而且精通琴、棋、書、畫,就連放紙鳶的技術也是一流的。
「放紙鳶技在收放自如,若能捉得住這個竅門,你的紙鳶也能飛得很高、很遠的。」少女面露得意地笑,一雙美目嬌滴滴地溜向樹底下兩名英俊挺拔的男子,她的目光落在身穿黑袍、面無表情的男子身上。
不知莫大哥是否和春喜一樣,也覺得她很棒?
莫忘仇無視沈玉-柔柔情意的嬌眸,他抬頭看下天色,滿天的彩霞,已是近黃昏了。
「小姐,我們該回去了。」他淡淡說道,接著望向身旁的少年。「少龍,備轎。」
「是。」柳少龍點頭,轉身朝那些躺在草地上夢周公的轎夫走去。
不曉得二師兄是怎麼想的?小姐不但是師父的掌上明珠,還是鄭州有名的美艷才女,雖然有點嬌蠻不講理,但若能得到她的青睞,那可是前世修來的福啊!
而二師兄卻人在福中不知福,還對小姐如此這般的冷漠,難道他看不出小姐對他有意?
柳少龍為沈玉-的痴心深感不平,奈何佳人心儀之人非他,否則他絕對有自信讓她快樂一生的。
「莫大哥,我們再多待些時刻好嗎?」沈玉-懇求道,難得能和莫大哥出游,她得把握這天賜良機不可。
「不行,天色已晚,再不回去,師父會擔心的。」
又拿她爹來壓她了!沈玉-失望不悅地垂首皺眉,一旦回府,日後莫大哥又要忙于鏢局里的生意,到時想見他就難了。
沈玉-的父親沈笑天正是「威武鏢局」的總鏢頭,莫忘仇和劉逸奉都是他最得意自傲的門生,同時也是鏢局里最出名的鏢師,由他們護鏢,萬無一失,所以沈笑天很放心地把鏢局里的事全權交由他們掌管,害得沈大小姐一年見不到心上人幾次面。
像今日,要不是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向爹爹苦苦哀求,莫大哥早被拉去商討生意,哪還會站在這兒陪她?
不過,莫大哥老是規規矩矩的,枉她特意制造這麼多機會給他,可是他對她一點親昵的小舉動都不曾有過,難道是她魅力不足?還是懼于她父親的權勢,所以遲遲不敢逾禮?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沈玉-的火氣就來了,人家大師兄劉逸奉早就對她表明愛意,為何莫大哥卻沒他這般勇氣?難道她爹真那麼可怕?
在沈玉-因自作多情而生悶氣-,轎子已備妥,莫忘仇以眼神示意丫鬟春喜趕快扶小姐上轎。
「小姐,我們該上轎了。」春喜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輕舉妄動,她看得出小姐心情不好。
果然,沈玉-又開始發起大小姐脾氣。她有嚴重的雙重人格,這是局里兄弟人人皆知的。
「急什麼?我的紙鳶還在上頭飛著呢!」她任性地把臉一撇,慢吞吞地滾著木軸,存心要與它過不去。
由于沈笑天太過寵溺愛女,因此養成她驕縱又自傲的霸道個性。但任性的美人依然討人喜歡,更何況還是得之則可坐擁無數武館、鏢局的美薛才女?因此人人都急著討好她,至于她那忽好忽壞的蠻橫性子,眾人早就習慣了。莫忘仇和她從小一塊長大,自然也不例外,他不發一言,默默地等她收回紙鳶。
不料,他的沉默不語惹得沈玉-更加氣惱,她用力地扯卷著線發泄怒意,紙鳶因受不了兩頭的拉力,咻地一聲,掙月兌線的束縛隨風投奔自由去了。
但奇怪得很,那紙鳶在天空飄蕩沒多遠。竟像中箭的鳥兒似的直墜于樹林間,當時天色昏沉,眾人看得不甚清楚,只知紙鳶掉落林中,並無異樣。
討厭!連風也要跟她作對!
「春喜,還不快去把我的紙鳶撿回來!」沈玉-氣得直跺腳,心情是愈來愈惡劣了。
「小姐,這……」可憐的春喜成了她的出氣筒,她可憐兮兮地哭喪著臉,惶恐至極地向莫忘仇發出求救的眼波。
「小姐,紙鳶再買就有,我們先回去吧!」莫忘仇耐著性子好言勸道。
哼!終于出聲了吧!沈玉-驕傲地嘴角一翹,依然不肯罷休地嚷道︰
「不管!你若不把紙鳶撿回來給我,我就不回去。」
若不是礙于沈笑天的命令,要他保護她的安全,否則他早就拂袖而去,將她棄之不顧了!
「紙鳶我去撿,請小姐先回府。」他的聲音透露出不耐,一張酷臉沉得教人不敢再多言。
奈何被寵壞的千金大小姐哪懂得什麼叫做察言觀色?一張櫻桃小口依然不死心地直嚷著︰
「不行,我一定要在這等你一塊回去!」
「小姐休再胡鬧,否則莫怪在下無禮!」面對她的無理取鬧,莫忘仇已經忍無可忍了!他揚起一只手,招來柳少龍。「把小姐抱上轎子。」
「啊!什麼?」柳少龍大吃一驚,十分為難地搔搔鼻子,紅著臉望向沈玉。「小姐,請你上轎吧!莫再為難我們了。」
開玩笑!沈玉-可是師父的心肝寶貝,眾師兄弟的夢中情人,他就算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踫她一下。
太過分了!莫大哥怎可如此待她?讓別的男子踫了她的清白之身,難道他一點也不在乎?為何他不自己親手抱她?
沈玉-又氣又惱又跺腳的。
「好!我回去就是了!但你記得,紙鳶若撿不回來,那你就永遠甭回來了。」丟下氣話,她氣呼呼地轉身朝春喜喊道︰「發什麼楞?還不快快扶我上轎!」
「是,小姐。」春喜連忙上前服侍她,心想回去她可慘了,小姐一定會把滿腔的怒火「燒」在她身上的。
唉!這年頭真是奴才難為哦!
雖然早有耳聞沈玉-的脾氣不好,但菜鳥柳少龍還是感到挺咋舌的,想不到小姐的個性比他想象中還要糟上好幾倍!
有些任性的佳人還是挺討人愛慕,但心地不好的美人卻教人不敢領教,這下他總算明白二師兄為何對小姐如此敬而遠之了。
見沈玉-上了轎,莫忘仇才松口氣,躍身跨上他的愛馬「疾風」背上。
「少龍,路上小心。」
「二師兄也是。」
不再多言,莫忘仇馬鞭一甩,疾風立即絕麈而去,留下一臉同情的柳少龍在背後目送。
但願二師兄能順利撿回紙鳶,否則難伺候的小姐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的!
唉!被千金嬌嬌女看上,真不知是福是禍?
本來志在探訪南霽天的下落,但為了替自己爭一口氣,也為了不連累-妍,夢兒只好暫時打消這個念頭,專心采藥。照著-妍畫給她的路線圖,她很順利地找到三種藥草,現在獨獨只缺川谷根。
見天色漸漸暗沉,夢兒于是停止找尋的工作,反正還有時間,明日一早再找也不遲,不知妍姊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夢兒心中打定主意,正想去找-妍時─-
「咦?那是什麼?好漂亮哦!」
天空飄來的紙鳶吸引了夢兒的注意,她好奇極了,忍不住輕施小法,片刻間那斷線的風箏已乖乖地飛到她的手中,任憑她玩賞。
哇!好漂亮的一只彩色鳳凰,這玩意她曾在書上看過,叫紙鳶,是人類女子小孩用來打發時間,娛樂生活的。
夢兒愛不釋手地又模又看.心里則打算把它帶回雲渡山讓眾姊妹瞧瞧,相信她們一定會喜歡的!
實在是太高興了,夢兒開心地又施了法術,與彩色鳳凰翩翩飛舞,婀娜搖擺的身姿垂映在寒潭面,銀鈴般的笑聲如山籟似的流瀉叢林間。
莫忘仇就在離河不遠處,他自然也听到了笑聲。
奇怪,為何林中有女子的笑聲?困惑地皺起濃眉,他飛身下馬,循著笑聲而去。
走了片刻,繁花綠樹間,蒙-柳蔭下,一位白紗少女如蝴蝶般飄舞岸邊,鳳凰紙鳶栩栩如生地飛繞左右,一白一彩,美得令人窒息,美得教莫忘仇心動神移。忘了一切……
天!他看見了什麼?天上仙女還是山中精靈?這少女美得太不切實際了!
莫忘仇屏息凝神地緊盯著眼前佳人,像被勾了魂似的,他情不自禁地朝她逼近,想把她絕世的風采瞧得更仔細。
「什麼人?」听到雜草發出的——聱,夢兒心一驚,猛然一回首,正巧迎上他那驚艷的眼眸。
莫忘仇見過無數的佳人美女,但從不曾這麼震撼過。眼前這位少女不回頭還罷,一回頭便使滿谷香花頓然失色!瞧她嬌靨如玉、柳似眉,那雙靈活的秋水眼瞳如明月星辰般晶亮,就連那雙青蔥玉手都那麼惹人憐愛,他簡直是看呆了!
也許她不如沈玉-的明艷成熟,也許她只能算是個稚氣未月兌的小女孩,但她身上發出的靈秀氣質卻足以彌補這一切,教人瞧第一眼便不舍得移開目光,幾疑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人。
糟了!是人類!
當夢兒看見眼前高壯的大個子,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拔腿就跑。但流動的空氣中飄來一股熟悉的氣息,那是南霽天身上的味道,是她連睡夢中都會聞到的氣息,莫非這個男人是─-
為了看得仔細,夢兒想都不想地沖到莫忘仇的跟前,然後頭一抬,倏地,她那雙漂亮的雙眸睜得更大了!
莫忘仇曾因她清麗月兌俗的臉蛋失神片刻,但見她這樣直勾勾地盯著他臉上看,不禁皺起眉頭。
「姑娘因何這樣看著在下?」
這姑娘真不害臊,就算不是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該用這樣的眼神看男人。
「你是……」夢兒熱淚凝眶,聲音微顫。「你是南……南霽天嗎?」
當莫忘仇听到「南霽天」這個名字,霎時臉全白了。
她到底是誰?為何會知道他隱藏多年的真實身分?
「這位姑娘認錯人了,在下莫忘仇,並非是你口中的南霽天。」在尚未查清這小女孩的底細前,他絕對不能暴露自己的真實身分。
「莫忘仇?」夢兒怔了怔,不相信地撲進他的懷里嗅了嗅。
「喂!你干什麼?」她突然的投懷送抱,把莫忘仇給嚇得傻了眼。他知道自己長得很俊帥,但這女孩也著實太大膽了吧!
「你騙人!你明明就是南霽天!」沒錯!他身上那股特別的檀香味她永遠都忘不了。
「我──」夢兒肯定的眼神使莫忘仇一時閃了神,只能愣愣地抱著懷中柔香軟玉。
奇怪,這雙清澈靈活的大眼楮似曾相識……
「你果然是南霽天!」他的遲疑,讓夢兒心中更篤定了,她忍不住激動地趴在他懷中又哭又笑的。「謝天謝地!我終于找到你了!」
「終于找到我?」莫忘仇濃眉深鎖地拉開她。「姑娘何出此言?」
听她的語氣,似乎早已認識他許久,但為何他對她卻一點記憶也沒有?像她這麼靈秀月兌俗的少女,照理說他不可能會忘記的。
夢兒笑著把眼淚擦掉。「自從南家發生滅門血案後你就失蹤了,這十年來我一直好擔心你的安危,今日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感謝菩薩保佑!」
听完她的一番話,莫忘仇那張俊臉冷得像冰一樣寒。
「你到底是誰?為何知道這麼多?」想起深仇血恨。他不自覺地加重手腕的力量。幾乎快捏碎夢兒縴細的手臂。「快說!」
「我……」他冷冽駭人的氣勢把夢兒給嚇呆了,她從沒見過他這種恐怖的樣子。「你快說啊!」仇恨使莫忘仇忿怒,他毫不憐香惜玉地一把掐住夢兒白皙的粉頸。「快說!是不是你殺了我的家人,是不是?」
夢兒無法置信地倒抽口冷氣,這真的是昔日那位對她百般呵護的善良男孩嗎?
「不是我!我是小─-」夢兒突然住了口,說她是小白他會相信嗎?哦!恐怕打死也不信!
哇!這下她該怎麼辦?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嘛!
「不說話?」他的眼神看起來像是要殺人了。「這麼說你真的是殺人凶手!」他的力道又加重了。
「不是,我不是殺人凶手哇!」因為呼吸困難,夢兒猛抽著氣,臉色也愈來愈蒼白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莫忘仇已經完全失去理智了。「殺人凶手!今日我要你血債血還!」
「不─-」夢兒覺得頭暈暈沉沉的,難道今夜她就要喪生在自己恩人手中?
天啊!世事真是會捉弄人,好不容易久別重逢,卻又讓他們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哦!天理何在啊?
「你在干什麼!」一聲充滿忿怒的嬌喝冷冷響起,瞬間,一股強大的風力把莫忘仇掃跌在地,夢兒因此得救了。
怎麼回事?何時身後多了個人他竟渾然不知!
不敢多想,莫忘仇身手敏捷地翻起身,頭一抬、眼一望,他整個人又愣住了。
眼前又是一個絕世美人,和白紗少女有著相同的靈秀氣質,只是她比白紗少女多了分嫵媚的韻味……難道這位女子是她的姊姊?
「可惡的人類!你竟敢傷害夢兒,我饒你不得!」-妍殺氣騰騰地怒視莫忘仇,雪白的綾羅長袖用力一揮——
莫忘仇震驚極了,一時毫無心理準備地接下這一掌,結果承受不了這強勁的一擊,他悶哼一聲,剽悍的身子已倒下-
妍一向對人類深感痛恨,尤其是那些心邪形穢、殘害生靈的惡徒,她更是不會手下留情。
「惡徒,下次投胎再好好做人吧!」-妍冷冷笑著,揮袖一掌直往莫忘仇的天靈蓋劈去。
「不要!」夢兒大驚之下,連忙上前為莫忘仇接下這一掌。
她不能讓妍姊殺了他,他們兩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夢兒,你─」-妍無法置信地盯著夢兒,訝異地說不出話來。
夢兒竟然會挺身保護這個禽獸不如的人類?她的頭殼是不是壞掉啦?
「妍姊,你不能傷害他,我求求你!」夢兒替莫忘仇求情,她知道他不是妍姊的對手。
「夢兒,你瘋了不成?這男人想殺你哩!你還要我放過他?」-妍簡直快被夢兒氣得吐血了。「不行,人類沒有一個是好東西,撇開我們靈狐族受害的同伴不談,光是被他們獵殺的山中野狐、飛禽走獸就無以數計,如此喪心病狂的惡徒,我怎能留他性命?」
「人有善惡之分,就如同我們狐狸也有善狐和惡狐之分,我不希望妍姊你誤殺了好人。何況再過半年便是千年一次的狐仙考試日,若在此時你犯下殺戒,恐怕會在功德簿上留下紀錄,這樣會被扣分的。」
夢兒的話挺有道理,犯不著為了一個低賤的人類壞了自己的大事,這樣實為不智。好吧!暫且饒他一命-妍心中暗自思忖。
「更何況……」夢兒神情淒然地蹲為他療傷。「我這條命是他給的,因此就算他想討回去也是應該的。」
「什麼?」-妍聞言大吃一驚?!「他就是南霽天?」
夢兒苦澀一笑,點點頭。
「那他為什麼要殺你?」
「他以為是我殺了他的家人……」
「愚蠢的人類!事情沒查清楚就想殺人,真是殘暴!」-妍惡狠狠地踹了莫忘仇一腳,不明是非的人也是她最痛恨的一種。
「這也不能怪他,畢竟我已不再是小白的模樣,他不認得我也是應該的。」雖然這項事實令她心傷。
「說的也是。」可是她就是討厭他。「夢兒,那你現在作何打算?他只認得昔日的小白,可不識得今日你的模樣,現在還把你當成仇人,搞不好他連小白都不記得了,這樣你還要報恩?」
沒想到世事多變,曾經她是他百般寵愛的小狐狸,想不到今夜卻成了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想到這,夢兒不禁悲從中來,忽覺兩道熱流流過臉頰,伸手一觸,原來是淚─-
「夢兒?」見她無動于衷,-妍有些擔心地蹲輕喚她。
處理完莫忘仇的傷勢,夢兒才緩緩抬起淚臉,-妍一看,整個人都傻住了,她震驚的不只是夢兒的淚水,還有夢兒額間那塊心石,它竟然浮現了,而且還變成紅色了!
在她愕然的同-,夢兒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曾經發過誓,此恩此義,必定償還他,所以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離開他……」-
妍簡直快暈倒了,夢兒果然是只超級大笨狐!早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打死她都不會答應帶她下山!
無念長老的顧慮是對的!夢兒果然動了凡心,犯了紅麈之劫。
瞥了毫無知覺的莫忘仇一眼,-妍有種預感,夢兒將會為了這個男人而被放逐在這滾滾紅塵的是非苦海中……
沉悶的氣氛籠罩著忘世湖四周,夢兒和-妍一臉蒼白地垂首站在一旁,無念長老則蹙著柳眉,搖頭又嘆氣。
「當初實在不該讓你下山的。」看著夢兒額間那顆呈現粉色的心石,無念長老真的很心煩,昨日忘世湖面那道紅光果然意味著不祥,夢兒這丫頭真的是塵緣未了,惹了一身的紅塵是非回來。
「長老,我─-」夢兒試圖想作解釋,但卻被無念長老揮手制止。
「你什麼都不用說,我已經都知道了。」她已經自夢兒的心石中視得事情的來龍去脈,這使她更加心煩氣躁。
「長老,這全是-妍的錯,要不是我提議帶夢兒下山,今日她也不會遇見南霽天,招來此劫。」-妍深感愧疚,沒想到她當初一片好意竟會害了夢兒。
「這不關你的事,是她太不長進了,所以才會受世間人情的誘惑,動了凡心。」長老長嘆一聲。「況且有因才有果,這全是她自己種下的禍根,怨不得人的。」
「長老教訓的是,這全是夢兒咎由自取,並不是妍姊你的錯,請你千萬別再自責,否則我會很難過的。」夢兒不想連累-妍,況且本來就是她的錯,沒道理要-妍陪她一起受罪。
「不管是誰的錯都無所謂,現在最重要的是該如何化解你的危機。」-妍擔心地望向無念長老。「長老,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何必問我呢?」無念長老愁眉不展地看了她們一眼。「心石一旦產生變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們自己應該最清楚不過。」
是的,她們是很清楚,心石是靈狐族修化成人,心所變化而成的本命之石,一旦心存雜念,動了凡心,那心石便會浮現額前,隨腦中而發生色變。起先顏色會很淡,但漸漸地會愈來愈濃,除非消除心中雜念,否則一旦等到心石無法承受腦中各種強烈的時,那它將會破碎,全身真氣將流失殆盡而亡,任誰也救不了。
雖然明白這些,但-妍仍是不死心地求道︰
「長老,求求你救救夢兒吧!我相信您一定有法子的!」
「妍姊,你就別再為難長老了,夢兒罪有應得,死不足惜。」夢兒眼中雖含淚,心中卻十分平靜,她早認命了。「既然長老已明白事情的原委,那夢兒想懇求長老準我下山,好讓我償還恩情,了卻生前心願。」
「夢兒!你說這什麼話?妍姊絕不允許你下山的!也不會讓你這麼早死的!」夢兒的話听來像在交代遺言,嚇得-妍惶恐又激動,後悔當初為何不一掌送南霽天上西天,否則夢兒也不會興起下山報恩的念頭。
「知恩不報,枉修煉成人!如今得知他的下落,焉有不報恩之理?」此恩她是非報不可。「妍姊,我知道你疼我,舍不得我,但生死有命,一切應順天而行,不該強求的。」
「不行!你我情同姊妹,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你痛苦而亡呢?」一向堅強的-妍,此時也淚眼蒙-了。
「妍姐……」她的一番至誠心意,令夢兒感動得淚流滿面,兩人忍不住抱頭痛哭起來。
看著這感人的一幕,無念長老有些心軟了。她長嘆一聲,輕語道︰
「人不染紅塵,紅塵自染人。夢兒所犯乃情劫,只要將心中的七情六欲摒除,那便還有一線生機。」
「我就知道長老一定有法子!」-妍破涕而笑,這下夢兒有救了!
「別高興得太早,這事听來容易,但自古以來尚無人能達到這個境界。」無念長老毫不客氣地潑了她一頭冷水,然後凝神嚴肅地轉向夢兒︰「夢兒,這是唯一能透露的玄機,也是你唯一能自保的方法,希望你好自為之。」
「弟子知道。」夢兒感激地點點頭。
「現在你回洞收拾東西,擇日下山了卻你在人間留下的塵緣,莫再胡思亂想,否則我也幫不了你。」
「長老,除了下山一法,難道沒其他的途徑可行嗎?」-妍實在不想讓夢兒到人間受苦。
「除非南霽天不幸喪生,否則他加諸在夢兒身上的恩情永遠存在。」無念長老略一揮手,臉色極為嚴肅。「不過這方法太過殘忍極端,若非必要,絕對不能傷害人類。」-
妍不悅地翹起嘴,她正有此意呢!
「長老,我看這件事還是由我來執行吧。」-妍看得出夢兒對南霽天的感情不尋常,怕她會愈陷愈深,到時害苦了自己。
「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必須靠夢兒自己,誰也幫不了她。」緩緩看向夢兒,無念長老語重心長地說︰「夢兒,此次下山雖是為了報恩、了卻俗緣,但人心難測,處處是危機,尤其你的道行未臻圓滿,因此大意不得,千萬別暴露了真實身分,沒有絕對的必要,絕不可輕易施法傷害人類,人狐必須相安無事,明白嗎?」
「長老的叮嚀,夢兒會銘記在心。」夢兒恭敬地躬身一揖。
「長老,夢兒涉世未深,此番獨自前往,恐遭不測,還是讓我隨側一旁,以防發生事故。」-妍還是不死心。
「-妍,我知道你關心夢兒,但這是她的事,就讓她自己去解決,你太過于保護她,反倒是害了她。」無念長老揉揉太陽穴,她真怕了她。「何況再過不久就是狐仙考試日,我希望你能把心思專注于這上面,而不是光想些和自己沒有切身關系的事,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
妍皺皺眉,她可不認同長老這番話。
「長老此言差矣,夢兒的性命只有一條,失了便無法挽回,而晉升狐仙的機會以後還有,所以還是讓我——」
「住口!」無念長老厲聲喝止她的話。「你一向聰明冷靜,怎麼現在反倒變胡涂了?那狐仙考試可是千年一次,若錯失良機,你豈不是又要浪費千年的光陰?」
「可是——」
「此事我自有定奪,毋須再議,你快快回洞休息,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擅自離開。」她絕不容許她做出胡涂事!「夢兒,你隨我來,我尚有要事交代與你。」拂塵一甩,無念長老掉頭便往藏經閣走去。
「妍姊,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留下這句話,夢兒趕緊隨著無念長老而去-
妍憂心忡忡地緊蹙娥眉,看來這次她是真的幫不上任何的忙了,但願夢兒能狠得下心,慧劍斬了這條情絲……
唉!當初應該殺了南霽天那家伙的!
此刻正是夜闌人靜的時候,四周靜悄悄地萬籟俱寂,一條人影孤獨地佇立在廢墟中,冷冽的夜風揚起他的衣-,看起來是那麼地蒼涼無助……
想不到十年一別,昔日輝煌一時的南門世家竟成了雜草叢生的廢墟,到處都是支離破碎的家具和蜘蛛網,如此蕭條淒涼的景色,令莫忘仇心疼不已。
默默地走遍各廂房,不論是牆上、地上,到處都留有歲月無法磨滅的斑斑血跡,使他想起那夜生離死別的悲愁與哀淒……
十年前,他的父親為了保護他,身負重傷地硬撐著最後一口氣,抱著他殺出重圍,但最後還是被兩名黑衣蒙面人給追上。在打斗的過程中,他被其中一位左臉被燒傷的蒙面人給打暈,也許他們以為他死了,所以他才僥幸逃過一劫。
等他恢復意識醒來-,人已經在沈府中,原來是沈笑天得到消息而趕去救他,但卻趕不及救他父親一命。當他看見父親悲慘的死狀後,他就在心中發下誓言,這血海深仇非報不可!他要殺了那兩名為首的蒙面人,以他們的血來慰祭雙親,讓南家三十幾條人命得以瞑目安息。
但為了躲避仇家追殺,他不得不化名莫忘仇以掩人耳目,順便提醒自己莫忘了這滅門的血海深仇。幸好這十年來跟著沈笑天東南西北各處奔波,總算查知仇人是為了他們南家的傳家寶玉紅玉璧才下此毒手,雖然他不知道那塊紅玉璧具有什麼意義,但就為了一塊玉璧而不惜殺害他全家人,甚至還要趕盡殺絕,如此凶殘毫無人性的禽獸,他絕不允許他們這麼安逸地活在世上!
如今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塊紅玉璧,但他早將它送給小白,那只他最疼愛的小白狐,雖然事發一個禮拜後,他曾回來找過它,但找了數日依然不見蹤跡,想必是凶多吉少,也許早已慘死,而紅玉璧可能也落入仇人手中。如果是這樣,那是再好也不過了,他只要針對有紅玉璧,以及左面臉頰有燒傷的中年男人調查就行了,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知道誰是他的滅門仇人了,到時-哼!他一定會讓他們付出更慘痛的代價!
後天一早,他便要護送沈玉-上京城與沈笑天會合,到時恐怕又要隔好久的時間才能回到故土。但沒關系,一旦將父母血仇洗刷,到時他一定會回到這,重整南家昔日的雄風!
「爹、娘,請您們等著,孩兒一定會為您們報仇雪恨的!」莫忘仇跪在地上,朝昔日祭壇上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再深深環視屋內一周,才滿懷愁緒地離開。
在策馬經過雲渡山下時,他忍不住勒住馬,朝林中望了許久,然後仰頭看著滿天的點點星光,那雙似曾相識的柔水眼眸乍然浮現在星辰間,他想起那位精靈般的白紗少女,也想起那天自己野蠻的行為。
那位少女不過十四、五歲,她不可能會是他的仇人的,而且她是那麼的縴細,那麼地弱不經風,而他竟然對她那麼粗暴,而且還不經大腦地指控她是殺人凶手,甚至還差點錯手掐死她!幸好並沒造成遺憾,不然他一定會一輩子愧疚不安的!
不知還能不能再見到她?如果能的話,他一定要為自己那天無禮的暴行向她道歉。沒有猶豫多久,莫忘仇最後還是策馬進入林中,他決定去踫踫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