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寒風習習,晚膳之後坐在小樓外,無言享受著連日奔波後更顯恬靜舒適的時刻,卻在不解人意的冬風侵擾下,微微打了個寒顫。
一雙溫暖寬厚的大手適時將一件外袍披在她的肩上。
無言側頭一瞧,對上一雙比寒星更亮、比明月更柔的眸子,不禁綻出一抹流金溢彩的炫目笑容。
「天氣很冷,進屋子里去吧!」冷焰緊盯著美得迷離的無言,柔聲說道。
「嗯。」無言柔順的點了頭,起身依偎著冷焰往屋內走去。
冷冽的空氣中,一股梅花暗香浮動,增添絲絲縷縷綺麗夢幻的色彩。
「真奇怪,」掠過眼前陌生的一切,無言轉頭對著冷焰比道,「幾天之前,我們還在天門山上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此刻卻遠在千里之外,感受紅塵俗世的紛紛擾擾。」
「別看!」冷焰停下腳步,勾起她的下巴,讓她面對自己。「別讓這些紛紛擾擾困住你,你的眼中只消有我。」
「焰……」無言怔怔地望著他,讓他的面容佔據她的眸子,也佔據她心上的每一個角落。
四周空氣冰涼沁心,但意亂情迷的灼人熱流卻在兩人之間奔竄。
「焰……」水眸攏上一抹春意蕩漾的迷離,無言兩片瀲灩紅唇又不禁輕吐出他的名字。
真奇怪,數日前,她的心湖還是波瀾不興,可如今她的一顆心卻翻騰不休,而這」一切只因為愛他!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冷焰全身一陣緊繃,霎時激動不已地將麗雅誘人的她橫抱在胸,在纏綿渴望地吻著她的同時,直奔內室,直上床榻,一手燃起古老的之火……無言不記得兩人的衣物是何時散落一地的,因為她的每一個心思、每一根神經、每一寸肌膚都只注意到這個她所愛的男人如何邪氣地撩撥著她,如何令她欲火中燒,饑渴難耐。
「無言,我的妻子,你好美……」冷焰滑溜而熾熱的唇舌隨心所欲地在她冰肌玉膚上四處游蕩,時而在她胸前的粉紅蓓蕾流連,時而躍上她幽秘的女性禁區徘徊,粗喘的鼻息之中盡是她的迷魂香澤。
「嗯……」一連串嬌吟回應他的膜拜,白皙如玉的嬌軀被身上男子挑染起一處處桃紅印記,既怵目驚心又蕩人心魂。
欲濤如此洶涌,欲火如此猛烈,可這般水里來、火里去的煎熬,卻是甜美如蜜。
就在無言挺起縴細如柳的腰肢無聲地索求他的解放時,冷焰溫柔而堅決地佔有了她。
激情的漩渦霎時將兩人緊密結合,隨著原始純粹的律動,濃郁得化不開的情愛一步步將兩人推上的高峰,盡情品嘗了天上人間最蝕骨銷魂的歡愉……「無言,我如此愛你……」
激情狂愛之後,疲累得睜不開眸子的無言枕在夫君懷里,听著這一聲愛的呢喃,雖然心滿意足卻隱隱感到不安。
她太幸福了,幸福得仿佛——會遭天嫉……
黑色的夜、白色的雪,交織輕舞著一層蒙蒙渺渺的迷茫霧紗。
冷焰站立在小樓窗前,心靜如水地望著重重夜幕。
突地,身後一陣極其細微的騷動引得他側身查看,平淡無波的心湖也蕩起一圈圈漣漪。
映人眼簾的是無言鬢發微亂、慵懶柔媚的神態,美極了,也誘人極了。
「你醒了。」他轉身踱向床邊。
「你一夜都沒睡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無言坐了起來,比著手語問道。
冷焰微笑搖頭。「我也剛醒沒多久。」為了不讓她擔心,冷焰撒了謊。事實上他並未深眠,只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暗夜之中往往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危險。
「什麼時辰了?」無言望著依舊黑得深沉的窗外問道。
「快要天亮了。」冷焰瞥了一眼窗外.,又將視線轉回她白里透紅的小臉上。「再睡一下,等天亮之後我們再上路。」
無言搖搖頭,而窗外的景象也在此刻攫住了她的注意力。「下雪了?!」
冷焰點了點頭,細心地注意到無言渾身掠過一陣顫抖。「冷嗎?我拿件衣服給你……」他起身欲走,卻讓無言從身後給拉住了。
「不!」她惶恐地喊了句。
冷焰轉身一瞧,有些訝異于她的反應。「怎麼了?無言,你不舒服?」他焦急地又坐回了床沿。
無言搖搖頭,用著不安的眼神看著他,「焰哥哥,我們現在就起程吧!早點治好徐夫人,我們就返轉天門山過往日那種平靜的日子。」不知怎地,此刻她只想藏身在天門山中,永遠不再踏足塵世。
冷焰困惑不已。之前她不是一心想要追查自己的身世嗎?是什麼原因讓她又選擇逃避?
「好,我們即刻起程吧!」他並沒深究,也不想深究。只要她開口,就算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會照辦。
沒多久,收拾妥當的兩人正要踏出小樓之際,遠方傳來一陣听似打斗的聲響。
冷焰和無言驚異地對望一眼,隨即雙雙邁開步子往發出聲響的方位飛躍而去……他們倆一踏人前庭,便教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十多名身手矯健的大漢正和徐府一于衛隊廝殺,而徐老爺一見到他們,立刻愁眉苦臉地跑向前來。「冷公子,你們來得正好,這些人……這些人……」他被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冷焰不理會徐老爺,轉而向徐老爺身邊的徐枕亞問道。
「是這樣的——」徐枕亞神色十分焦慮,「方才這一幫人硬闖進來,二話不說便要我們交人,府中衛隊看不過去說了幾句,他們便動手了。」
「交人?」冷焰不解。
「听他們的口氣,指的似乎是無言姑娘。」徐枕亞望著無言,進一步解釋道。
冷焰和無言困惑的對望了一眼,不懂這些來路不明又素不相識的人為何會找上門來?此時,已有多人不敵倒地身亡,徐府衛隊一路退到了大廳門口,和大門口那群人形成了對峙的景況。
無言見狀,一股沒來由的惶恐緊緊啃噬著她的心,不禁下意識地抓著冷焰的衣袖,尋求他的力量。
「別怕,有我在。」冷焰握了握她死命拉著自己衣袖的手。「你乖乖留在這里別輕舉妄動,一切交給我處理就好。」他改而握住她的雙肩柔聲吩咐之後,便轉身走向前去。
「不!」無言追了上去。「焰哥哥,我不要離開你,我要和你在一起!」她焦急地比道。一幕似曾相識的情景化作一陣強過一陣的惶恐,令她自覺像個即將溺斃之人,一心只想牢牢捉住他。
「無言——」凝住劍眉,冷焰意圖勸退她,卻在對上她堅定又閃著懼怕光芒的眸子之後讓步了。「好吧!」
無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主動地牽著他的手。
冷焰一笑,立刻緊握住她的手。在驚訝她的手如此冰冷之際,一聲渾厚的嗓音也傳了過來——「徐老頭,你到底交不交人?」一名年約四十多歲的彪形大漢穿越那群人走了過來,似乎是這群人的首領。「再不識相,我就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好狂的口氣叼!」冷焰接口,牽著無言的手越過衛隊,來到了那名彪形大漢身前不遠處。
此時,彪形大漢身後一名長得十分艷麗的女子見著了冷焰和無言,立刻附在彪形大漢耳邊嘀咕了幾句。
眯起眼楮,冷焰發覺那名女子的身形和之前在他們門外窺探的那名黑衣人十分相似。是她引這些人上門的嗎?果真如此,為的又是什麼‘!可他無法深思,因為他突然察覺到無言握住他的手不僅愈來愈緊,還微微地發抖。
轉頭一瞧,只見她臉色蒼白、呼吸急促地望著那些倒在雪地里、鮮血四濺的死尸發愣。一低頭,他才想張口關心,卻听到那彪形大漢又說道——「小子,我要不是有這本事,怎敢口出狂言?」彪形大漢一知道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便是他要找的人之後,立刻露出了見獵心喜的神情。
冷焰不理會他,只是握了握無言的手,無聲地傳達著他的關心。
「好了,俊小子,這沒你的事,我們要的人是你妻子,你趕緊躲一連去,小心刀劍無眼!」一直沉默不語的艷麗女子突地開口說道。她的語氣柔膩嬌嗔,一雙桃花眼還不住地在冷焰身上亂瞟。
「你既然知道她是我妻子,就更該知道我不會袖手旁觀!」冷焰冷聲回答,瞧也不瞧她一眼。她這句話更暴露出她是隱身在徐府的內奸!
艷麗女子嬌笑幾聲,「俊小子,天下何處無芳草。老婆沒了可以再娶一個,可性命沒了,可就萬事皆休了呀!更何況你還這麼年輕,這世間還有許多有趣的事兒等著你呢!」她風情萬種地覷著冷焰,暗示地說。
「妹子,少跟他廢話,辦正事要緊!」彪形大漢見自己妹妹一副十分垂涎那小于的模樣,不禁插嘴提醒。
「我的終身幸福不是正事嗎?」艷麗女子嘟著嘴,對自己唯一的哥哥撒嬌道。年歲已近四十的她卻因保養得宜,看來不過二十余歲。「我不管,我要他!」
「好、好……」彪形大漢無奈,只得應允連連。
原來這兩人是兄妹。冷焰睨了他們一眼,卻見艷麗女子一臉輕佻地盯著他。一陣惡心的感覺猛地襲上心頭,冷焰別過頭去,薄唇也隨之抿起不屑的弧度。
「好了,小子,你們是要我動手,還是要乖乖地跟我走?」彪形大漢轉頭對著冷焰說道。
「跟你走也可以,但是你總不能讓我們走得不明不白吧?」他斜睨著彪形大漢,冷聲說道。他得先套出這些人的來歷。
彪形大漢朗笑數聲,「小子,告訴你也無妨,」他頓了頓,露出一副十分威儀的神情。「我就是金銀幫的幫主——嚴昆!」
冷焰不屑地冷哼了聲。金銀幫是一個以斂聚天下財富為主旨的幫派,听說幫主嚴昆更是視財如命。所謂「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但是這金銀幫搜刮錢財從來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因此素來為江湖上的名門正派所唾棄……金銀幫?!這三個字令無言渾身一震,失神的眸子立刻聚焦地望向了嚴昆。金銀幫這三個字她好似在哪里听過……「而奴家正是金銀幫的二當家——」艷麗女子迫不及待的自我介紹,「人稱‘毒羅剎’的嚴嬌。」
毒羅剎?!冷焰黑瞳一凝,「從你的名號听來,徐老夫人身上的‘噬心蠱’想必就是你的杰作。」他才說出推論,卻見徐枕亞氣急敗壞地沖上前來。
「你……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他指著嚴嬌罵道,而後者卻只是一笑置之。
「徐公子,這是怎麼回事?」冷焰問道。
「冷兄,幾個月前,這個女人假借身世淒涼,上門求助,是以我便好心收留她在家中為婢。以冷兄之前的推斷,我娘的病是出了內賊所致,我想,這內賊就是她!」徐枕亞瞪視著嚴嬌,溫文的臉上滿是憤恨不平。
「別說得那麼難听,什麼賊不賊的!」嚴嬌也不生氣,只是一臉媚態地嬌喊,「要怪只能怪你不解風情——」
「就因為我拒絕了你,你就下毒手害我娘?」徐枕亞沒等她說完,便氣沖沖地質問道。
「這只是原因之一,」嚴嬌輕松地說,「主要是那個老妖婆不知打哪兒听來的消息,竟把我臭罵了一頓,還要我不得接近你!」說到這兒,她的神情轉為陰狠。「所以我要讓她生不如死,好教你跪在地上求我!」
此話一出,冷焰心知自己的推斷準確無誤,而且也大略知道徐夫人這場病是因何而來了。再一深思,心知此番金錢幫會招惹上徐家,必定是覬覦徐家財富。
「你——」徐枕亞被氣得說不出話來,身子一沖,就想上前找嚴嬌再作理論,卻讓不想再多生事端的冷焰給阻止了。
「姓嚴的!」冷焰毫不客氣地喊,「照這麼說來,你上這兒要人,是因為我們夫妻倆擋了你的財路?」
嚴昆不以為忤,只是「嘿嘿」笑了兩聲,「小于,明人不說暗話。你們是擋了我的財路沒錯;可是你們身上也有一筆富可敵國的錢財,你說,本幫主能錯過這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嗎?」
冷焰微蹙劍眉,不懂他在說什麼?突地,腦中靈光一閃,他想起在小樓之中無言和他在熱烈對話時拿出了懷中的玉降龍,才教躲在屋外偷窺的嚴嬌曝了光。
倘若他的猜測沒錯的話,嚴嬌必定是看到了無言身上的玉降龍,才引來嚴昆上門要人。龍影堡又一向以「富可敵國」著名,所以這其中必定有所牽連,而且無言可能就是關鍵所在。
冷焰低頭凝視著臉色慘淡,心神恍惚的無言,思緒如亂雲般游移不定……「小子,我再問一次,你們是要我動手,還是要乖乖地跟我走?」嚴昆神情輕松卻一步步地逼上前來。此番他帶來了幫中最頂尖的高手,就是有著勢在必得的決心。眼前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子應該不難對付,而那名听說醫術了得、此刻卻一臉痴傻的女子就更不用提了。眼下,只要他一聲令下,兩人便能手到擒來,這教他如何不輕松?
冷焰拉回心緒,沉吟了片刻。以金錢幫的名聲研判,在此地動手,不僅會傷及無辜,徐家之人更有可能會成為嚴昆用來要脅他的人質,所以當務之急便是盡快帶著無言離開此地。
「焰——」無言扯了扯他的衣袖,以模糊卻依稀可辨的語音說道,「我好怕……」
「無言,別怕,焰哥哥會保護你的……」冷焰攬住她的肩膀,柔聲安撫,卻感到她渾身微微一震,一張小臉幾無血色。
無言不對勁的神色令他更加明白此時不宜戀戰。「無言,」他湊了過來,在她耳邊低聲呢喃︰「我們盡快離開這里好不好?」
無言望了他一眼,回過神來拚命地點頭。
冷焰又握住了她的手,以眼神示意之後,兩人雙雙身子一點,閃電般地奔向了牆邊,猛一提氣,又迅速地躍上了牆頭,沒多久便消失在錯愕的眾人眼前。
「追!」嚴昆一反應過來,立時指揮手下沖去大門,旋風般一哄而散……徐枕亞明白自己就算追得著,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是以只追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上蒼有眼,請保佑遭此無妄之災的夫婦倆平安無恙吧!自責之余,他只能望著兩人離去的方向,頂著滿天的雪花,不住地祈求。
銀白色雪光清清冷冷地飄揚在山林之間。
兩道一黑一白的身影閃耀其中,宛若幽靈。
一個個腳印踩著泥濘的雪地,追著幽靈而去,渾然不知即將被引入地獄,賠上性命。
「追!」一聲喝斥,壞了山林的清悠安寧,听來令人心顫。
一個踉蹌,神色駭然的無言倒在雪地之中喘息不已。
冷焰見狀,立刻將她扶了起來,身後一聲聲直逼而來的危急,以及懷中妻子宛若白紙的臉色,令他不得不有正面作戰的準備。
半晌,一陣雜亂的腳步聲襲來,不再奔逃的冷焰轉身面對窮追不舍的嚴昆一幫人,壯碩頎長的身軀擋在無言身前,威儀森冷,不可侵犯。
「你們可真是不死心啊!」冷焰冷哼了一聲,黑瞳霎時凝聚了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殺氣。
「廢話少說!」追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嚴昆斥了聲,立刻揮手喝道,「給我拿下!」
「天堂有路,地獄無門!」冷焰又哼了聲。一對瞳眸緊盯著對手,他側著頭交代了幾句,「無言,你安心在此等待,焰哥哥會盡快結束這一切的!」話一落,他便運氣于掌心蓄勢待發……無言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看著冷焰很快被面目猙獰的一群人所包圍。
在刀光劍影之中,喊殺斥喝聲四起,她只能像是沒了心魂般地望著那一幕幕打斗畫面,直覺得喘不過氣來。一陣天搖地動的暈眩襲來,腳一軟,她不禁倒坐在雪地上,喘息不已……「看來這小子武功不弱,我倒是低估他了……」嚴昆在一旁觀戰,臉色愈來愈凝重。
突地,原本緊盯著冷焰、一臉若有所思的嚴嬌發出了一聲低呼︰「鬼面郎君!他就是鬼面郎君……」
「妹子,你說什麼?這小子是鬼面郎君?!」嚴昆難以置信地質問妹妹︰「沒錯!就是他!」嚴嬌篤定地回道,「我在華陽縣分舵主錢百萬家曾見過他一次,只是當時他戴著鬼面具,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可剛剛他那句‘天堂有路,地獄無門’令我覺得相當熟悉,再看他的武功路數,這才-想起他應該就是鬼面郎君!」
「這不就槽了?」嚴昆焦慮地說道,「鬼面郎君身手不凡,江湖皆知,這下子可棘手了[」說話之間,又一名屬下喪命在鬼面郎君之手。嚴昆臉色變得更加難看。「看來,我不出手不行了!」一個踏步,他正欲加入戰局,嚴嬌卻揚手阻止了他。
「大哥,別急!」嚴嬌揚起邪惡的笑,望向遠方雪地上的無言。「對付她比對付鬼面郎君簡單多了,只要一拿下她,鬼面郎君絕對束手就縛的!」
嚴昆順著她的目光望向了無言,隨即露出一臉詭笑,「還是我的好妹子聰明!」隨口贊了聲,他運起輕功,掠過打斗的現場,落在無言不遠處。可無言卻仿佛渾然不覺,只是時而駭異,時而痛苦地盯著冷焰的身影……嚴昆心中一喜,正打算出手捉人時,眼前黑影一閃,鬼面郎君面露凶光地站在他面前,毫不遲疑地對他揮出——掌。
「快,快將那個女人捉起來!」嚴嬌見狀,立刻下了道命令。
冷焰轉頭一瞧,一群人已即將逼近無言。這一分神,手臂立時讓嚴昆劃了道口子鮮血直流,但他無法顧及自身,只是撤下招式,倏然飛身擋在踉踉蹌蹌爬了起來的無言身前……「無言,你別怕……」冷焰側著頭,出言安慰。
無言靠在他背後,緊捉住他的手臂,想借此支撐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不料手上傳來一陣怪異的感覺,忍不住低頭望著自己的手。「血……血……」一陣極度恐懼的感覺襲來,無言盯著滿手紅色的鮮血不住地喃喃自語。
感到身後人兒怪異反常的言行,冷焰憂心如焚地想轉身關心,可眼前的情勢卻令他無法如願。在嚴昆的領頭下.眼前這群人有一涌而上的態勢。
這此十萬火急的情形下,冷焰眼一沉,心一橫,只求速戰速決。他沉穩地解下背上裹著藍巾的寶劍,不多時,幻靈劍便重現人間了。
一身黑衫,衣袂飄飄,他雙瞳森嚴地站立在漫天雪花中,手握閃著銀白光芒的寶劍,宛如鬼域使者,白色山林霎時彌漫著一股窒人的死亡氣息。嚴昆渾身一震,立刻月兌口喊了聲︰「幻靈劍?!」
語音甫落,冷焰抽劍出鞘,寒冷劍光閃落,伴隨著聲聲慘叫,兩、三名金銀幫高手還來不及看清楚劍招就已命喪黃泉。
「大哥,這幻靈劍是啥?好生厲害!」嚴嬌白著臉色問,殺氣騰騰的冷焰令她不禁渾身起雞皮疙瘩。
嚴昆根本沒時間回答妹妹的問題,因為冷焰黑色身影一飄,夾著鋪天蓋地的殺氣已舉劍朝他襲來。恐懼籠罩他全身,但身經百戰的歷練令他馬上冷靜下來,化被動為主動地舉起手中鋼刀,狠狠地砍向冷焰。
此番會遭遇上鬼面郎君著實證他料想不到,更令他作夢也沒想到的是,這鬼面郎君竟然是在江湖上消失了十年之久的幻靈劍傳人,這一次,他算是踢到鐵板了!
嚴昆的鋼刀一接觸到冷焰運著十足功力的幻靈劍,電光石火之間,厚實鋼刀就這樣硬生生地被幻靈劍切成兩截。
在此同時,無言腦中閃過一幕婦人命喪刀下的畫面,驀然撕心扯肺地大喊了一聲「不要!娘!」
冷焰心中一凜,立時回首望去。
嚴嬌見狀,趕緊抓住瞬間即逝的機會,朝冷焰撒去一把白色粉末,「鬼面郎君,納命來!」她趁著他低頭躲避之際,舉起手中長劍朝他心口刺去——「不!」這一幕令無言又爆出一聲狂喊,在幾近暈厥之際,看見嚴嬌抽出刺在冷焰胸口的長劍,似乎又想補上一劍,她猛一提神,迅如閃電地來到冷焰身前,拾起冷焰松手落地的幻靈劍,及時擋住了嚴嬌手中的長劍。
「匡啷」一聲,嚴嬌的劍應聲而斷,也令她不禁倒退連連,震懾不己。「焰哥哥!」冷焰搖搖欲墜,無言及時扶住了他,卻見他胸前鮮血淚汨直流,令人怵目驚心。
無言穩住痛徹心扉的感覺,立刻出手點住他周身幾個大穴,一邊幫他止血,一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明白此刻若是不能嚇阻嚴昆一幫人,冷焰便沒有活命的機會。
心神一凝,她小心翼翼地讓幾近昏迷的冷焰倚著樹干坐下之後,閃著恨意的眼眸一斜,她起身揚起手中的幻靈劍,望著金銀幫一行人,「幻靈劍的厲害你們已經見識到了,現在,我要讓你們給焰哥哥償命……」咬牙切齒的話一落,幻靈劍開著死亡光芒,一步步地逼近嚴昆。
「啊——她竟然會說話了!」嚴嬌十分詫異地喊道。徐家上下都說她是個啞巴,而自己在小樓窺探時,也見過這個女人老是比手畫腳的,怎麼這會兒會說話了?
可嚴嬌的話並沒往嚴昆的心里去,此刻他在乎的是自己究竟是應該硬拚,還是盡早撤退?他並不清楚這個女子的武功如何,但方才自己手中鋼刀活生生被幻靈劍砍斷的震撼還在心中回蕩。所謂「小心駛得萬年船」,是以他當下做了個決定——「走!」他拉著妹妹的手,而後者在揚起一個詭譎異常的笑之後,跟隨著兄長,以最快的速度一同轉身離去。
無言追了幾步,在確認一幫人不會回頭之後,她才收起了幻靈劍,急忙奔到冷焰面前。
他看起來十分痛苦,在寒冷的氣溫之下他竟然滿頭斗大的汗珠。「焰哥哥!」在淚如雨下之際,她心痛地喚了聲,而這一聲也喚回了冷焰游離的神智。
「無言……」他緩緩地伸手撫模她的面頰。「別哭……」一陣劇痛襲來,他緊閉雙眼,無力地松了手。
「焰哥哥,你別動,我現在就替你療傷!」無言模出腰間的金創藥,扯開他已經被血濡濕的衣襟,顫抖著手將藥涂抹在他心口上那看似細小卻足以致命的傷口上。幸而這一劍刺偏了,否則…無言全身不禁打了個寒顫。
「無言……」冷焰痛苦的申吟,同時露出一絲驚喜。「你……你會說話了……」
「是的,焰哥哥,我能說話了!」無言撕下裙角,開始包扎他的傷口。「等你的傷好了,我還會唱歌給你听……」
冷焰勉強扯動嘴角,聊表欣慰之後,又現出一臉痛楚難忍的神情。不行,他需要一個暖和的地方好好調養療傷!五內俱焚的無言迅速包扎好他的傷口,放目四望,卻只見一片白雪皚皚,嗅不出一絲生之氣息。
此刻的她應該怎麼做?若想下山求助,勢必得丟下冷焰一人,不!她不能這麼做,這樣太不保險了!
緊攏秀眉,對眼前情勢略一思忖,無言打定主意後,才想開始進一步搶救冷焰,卻見他已昏了過去。
「焰哥哥!」一聲驚叫,卻喚不醒那對緊閉的瞳眸,與冷冽的空氣形成強烈對比的兩行熱淚也撲簌簌地滑過臉頰。
咬住下唇,抹去淚水,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堅強的無言立刻解上厚重的裘衣,小心地讓冷焰高大的身軀倒臥在雪裘之上,隨後拉起雪裘的一端,開始拖著冷焰往山下而去……雪依舊不停歇,山谷冷寂的風也依舊刺骨,拖著冷焰,無言在雪地上一步步艱難地前行。
山路崎嶇,雪地泥濘,再加上冷焰的重量,她不時踉蹌地摔倒在地,也漸漸感到體力不支,心中那把希望之火更逐漸熄滅。
不,她不能放棄、她絕對不能放棄!無言咬緊牙關,努力噙住盈眶的淚水,就是不肯向老天爺示弱。
轉身回頭望了一眼被她拖行的冷焰,她努力讓心中的希望之火再度燃起。
再度回望無邊無際的前方,無言努力讓胸中的熱力驅走不該有的絕望,又踏著全憑意志力而移動的不穩腳步,一步步往似乎永遠也到不了盡頭的山下而去……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盡管她好累、手好痛、腳好酸,但是和冷焰的性命相比,這些的痛覺便顯得微不足道。一次又一次,她奮力擊敗想放棄、想休息的渴望,可最終在她又勉力走了幾步後,再也支撐不了的雙腳一軟,便重重地跪倒在地。
猛然襲上胸口的一股悲愴惶恐,令無言「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淚水一傾泄而下就再也止不住了。痛哭失聲中,她爬行來到冷焰身邊,望著悄無聲息的冷焰,卻沒勇氣去查探他是否還活著!「老天爺!你為什麼要如此對待我!」她轉而抬頭對著雪花飛舞的天際使勁地呼喊,發泄出她的無助和憤恨。「你為什麼再一次從我眼前奪走我心愛的人?!」她泣不成聲地哭倒在冷焰身上。
良久,欲振乏力的她雙眼無神,一動也不動,只覺得渾身的氣力和意志已被乖舛的境遇給抽干、榨盡了。
冷焰若死了,她也不想苟活人間!
閉上雙瞳,唇角微微綻放一朵淒楚笑靨,她敞開了無生存的心胸歡迎死神的降臨,因為她承受不住再一次的生離死別,也拒絕上天再次加諸在她身上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