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手的主人說︰「別叫!Kay!是我!別叫!」
我所有的動作霎時靜止,甚至感覺血液凝固了一剎那,接著我開始在腦中急急地搜索任何一個知道我叫Kay,而用Miles的聲音說話的人慢慢地,我拿開捂在嘴上的那只手—握住它的感覺熟悉得教我害怕,靜靜地、緩緩地、不敢置信地轉過身,迎接一對我為它們哭過、笑過、醉過也氣過的深藍色眼眸
我的嘴無聲地吐出一個字—Miles。
不敢動、不敢出聲、不敢眨眼,我深怕一個失神,他又會像他的出現一樣,莫名其妙地消失,那可能會讓我崩潰!
我遲疑地伸出手,很輕、很慢地撫上他的臉,沿著那陌生又熟悉的輪廓游走,他的濃眉、他俊挺的鼻梁、他的氣息、他的溫度天哪!他是真的!!Miles活生生地就在我面前;他帶笑的藍色大海中,映著睜大眼楮一臉驚喜和不信的我。
忍不住眨了一下眼,才發現不知何時蓄滿了眼眶的淚水,已經趁著這一眨滑滿了雙頰,我和自己約定過不再流的淚。
他沒有消失;我吐出憋了好久的一大口氣。
「我以為你從來不哭的,女超人!」他一邊用粗糙的大掌捧住我的臉,替我拭掉淚水,一邊溫柔地吻上我的唇。
好半晌,我只是愣愣地睜大眼楮,隔著起霧的鏡片注視他深情的眸子,感受他的唇對我輕柔的安撫、呵護,仍舊處在震驚和不太實際的感覺當中。漸漸的,這一吻變得狂暴而激烈,Miles拋掉了我的眼鏡,恣情地用唇和我互訴這漫長又短暫的分離、思念、苦楚,讓感覺一點一滴地浸透我,讓我從麻痹的知覺中復蘇,緊緊地抓住眼前的人兒,永遠不再放開!!
熱吻過後,Miles將額頭貼上我的,摟著我靠在流理台重重地喘著氣,「早知道會有這種意外的收獲,」他眼中閃著戲謔的光芒,「我該多失蹤幾次的!」
我想也沒想地狠狠揮出我的右勾拳,「你混蛋!」Miles錯愕地格開我的手,「你以為這樣很好玩是不是?!」我又氣不過地揮出左勾拳,捶在他的胸膛上。「你知不知道我這兩個月是怎麼過的?你知不知道我多想干脆也一走了之算了?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力氣強迫自己不要再哭了?你知不知道?!」我一下又一下地發泄著我的氣憤和痛心,最後Miles使盡全力制住我,讓我哭倒在他的懷中,泣不成聲。
「我都知道!親愛的,我都知道」我的淚水沾濕了Miles衣前的一大片衣襟,他的手柔柔地順著我的頭發,輕輕地在我頭上說。
「永遠別再拿你的生命開玩笑了,好嗎?」我在Miles懷里喃喃說道。
「我知道。不會有下次了!」他承諾似地又抱緊我。
我恨不得在那個舒服熟悉的胸膛待一輩子,但是這一切幽暗擁擠的廚房、曖昧不明的死而復生(或是失而復得)、神秘的怪檔案讓我不得不抬頭,問出我第一個疑問︰「你說你都知道,關于這兩個月的事?」
「對。我知道你還是圍著我的圍巾下班,知道你大醉過一場。知道你去過Bob’s、去吃日本菜、去听音樂劇,我都在你身後遠遠望著;我也看著你在實驗室熬夜,在公寓頂樓吹風,晚上跑進中央公園那種蛇窟,在溜冰場摔你自己我都知道」
「那真的不是我在幻想你真的在我身邊」我低喃道。
「我舍不得你呀!傻女孩!」Miles輕輕捏了一下我的鼻子,先是含笑看著我,不一會表情又嚴肅了起來,「我答應你永遠不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你也得答應我,永遠別再那樣糟蹋你自己!」他突然又重重地把我摟進懷里,「你知不知道看你在溜冰場一下摔過一下的時候,我的心有多疼」
「只要你不再這樣突然消失就不會了。」我扁著鼻子,悶悶地瞪著他的襯衫說道︰「可是你還沒能心疼到親自去扶我,讓我有停止這種自殘的動機」我的心終究是對他無故的消失無法釋懷,即使是在默念了幾百次「感謝老天」之後的現在。
「相信我,我真的是有不得已的苦衷。」Miles凝住我的眼,嘴里冒出這段酷似連續劇對白的話,但他的真誠卻是絕對勿庸置疑。
「告訴我。」我輕聲道出我理性的要求。
Miles先把我拉出幽暗的廚房,沿著陰森森的怪異回旋梯往上走,向著某絲微弱的光線和人聲前進。
當我踩上二樓的地面,也同時停頓在某個我無法相信的景象之前,下巴漸漸無法抗拒地心引力
呆愣了將近半分鐘後,我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是要告訴我你消失的這兩個月是拍電影去了?!」
五坪大的小空間里散置著手提電腦、傳真機、數據機、一個看起來像烤箱的東西和一大堆說不上名兒來的怪異儀器—不過以一個「虎膽妙算」的忠實觀眾來說,那些東西看起來都—有點面熟。
電腦屏幕上閃過的是很明顯的股市漲跌情形,兩個圍坐在一旁的人正忙著敲鍵盤,一邊低聲交換著意見。見我和Miles走進來,那兩個忙人同時抬起頭向我身旁的家伙點了點—算是打招呼,接著投給我不著痕跡的一瞥,又各自低頭忙事情去了。
哇塞!高手就是高手;不到零點一秒的一個眼神,我就覺得自己好像被剝光衣服加上洗腦,身家姓名三圍身高體重都給瞧了個一清二楚。那一男一女有一樣犀利的目光;而我在幾秒鐘的觀察中,只知道那男的是個有拉丁味的帥哥,黑發黑眼寬鼻,女的一頭金色長卷發煞是好看,年紀相當輕,似洋女圭女圭的琥珀色眼珠,放射出的除了打量還有一點嫉妒的意味。
「這兒就是我這兩個月的主要活動地點。」
我沒有理Miles的話,眼光被另一樣東西牢牢膠著住。
剛在暗暗的廚房沒看出來,現在處在這連窗簾都緊閉著,燃著大燈的小房間我才發現,垂在Miles身後的馬尾是—褐色的。
我把眼楮硬是拉回Miles的臉。
「是Miles還是CharlieNelson?」我指控似地問道。
「天哪!這下我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了!」Miles低聲咕噥,煩惱地抓抓束好的頭發,扯亂了幾絡。
「我建議從你為什麼會在這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說起。」
Miles看了我幾秒,點點頭,又把我拉出這個房間,進入二樓後端的另一間房。
燈亮之後,我看到又一間緊閉窗簾的斗室,比剛剛那間稍小,有一張簡單的行軍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地上有兩、三個半開的行李,另外一個角落有個小小的衣櫥—這是Miles住的地方,我毫不猶豫地判定。
「你這兩個月住在這里?」我開口印證我的猜測。
Miles示意我在床上坐下,他自己把椅子抓過來坐在我面前,「沒錯,這是我手上這個任務的指揮中心。」
「你的失蹤是為了出任務?你有必要完全消失在這世界上?這個任務有這麼重要?」我有點動了肝火。
「Hey!Calmdown,LittleKay!」Miles安撫性地握住我的手,「我先向你解釋,這次失蹤純粹是個意外。」
我暫不發表意見等著他接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