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物在夏天里總是發霉。
袁佳黛皺著眉頭與鼻子,真臭。
她好討厭夏天!又熱又悶又潮濕,是人住的地方嗎?啊?是人住的地方嗎?
袁佳黛翻了個身,繼續睡。這點小熱是不可能打敗她的!
她恍惚間想起,前幾天新聞又報導哪里的冰棚融化了,連北極熊都沒地方住,真可憐。她還是關心這個世界跟社會的!她沒有月兌節!她還是關心北極熊!
對了,冷氣有設定時間吧?……應該有吧?
唧唧唧唧唧唧……好吵喔!
夏天最討厭的還有蟬!老是唧唧唧的叫,吵得她睡個午覺也不得安寧,她剛剛不是打死一只了嗎?怎麼還有?
袁佳黛又翻了個身,覺得熱到呼吸困難,好悶,濕氣好重,睡眠總是很淺,可是整個腦袋瓜都迷迷糊糊的,就是想睡得不得了,一整天昏昏沉沉。
媽不是有打電話請個新的僕人來嗎?怎麼還沒來?……嗯,上次跟媽通電話是什麼時候了?袁佳黛皺起眉頭,想這些瑣碎事總是讓她傷腦筋。
唧唧唧……她好想睡喔!可是好吵,她又怕做惡夢。
袁佳黛心情極差,整個人從床上坐起……好吧,是從看起來像床的地方坐起,她吐了一口長長的氣,逼不得已從桌上……噢,不,是看起來像桌上的東西拿起安眠藥,隨手拿起沒喝完的飲料,咕嚕咕嚕的把藥吞下肚。
這下子可以好好的睡了吧!她蒼白而略顯浮腫的臉蛋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他姓夏,單名一個字──日。人如其名,走到哪里都像炎炎夏日,陽光普照,萬里晴空。
夏日是商店街里有名的爽朗青年,一身黝黑的皮膚,配上一口潔白的牙齒,一笑起來仿佛陽光都集中到他身上,閃閃發光。
他從小就有這種獨特的魅力,也許是因為天生長相的關系,總之,他也習慣當個爽朗青年。從小就是爽朗的小孩,長大變爽朗少年,再大一點變爽朗青年,再大大一點變爽朗中年,再大大大一點就是爽朗老年……夏日百般無聊的想著,單手撐著下巴,另一手無意識的捅著碗里的刨冰。他沒有注意到,店里所有的女客人都盯著他,看他露出運動服外充滿肌肉線條的手臂,下午剛打完籃球回來,渾身是汗。
他灌完一大桶水之後,還是覺得不夠消暑,偷偷替自己盛了一碗刨冰,對老媽擺出一臉誠懇,一副他是要端給客人的模樣,結果自己躲到角落大快朵頤。
對,沒錯,他家就是在商店街開冰果店,店名跟他的名字一模一樣,都叫「夏日」。
神奇的是,他從小就像鎮店之寶,只要他在店里幫忙,那天絕對是高朋滿座,婆婆媽媽都愛他。夏日常常想破頭也想不通,他不覺得自己長得特別帥,頂多是長得高,又有運動,所以看起來壯了點,但桃花多到嚇人,就像現在──
「那個……夏日大哥……這、這、這個這個……是要給你的……」在他面前,穿著高中制服的小女生抖啊抖,雙手捧上一封信,就怕心儀的人不接受。
夏日微微一笑,心中閃過一抹嘆息。他非常有技巧性的收下,晶亮的眼神帶著誠懇、宛轉、有禮、謙虛……還有什麼?總之,他該放的都放進去了。他開口︰「謝謝!可是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招百戰百勝,還可以把傷害度降到最低,他一直都這樣以為。
「青春少女聞言,渾身一震,搖搖欲墜,像一朵在風雨中飄搖的小花,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慘、慘、慘──」
夏日的臉抽了抽,他微撇過頭,賞了一記爆栗子在他小妹頭上。在他耳邊胡說八道些什麼!
「噢,哥,很痛耶!我要跟媽講……」夏夜撫著頭,吃痛的埋怨。
夏日露出陰沉的表情,「你活該!」這白目小妹,就是欠揍!
「那、那個……夏日大哥……」少女手絞著裙擺,雙眼淚汪汪。
喔!他差點忘了人還沒走!夏日趕忙換上微笑,「怎麼了?」
「可以請問……你喜歡的人是誰嗎?」少女鼓足了勇氣發問。反正都有膽子來告白了,沒道理不問清楚關于自己情敵的事。
「哦,這個啊!」夏日露出燦爛笑容,整間店里的雌性動物都為之神魂顛倒,仿佛有一種無形的光波輻射而出,親眼目睹者沒有不中標的,只有他家老妹跟老母除外。
夏日人高腿長,一下子就閃進櫃台里,他又要搬出他的千年擋箭牌了,握住自家老媽的肩膀,在她臉頰印上重重的一吻。
「她,就是我喜歡的人。」夏日又再度露出招牌笑容。
「噢──」整間店里充斥著女性感動的嘆息聲。
告白的少女有些驚喜,有些害羞,又有些彷徨,總之,心里五味雜陳。原來夏日大哥喜歡的人是伯母!她還以為是什麼大美女,剎那間,敵意立刻減半,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臭小子,走開啦!沒看見我很忙嗎?」夏媽媽瞪著他,非常明白兒子又拿自己當擋箭牌,明天開始她又有收不完的禮物了。
「媽,哥他剛才打我的頭!」夏夜一臉泫然欲泣,下巴靠放在櫃台上。
「你們兩個閑閑沒事不會去幫我搬貨嗎?一天到晚只會斗嘴!給客人看笑話啊?」河東獅吼了。
熟知店內劇情的客人都明白,通常這對兄妹只要放假在店里,鐵定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最後就是由夏母大吼大叫,收拾殘局,兄妹倆則是模模鼻頭,到店後頭幫忙卸貨。
「都是你啦!亂打人家的頭!我才剛燙好新發型,你把膨度打扁你就死定了!」夏夜嘰哩哇拉怪叫。
「米粉頭!」夏日不以為意的瞄一眼。
「米粉頭?你竟敢說我這是米粉頭?哼!你的頭才是咧!根本是用鋤草機理出來的。」
一絲青筋浮在夏日寬闊的額頭。對啦,他剛退伍,整天閑在家沒事,頂了個平頭,不行喔?很多家公司找他去工作,他都拒絕,也沒為什麼,就是提不起勁,一想到沒日沒夜的窩在建築公司替別人畫草圖、做模型,他就覺得人生沒什麼意思,反正暫時沒找到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做,老媽也不急著逼他,就這樣待在家里好幾個月。
一成不變的日子,好像讓他失去了某些東西,像是熱忱……不可能啊!他是爽朗青年耶!怎麼可能失去熱情?他應該要每天高歌「我的熱情,好像一把火」才對!
「哥,你終于臭臉了。」
「有嗎?」夏日愣了愣。
「哎喲,在我們面前不用偽裝啦,老是一臉開朗的模樣,我想吐耶!」夏夜裝出一副快嘔吐的模樣。
夏日模著自己的臉,「我習慣了。」隨後,又擠出一抹笑。
「千金不換!千金不換,你躲到哪里去了?」袁佳黛在屋子里四處尋找,就是遍尋不著那只臭兔子……又躲到哪里去了?
她行動非常遲緩,因為長期服用安眠藥的關系,導致就算清醒後,人還是會有些昏昏沉沉,當然,路障頗多絕對是原因之一。
「……臭兔子!」袁佳黛火了,這只肥兔子,一天到晚跟她玩躲貓貓!
這只兔子是朋友送她的,是一般的家兔和侏儒兔交配出來的,模樣非常可愛討喜,體型比起一般的家兔小,卻又比侏儒兔大上幾倍,前肢短小,又胖又肥……好吧,又胖又肥是人為因素。總之,這只肥兔子跟她跟了兩年,她愛得不得了,每次一找不到她就會心慌意亂、坐立難安。
袁佳黛到處翻找,衣櫥、鞋櫃、電腦桌、冰箱、垃圾桶……平常會躲的地方她都找了。
「噢,千金不換,你不是在跟我嘔氣吧?」之前她不給它吃飼料,改吃干草,這是為了它腸胃健康著想,她真的是真心換絕情!
這只肥兔子特別聰明,時常跟她嘔氣打冷戰……沒看過這麼奇怪的兔子吧?她養的兔子就是這麼奇怪!
「千金不換,你再不出來,我就不管你了,你餓死好了!」說到餓,她真的很餓,在疑似沙發的物體上坐下,雙腳盤起,打開電視,喝起桌上的可樂,叫個披薩來吃好了。
袁佳黛百般無聊的盯著電視畫面,什麼鬼東西啊?到處都是無聊的娛樂節目、一播再播的新聞,每天看電視都不知道是自己發瘋還是這個世界發瘋?從國外回來已經幾年了?她以前天天數日子,數到現在她連自己長什麼模樣都忘了,自從一年前推掉工作室的工作之後,她每天在家游手好閑當腐女,都快要成為繭居族了。
她總覺得她的人生好像缺乏什麼……熱情嗎?那種不管做什麼都充滿希望的干勁……算了,不可能!她本來就沒有熱情這種東西。她的人就像她做出來的瓷器,冰冷而且堅硬。
袁佳黛頹廢的往後一倒,昏昏沉沉的又再度睡去。
她也不過才二十多歲,怎麼已經開始過著像獨居老人的生活?這是袁佳黛進入夢鄉時的最後一個想法,也是最近這幾個月的心情寫照。
夏日炎炎應該要正好眠,但他現在到底在做什麼?放著好好的午覺不睡,大熱天正中午騎著車在街上亂竄,真的快熱死他了!夏日揮汗如雨,頎長的身影跨坐在小綿羊機車上的模樣十分可笑。
「那女人的家到底在哪里?」他喃喃自語,熱到有些昏頭。偏偏這里的路段全都是一些小巷子,他轉到快瘋了還是找不到目的地。
「就是啊,有沒有?你看到那個粉紅色的招牌啊,啊你就轉進去啊,然後啊,三個十字路口之後再右轉,之後啊,你會看到一家小小的檳榔攤,然後啊……」
天啊!夏日听完這段報路過程簡直想切月復自殺,沒听過這麼冗長又這麼沒重點的資訊。
他難得皺起眉頭,宛如沙漠中的旅人,再下一秒他就要干渴而死,而眼前的飲料店就是延續他生命的重要泉源。
一停好摩托車,夏日狂風似的卷入店里,汗如雨下,一身黝黑的肌膚發亮,有稜有角的面孔陽剛味十足,但只要他一露出笑容,又是天下無敵統統殺!
「小姐,麻煩給我一杯飲料。」他需要解渴!
早知道就不答應這件差事,行政助理?他建築公司都不去了,居然來當一個不知道什麼鬼東西的行政助理!要不是老媽三催四請,他真的連考慮都不考慮。
想到那天的情形他就郁悶。
「去啦去啦!你三姨一直拜托,說是她好朋友的女兒缺名助手,你就去試試看嘛!反正你一天到晚待在家里又沒事,試試看別的職業也不會少一塊肉,更何況听說對方是一個年紀跟你相當的女孩子……」說到這,夏媽媽的嘴角勾起一抹異樣的笑。
老實說,看了實在很刺眼,根本把他推銷出去嘛!偏偏他找不到理由拒絕。閑著過日子實在也滿痛苦的,但他暫時還沒有發揮專長的打算,就試試看吧。老媽詭異的笑容雖然刺眼,但那充滿晶亮的眼神他也舍不得拒絕。當人家兒子真辛苦啊!
話說回來,他都快要渴死了,怎麼飲料還沒送過來?
「小姐,我的飲料?」這女服務生為什麼一直站著發呆?
女服務生恍然回神,呆愣愣的問︰「您要冰的還是冷的?」
臉頰抽了抽,夏日開玩笑的說︰「溫的。」大熱天喝溫的,是發瘋嗎?
「對不起。」女服務生漲紅了臉,急急忙忙跑回吧台端來飲料,眼神一直若有似無的在夏日身上打轉。
夏日一下子就把飲料喝個見底。極度無聊又有些疲倦,他是著了魔是不是?干嘛隨隨便便就答應?三兩下就被說服了,他的情操跟志氣呢?反正又不缺這個錢,大不了他繼承老媽的冰店嘛!這樣想的同時,腦子里卻又浮現老媽失望的眼神……唉,好吧好吧。
他轉著手中的硬幣,人頭就走,數字就留。
人頭數字人頭數字人頭數字……看著桌上的硬幣旋轉,仿佛看著自己的命運。小時候踫到問題無法解決,他也是把選擇權交給上帝,就讓上帝來決定吧。
眼看旋轉的硬幣就要停止,一名路過的客人不小心撞了下桌角,痛得哀哀叫,硬幣卻掉到地板,一路滾進吧台里。而吧台里的角落,女服務生正蹲在那里,不曉得和誰在熱線你和我。
「我跟你說,今天店里來了個大帥哥,你快點醒一醒好不好!一天到晚窩在家里有什麼好玩啦!要出來外面才有養眼的可以看啊!你再這樣下去小心變成老姑婆,內分泌失調……啊!帥哥走過來了,我不跟你聊了……我的老天……」女服務生匆匆忙忙的站起,用手梳理自己的頭發。
「小姐,請問一下你腳邊的硬幣是人頭還是數字?」
「嗄?」她退了一步,正好擋住夏日看見硬幣的視線。
「就在你腳邊。」夏日指了指。
女服務生再度蹲下,看見那枚人頭朝上的硬幣。
「人頭還是數字?」夏日看不見,再度問了一次。
「什麼意思?」女服務生好奇的問著。
「人頭就走,數字就留。到底是什麼?」夏日探頭進去吧台內。
「啊!」她當然希望他留啊!女服務生趕忙用手壓住硬幣,佯裝自然的拾起。「是數字!」她遞還給夏日。
「數字……」夏日皺起了眉頭。
「留下來多喝一杯吧,我們飲料很好喝的!」這個帥哥真是越看越順眼,要不是她已經有男朋友……呸呸呸!她胡想什麼!倒是這帥哥身上散發出來的陽光氣息令她聯想到另外一個人,一個很需要陽光的人。
夏日不置可否的點點頭,有些無奈的又回到座位上。
「對了,你們這附近有一位女設計師嗎?」糟了,忘記先問清楚對方是做哪方面的設計。夏日懊惱起自己的粗心。
這邊的巷子密密麻麻,簡直是螞蟻窩,這樣沒頭沒腦的問找得到才有鬼!
女服務生的手抖了一下,聲音似乎有些驚喜,「設計師?」
夏日不解她的反應,納悶的回答︰「對,叫……袁什麼的……」該死!他也忘記。
「姓袁?!」女服務生大叫,這麼湊巧!她就是想把這帥哥塞給袁佳黛這腐女啊!兩人怎麼看怎麼配啊!
附近的客人一听見女服務生大叫,紛紛轉頭注意。
「你要找袁設計師?」一名客人忍不住開口。
「那個半年倒一次垃圾的女人?」白發蒼蒼的婆婆喝著玫瑰花茶,原本的優雅轉成了驚奇。
「怪里怪氣、陰陰沉沉,從來不參加社區活動的那個?」
「啊?」夏日揚起眉毛,這麼精采啊?
女服務生奮力推開不知何時圍在夏日桌邊的客人。不行!好不容易天上掉下一朵大桃花,她說什麼都要幫袁佳黛保住!
「我知道袁佳黛她家!」她激動得口沫橫飛。
原來她叫袁佳黛。他手里的紙條鉅細靡遺的寫著袁佳黛的住址,還非常貼心的附上插圖。女服務生給他這張便條之後,就催促他快點出發。奇怪了,剛剛不是還笑咪咪的要他多喝一杯嗎?
「謝謝。」夏日道謝,騎著摩托車繼續上路。是他的錯覺嗎?怎麼後面那群人一副「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的模樣?
「他真的要去喔?」
「夭壽喔!少年郎,卡大膽啦!」
「噓噓噓!」女服務生拚命要那些閑雜人等閉嘴。親切的向夏日揮了揮手,不忘補充道︰「有問題打電話回來喔!迷路了要說喔!一定要去啊!」她看著夏日逐漸遠去的背影,眼楮閃閃發亮。
夏日帶著納悶的心情出發。怪怪的,怎麼他很像是要去送死,整個畫面無聲黑白?
甩甩頭,硬是壓下心中的異樣感,他一向都很尊崇上帝的安排,阿門!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夏日終于找到袁佳黛的住處。
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邁開步伐,屋子前方的小庭園根本雜草叢生,某些部分還有積水,他皺起了眉頭,里面到底住了什麼人?這樣不注重環境衛生。
夏日按了門鈴,很希望隨便來個誰快點應門,站在外頭都快要熱昏了,更何況還有一堆蒼蠅,厚!他真的快受不了!
他不時的揮舞雙手,逮到機會又按了下門鈴,屋主是死掉了嗎?
喀噠!咿──呀──
門開了,隨著門扉轉動,老舊的門扇發出明顯的聲響,很顯然是很久沒上油了。
夏日有些浮躁,或許是天氣熱,但他真的有種來到鬼屋的錯覺。定眼一瞧,差點昏倒,要不是他夠鎮定,真的會尖叫,大白天不可能活見鬼的,你說是吧?
他清了清喉嚨,壓抑自己不要說出「鬼」這個字。「請問……袁佳黛設計師在嗎?」
他真的很克制自己雙腳不要發抖,眼前這女人,說有多像女鬼就有多像女鬼!蒼白的臉孔,恍惚的神色,天啊!她的目光甚至沒辦法與他對焦!
夏日模了模口袋後方,非常想拿出那張寫著地址的紙條,仔仔細細的再對上一次,希望是他眼花,走錯了人家。
他等了又等,就是不見她回話。生性使然,他忍不住東盯西瞧,發現她眼皮浮腫,眼眶略紅。
袁佳黛皺著眉頭,外頭的陽光真是刺眼。眼前這高大的家伙是誰?按門鈴按這麼久不煩啊?
她潤了潤唇瓣,神情有些茫然。她遍尋千金不換那只臭兔子都找不到,剛才還難以克制的大哭一場,回過神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不過是只兔子嘛!只是心頭總是覺得怪怪的。
「呃……請問?」夏日又開了口,忍不住盯著眼前的女人,反應遲鈍?
「我是袁佳黛,有事嗎?」吸了吸鼻子,她小姐終于開了金口。
夏日愣了下,看她外表漠然的模樣,講話的聲調卻是軟軟柔柔,他莫名的覺得可愛,有股他說不上來的異樣浮上心頭,就像是你踫到一樣喜歡的東西時,你就會明白的感覺。
「我是來應征行政助理。」說應征是好听,壓根是內定啊!夏日腦子里又浮現老媽那張帶著笑意的臉孔。
袁佳黛愣了愣,仿佛在思考,但她的思考異于常人,仿佛是老僧入定。
唧唧唧唧唧唧──
蟬聲唧唧,夏日汗流浹背,有必要想這麼久嗎?盯著她垂下的腦袋,他只覺得怪,但並不討厭,內心也沒有排斥感。想起方才在飲料店里,那些客人一知道他要來袁佳黛的住處時,那些驚慌的臉孔。是他接受度太大嗎?總覺得還好。
盯著那顆始終低垂的頭顱,他懷疑她睡著了。
「請問……」他懷疑這樣迂回繞圈的問答方式要持續到何時。
「僕人。」袁佳黛溫溫軟軟的吐出這兩個字。
她想了好一會兒,記憶慢慢倒轉,回到一星期前?不,兩星期前……算了,反正媽有說最近會請人過來幫忙打掃她的居家環境,這樣也好,不然她真的很頭痛呢!
她的聲音細細小小,但還是清楚的傳到夏日耳里。
他開口更正,「不是不是,我是來應征行政助理的。」
袁佳黛始終低斂著眉眼,沒看清楚他的長相,只听見他溫暖厚實的嗓音,怪舒服的,這新來的管家不錯!
「僕人。」
「……是行政助理!」夏日難得提高嗓音。
「那就是僕人。」袁佳黛堅定的說著,轉身進屋。
夏日呆在原地,門沒關,是叫他進去的意思嗎?他……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