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
最近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人活著,是不是就要戴著假面?人難道不能坦坦蕩蕩地活出自己?
回想過去這兩年來,似乎只有前一陣子才過得快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的自由。
我當然知道,這樣的工作、這樣的生活是我自己選擇的,所以即使孤獨寂寞,我依舊愛我所選擇。
但是,這樣下去,就真的是我的人生嗎?
假面外,我是如此的光彩奪目;假面內,我依舊自怨自艾地躲在黑暗的角落,這就該是我的一生嗎?
正巧,我手上的工作已告一段落了,我也該好好思考未來的定位;我是該繼續戴上假面接受喝彩,還是月兌下假面來面對真實的自我?我真的倦了……
追星
「假面?在說你嗎?二哥。」一個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對著在電腦熒幕前發呆的韋仲祥說。
「啊!你說什麼?」韋仲祥由于過分專注,因此這突如其來的打擾嚇了他一跳。
「什麼什麼?有問題喔!」他看見韋仲祥魂不守舍的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便湊上前想一探究竟。
「沒——沒什麼啊!你別瞎猜!季。」韋仲祥眼明手快的把電腦關上,動作顯得有些慌張不安。
原來,先前說話的男人就是韋仲祥的弟弟——韋季。韋季是個十分優秀的青年,不僅精通商務,而且還才華洋溢;他在帝國集團中的重要性甚至更凌駕于哥哥韋仲祥。
韋季也同他哥哥韋仲祥一樣,擁有一張俊美的臉龐。不過,在帥氣之中,他渾身還散發著一股濃厚的書卷味,斯文有禮;不似韋仲祥,深邃的瞳眸有著黑夜魔魅般的氣息。
他將韋仲祥的手忙腳亂看在眼底,一臉不信任的懷疑道︰「沒什麼?」
「沒有啦!對了!听說你榮升總經理了喔?」韋仲祥逃避他的眼神,顧左右而言它。
「嗯!」韋季面無表情,不置可否的點了一下頭,似乎不認為這次升遷有什麼值得道賀的地方。
韋仲祥看他一臉無動于衷的表情,不禁好整以暇的想調侃他。
「喲——怎麼了?是嫌升遷的位子不夠高還是怎麼啦?」
他這個弟弟就是這樣!從小讀那些詩啊詞的,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
韋季听見他的話,臉上不禁一抹苦笑。
「別調侃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不在乎這個的。其實你不也一樣?」
的確,如果哥哥那麼在乎地位權勢的話,以他的才干,帝國財閥的總經理位置還輪得到自己嗎?
韋仲祥听到他的回答,用手在額頭上夸張的拍了下。
「這就慘嘍!你不在乎功名,我不在意利祿,堂堂的帝國財閥就要後繼無人了!」
「二哥——」季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韋仲祥听出他的無奈,不禁笑道︰「哈哈!不跟你鬼扯淡了!來,跟我說說老太爺怎麼會大發慈悲,把你從一個小小的行政經理升遷成帝國財閥總經理的?」
他一向都稱呼他父親韋松楊作「老太爺」。一來,是因為他嚴肅的個性,二來,是因為從小到大兩人之間的疏離感。也許,叫一句「老太爺」,才是對他最恰當的稱呼。
韋季早習慣他的說法,當然知道他指的是誰,所以他也照實的回答︰「我哪里知道啊?爸爸只是要我去新加坡簽一個案子。」
「簽合約?這一向不都是我公關部負責的嗎?哇哇哇!看來,你二哥我要卷鋪蓋走路了!」韋仲祥一臉無辜的哀號。
「哈哈!」韋季瞧見他的反應,郁悶的心情不禁好轉。「爸爸他說,你前陣子跟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女明星搞得天天見報;所以,這段時間對你做一些小小的懲處。」
說來好笑!他二哥總是緋聞不斷,每次都把他父親韋松楊氣得火冒三丈;而他二哥不管他父親有多生氣,總是輕輕地聳聳肩,擺出一副「不干我事」的無辜表情。最後父親拿他沒轍,只好又再一次原諒了他。
其實,他二哥也真的沒那麼差,季總覺得他只是無心于公務上罷了。
「原來是這樣啊!」韋仲祥听了他的話,不由得恍然大悟笑道︰「原來老太爺是在不高興明明的事啊!」
真是的!他都已經是成年人了,他還管那麼多做什麼!
「原來她叫明明啊!」
韋季只在報上匆匆瞄了一眼照片,並沒有特別留意。畢竟,她又不是第一個和他二哥傳出緋聞的女人。
「怎麼?你有興趣?」韋仲祥單手托著下巴輕松問道。
韋季听見他毫不在意的語氣,知道他又在跟他說笑了。
「拜托!你扯到哪去了!我只是那天無意間看見她的照片,覺得她漂漂亮亮、可可愛愛的;你怎麼舍得把人家甩了?」他二哥總是這樣,目空一切的游戲花叢。
「喂喂喂!注意你的用詞喔!」韋仲祥有些不能認同的抗議︰「什麼叫甩了?!我們是和平分手,好不好?」
「少跟我來這套!你這鬼話拿去唬唬別人還行,想蒙我?門都沒有!」
真是的!把他當三歲小孩子嗎?和平分手!
「哦?你怎麼知道我在騙你?」他雙手環胸,身體向後一仰,整個背都靠上了椅背。
「和平分手會在答應娶她的第二天就分手?未免太戲劇化了吧!」韋季一針見血的指出他的自相矛盾。
「哎喲,女人嘛!不過是我韋仲祥的收藏品,有什麼值得你興師問罪的?」他又恢復了他的漫不經心,眸中精光一黯。
「收藏?!你都說要娶她的,難道你都在開玩笑?!難道你一點都不喜歡她嗎?!」
韋季睜大了眼楮,不相信這樣殘酷的話是出自他二哥口中。
沒錯!他承認他二哥向來就是有那麼點玩世不恭、游戲人間的調調兒;但是,他以為這只是外人對他二哥多情的誤解,卻沒想到,他真是如此玩火!
哎!可憐那些不知情的女孩,總是這樣妄想麻雀變鳳凰地飛蛾撲火。
「你呆啦?」韋仲祥伸出手在韋季瞪大的眼楮面前揮一揮。「其實也沒那麼嚴重啦!老實說,明明還算是這麼多女孩當中最讓我心癢的一個。」
「心癢?你是說……」韋季不確定地問。
韋仲祥見他疑惑的眼神,自顧自的替他把話接下。
「別想太多!我說她讓我心癢是說她的媚眼、她的嗲勁兒,真是讓我受不了!」
「哥——」韋季抗議叫道。
「哈哈!別那麼沒幽默感,開個玩笑嘛!」他自我調侃,干笑了兩聲。「說真的!明明算是到目前為止,我在圈子里認識最棒的。」
「那為什麼還跟她分手?」韋季被他前後顛倒的話搞糊涂了。
韋仲祥仿佛嘲笑他的單純。
「為什麼?因為她魅力還沒有大到讓我可以為了她,拋棄眾多鶯鶯燕燕的程度。」
「真是說不過你!」韋季決定放棄勸服他了。
他相信,他二哥決不是他口頭上所說的那種人;總有一天,他會找到他的真愛。
「不說這個了!」韋仲祥見韋季態度軟化了,便換了一個話題,想要改變這樣針鋒相對的氣氛。「這次去新加坡是要跟什麼公司簽合約?需不需要我們公關部的資料?」
他知道二哥是想化解尷尬,便順水推舟說道︰「好啊!有你們公關部協助,我也能事半功倍的。」
「少往你二哥臉上貼金,說吧!是哪家待宰公司啊?」他不改他一貫的輕松態度。
「星郡實業。」
「星……郡……」韋仲祥重復了一次公司的名字,聲音有些微微顫抖。
不會這麼巧吧!
闊別了這麼多年,終于又要踫頭了,是巧合還是命運刻意的捉弄?
韋季看見他微微慘白的臉色,不解問道︰「沒錯,是星郡實業啊!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事。」他察覺到自己失常,便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只是星郡的負責人是只老狐狸,不好應付。」
「嗯,我想也是。不然根本不需要我親自去。」
韋仲祥鼓勵似的拍了拍他的肩。
「辛苦你了,早點休息吧!資料待會我叫林小姐幫你送過去,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呢,好好加油吧,」
韋季反手按上他鼓勵的雙手,朝他會心一笑。
「彼此加油吧!」
韋仲祥也開心笑了。
韋季走了之後,韋仲祥坐在辦公桌前面,雙手托著下巴,一個人靜靜的沉思。
為什麼會是星郡!這世界這麼大,怎麼會「冤家路窄」的踫上星郡!
究竟該怎麼做呢?誰能夠告訴他,他該如何是好。
告訴季?可他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里,告訴他又有什麼用?不告訴他?那他又怎麼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到底,要怎樣做才算完美?做人好難啊……
他雙手緊緊抱住了頭,深深陷入了一場拉鋸戰。
他絲毫理不出任何頭緒,煩亂的情緒讓他不自覺捶了一下桌面,電腦發燙的面板讓他硬生生收回了力道。
追星,寫信給追星,問問看她意見吧!
他迅速打開了電腦熒幕,點選了桌面上BBS的項目。而果真,她在!
他像是一個溺水的人見到浮木般興奮,雙手雀躍的不停在鍵盤上飛舞。
追星,你要幫幫我!
過沒多久,她丟回來一個水球——
發生了什麼事?
他愣愣的看著這幾個字。
要怎麼說呢?算了!想到什麼打什麼吧。
你願意听一個有點復雜的故事嗎?
他凝視著液晶熒幕的畫面,雙手緊張的握拳,害怕她冷硬的拒絕。
「嘟——」一個回應傳送過來。
嗯,我洗耳恭听。
太好了!善解人意如她,果然沒拒絕他有些無理的要求。
他現在真的很慶幸那天那個誤丟的水球——美麗的錯誤!如果不是那一個錯誤,他現在的失意根本無處可訴。
她一定是個十分可愛的女孩吧!不然怎會有如此善良的心靈?他開始在腦海中勾勒她的形象——一個可愛的形象。
他臉上掛著微微笑意,隨即展開了內心的自剖——
在我還在讀研究所的時候,我認識了一個相當迷人的女孩!
迷人?沒錯!再沒有其它形容詞能說出他第一眼見到她時的震撼。
朝陽的氣質、子夜的眼眸、紅色的熱情,還帶著那一點點藍色的憂郁,誰抵擋得了這樣一個女孩的魅力?起碼,他已經為她傾倒。
嗯!然後呢?
他繼續訴說著這一段往事——
我們交往了兩年,一起度過了我這一輩子最快樂的時光。
他清澈的眸子在電腦前一黯。
晨間等待朝陽旭日東升,午後享受微風輕拂,夜間共數滿天星斗,這樣神仙般的生活,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結果呢?
他臉色凝重的繼續敲著——
我發現,她愛的不是我,我只是我弟弟的替身。
雖然時隔這麼久,他依舊為那種錐心的痛楚閉上了雙眼。
什麼?!你弟弟?她沒對你認真過?
他苦澀的一笑,誠實的回答——
如果說沒有,那這話對于我們兩人都不公平。
隔了幾秒,一個水球又丟過來——
對不起!我失言了。後來呢?
韋仲祥繼續敲著冰冷的鍵盤。
沒關系!後來,我弟弟失戀了,我便放她自由了。
的確,當時的處境只容許他這麼做,不瀟灑一點又能如何?強留住要執意離去的人,對雙方來說都只是痛苦。
他怕她不懂,還想寫幾句話做一點說明。沒想到,不過幾秒,她就回復了一個水球——
愛情之所以可貴,就是在于它是自由選擇的!
知更鳥的神話?她也知道這個古希臘的美麗傳說?
他勾起了一抹欽佩的笑,不知不覺中,他對她的好感又加深了一層。
沒想到在愛情面前,你和我的態度倒是不謀而合。
他拿起手邊剛沖泡好的咖啡,喝了一口,等待她的回復。
你恨她嗎?
她簡單扼要的打了這幾個字,沒有繼續她愛情觀的闡釋。
韋仲祥盯著熒幕上的這四個字——他恨她嗎?
他是絕對有理由恨她的,因為她欺騙了他的感情;傷他之重,至今令他仍無法完全愈合。
但是他也不是不知道她愛得有多辛苦;如果她一開始就抱定了要欺騙他的心,她又何必那麼痛苦?
他實在說不清楚他對她的感情,也許是憐惜,也許是心疼;但是,他可以確定的知道,那絕不是恨。
不!如果恨她就不會讓她走了。
當初,他就是希望她幸福、快樂,才會選擇放她自由。
他看了一眼熱氣裊裊的藍山咖啡,香醇的原汁原味,卻也苦澀難當。
那你比我好一些,我甚至沒有選擇的權利。
從她回答的字句看來,她一定是充滿了深深的無奈,心里也不禁為她的遭遇感到悲哀。
背棄她這麼個可人女孩的人真不是個東西!
他在心中暗暗為她叫屈,不自覺加重了手上敲擊鍵盤的力道。
那你恨他嗎?
他愣愣的看著熒幕,心中有著一股他自己也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不!我愛他,愛他愛到舍不得恨他。
她十分迅速,不加猶豫的回答了他的問題。
從她傳送過來的字里行間,他突然為她感到心疼。
究竟是怎樣的男人,才會辜負這麼個善解人意的女孩?
看來,我們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是啊!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也許正是如此,他才會與她一拍即合,可以一下子就溝通到靈魂深處。也許,他們的相識正是命運巧妙的安排,讓兩個孤獨無助的心靈可以彼此依靠、扶持。
別盡提這些傷心事,扯遠了。對了!你不是有事要我幫忙?
她試著將話題帶回原點,善意的想幫他忙。
真是個熱心善良的女孩。
他將他的思緒回到最初,將他的煩惱告訴她。
嗯,你不說我差點忘了!現在她有可能會跟我弟弟踫頭。
他說出了他心中最恐懼的事情。
打完了這幾個字,他暫停呼吸的專注盯著熒幕,等待她的回答。
然後呢?
然後呢?是啊!然後呢?他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他希望怎樣呢?
他仿佛定格般的停止了所有動作,試著想理清內心紛亂的思緒。
桌上的時鐘滴答滴答地跳動,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突然,他雙手飛快動了起來。
我不知道要不要通知她?
他想來想去,也只能想到這一點點令他混亂的理由。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了解他的意思,但是他依舊懷抱著渺茫的希望,希望她可以為他作個決定。她會懂得他的心嗎?
我大概明白你的煩惱了。你希望怎麼做呢?
她果然沒辜負他的期待,她听懂了他雜亂無章的困惑。
不過,她依舊把決定權留給了他,讓他再一次陷入了苦思。
老實說,我不知道。
在經過數十秒思考之後,他決定照實表露自己的優柔寡斷,承認自己的懦弱。
哈!你是當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我又哪里會知道?
她十分誠實的回答他的困惑,仍舊沒替他解答任何問題。
其實,他也不是期待追星會給他什麼睿智的決斷,或許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只是希望能獲得心靈上一些些……慰藉罷了!
不過……
出乎意料的,她又丟來一個水球。
不過什麼?
現在他最需要的,不是什麼客套的鼓勵,而是一顆與他貼近的心靈;而現在在他身邊、在他眼前的,也只有這個素未謀面,卻與他心有靈犀的追星。
「追星——」他口中不自覺念著她的名字,心中猜想網路另一端的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這樣好了!我先問你,你死心了嗎?
她單刀直入的問法立刻將他神游的思緒拉回來。
死心了嗎?這還需要想嗎?不論我的答案如何,都不會改變任何事——主控權不在我。
他也開門見山的道出他心底的無力感。
他輕輕的將眼楮合上,不知是太疲累還是不願坦然面對自己的無助。
是的!在那段戀情之中,他不曾擁有主控權;所以後來,他不容許同樣的錯誤發生。他不斷的告訴自己,他要主導一切,不管他是否認真。
那就對了!你又不是他們感情的主宰,操心又有什麼用?
是這樣的嗎?事情真是這麼簡單嗎?是不是他意思表達得還不夠清楚,導致她無法感同身受的為他想?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在考慮要不要出手拉她一把?
他迅速敲擊著鍵盤,試圖為他的想法做進一步解釋。
你希望有怎樣的結局?
她換了另一種方式回復他的問題,不過依舊把決定權留給他自己。
他希望有怎樣的結局?和她天長地久嗎?那只有三歲孩子才會如此妄想吧!不過,當年分手時的話語還不斷在他心底回蕩……
「雖然我舍不得讓你離開我,我無法忍受沒有你入夢的日子;但是,我更希望看到你的笑容。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那樣無憂的笑容;在你身上,我看到人間最和煦的朝陽。我愛的,是開心的你、是無憂的你,你明白嗎?」
他用手捂住耳朵,想要逃開那令他心碎的話語;但是,那一句句苦澀、暗啞的話語不斷侵入他大腦,逼得他必須緊咬住雙唇才能減輕一點點痛苦。
他終于明白了!
我還是和當年一樣,一心只希望她幸福。
的確,他希望她幸福!以前如此,現在如此,未來也如此。也許這就是愛情的升華境界吧!
他在電腦面前,嘴角強擠出一絲帶著自嘲的笑容。
那就幫她,讓她選擇所愛,愛她所選嘍!
她回復他一個簡單明快的答復。
那我不就沒希望了?
見到她的回應,他直覺式的將他內心的恐慌表達出來。或許,他在心中還是抱著一點點天長地久的期待吧!
你確定她選的是你弟弟嗎?有點信心好不好?
見到這幾個字,他閉上眼仿佛可以想象她說這話時的自信神情。他臉上緊繃的線條不禁柔軟了許多,嘴邊甚至還帶著一絲絲笑意。
我懂了!
他愉快地鍵入這幾個字,心中漾著快意。
真高興你懂了。不過,也別只顧著她幸福。
看到最後這句話,韋仲祥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真是個可愛的女孩!
我會的!
他愉快的將桌上剩半杯的咖啡丟進了一顆方糖,也不管冷掉的黑咖啡能不能溶解糖。他看它漸漸沉入之後,用糖匙攪了攪,然後一飲而盡。
「原來咖啡加糖是那麼好喝啊!」他大口吞下咖啡後贊道。
他已經多少年沒喝加糖的咖啡了?
「嘟——」又一個水球傳來。
要幸福喔!
這……這話不是當年他對她說的嗎?原來,被人祝福的感覺是那麼好。
他眼眸含笑的鍵入了他對她的祝福。
你也是!
他從沒想過,這輩子他還會對第二個女孩說這句話;不過,今天他卻真摯的月兌口而出,或許這就是緣分吧!
老實說,真羨慕她能擁有你這樣的眷戀。
毫無預警的,她丟來這樣一句發自內心的感嘆。
他看著熒幕上這句話,一時雙手停在鍵盤上,不知該如何回應她這句「感嘆」。
別這麼說,你也會有的!
當他用滑鼠按下傳輸鍵之後,一股懊悔的情緒不斷涌入心頭……為什麼要那麼虛偽的敷衍她?她是一個談心的知己啊!
當他還在後悔措詞不當的時候,她又丟過來一個水球。
不會有的。我戴上了假面,沒有人可以窺視到我的靈魂深處。
她怎麼還走不出來呢?究竟她受的傷害有多深,才會令她完全喪失了自信而成天自艾自憐的?
不,他決定要幫她走出來。
不!誰說的,我見到啦!
他盡量將語氣放輕松,希望能讓她忘掉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呵呵!也只有在子虛烏有的網路世界中,我才是我。
「不!不是這樣的!」心急之下,他內心的話竟月兌口說出。
你是一個好女孩,我喜歡你。
他快速的打入這幾個字,可他卻被自己這樣的反射動作嚇了一跳。他喜歡她?
是的!他確定這話不是為了安慰她才說的。這些天相處下來,他真的很喜歡她!喜歡她的善解人意,喜歡她的善良純真。
他將目光自熒幕移開,看著桌上已經見底的紅色咖啡杯。
杯底白色瓷釉上還有殘留的咖啡渣和尚未溶解的糖塊,黝黑的顏色上還隱含泛著余香……
「該換個口味了吧!」他拿起杯子自顧自的說。不知道是在說咖啡抑或其它?
是喔!謝謝你的「安慰」。
她又丟過來一個水球,語氣上可明顯察覺心情已經雨過天晴。
你真是可愛!
他還是欣賞活潑、率真的她。
可愛只是個籠統的形容詞,換一個說法吧!
她回復了一個有點撒嬌,有點賴皮的話。
那……你真是討人喜歡啊!
他打心坎里微微一笑,笑容中充滿了寵溺。
哈哈,對于你的喜歡,我欣然接受。先走一步了,掰!
她開心的接受了他的贊美,然後便下站了。
看著她離去的軌跡,不久,他也跟著她腳步,下線了。
面對暗成一片的電腦熒幕,他久久不發一語。
在漆黑的熒幕中,他仿佛看見了夜空中一顆耀眼的星星閃爍不停……他口中不禁喃喃︰「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