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見門闔上的聲音,孟潔簡直是用跳的離開楚霽平的胸膛。
「小姐,你未免太現實了吧?」楚霽皮皮的玩笑道。
他的表情看在孟潔眼里,擺明了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死樣子。
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只好又羞又憤的一坐在沙發上,臉一撇,瞧都不想瞧他一眼,更確切一點的說,其實是不敢。
她真氣自己如此沒用,明明討厭他、恨死他的,為何又一時胡涂,讓他狂肆的熱吻給迷了去?
上次還可以硬拗是被強吻,那這一次呢?
哎呀呀,真是丟死人了!
她剛才忘了躲也忘了閃,更忘了出拳把他揍扁,反而屈服于如洪流般的情潮,出自本能熱烈的回應,媽呀,她是不是中了邪。
深呼吸好幾口氣,孟潔終于開口,口氣活像是吞了炸藥般火爆,「楚霽平,你說,你到底想怎樣?」
「干嗎?你那是什麼樣子?抱也抱了、吻也吻了,你還想不認帳啊?」楚霽平不甘示弱的反擊。
她狠瞪他一眼,「這年頭,接吻根本不算什麼,有什麼好嚷嚷的?」
「好啊,要我不講,只有一個條件。」
「有種你說埃」
只要他不提、她不提,那個叫倪焰的也閉嘴,這件糗事就沒人知道,她寧願當只自欺欺人的笨鴕鳥,讓這件事隨風而去,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否則,連她也無法接受這樣墮落的自己。
嗚嗚,原來她其實是個大,明明討厭這個男人,但一踫到他的熱吻,就毫無招架之力。
「給我遮羞費,其余免談。」
虧這低級的家伙說的出來,她的初吻可是被他強奪去的耶,她都沒跟他要遮羞費了,他竟有臉開口跟她提這檔事?
「楚霽平,你休想。」
「我早知道你不會給,但……孟潔,仔細回想,你敢說你剛才一點感覺都沒有?」
「呸呸呸!」孟潔不屑的連吐三口口水,「髒死了髒死了,誰知道你這張嘴吻過多少人,楚霽平,我命令你不準再跟任何人提起這件事——包括我,听見了沒?否則,你等著,我一定會給你好看。」
跟她纏斗數回的楚霽平,對她的威脅早已不痛不癢,他老神在在的還以顏色。
「喲?那照你這麼說,想必你也吻過不少人哦?」他故作惡心的抹抹嘴,「我看你剛才吻得挺投入的嘛,技術也不差啊!」真是羞死人了,她要發瘋啦,她怎麼會做出那麼可恥的行為,淪落到任人羞辱的地步?
氣急敗壞的孟潔脾氣無處可出,只好將手中的資料夾往他那張賤嘴丟過去,沒想到卻被身手矯捷的他接個正著。
出乎意料的,楚霽平非但沒有繼續回嘴,反而神色一斂,長嘆一聲踱到她面前。
「孟潔,嘔了這麼多年,我們能別再嘔了嗎?」
「誰跟你嘔啊?臭美。」
「其實你知道嗎?你踹了我那一腳,我並沒有生氣,真正讓我氣的是,事後你居然連句道歉也沒有,每次我去你們家,你總是視若無睹的從我面前走過,好像我們之間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那你要我怎樣?大肆宣告我被你強吻了嗎?豬頭!」
「冷漠是比利箭更傷人的武器。」
孟潔忍不住反駁,「敢說我?你先想想你自己是什麼樣子吧!每次來我家,就跟我哥和阿奇他們吹牛說有多少女人哈你、寫情書給你,到你家巷口站崗什麼的,听了就令人覺得嗯心,難道還要我跟你裝笑臉嗎?門都沒有。」
「我沒吹牛啊,是真的有很多女人喜歡我嘛。」楚霽平自信無比的道,驀地,他轉為低笑,「莫非你是吃醋不成?」
「吃你個頭!」話雖如此,她心頭為何有些心虛的感覺?「那後來的事你又怎麼說?」
「就阿奇他們一直慫恿我啊,說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一定要給你一點教訓才行。」
他一臉無辜,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我為了賭一口氣,就答應他們了啊!你不曉得,要我這種精英份子裝孬耍白痴,是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啊?而且是你一直說要帶我回家,害我就算想收尾,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兄弟們啊,別怪我,既然是兄弟,幫我一次也不會怎樣,再說,這事端本來就是你們挑起的嘛,沒事干嗎想這種鬼主意來挑撥人家的感情?
孟潔一臉悻悻然的道︰「照你這麼說,是我自作多情,自找麻煩嘍?」
「自作多情是無妨,但只能對我,不能對別人。」
楚霽平出其不意的回答,讓她傻了眼。
趁她還沒回過神來,他伸出大掌將她的小手包住,低沉的嗓音出奇的性感醉人,「孟潔,我放棄自質和驕傲已經徹底投降,承認我對你的喜歡一直沒變,那你呢?」
「我……我……那……礙…呃……」
怪了,平常跟他斗嘴倒是挺溜的,完全都不用想下一句該怎麼接,怎麼他一溫柔表白,她卻傻傻呆呆的,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結結巴巴許久,她終于勉勉強強擠出一句,「你這個人真的很無聊喔,一件事還沒結束,又扯出一件事來整我,我是上輩子欠你的是不是?」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一向習慣直來直往的她,生平第一次遇到這種柔情攻勢,一顆心跳得簡直要從喉嚨跳出來了,全身也僵硬的像木雕似的。
在此之前,偶爾遇到不怕死向她表白的男生,她只要凌厲的目光狠瞪對方一眼,對方通常就會模模鼻子夾著尾巴逃走,楚霽平究竟是哪根筋不對?竟會想出這種辦法來折磨她。
明知道她緊張,他卻肉麻當有趣的,伸手解開襯衫鈕扣,然後拉住她的手,直接往他赤果的胸膛貼去。
「孟潔,你知不知道你的話有多傷人?不相信你感覺我的心跳,看是不是跟你一樣,也跳得好厲害。」
「你……」手心傳來的熱度,讓她像是被火燙到似的急欲掙月兌,「你把手放開啦!無賴。」
「除非你答應人家,不要生人家的氣。」
模清她吃軟不吃硬妁個性,既然下定決心得到她,他不反對將自己性格中,為達自的不擇手段的部分發揮到極致。
「不然,喔……」話沒說完,他低吼一聲,立體的五官全扭曲在一塊兒,「我胸口好痛,快痛死的那種痛……」孟潔遲疑的停止掙扎,半信半疑的湊近看著他,「真的假的?」
「現在連頭也痛起來了,喔,我的頭像是快裂開了。」
「怎麼會這樣?」她被他痛苦的表情嚇壞了,失措的緊張開口,「我又沒對你怎麼樣?」
「這是生理反應出心理狀況,被一個愛了二十年的女人拒絕,你說,這是不是一件令人難以接受的殘酷事實?」
什麼?她沒听錯吧?真的假的?他居然說他愛了她二十年,足足二十年耶!這世上有多少女人可以得到這種歷經時間考驗,而不變的痴情?
一股竊喜涌上心頭,緩緩的融化了她原本冷硬的心。
情勢微妙的轉變著,關于他之前那些被她視為愚蠢卑劣的行為,在一瞬間,似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她的心,悄悄的原諒了他。
話雖如此,有些事情她還是得探個清楚。
「既然愛我,那你跟阿奇他們說的那些話又該怎麼解釋?」孟潔像個女王似的斜睨著他,眼中滿是裝出來的嚇人銳利,「那些話可是我親耳听見的,你別想隨便唬爛我。」
他沒什麼別的本事,裝可憐最會。
「喜歡一個女人喜歡了二十年還沒追到,且那女人還曾經踹過你蛋蛋一腳,害你差點沒痛死的女人,你覺得講出來,會不會被他們笑掉大牙?」楚霽平以小鹿斑比似的眼神看著她,「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幾個嘴巴最賤了,比起他們,我還算是小兒科而已。」
「那你現在喜歡我,就不怕被笑了?」
「追都追到手了,他們還敢笑嗎?別忘了,他們個個可都是羅漢ㄎㄚ,沒一個比我更幸福的。」
幸福?!一個多麼溫馨動人的字眼,讓她一顆心如裹了蜂蜜般甜蜜。
不過,一向以理智凌駕一切的她,實在不習慣這種被情感沖昏頭的感覺。
孟潔感覺自己的心猶如一頭月兌韁野馬——就要失控。
不行不行,這男人可是被她咬牙切齒的詛咒過幾千幾萬遍的最惡劣人種,要是她就這麼輕易同意一個被她唾棄到極點的男人當她男朋友,實在有失她的做人做事的原則。
「頭還……痛嗎?」要待人處事一向硬邦邦的她關心人,還真有點困難,瞧她舌頭跟牙齒都快打架了。
「當然。」楚霽平裝模作樣的揉著太陽穴。
「那……」她的心不由自主的泛疼,「那要怎樣才不痛?」
「你答應做我的女人就不痛。」
明知道他在耍賴,但沒想到男人撒嬌起來,那麼令人難以招架。
「不行,我……我要考慮考慮。」
他放段的退而求其次,將唇湊近她說︰「那你親它一下,好歹撫慰一下我受創的身心。」
嘿嘿,直路到不了目的地,他不會繞路嗎?只要多花一點時間,多用一點耐心,他就不相信無法完成攻城掠池的目的。
「我……」
「你不會那麼狠心吧?」
「可是……」
「你不親我整個晚上都會睡不著,我不睡著就會頭痛,頭一痛就不能到公司上班,那我的建築師事務所就無法如期開幕嘍。」
他猛對她放電的哀怨眼神,實在令孟潔無法將拒絕的話說出口。
眨眼看了楚霽平半晌,忽地,她蜻蜓點水的吻了他的唇一下,一向剛強得像是沒有什麼事能難得倒的她,粉女敕的小臉立刻出現兩抹可愛的羞紅。
大概是太害羞了,她趁隙拿起包包奪門而出,讓他只能愣愣的望著她縴瘦的背影,爆出得逞的大笑。
明知工作多得不得了,孟潔雖緊盯著電腦屏幕,但腦袋里一片空白,半點東西也擠不出來。
真的好奇怪,她為什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楚霽平對她胡來?難道她的意志力這麼薄弱,人家兩三句好話,她就招架不住了?
還有,他說愛她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
她的臉蛋是還可以,可身材又干又癟,脾氣嘛,更是壞得可以,女人家該有的溫柔體貼、輕聲細語,她一項也不及格,這樣的她,連自己想了都泄氣,他又怎麼會愛上她呢?
徒弟小蔡莽莽撞撞的沖進她的工作區,手里捧的咖啡差點全倒在她身上。
她只斜眼瞄了瞄,連罵他都瀨了。
「師父,你今天怎麼了?早會木村老賊講話那麼難听,你居然沒有用高射炮反擊回去。」
「難道當一只狗對你吠的時候,你也會朝它吠回去嗎?」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鍵盤,敷衍答話。
「可是……」別瞧他白目白目的,他的感覺還是挺敏銳的,「剛才我的咖啡差點灑到你身上,你也沒有罵我耶。」
若是平時,她沒把他念到死,是不可能會善罷千休的。
「你犯賤啊,人家不罵你,你還嫌不習慣?」說完,孟潔不再理他,吐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這會兒,小蔡的眼楮瞪得更大了。
只要是上班時間,她一向都渾身是勁,不但工作效率拼第一,他們的小組若被人攻擊,她的強悍也是第一名,總讓敵手難以消受,所以同事們私底下都稱她小辣椒,現下,這根小辣椒不但一點都不辣,竟還顯現出倦怠枯萎的模樣,叫他怎能不感訝異?
他關心的問︰「師父,你身體不舒服哦?」
她平常凶歸凶,但也不是無理的人,該教他的,她一點都沒藏私,是個嚴格的良師。
「還好啦。」
「那你心情不好哦?」
「還好。」
「今天有人惹你嗎?還是早會的事你還放在心上?」
「嘎?什麼事?」
「這……」唔,少根筋的孟潔真讓人不習慣耶。
「那這樣子好了。」小蔡從旁邊拉了張椅子在她身旁坐下,「我講個好笑的事情給你听。」
「昨天你不在的時候,木村課長又跑過來找碴,就在他念得正起勁的時候,小張居然……呵呵呵……」還沒說完,他已經笑得前俯後仰,「小張怎樣你知道嗎?」
「怎樣?」
「他居然放了個又響又臭的屁,厚,你都沒看見木村那有夠難看的表情,還好他馬上就識相走人,等他一走,大伙馬上爆出大笑,否則大家真會憋出內傷了,哈哈哈,小張真是好樣的,笑死人了。」
「呵呵呵。」見他說得如此費力,孟潔捧場的還以一臉假笑。
「不好笑啊?那我跟你說一個八卦,你肯定會有興趣,廁所走廊的監視器有照到木村課長偷瞄秘書室女生大腿的影像哦,等會兒我E-mail給你,你看了就曉得有多精采。」
「嗯哼。」
孟潔平常雖一副男人婆的樣子,但骨子里終究還是女人,唉!女人果然是很難討好的呢!
不過,既然是女人,對找尋好男人這檔事,就一定會有興趣了吧!
她沒有男朋友,听了這件事肯定會雙眼發亮。
「師父啊,你昨天不是去京倫建築師事務所談Casc,有沒有見到主事的建築師啊?」
這個小蔡今天怎麼特別多話?
她眉頭微蹙,口氣比方才多了幾分不耐,「廢話,他們是老板,不找他們談找誰談?」
「那結果咧?」
「結果……」結果是她不但被吃干抹淨,還狼狽的落荒而逃。
不過,這當然不能說,死也不能說。
「結果等我想好再告訴你。」
「我不是說公事,」小蔡興趣盎然的盯著孟潔瞧,「我是說,那兩個青年才俊看起來是不是特別吸引人啊?」
不會吧!她的饃事這麼快就傳進同事耳里啦!
這樣她以後還要不要做人哪!死楚霽平,竟敢出賣她,嗯,也可能是那位姓倪的笑面虎。
將她略顯驚慌的神色看進眼里,他笑得賊兮兮的,原來只要是女人都愛帥哥,就連她這種強勢的女人都不例外哩。
「師父,告訴你一個八卦哦,听說姓倪的是龍奔集團的第三代,未來的集團掌門人,不只人長得斯文俊秀,還頂著兩個哈佛學位的光環,是上流社會名媛爭先恐後想要親近的對象。」
什麼斯文俊秀?分明是滿肚子壞水的超級假面。
不過,好險好險,事情並沒有她想象的那麼糟,她可以暫時安心了。
忐忑的心情總算歸于平靜,孟潔假惺惺的板起晚娘面孔,「沒興趣。」
「這個沒興趣沒關系,還有另一個姓楚的啊!」
哼,那個姓楚的是什麼德行,她還需要別人告訴她嗎?
但,好奇心就是那麼難以約束,搞得她心癢癢的,好想知道別人口中的楚霽平,究竟是個怎麼樣的男人?
「哎!小蔡啊,若你平常工作有那麼認真就好了,瞧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沒事對同性打听得那麼清楚干嗎?好吧好吧,看在你是為我好的份上,就讓你加減說來听听吧,說,那位姓楚的又怎麼樣了?」
她裝模作樣的仍盯緊屏幕,耳朵卻賢得高高的,生怕漏掉任何一句。
「那個姓楚的跟姓倪的是哈佛的同學,听說那個姓楚的老爸在地產業也是頗有份量的大老,別看他年紀輕輕的,他的建築設計圖已經先後在國外得過好幾個大獎,未來可是前途盜貨里哪!」
「那關我什麼事呀?」話雖如此,听見他是個如此出類拔萃的男人,她內心涌起股與有榮焉的驕傲。
「嘿嘿,大家都知道,這次指定你接京倫Case的,不就是楚先生嘛,師父,听說這位楚先生長得高大壯碩、英挺端正,更重要的是,他不但要求公司不可以強制要你在一定期限內結案,還一切以你的想法為主,不許任何人干涉,你說,若不是有什麼特別的原因,世界上會有那麼好康的事嗎?」
小蔡的話讓孟潔的心一陣酥麻,她死命的隱忍住,不讓笑容浮上唇畔。
她仍故作無謂的道︰「具有這種事?我怎麼都不知道?」
「當然是真的嘍!這是業務部今天才流出來的消息呢?客戶花了大錢,都嘛要求東西又好又快,反正花錢的是大爺,逼死我們也不關他們的事,楚先生既阿莎力的以無上限預算采購日和代理的硬體,又如此尊重你,你不覺得很詭異嗎?」
呵呵,原來楚霽平是真的對她好,放下心中的大石頭,她心情愉快得不得了。
「什麼詭異不詭異?你少無聊了,走,中午了,我請你吃飯。」
「唔?」她剛才不是心情超不好,一向摳門的她怎麼又……嗯,變得真快。
燦然的笑容爬滿孟潔秀致的臉龐,將她一向冷然的形象瞬間打破,不僅看起來明朗動人,還多了幾分孩子似的純真。
還未談過戀愛的小蔡跟著她走出公司大門,心里暗暗忖度著,原來女人心真如海底針,翻臉果然如傳說般翻得跟書一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