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神原邑沖到會客室時,看見是自己的父親,不由得擰起了眉。
「爸爸?您來做什麼?」他冷淡地問。
「別那麼現實,我不打行動電話而親自來找你一定是有大事。」神原樹不悅地皺起眉,「立刻請假!有很麻煩的事發生了。」
「先說是什麼事。」神原邑坐進沙發中,交疊起雙腿,「這里是醫院,不會有人竊听。」
「我是怕你待會兒臉色會很難看想替你留面子,你不領情就算了。」神原樹不悅地瞪著兒子。「堇被綁架了。」
「什麼?」神原邑驚詫的從沙發中站起。「你說什麼?」情急之下,他也顧不得敬語了。
堇怎麼會被綁架?她也是有武術底子的人呀!一般人想綁她是不會那麼容易的。
怎麼可能?他不相信。
「是真的!」神原樹嘆了一口氣,「電話是我接的,我還听見了堇的聲音。」
「她在哪里?」神原邑惡狠狠地逼近自己的父親,厲聲問道。
「呃……你不先坐下來嗎?」兒子那麼可怕,他反倒說不出話,生怕兒子一個不爽會撲上來。
「我哪有心情坐下!」神原邑狠狠地說著,咬牙切齒。「她為什麼會被綁架?」
「啊!這個……」完了!他不敢說。兒子生起氣來可是很可怕的啊!
「是不是因為你和雅蘭的合作案?」神原邑眯起眼。
「咦?你怎麼知道?」神原樹大吃一驚。
兒子會算命嗎?這麼準?一猜就中?
「他們昨天打了通電話威脅我。」神原邑簡單說明。「你最好有個很好的解釋。」
唉!兒子養大便是別人的,居然會為了媳婦兒和他大動肝火。神原樹覺得自己真是悲哀。
「其實,我們的合作案不只科技工程,還包括了亞洲度假中心的開發案。這個合作案若是成功的話,將會是全亞洲最大的度假中心,收入會超過上億元。」神原樹慢吞吞地道。
「為什麼他們會找上你?」他真的不懂。
「本來……是想結親家的……」看見兒子又是「歹看面」的臉色,他趕緊又道︰「但是人家很知趣,知道你結婚了就放棄了。」
「對方要你的合作案?」神原邑又問。
「他們要我們放棄。」神原樹據實以告。
「那下一個順位是誰?」
「合作案的下一個順位?」神原樹想了一下道︰「是藤堂。」「難道會是他們?」
神原邑陷入沉思中。
昨天打電話來的人用了變聲器,以至于他听不出是誰的聲音。
但,會用變聲器就代表那是熟識的人所為,只是……會是誰?
他並不認識姓藤堂的家伙呀!
「堇現在人究竟在哪里?」神原邑繼續追問堇的下落。
堇長得如花似玉,他真的有點擔心他們會動她的歪腦筋。
他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呀!
「橫濱的某個廢工廠里……邑!你不會是要……」神原樹嚇白了一張老臉。
「放心,雖然我不娶五十嵐唯,但我想宇野爺爺還是會借我人手的。」神原邑說著便月兌下了身上的醫生袍。
「邑,這太危險,你不可以自己去!」神原樹著急地想阻止他。
「她是我妻子,我不可能不去。天涯海角,我都一定要把她找回來。」神原邑微笑地道,走出了會客室的大門。
然而他並不知道,他所愛的堇,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樣子了。???堇睜開了眼楮。
「你醒了!」冷冷的語調在身旁響起。
「司?」堇看著朝比奈司,叫出了他的名字。
她是不可能會稱呼朝比奈司為哥哥的,因為自父母死後,他從未對她盡過一天當兄長的責任。
「你想起我了?很好。」朝比奈司點了一根煙,「你也該從為別人暖床的夢中醒來了。」
原來面無表情地坐起身來的堇,在听見「暖床」這二個字時身子強烈地震動了一下。
許多恩愛的片段畫面陸續回到她的腦中,她想起了她是如何不知廉恥地在那個男人身下懇求他的給予,像個放蕩的婬婦那般回應他的……該死!
她低咒著,一張冷艷的俏顏倏地通紅。
他居然欺騙她!
騙她說她做了對不起他的事,騙她說她是他的妻,騙走她的身子、她的自尊、她的信任、她的虧欠、她的內疚,她的一切一切……他該死!
神原邑那家伙該死!
堇氣憤地雙手握緊薄被,恨不得當場就能手刃神原邑。
他怎麼可以那麼做。
還要她像個妓女似的取悅他,放浪形骸到連她自己都不齒的地步。
他該死!
「親愛的堇,你最痛恨欺騙了,是吧?」看見妹妹漲紅的臉,朝比奈司臉上有著一抹邪笑,「我可以給你一個消除心頭之恨的機會。」
親愛的堇……這個稱呼令她的心髒瑟縮了一下。
記得曾有人用極其疼寵的語調喚她甜蜜的堇……她想起神原邑的呼喚,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但,那是戲耍,神原邑玩弄對過去一無所知的她,欺騙她,還佔有了她。
不!她不可以心軟,她要他為此付上代價,她要殺了他!她無法忍受自己被當成白痴般戲弄。
「沒問題,我跟你合作。」堇冷冽地回視兄長,漠視那曾有過的甜蜜。
是的,她要報仇。
她要殺了他!???神原邑開著車來到橫濱的舊倉庫。
他沒想到他搬不到救兵,宇野爺爺去台灣了,听說是他的寶貝外孫要結婚。
這下子可好了,孤立無援的他只能自求多福。
他小心地把手槍放在腰間,心想若有任何風吹草動的話,尚可殺出一條生路。
最重要的是,他要帶回堇,他怕她會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他從容地走近了倉庫,二名守衛立刻迎上前來。
「神原邑先生?」
「我是。」他全身戒備著,但語氣卻怡然自得。
守衛拉開門,「請進!少主等你很久了。」
少主?
神原邑聞言不由得稍蹙了下眉。
接著,他自在地步入倉庫內,看見四面環繞的大批人馬,心想自己恐怕難以月兌身。
不過,把堇安全地送出去應該是沒啥問題。
神原邑暗自盤算著,看著朝比奈司出現在眼前時,不禁微眯起眼。
原來他也有份!
難怪堇會被捉,這家伙大概是假藉送廣告母帶而拐騙堇的!
「你好,我是藤堂奈暗。」一個俊美無儔的男人由黑暗中走出,氣勢不下于神原邑。
「很榮幸能請到神原先生來作客。」「我的妻子呢?」神原邑懶得跟他廢話。
「希望我們的建議能被貴社采用。」藤堂奈暗面露微笑。「你們真大膽,不怕我會訴諸法律嗎?」神原邑冷笑,「憑你們藤堂家是不可能斗得過我的。」
「是這樣嗎?」藤堂奈暗優雅地站起身,「不過現在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你不會以為我赤手空拳的就來赴約吧!」神原邑的手探向腰間。
「呵呵呵……」藤堂奈暗打了個手勢,手下立刻把堇帶上來。
「堇……」神原邑低喃了聲,視線冷冽地看著藤堂奈暗。「你到底想怎麼樣?如果你敢動她一根寒毛,相不相信我會立刻扭斷你的脖子?」
不知怎麼的,恢復記憶的堇听見這句話,心底仍會有著不該有的悸動。
但她握緊手中的袖珍型手槍,告訴自己不能心軟。他卑鄙的掠奪了她的一切,她要報復!
「可以的話就來試試看吧!神原君,這個狩獵游戲若是你贏了,我就放了你們。」
藤堂奈暗停頓了下,微笑道︰「不過,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放你回東京,讓你把我送上法庭吧?」
「什……」
在神原邑拔出槍來的同時,他看見堇手上拿著槍對準他,他愣住了,根本無法舉槍還擊。
而堇扣下扳機,子彈穿過他的大腿、肩膀,整整四槍,令他因沖擊力而被彈到牆上,跌坐在地。
他從來沒有想過,對他開槍的,居然會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
看來,是報應……神原邑牽動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因傷口疼痛而昏厥了過去。
堇放下槍,看著血流不止的神原邑,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心會感到疼痛,甚至無法再握住槍。
「堇,你很恨他吧?他奪走了你的清白,還欺騙了你……」朝比奈司故意靠近她,重新挑起她對神原邑的仇恨。
「他交給你們,隨你們處置,殺了他也無所謂,反正我要的只是神原邑這張談判籌碼而已。」藤堂奈暗仍在微笑,「把一切不利自己的證據給毀得一干二淨即可。」
「堇,隨你要怎麼泄恨都行。」朝比奈司眉開眼笑地靠近她,「他就交給你好了。」
對呀!他戲弄她、欺騙她,還佔有了她的身子,她理當感到氣憤痛恨的,但為什麼……為什麼仍會因為他受傷而感到痛苦難過呢?
她不懂!
堇看著神原邑身上的傷,不明白為何傷在他身上,她卻會覺得心痛????神原邑醒來後,意外的發現自己所受的只是擦傷而已,血仍流得滿地,但並不會要命。
他的雙手被高舉銬在上方的鐵竿,人則坐在地板上,槍也不在身邊,想必是被人拿走了。
身上的傷不是造成他疼痛的來由,他真正痛的,是沒想到堇會對他開槍。
看來,堇恢復記憶了。
只是,他本以為她至少對他有一點點的感情存在,但沒想到她竟可以亳不遲疑地扣下扳機。
呵!是報應吧!他最擔心的事畢竟還是來臨了,他想逃也逃不掉,他注定是要失去她的。
堇從暗處走出,站在唯一的光亮處,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
「堇……」他拉出一抹莫可奈何的笑紋,輕輕地喚著她的名。
明知道不應該,但她仍覺得有一陣電流竄過她的身體,只因為他的叫喚。
「不要叫我!你這個卑鄙下流無恥婬亂的家伙!」堇氣憤地說著,不願靠近他。
天知道她有一股沖動想解開他的手銬,想替他上藥,想偎近他的胸膛,想听他一聲又一聲地叫著她的名字。
不對、不對!她應該要很討厭他、很痛恨他、很想殺死他的啊!
為什麼一切都變得不對勁了呢?
為什麼她會覺得對他有所依戀呢?
為什麼明知道他所有的甜言蜜語全是謊話,她卻仍想去相信呢?
為什麼她會不願意想起自己的身份,只願意成為他的女人?
甚至……甚至是……貪戀著與他相處的日子?
「你想報仇嗎?」神原邑在過度的悲傷里反而變得冷靜,他不在意地笑了笑,「那就殺了我吧,用你手中的刀貫穿我的心髒。能死在你的刀下也是一種幸福。」
「別以為采取哀兵姿態我就會饒了你!」堇忿忿地說著。她不願意承認,神原邑的每一句話都揪著她的心。
神原邑只是笑,很悲傷、很悲傷地笑著。
「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我只是不想那麼快結束你的生命,那太便宜你了。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像是和誰賭氣似的,堇拿下放置在一旁逼供用的鞭子,狠狠地甩了二下,但她的手卻在發抖。
「動手吧!堇。」神原邑抬起狼狽卻仍魅人的臉龐,「但是,請記得,我愛你!」
「不要說了!」她狠狠地抽了他一鞭又一鞭。
「就算是如此也不能改變我對你的愛。」神原邑仍然平靜地道。
「不要說了!我不要听!」她氣憤地用力抽他鞭子,似乎想藉此趕走對他異樣的情愫。
她才不在乎他,她也不可能在乎他的!他是一個騙子,他根本不是因為他所說的「愛」才對她撒謊的,只是因為玩弄喪失記憶的她很有趣,只是想找消遣,只是……只是……她愈想愈不甘心,但猛然發現一件事——難道她想要他的真心嗎?
不是在她失憶的時候,也不是在她一無所知的時候,而是在她原樣子面前,一並連殺手身份的她也愛進去!
她要他愛她,真正的她。
原來她還是在乎、還是期盼、還是希望他能……愛她!
「該死!」堇低咒著,用力抽了神原邑最後一鞭,然後把鞭子甩開扔到一旁。
看著傷痕累累的他,她居然會好不舍,但那感覺不應該存在的,她應該要恨他呀!
他傷得那麼重、那麼難受,血流不止的,她應該覺得快意恩仇、痛快淋灕的才對,為什麼反倒覺得心痛?
不該是這樣的!
「不打了嗎?」神原邑虛弱地喘著氣。她下手不輕,但再多的傷口都不及他內心的痛,「你是可以恨我,但卻不能阻止我愛你。」
他的言語又再一次地擊中她的心。
「你真的愛我?」堇冷眼看他,問得森冷無情。
但內心卻盼望著!他是真愛她的!
「我愛你。」他回答得毫不遲疑,語調輕卻堅決。
「你要怎麼證明你所說的是真話?你要怎麼證明你對我做的一切不是出於戲弄?」
這是她最在意的事。
「那你——殺了我吧。」神原邑抬頭看著她,神情淡然,「相信我說再多的話你也不會相信,既然如此,我只能以死明志。」
「花言巧語!」她咬著牙,掏出手槍筆直地對準他的頭。「你羞辱了我,我不該放過你的。」
「那就殺了我,我不會向你討饒的。」神原邑干脆閉上眼楮。
他都這麼說了,為什麼她還是下不了手?
堇自問著,將子彈上了膛,食指抵住扳機。
殺了他啊!你不是說要報仇嗎?
你是個殺手,殺他對你而言是輕而易舉,為什麼你還下不了手?
堇強迫自己的手不要顫抖,瞄準神原邑,狠下心來用力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