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夠全心全意照顧楚韌,韓雨向學校辦了休學。
「啪!」楚韌毫不客氣地把熱騰騰的稀飯打掉,濺得韓雨一身。「我說過我不吃你弄的東西。」
「王媽今天請假……」
「滾!離開我的房間。」楚韌甚至開始砸起周圍的東西,一時之間物體破碎聲不絕于耳。
「啊!」韓雨痛呼出聲,額頭因為物體的撞擊緩緩滲出血絲。
剎時間,楚韌停下了動作。
「別再讓我見到你,不然我不敢保證我還會作出什麼舉動來。」楚韌硬是忽略心底那層莫名地震動,強迫自己若無其事地說,「走啊!你那麼喜歡看到一個瘸子?滿意了嗎?我變成這種地步?」受傷的心毫無理智可言,恣意攻擊韓雨。
楚韌大笑了起來,「因為你的高貴、你的善良,自作主張逼我不得不撤銷對小杰的告訴,如今,讓我一生都要與拐杖為伍,哈……毀了,什麼都毀了!」
「不會的!你可以好起來的,醫生說只要做復健,就可以……」不顧額頭上傳來的疼痛,韓雨急切地說。
「就可以飛?」他笑得好諷刺,眼角卻泛著淚光。
「不要這個樣子……」看見楚韌自暴自棄,韓雨難過地說不出話來。
「一個瘸子你還能希望他有什麼好樣子,走!永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說到最後楚韌根本是用吼的,額上青筋凸起。
「只要你肯去做復健治療,我答應離婚。」韓雨閉上雙眼,任淚水自眼眶滑落。「這樣你就不用再看見我了。」
由于韓雨緊閉著眼眸,所以沒能看見楚韌的表情明顯地僵了一下。
「記住你說的話。」他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心中沒由來的一震,像是失去了什麼東西似地,但狠話已經說出口,他丟不下自尊去拾回來。
「我會記住,但求求你讓我在你的身旁再多待一些時候,我會記住我說過的話。」不讓楚韌再有開口的機會,韓雨掩面沖出房間。
楚韌望著韓雨離去的背影,握緊拳頭,任澀意侵蝕著自己。
他是怎麼了?承受不了以後將無法同正常人一般行走的打擊,所以自私地拿她當出氣筒?殘忍地要她接受所有的傷害?
楚韌,你是個混球!你明明知道根本不關她的事,卻硬是叫她背下所有的罪過!
楚韌!你真是個大混球!害怕韓雨也會像紀倩妮一樣,在你瘸了之後離你而去,所以好強地先開口把她給趕走,好維持著那虛偽的自尊。
現在該滿意了吧!韓雨被你成功的逼走了。
韓雨抱著SNOOPY坐在窗前,動也不動地看著天空。
「小雨,我可以進來嗎?」楚母敲著韓雨房門輕聲問道。
但等了一會兒,見韓雨絲毫沒有動靜,便徑自推門而入。
「小雨,小雨……」她對著發呆的韓雨叫了好幾遍。
「媽。」韓雨這才回過神來,把頭轉向楚母,兩眼盡是黯然。
「怎麼了?阿韌又對你無理取鬧了?我幫你去教訓他,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杜盈香轉身就打算言出力行去。
「媽,沒事,他沒有對我怎麼樣。」韓雨自欺欺人地硬是扯出笑容,阻止了杜盈香的念頭。
「那你額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沒事,不小心撞傷的。」韓雨刻意地轉開話題,「他答應做復健了。」
「真的?」
「嗯。」該高興的,但卻怎麼也快樂不起來。
「太好了,這孩子終于想通了。」一時欣慰過頭的杜盈香絲毫沒察覺韓雨的蕭瑟,「小雨,我仿佛又能看見他自信地站在舞台上接受掌聲的樣子了!」
「嗯。」韓雨在唇邊牽動出一個令人不忍心看的弧度,到那個時候,就是自己必須離開的時候了……
如果,注定是要這般結束,那麼讓她能夠在離開的時候帶著灑月兌吧!
從樓上傳來的物體破碎聲,一聲大過一聲。
原本在廚房忙碌的韓雨,連忙解下了圍裙,飛快地沖了上去。
門沒有鎖,韓雨徑自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一幕慘不忍睹的情況——楚韌倒在地板上,拐杖被丟得老遠,周圍盡是擺設物品的碎片。
醫生說楚韌太心急了,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對復健的進程及效果總是自己拼命的加快速度,一但無法達到,失望及挫折感便更重了。
「你來干什麼,看笑話?」冷汗自楚韌眉心掉下,剛剛他一直試著不用拐杖踏出步伐,卻一次又一次地失敗……
「你明明知道不是這個樣子……」
楚韌不語,吃力地想從地板上爬起。
「我幫你。」韓雨不忍心地向前……
「別過來!」楚韌吼道,他不要別人的幫忙。
但,力不從心,面對又一次的失敗。
韓雨咬住了下唇,不顧楚韌的狂怒,執意向前攙扶他。醫生說過的,如果現在因為過度練習,反而會導致更不理想的狀況。
「啪!」楚韌狠狠地拍掉韓雨伸出的手。
韓雨硬是吞下委屈,再一次靠近楚韌。
「啪!」又是一次難堪。「我討厭你踫我!」楚韌毫不留情地惡言相向。
她還剩下多少自尊可以讓他踐踏?痛楚沖上鼻頭,刺痛了眼楮。
強咬住的嘴唇慢慢嘗到了血腥味,韓雨勇敢地咽下悲傷,再一次向楚韌伸出了手。
「啪!」第三次了……
「我叫你滾——」楚韌的聲音剎然止住。滾燙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手上、衣服上……
「我只是想幫你。」韓雨迎上了楚韌泛著血絲的黑眸,止不住的淚水愈流愈急,卻仍在嘴角牽出了令人心疼的笑容。誰說過的,只有笑容能讓人堅強。
撇過頭,韓雨再次把手放在楚韌的身上,這一次,楚韌沒有再拒絕。
他任她吃力地扶到床上,細心地把腳放平,把枕頭調到最舒服的位置。
韓雨的模樣在楚韌心里陣陣沖擊著,某種情感愈來愈清晰……
「對不起。」楚韌啞著聲音說。
韓雨像是被雷電到般,震驚得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只能傻傻地看著他的眼楮,任情感淹沒了自己。
「沒關系,」不知過了多久,她說。「你先休息,我下去弄吃的。」
卻——
楚韌抓住了她的手臂,往懷里使勁一帶,韓雨的臉蛋密合了他的胸膛。心跳聲听得好清楚。
靜了一下,韓雨緩緩地從楚韌的懷里仰起小臉。四目相凝,在黑色的眸子里沒有了怨恨,只有那令人隱隱作痛的情感。
「我要你。」他說,也感覺到在他身上的韓雨僵硬的一震,「當然你也可以拒絕,和一個瘸子……」楚韌自嘲。
沒有讓楚韌繼續說下去,韓雨主動獻上了自己的紅唇,生澀地吻上楚韌,她不要听到他自卑的話。
嘗到了韓雨唇上的血腥味,楚韌的心像是被人揍了拳似的,熟練地換了兩個人的位置,接掌了主導權,溫柔地褪去了韓雨的衣裳……
旖旎,在房間內彌漫著。
「小雨,我是偉凡。」電話的那一端傳來王偉凡的聲音。
「王大哥,有事嗎?」
「好消息,關于楚韌的。」
「真的?」電話這一頭的韓雨開心了起來,「王大哥,你快說!」
「‘烈火’入圍金馬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男主角等六項提名,根據內幕消息,楚韌奪得最佳男主角的機會很高。」
「太好了!」韓雨簡直快歡呼出聲了。「你等等,我去告訴楚韌——」
「小雨!」王偉凡在那一頭叫住了韓雨。
「怎麼了,王大哥?」
「有件事得拜托你了,是關于楚韌是否出席頒獎典禮的事。根據慣例所有入圍者都該出席的。」
「可是……」剛剛的快樂一掃而空,「他的腿……」難道要楚韌撐著拐杖到會場?自尊心極強的他承受得了別人異樣的眼光嗎?自己又怎麼舍得讓他去面對這種難堪?更何況如果沒有得獎呢?一連串的問題在韓雨的腦海中浮現。
「傷的不只是他的腿,他的心更嚴重!」王偉凡一針見血,「這是個機會,要他在人群中再站起來。」
「我知道,可是……」韓雨好猶豫。
「他不可能一輩子窩在家里的對不對?」
「阿韌很努力在做復健,」韓雨急切地提出辯解,「他會好的。」
「但程度有限,就算再回到演藝圈,也不可能再像往常那樣什麼都能做,不用借助替身,小雨,不可能的。」
「……」偉凡的話刺得韓雨的心滴出血來。
「也許阿韌不能拍電影了,這是他唯一能得獎的機會了。」
「吃東西了。」敲了敲門,韓雨端著餐盤進入了楚韌的房間。
「謝謝。」楚韌盯著因為昨夜的恩愛還在羞澀的韓雨,不由得打從心里笑了開來。
韓雨則是因為楚韌的轉變,而有些不知所措,眼睫毛始終垂得低低的。
「過來。」他拍了拍剛剛讓出來的空位,要韓雨過去。「一起吃吧,反正我也吃不下那麼多。」
看著楚韌瀟灑的笑,韓雨莫名地加快心跳,愣了一下,隨即乖乖地听從他的話。
「好吃!」剛咽下了一口牛肉燴飯,楚韌說道。
「真的嗎?」韓雨的開心明顯地寫在臉上。
不一樣了,她與他之間變得不一樣了,而這轉變令人雀躍。
「小東西,你到底幾歲?」
「快二十了。」
「千萬別跟我說你是看著我的電影長大的!」又把一口牛肉燴飯送進嘴里。
「為什麼?」事實上,她真的從國小就開始看他的電影了。但若要問她什麼時候愛上楚韌的,大概就是在精品屋那個時候吧!她偷偷愛著他好久好久了。
「那會讓我覺得我很老!」楚韌挑了挑眉。
「才不會呢!你一點兒也不老!」不知道是氣氛使然,又或者是其他因素,韓雨忘形地把手撫上楚韌的臉,調皮道︰「你是用SK-II嗎?居然看不出什麼細紋。」
「不是,我都直接上醫院拉皮去。」楚韌亦跟著韓雨起哄。跟小東西相處,居然有種不可思議的親密感。他一向不喜歡人家模他的臉,但對小東西的觸踫,他卻一點也沒有反感的感覺,甚至有些喜歡。
韓雨把已經「一空」的盤子,拿到桌上去,立刻又奔回,待在楚韌身邊的位置。
楚韌好笑地看著那小可愛速度極快的動作,「我喜歡這個位置,很喜歡很喜歡。」她說,一點也不造作。
一句話卻讓楚韌莫名地感動,不加思索地把韓雨擁住,下顎抵著她的發絲。「搬過來睡吧。」他說。
懷中的她,點頭點得好用力。
如果這是幸福,那麼求求你讓時間停住吧,停在這一刻。
「阿韌……」依偎在他胸前,韓雨滿足地想哭。
「嗯?」
「王大哥打電話來,他說‘烈火’入圍了金馬獎。」
楚韌不語,看不出有絲毫興奮的表情,反而冷靜地令人可怕。
「他希望你能出席頒——」
「不可能。」楚韌打斷她。電影對現在的楚韌而言,莫不過是最現實殘酷的事了,曾經全心全意的投入,如今卻再也回不到那個舞台,瘸子演電影,哈……他絕不要人家同情的掌聲。
「但是說不定……」感受到他的心情,韓雨從楚韌的懷里抬起頭。
「我不想听!」自卑變成怒意,漸漸擴散。
「我也希望你能去。」她要楚韌勇敢地站在那個地方接受所有人的掌聲。
「你算什麼!?」他陰騭地道。
話的確比刀更容易傷人,一時之間氣氛好沉默。
「我的確什麼也不是。」她的心又被他踐踏了一次。呵!為什麼自己的感覺總是學不會麻木?
韓雨自嘲的說,嘴角卻怎麼也揚不起弧度,離開他的身邊端起了在桌上的餐盤,「我先下去了。」語畢,逃離了他的房間。
「銀月,你的信。」房東太太敲了敲門。
「謝謝。」
從加拿大寄出的。
銀月︰
剛開始的忙碌過去了,靜下來,卻是思念如潮,怎麼也揮不開。
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
擔心你有沒有照著三餐吃?擔心你會不會自己加衣服?擔心你會不會寂寞?擔心你一個人會不會害怕……
千萬牽掛,但我只能夠更加緊認真,好讓我能快點兒畢業,快點兒與你在一起,除此之外,卻不能幫你做些什麼……
一定要等我回來,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
堤
會的,會的,她會耐心地等,等皓堤給她一個家,給她安安定定的生活。
銀月緊緊地把信放在胸前,激動的情緒一直無法平復……
早晨,韓雨在廚房里煮著咖啡。楚韌很久沒有喝咖啡了,他一定很想喝。
就為了這個想法,即使相當清楚自己對咖啡的害怕,卻還是想為楚韌做些什麼。
隨著味道漸漸四溢開來,韓雨的身體開始起了化學變化,惡心的感覺慢慢地浮了上來。
忍著點,小雨,一下子就過了。
就快煮好了,就快了……小小的臉蛋蒼白得可以。韓雨拼命地安慰自己。
但長期的心理障礙豈是說克服就可以克服的?韓雨再也忍不住地在洗手台前吐了起來。
用冷水不斷地拍打著臉,似乎這樣可以好受一點。
虛弱地朝自己一笑,不管怎麼樣,她一定要煮好這一壺咖啡。
起個大早做復健自我訓練的楚韌正欲進廚房,就看見了剛剛那一幕。
天殺的!小東西到底在干嘛?
「把咖啡倒掉!」楚韌凶惡的聲音嚇了韓雨一跳,她帶著震驚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我說了把咖啡倒掉!以後不準你再煮咖啡!」她努力適應咖啡味道的模樣讓他覺得很難受。
慢慢消化他說的話,片刻,她懂了。
韓雨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沖過去抱住了楚韌。
「謝謝你。」雖然他的語氣好粗暴,但她懂,真的都懂。想到這兒,欣慰的淚水不听話地滑了出來。
「愛哭鬼。」楚韌溺愛地收緊了手臂,「你應該叫韓愛哭的。」他任她在懷里抽抽噎噎,弄濕了他的衣裳。
「愛哭鬼!」他輕聲叫喚。
「嗯?」窩在他的胸膛,她連頭都不想抬。
「願不願意陪我去參加金馬獎晚會?」
「我願意,我願意!」
韓雨一直沒有抬頭,所以沒有發現此刻楚韌的眼里是一片醉死人的溫柔。
微風穿過了紗窗,輕輕地吹呀吹……
「好美。」楚韌看著正下樓的韓雨道,卻惹來韓雨的羞澀,雙頰紅彤彤的。
韓雨穿著水藍色公主式的小禮服,微微露出了雪白的小香肩,其他的地方可密實的很——這是楚韌選的。
牽過韓雨的手,楚韌在韓雨的頸上落下一串吻。
「輕一點,我怕會留下痕跡……」韓雨附在楚韌耳旁小小聲的說。
楚韌笑了開來,這就是他的小妻子——害羞得很。對于他有意或無意的觸踫,總是一臉的心驚。
放開了韓雨,也不管是否會弄亂韓雨的發型,楚韌胡亂地在她頭上模了模,「走吧,司機和偉凡都已經在車上了。」
甫開了車門,還沒跨出一步,媒體記者就已紛紛擁上前,閃光燈讓韓雨的眼楮幾乎睜不開來。
「楚韌,可不可以請你說一下最近的心情?」
「楚韌,這次你和韓雨雙雙出席頒獎典禮,是否就是證實了你們已結婚的傳言?」
「楚韌,請問你對紀倩妮閃電訂婚有什麼看法?」
「楚韌,請問你是怎麼克服撐拐杖行走的心理障礙?」
問題愈來愈犀利,也愈來愈殘忍,韓雨看著楚韌強自鎮定的表情,開始後悔說服他來參加這頒獎典禮了。
「對不起……」韓雨在楚韌身旁小小聲顫抖的說。
「沒關系。」楚韌反而向韓雨露出鼓勵的微笑,又或許他是在鼓勵自己。
「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們讓一讓?」王偉凡努力地為他們倆開路。
「楚韌,請問……」好事的記者仍不死心地想問出什麼。
「我很好,謝謝你們的關心。」楚韌淡淡地說。閃光燈仍是不停地亮。
長長的紅毯子像是走不完似地,看著楚韌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吃力地走,韓雨一顆心揪得死緊。
有人鼓掌稱贊,也有不少人竊竊私語,甚至指指點點……楚韌昂然地走著,只有這個樣子才能勉強維持自尊;跟在身邊的韓雨卻是得要咬住下唇才能不讓自己哭出來。錯了,錯了,不該要求他來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熬過那精神煉獄,雙雙入座于席位上。
燈光暗了下來,晚會開始進行。主持人在台上東拉西扯,入圍者卻是如坐針氈,即使心情緊張,但仍得面帶微笑,以防攝影鏡頭隨時照過來——這真是一項嚴格地考驗啊!
隨著獎項逐一揭曉,氣氛帶入了最高潮,揪緊的情緒彌漫了全場。
「現在要頒的獎項是第x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獎,」現場配樂適時響起,「入圍的有——‘義與利’的呂彥、‘孔明傳’的劉謙萬、‘父子情深’的雷晨瀚,‘九死一生’的宋靳、‘烈火’的楚韌。」跟著主持人的聲音,電視牆上放映著每部影片的精彩片段。
「相信大家跟我一樣期待……」每當這個時候主持人就會開始廢話起來,在扯了一大堆無關緊要的話之後,「我們邀請到的頒獎人,也是曾經拿過第X屆金馬影帝的雷驊、影後葉婉勤。」掌聲如雷貫耳。
鏡頭在每個入圍者前閃過,服務人員把密封的得獎名單送上台前。
「得獎的是——」雷驊尊重女士地把名學交給葉婉勤。
「‘九死一生’的宋靳!」
掌聲、歡呼聲迭起,宋靳神氣地在攝影機的照映下風光上台……
楚韌在座位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神色冷冷淡淡仿若置身事外,韓雨卻克制不住難過,咬住握成拳頭狀曲起的食指,只有這樣才能不讓自己哭出來。
不應該的!老天爺為什麼要這樣子對待楚韌?
不應該的!不應該來的。楚韌強自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在韓雨的心里比揍她更難受!
「對不起……」她哽咽地說。
楚韌勉強地勾了一下嘴角,什麼也沒說。
酸楚圍成圈圈,團團圍住了他們倆……
典禮結束了,但,老天爺似乎還不願放過他們。
紀倩妮挽著宋靳迎面走了過來。
「有事嗎?」楚韌淡淡的問。
「跟你介紹我的未婚夫,宋靳。」紀倩妮比了個手勢,臉上的表情好明顯地炫耀著。
「恭喜。」楚韌道。經過了太多事,現在听到這樣的消息,似乎一切都風輕雲淡了,再也激不起情緒漣漪。
「如果有需要,你盡量開口沒關系,宋靳老家是專門制銷拐杖扶手之類的。」無法接受楚韌表現出來的平靜,紀倩妮出言諷刺。第一次她輸給了他的事業,這一次他居然選擇了那不起眼的女孩,她的自尊沒有辦法忍受這樣的待遇。這是他欠她的,所以她不會為他的殘廢有一絲絲的難過。他拋棄了她,合該有這樣悲慘的下場。
「你好可惡!」韓雨忿忿出聲,「你……」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楚韌制止了,他的大手在她的小手上施加壓力。
「謝謝你的好意,」楚韌居然笑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們先告辭了,再見。」
一回到家里,楚韌什麼也不說,便拄著拐杖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里。
韓雨敲了敲門,她不要楚韌一個人難過,好強的他今天卻……
「別進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冷冷的聲音透過門板傳進韓雨的耳里,殊不知這句話深深地刺傷了韓雨。
她掩著嘴跑回了房間里,低低慘慘地哭了起來。
他終究是厭惡她的,只有在她答應離婚之後,他們之間的狀況才得以改善!反正她已經答應離開了,解決了所有的問題,他們之間也沒什麼好爭執的了。
他對她合該沒有愛的不是嗎?
若不是因為孝順,他犯不著勉強自己娶她,到最後她更成了間接害他車禍的凶手。
每每看見他拄著拐杖或吃力地做著復健工作,她就無法原諒自己,如果,他沒有踫上她,或許就不會有這樣子的意外了。
一切都因她而起!
走吧,把一切的不快樂通通帶走。
走吧,不該再糾纏下去了,由她開始的錯誤就應該由她來結束。
止不住的淚水落得更凶了,再也遏止不住她放聲哭了起來。
她好不舍得呀,她壓根兒就不想離開他的呀!
堅持了這麼久到頭來卻必須要放棄……
上帝,讓她在他身邊再待久一點吧,等他的復健工作做得差不多了,她會如他所願地離開。
楚韌看著一座座擺飾著的獎項,最受歡迎男歌手、最受歡迎影星、連續N年電影票房總冠軍、甚至票選夢中情人冠軍……等等,從入行到現在大大小小的獎項絕不低于五十項了吧?
以前看著這些耀眼的成績總會得到滿足感,但現在在心頭的卻是很深的落寞感。啊!什麼時候開始變了?
其實他最在意的是自己在電影上的成績,不是要什麼最受歡迎、最佳票房保證之類的頭餃,他真正想要的是對他演技上的肯定,真真實實地。
不可諱言的,他原本對‘烈火’抱著很大希望的,但,卻又是一次失敗。
為自己倒了杯酒,這些日子過得太亂,他需要好好冷靜整理。
浮起了苦笑,他憶起了在公布得獎人之後,身邊的小東西反而比他自己更不能接受。
呵!他的小妻子……
為了不讓他傷心,她去求倩妮取消拍攝寫真集;為了照顧他,她徑自辦了休學;為了他的喜好,她逼自己煮咖啡,更甚至用她自己的身體只為平復他的情緒。
一點一滴想起來都是心疼。
再見到倩妮,反而釋然了——她對他說的那些話。呵,到現在他才知道當年他和紀倩妮愛得多脆弱,年少輕狂,第一次的愛戀總是銘心。只是在經過那麼多事以後,心里那個人漸漸地清楚了——是他的小妻子,不是倩妮。
起身拿起拐杖,這一刻他只想好好地擁住他的小東西,那個始終守候在他身邊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