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李英才還不知道大難臨頭,仍一臉神采奕奕的來到林家。
林語恬幾乎是一夜無眠,看來十分憔悴。
李英才望著她,不禁問道︰「表妹,你怎麼了?」
林語恬抬頭望他,「表哥……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李英才心中一震。昨日還一心一意相信著他的表妹,為何今日會有此一問?不會是昨夜他離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麼事吧?
「昨天誰來過這里?」李英才不由得問。
「你別管誰來過,只要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表妹,」李英才頓了頓,「每個人多少都有些不欲人知的事,我不講那些事,並不代表我對你就不是真心的啊!」
「原來,你還是不願意讓我知道……我在你心中,終究還是比不上艷雪,你和她共度了十年的美好日子,我拿什麼跟她爭?我根本就不及她在你心中的地位……」林語恬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原來昨夜是艷雪來過了,見她如此難過,李英才心中萬般不舍,雖然不知道艷雪究竟向她說了些什麼,可是,為了不再讓她因為這件事而傷心,他打定主意要將那十年的日子讓她知道,
他為她擦去淚水,將她輕擁在懷中道;「表妹,那十年對我而言十分重要,如果沒有那十年的日子,也就不會有今日的我……」
李英才的話還沒說完,五個人突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邵明,你做得很好,我們果然沒有白疼你!」說話的人正是伍不全。
此時,十二盜四人和艷雪就站在他們兩人面前。
艷雪笑著道︰「邵明,我已經告訴大叔們,你找到了這個頸上有梅花印記的姑娘。大叔們知道了都很高興,一早就迫不及待地要來捉人,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呢!」
林語恬不可置信的望著李英才,「邵明?」
艷雪又道︰「你不知道嗎?英才在失蹤的那十年里就叫做邵明,那是大叔幫他取的名字,而且,他正是弗天十二盜惟一正式收養、並傳授武藝的男弟子,我則是惟一的女弟子,所以,我們吃、住都在一起。看來……他仍是沒有讓你知道啊!」
林語恬一把推開了李英才,他……竟然跟這些大盜是同伙的,真教人不敢相信!
「語恬……你听我說……」見到她眼中的絕望,李英才十分驚慌。
「你什麼都不用說了!原來……你接近我、對我好,全都是虛情假意……還說什麼喜歡我,全是騙人的!你只是想替你的大叔們找到仇人罷了…你一直在欺騙我……」林語恬真是傷心欲絕,想不到她的一片真心真意竟得到這樣的回報!
「我……」李英才百口莫辯。
「別-唆了,帶她回去,這下林千耀肯定會自投羅網。」伍不全開心的笑了起來。
王佗一把捉住了林語恬,想不到她竟反咬了他一口,他心中一火,劈掌就將她打暈了過去。
李英才見狀,立刻上前扶住林語恬,將她一把抱了起來,「大叔……她是無辜的,請你們不要傷害她!」
伍不全見狀,不禁道︰「喂!小子,你不會是真的喜歡上這丫頭了吧?」
「我是真心喜歡她的。」李英才堅定的道。
「什麼?!你怎會喜歡上這殺人不眨眼、又背叛了咱們弗天寨的惡人所生的女兒?她爹這樣,說不定她心腸也很歹毒呢!」伍不全搖著頭道。
「她爹是她爹,她是她,十二叔犯下了滔天大錯,理應受懲罰,可是,語恬什麼都不知情,她是無辜的啊,」
「看來你是真的非常喜歡這丫頭……罷了,就听你的,咱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你就跟我們一起走吧!」邵神山終于開口說話。
一直瑟縮在一旁的冬伶見了,不禁嚇得全身發顫,「你……你們要帶小姐上哪兒去……」想不到,老爺竟然就是十二弟……
伍不全瞪了她一眼,嚇得她趕緊躲到樹後。
伍不全說︰「小丫頭,去告訴你們家老爺,想帶回他的女兒,就到醉楓林來找十二盜,听見了沒有?」
「听……听見了……」冬伶嚇得哭了。
邵神山下令道︰「咱們走吧!」
隨即,十二盜已不見了蹤影。
***
是夜,李英才靜悄悄的來到柴房中,他帶來了水及一些食物。听說表妹一整天都不吃不喝的,他非常擔心。
望著蜷縮在地上、已然熟睡的林語恬,他輕輕的抱起了她,為她解開了繩子,這才猛然發現,她的雙手雙腳被捆得十分緊,柔女敕的手腳都破皮流血了。
李英才心疼地撫著她潔白的小臉,搖搖頭嘆息著。
仿佛感受到有人在輕柔的觸撫她的臉,林語恬緩緩的睜開了眼楮,可一望見李英才,她連忙一把推開了他,「你來這里做什麼?!我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你走!」
「表妹,你這樣不吃不喝的,我很擔心……」
「我就是要不吃不喝的等死,看你們能把我怎樣?」林語恬從未挨餓過,這一天一夜沒進食,已令她渾身無力、臉色發白。
李英才將水遞到她的面前,勸道︰「你別賭氣了,不吃東西,至少也喝點水吧?」
林語恬立刻揮手想打掉他手中的水,而李英才像是早巳料到她會這麼做,輕巧的捉住了她的手,並將她一把拉進懷里。
「我早知道你會這麼做,我來喂你喝吧!」他將水袋湊進林語恬的嘴邊,強迫她喝水。
林語恬死命的掙扎,硬是不肯喝,水濺得兩人的衣裳都濕了一片。
「表妹,難道你就真的這麼想死嗎?」李英才有些動怒。
「沒錯,我就是不要如你們所願!我死了,你們就無法再威脅我爹了!」林語恬也忿忿的回望著他。
「我絕不會讓你死的!」李英才將她的一綹發絲卷在手里,往後一拉,令她痛得頭往後仰。
「你要做什麼?你拉得我好痛……你以前不會這麼待我的,你不是一向最心疼我、對我很溫柔的嗎?」林語恬痛得忍不住掉下淚水。
「你都明白我心疼你了,何以你還要這樣折磨自己?」
「你放開我!今天我會落得如此下場,全是你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如此痛苦……」
「表妹,我知道你痛苦,可我又何嘗不是呢?讓我喂你喝水,我不能眼睜睜的見你死去……」說著,他仰頭喝了口水,便朝她口里送去。
林語恬立刻感受到水流過于澀喉嚨的美妙滋味。她已經一天一夜沒喝水了,喉嚨干涸得快燒掉了,能喝到水,真是件美好的事。
可是,一旦喝了水,不就如他們所願了嗎?一想到這兒,她張口用力一咬。
李英才這才離開了她的唇,他皺起眉頭,以手背抹去唇上的血,直視著她。
「這……這可是你逼我的……我都說我不要喝水了……」林語恬第一次發現,她表哥生起氣來的模樣竟有些可怕。
一向溫文儒雅又笑容滿面的他!一旦生起氣來,仿佛變成了另一個她所不認識的人。
「你以為……咬了我之後,我便會停止喂你喝水嗎?」
「你最好別再靠近我,否則……我還是會咬你的廠她威脅道。
「試試看吧!」說完,他再度灌水,然後再將水送進了她口中。
林語恬十分的震驚,卻仍是再度咬了他,要時,她感覺到口中傳來陣陣血腥味,混著水滑下她的喉頭。
「夠了……夠了……我自己喝……」她哭泣地道。
面對如此固執的他,她寧可相信他對她的深情,只是,目前他們兩人是處于敵對的狀態之中啊!
李英才放開了她的長發,連忙為她拭淚,「別哭了,多喝些水吧廠
林語恬接過他手上的水袋,這才听話的喝起水來。她一邊喝,一邊偷偷望著他。此時他又恢復成那個溫和又多情的表哥,微笑地看著她喝水。
待她喝光水袋里的水,李英才將她摟進懷中間道︰「還要不要?我再去多拿點。」
林語恬忙搖了搖頭,這樣靠在他的懷里,竟令她舒服得想睡。
李英才望著她快要閉上的眼楮,輕撫著她的發道︰「你安心睡吧!我會守在你身邊,不會再讓人欺負你了……」
林語恬點了點頭,安心的環抱住他,可就在她即將入睡之際,外頭竟傳來了一聲大喝——
「林千耀,你終于還是出現了吧!」
林語恬忙睜開眼楮,推開了李英才,起身往門外奔去。
灰暗的樹林之中,只有淡淡的月光照耀著,林語恬看見了她那久違的爹正一臉焦急的立在前頭,而十二盜那四人已圍住了他。
「爹!」林語恬大叫一聲,隨即被艷雪給制住了。
「語恬……你沒事吧?」林豐德——也就是林千耀,慌忙問著。
「我沒事。爹,你為什麼要來……你大可不必管我的……」
「傻丫頭,爹怎能不管你呢?你是你娘留給我最寶貴的東西啊!」
「廢話少說!林千耀,今天咱們要你血債血還!」伍不全拔出了大刀,凶狠的指著他。
「慢著,五弟,等一下再殺他也不遲。林千耀,‘滇王之印’呢?你藏到哪兒去了,快交出來!」王佗喝問。
「我沒有拿‘滇王之印’,也沒有殺了其他弟兄!」林豐德正色的道,看來就是一副無畏的模樣。
「你沒有殺人奪印,那你為什麼要逃?」
「因為你們要殺我啊!不逃,就只有死路一條!那日,大家盜回‘滇王之印’後,晚上便十分開心的喝酒慶祝,大家都喝醉了……我記得我不過是到外頭小解,回去後,所看見的景象嚇得我屁滾尿流……
「一個蒙面客拿著刀凶殘的殺人,只見兄弟們一個個倒地,一時之間血流成河。我躲在外頭,嚇得不敢進去,一時又想到你們四個剛好不在寨里,便想去找大哥求救……可是,我四處都找不到大哥,再回到寨里時,就在門外听見你們誤會我是殺人奪印的凶手,還听見你們誓言不殺我誓不罷休……我听了冷汗直冒……于是……就逃了……」想起當時的那一幕,林豐德仍是心有余悸。
「你當你在說書啊?!誰會信你的鬼話啊!」伍不全說著。
「我就知道你們一定不會相信我,所以,我才逃的,這一逃就逃了二十多年……」
「別听他胡扯!先捉住他,再逼他說出‘滇王之印’的下落,然後,再拿他的血祭咱們的兄弟!還有大哥的妻兒們!」王佗拔出了刀。
「你們要殺要剮都沒關系,可是,我只求你們放了我的女兒,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是無辜的……」林豐德哀求道。
邵神山一听,不由得怒火中燒,「你的女兒無辜,那我的妻兒怎麼辦?!難道他們就有罪嗎?;」
「大哥,你的妻兒真的不是我殺的!」林豐德急急地道。
「廢話少說!好,既然你如此心疼你的女兒,那我就先殺了她,讓你體會我的痛苦廠說著,邵神山舉刀望向林語恬,憤怒已使得他失去了理智。
「不要啊!大哥!」林豐德連忙要上前救女,但其他人也同時逼近他,令他寸步難行。
見邵神山一臉陰狠的走向自己,林語恬感到十分的驚恐,可是,她又掙不開艷雪的鉗制,只有認命地閉上眼楮,迎接死亡的來到。
就在邵神山舉刀之際,手中的刀卻被不知打哪兒來的石頭給擊得飛了出去。
「是誰?!」他憤怒的轉身。
「琉璃狐!」伍不全大喊。此時,林豐德已被他們制住了。
「原來,你就是傳聞中的琉璃狐。久聞你乃行俠仗義之士,可是,今日你插手管弗天寨的事,我們就顧不得你是誰了!」說著,邵神山一腳踢起了腳邊的刀,就往琉璃狐砍去。
琉璃狐左躲右閃,始終不願與他們正面沖突,可就在此時,他竟瞄見艷雪掏出了匕首、往林語恬的身上刺去!
這一幕令他差點窒息,他終于拔出了長劍還擊,沒多久工夫,已將十二盜四人手中的刀一一擊落。
他快速的抱起已然奄奄一息的林語恬,飛身就要離去
林語恬用僅剩的最後一點力氣道︰「求你……救救我爹……」
琉璃狐望著她,心中滿是懊悔。他不該讓大叔們帶走她的,他們全都因仇恨而失去了理智,完全看不清事實,此時,他相信十二叔真的沒有殺了其他同伴,也沒有盜走「滇王之印」,因為,一個凶殘狠毒的人是不會顧及父女親情的。
「語恬,你一定要撐著,我馬上就救你爹出來……」說著,他擲出幾顆球形暗器,一時煙霧大作。
林豐德趁此混亂,奮力的推開制住他的三哥陸連生,拔足狂奔去追琉璃狐。他方才看見女兒被刺了一刀,心中十分自責,如果他知道大哥連他的女兒都不放過,就不會傻傻的與他們正面沖突了。
「琉璃狐……」林豐德追了好一段路才看見琉璃狐。
琉璃狐抱著他的女兒,看來是特意等他的到來。
琉璃狐道︰「咱們分開跑吧!他們很快便會追上來了。」
「可是語恬她……」林豐德望著女兒慘白的臉和一身的血,此時,她已然不省人事了。
「你大可放心,我絕不會讓她死的。快離開這里吧!」說著,琉璃狐輕輕一躍,很快的便失去了蹤影。
「語恬……是爹害了你……」林豐德沒有多余的時間自責,很快的便也逃逸無蹤子,畢竟,他也曾是十二盜的一員,功夫雖然不好,可逃跑的本事卻是一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