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晚記得她眼淚的樣子。
一顆水珠圓圓的、透明的,那的確是從她眼角掉下來的一滴淚。
她從小學畢業典禮哭過一場後就不曾再掉過眼淚,過了這麼多年,她竟然在葉繼先跟宋綺恩的結婚典禮上哭了。
宋綺恩是她的客戶兼朋友,葉繼先跟她是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他們兩個人能夠結婚,她算有一半的功勞,既然如此,她掉什麼莫名其妙的眼淚啊!
事後,她認真地想了想,她把那天的失常歸咎于婚禮的氣氛。身為一個律師,她擅長的是拆散別人的姻緣,面對一對對的怨偶前來辦離婚,她總是可以輕松以對,這沒有什麼難的。但是,當日她看到新郎紅光滿面,一副幸福洋溢的模樣,她覺得心房好象捱了一拳似的難受。
當大家都沉浸在快樂的氣氛,她忽然覺得好寂寞。
是的,她感到寂寞!就像現在,她提著簡單行李在台北火車站等待半個小時後開駛的南下火車,火車站大廳里一群忙碌的人走來走去,只有她一個人拿著火車票佇立在大廳中間。她是獨立的、也是唯一的,更是寂寞的。
為什麼大家都這麼忙呢!明明最近一班到站的火車還要三十分鐘才會抵達,穿梭在火車站大廳的旅人卻是個個行色匆匆,忙碌得很。
董小晚正專注著觀察來往的人們,因而沒有注意到有個年輕女孩邊喝著果汁走近她身邊,也不知道那個女孩子是怎麼走路的,女孩手上那杯柳橙汁就這樣潑上她胸前衣襟。
董小晚柳眉輕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胸襟的一片澄黃。天!她的香奈兒……
她真是後悔干嘛穿名牌套裝出門,但話又說回來,她的衣櫥里除了名牌服飾,還真找不到平價服飾。也不是她愛慕虛榮,她憑著專業能力讓她在工作上獲得極好的成績,跟男人有錢就想買車一樣,她把辛苦賺來的薪水都投資在名牌衣服上,當她穿著這些名牌服飾走在路上,會有種莫大的成就感,同時也是一種對自我價值的肯定。
而現在,她用錢買來的自我價值就這樣被毀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就……我幫-擦干淨。」闖禍的女孩急忙拿出面紙想替她弄掉衣服上的漬印。
「不必了。」本來只有一小片的漬印現在暈成了一大塊,董小晚無奈地嘆口氣。
「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女孩見闖了禍,不停地向董小晚鞠躬道歉。
「我可以賠-錢。」
董小晚瞄瞄女孩,女孩有一張清秀的臉龐,看來年紀很輕,大概二十出頭左右,白色T恤、淺藍色牛仔褲,腳踏一雙白布鞋,這樣簡單輕便的穿著恰能襯出女孩的清新氣質,但跟貴氣也沾不上一點邊,她懷疑這個女孩有辦法拿出錢來賠她。
「-有錢嗎?」
「這件衣服很貴嗎?」女孩咽咽口水,一臉的慌張。
「這件衣服至少要……」
董小晚話說一半便不說了,她知道現在她們的樣子像什麼--一個有錢時髦的都會女性,在火車站大廳中欺負一個小女孩!姑且不論誰對誰錯,從經過她們身邊的行人眼里,她看到了不置可否的意思。再怎麼看,她董小晚也不會是屈居下風的弱者,那是因為她向來不允許別人爬到她頭上欺負她,所以她的氣焰高、氣勢強,她跟弱者這兩個字是劃不上等號的。
明明不是她的錯,但她勢必得被迫接受惡女的名稱,一個堂堂大律師,為了一件衣服找小女孩的麻煩,怎麼說都是她度量小。
「沒關系,多少錢-跟我說,我會想辦法還-的。」
「不必勉強。」
董小晚看看時間,火車快到站了,但是身上的衣服又黏又濕的,貼在肌膚上說多難受就有多難受,現在如果去買一套衣服換下又肯定趕不上火車……她嫌麻煩所以一切從簡,只背了一個皮包就出門,連火車票都是現場購買的,她想只要有錢、有信用卡,到哪里不都可以買到她要的東西?現在可好了,她偷個懶卻換來她一身的狼狽。
「我會有錢的,不然這樣好了,我現在要下高雄工作,-給我聯絡電話,等我領薪水,我再賠。」女孩很堅持。
這個女孩年紀輕輕的,倒還有些骨氣。董小晚對這個女孩心生幾分欣賞之意。
「-也要搭十二點南下的莒光號嗎?」董小晚瞄見女孩手臂勾著的大包包。她勾著份量不輕的大包包又邊喝果汁邊走路,難怪她會把果汁倒在她身上。
女孩點點頭。
「-的行李里應該還有其它衣服吧?」董小晚拉拉衣服-了。
女孩又點頭。「當然有……」
「那就行了。快來不及了,我們先上火車再說。」董小晚再度發揮俐落的行事風格,不待女孩做出任何回答,她拉起女孩的手沖向電梯前往月台,在火車開駛前五分鐘,她們搭上了這班南下的莒光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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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叫杜玉香,剛從高職畢業兩年,這次從宜蘭下高雄的原因是一個朋友介紹她一份女佣工作,在台北朋友家待了幾天,她打算今天先到高雄,明天再到雇主家去報到。也是有緣吧,董小晚覺得跟杜玉香滿投契的,于是杜玉香跟她鄰座的人換了座位,兩人從上火車就開始聊著。
「-要去做女佣!」董小晚夾了一口火車便當里的排骨肉慢慢嚼著,她得好好消化嘴里的排骨肉跟杜玉香的話。佣人不就跟她家的菲佣一樣,在她的刻板印象中,佣人是听從命令出賣勞力的工作,杜玉香還這麼年輕,去當佣人豈不是太可惜了?
「對啊!我朋友介紹的,因為她有工作了,才把機會讓給我。」杜玉香也吃了一口飯,因為她借了一件襯衫給董小晚穿,所以董小晚買了一個便當請她吃。
「當佣人算什麼機會,又不能出人頭地。」董小晚輕哼。她沒別的意思,只是她從小到大生活平順,沒遇過什麼挫折,一直到她現在當律師了,她的生活還是順利得很。對她而言,所謂的機會是能讓人更上一層樓、飛黃騰達,听人使喚的佣人還能怎樣更上一層樓,當大總管嗎?
「小晚姐,-是做什麼的啊?」杜玉香眨眨眼問。
「我是律師。」她不是想炫耀,可是她看到杜玉香崇拜的神情,她還是有點小小的虛榮。
「難怪-看起來就跟一般女生不同。」律師耶!就是那種書念很多、又很會講話,也很會賺錢的職業。
「有什麼不同?」董小晚倒好奇了。
「-看起來很有自信,又很冷靜,好象什麼事都難不倒-一樣。」
有自信?董小晚可不確定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自信。在幾天前,她也認為自己聰明又能干,可是現在她卻開始討厭自己。
董小晚不發一語一口一口扒著飯,她得借著咀嚼的動作提醒自己她現在正在南下的火車上,她已經遠離了台北,那個又聰明又能干的董律師已經漸漸離她遠去。
董小晚吃完最後一口飯。
「我來收。」杜玉香連忙把飯三兩下吃進肚里,然後搶著收拾空便當盒。
「我收也一樣。」董小晚笑著看杜玉香收拾便當盒。
「不行,我把果汁潑在-身上,-不但沒要我賠,還請我吃便當,我多做些事也是應該的。再說律師是不能做這些事的,那會有損-的身分的。」
喔!听她這麼說,律師只剩一張嘴有用處,兩只手、兩只腳早該登報做廢了。
「-這種想法是從哪學來的,不會是老師教-的吧?」董小晚不以為然的搖著頭。
「不用別人教我,我就是知道。像我這樣書念得不好、家里又沒錢,就該認命去做女佣,像小晚姐有氣質、頭腦又好,當然就要當律師賺大錢啊!」杜玉香收完了便當盒,兩手沾滿了油膩,她哇了一聲。「我的手好油,我去洗個手。」
董小晚看著杜玉香扶著椅背慢慢走向火車附設的洗手間,她腦里不斷地想著杜玉香講的話。
按照杜玉香的邏輯,她書念得好、家世好,所以她只能做律師等等有前途有錢賺的工作,為什麼她一個法律系高材生就不能做佣人呢?
這些不成文的規定是誰設的?
因為有這麼多不成文的規定規範著人類的行為,所以律師不能當佣人,女人到了適婚年紀還不打算結婚,不是她有問題就是她沒男人要,該給予同情的憐憫。
「幸好廁所沒人。」杜玉香洗完手回到座位上。「對了,小晚姐,-這次去台南是公事嗎?」
董小晚搖頭。「休息度假充電,我姨婆在那邊留了一棟房子給我,我想去那里住個一陣子。」
聞言,杜玉香羨慕得嚷叫︰「好好哦!度假耶!」
「有那麼好嗎?」董小晚從皮包抽出面紙擦擦沾了油膩的嘴。
「當然嘍!像我是要去工作,雖然听我朋友說,這份工作很奇怪,之前每個女佣都做不到三個月就離職了,我想是那家的主人難伺候,但是這份薪水很高,有四萬多塊耶,如果我能熬到三個月也有十幾萬塊的收入,比起一直失業的人來說,我算很幸運了。但小晚姐更幸福啊!-去度假耶!」在杜玉香的想法里,度假是有錢人才能享受的樂趣。
董小晚苦笑了一下。杜玉香說得也沒錯啦,有錢有閑的人才有辦法度假,而不必擔心下個月的房貸在哪里,但她的苦衷可沒人知道啊!
「唉!一種米養百種人,像我這樣的人就該乖乖認命,哪有工作做就趕快搶來做。」沒看到董小晚沉思的表情,杜玉香自顧自的說下去。「等到我有辦法不用擔心錢的問題、還能去度假,不知道要等到民國幾年。」」
「-說,之前做-那份工作的人都待不了多久?」董小晚問。
「對啊!」杜玉香從背包找出一封介紹信。「-看,我朋友說只要拿這封信去報到就可以,也不必經過面試就得到工作,-說我是不是很幸運啊!」
董小晚手撐在窗台上靜靜地看著杜玉香說得眉飛色舞,她忽然開始羨慕起杜玉香。杜玉香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她的幸運、她的快樂,在別人眼里幾乎是微不足道,但就這麼一點點的幸運就能讓她心中充滿快樂、充滿感激,而她自己呢?她到底想追求什麼?能讓她心中感到平靜的喜悅又是什麼?
她甚至想不出有什麼事能讓她感動!跟杜玉香相較,她的人生顯得枯燥而乏味,如果能讓她做個選擇,她想換個不同的人生試著過一回。
如果可以……她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玉香,-很羨慕我是嗎?」
杜玉香用力點著頭。「當然嘍!」有錢有能力的女人誰不羨慕?
「想不想過我的生活?」董小晚的眼里閃著亮光,像是在盤算些什麼。
杜玉香楞了一下。「小晚姐,-在開什麼玩笑!」
「不,我很認真。」董小晚的表情很正經。
杜玉香用力的眨眨眼楮,確定董小晚不是在說笑話,更為董小晚的話感到困惑。這些有錢人的想法真的跟她不一樣。
「-去替我度假過我的生活,我替-去當女佣過-的生活。」
「啊!」杜玉香的嘴巴因為訝異而張得大大的。小晚姐的想法真不是她能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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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人生是一條長長的單行道,這條路無法回頭,但路上總有岔路吧!她現在只不過是在她既定的人生道路上找了個岔口轉進去,最終她還是會轉回到她自己該走的路。
只因為這樣的意念,董小晚決定跟杜玉香交換生活,去當那幾個月的女佣,以後她再跟別人談起自己的人生,她就能說她可不是都過著一成不變的生活,她做過別人家的女佣呢!
除了律師董小晚,她還想有個不同的人生、不同的身分,譬如女佣董小晚。
在董小晚的任性要求下,杜玉香把介紹信交給了董小晚,也因為董小晚給了她二十萬塊貼補她本來該賺到的薪水。有錢拿、又能去住大房子度假,想來還是她佔了便宜,也就高高興興的答應了。
花二十萬換來一段不一樣的人生歷練,董小晚認為很值得。換作以前,她不會選擇搭火車,有飛機搭多快,何必浪費時間在旅途上?就算搭火車,她也會選擇較快的自強號,她是不會介意票價多了一百多元。但她沒有,她試著跟以往做了不一樣的轉變,于是她改搭莒光號,因此才會認識杜玉香,一個跟她完全不同的女孩。
兩個個性、家世相差得天南地北的女孩,也因為那一撞撞出她們不同的人生。董小晚一向積極有自信,她根本不覺得這一趟「意外的旅程」會發生什麼事,她是董小晚啊!還有什麼事是她處理不來的呢?
因此她把姨婆過世留給她的大宅鑰匙給了杜玉香,杜玉香在台南下車,而她的終點站則換成了高雄。她跟杜玉香說好,每天都用手機簡訊報平安,過程中只要有任何一方覺得不妥,她們隨時可以終止這項交換計畫。
所以此刻她才會拖著大大的行李,一個人走在這條漫長的路上。
可是,于家大宅到底在哪里呢?
出租車司機听到她說的地址,說什麼也只肯載她到前頭便趕她下車,她要貼錢他還不肯收,真奇怪!難不成這棟于宅是個鬧鬼的不安之地?
有可能,不然為什麼杜玉香會說之前的女佣都做不了多久呢。
正好!她董小晚看多了心腸惡毒、殘暴凶狠的人渣敗類,至于不同空間的鬼魔邪物,她倒是無緣見上一面,如果真有緣見上一面,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想著,拖著裝滿從地攤買來的行頭的手勁加大了些。這些行頭可是她昨天下火車後費心采購的成果,一個出賣勞力賺辛苦錢的女佣穿香奈兒象話嗎?
吁!好累!
董小晚看著這條似乎永無止境的路。她走了也有二十分鐘,卻依然只有幾盞微弱的路燈照著路面,她還要走多久才會抵達于宅、見她的主人呢!
董小晚拖過行李箱當椅子坐下休息喘氣。
南台灣的氣候跟北台灣完全不同,那吹在臉上的風竟然帶著熱氣,現在又正是氣溫一直往上攀的五月天,走了這麼段路,她身上的汗味連她自己都不敢領教。
踢踢腳下新買的步鞋,幸虧她有遠見,換了一雙步鞋穿,否則這段路走下來豈不把她的腳趾頭折磨死。
董小晚預備再度出發前進,眼前卻突然出現好幾道亮光朝著她高速行來。
飛車黨!
她不會這麼好運吧!初來乍到就遇上這種麻煩!
希望這些騎車像不怕死的家伙是吃得飽飽沒事干、出來夜游的過動兒……她心里才這麼想,好幾十輛的重型機車呼嘯而過,從她身邊驚險閃過,留下一陣黑煙將她包圍在其中。
沒事了!她松了一口氣,拖著行李繼續往前走,可是走了沒多遠,方才那些車陣去而復返,又繞回到她身邊停下,好幾十輛的重型機車擺起陣仗活像是重型機車展,車子好看有型,可是車上的男男女女她就不予置評了。
又不是在拍古惑仔電影,干嘛個個臉上都露出那種要吃人的邪惡表情。
董小晚在心里直嘀咕著,可是表現在她臉上的神情卻沒有害怕。好啊!既然有人自動送上門讓她問路,她也就不客氣了。
「請問,于宅是往這條路走嗎?」董小晚先發制人亮出身分。萬一她出了什麼事,也好留下線索讓警方找。
「-要去于宅?」
董小晚點著頭,她左瞄右瞧的,想找出說話的人,終于讓她找到聲音的來源,說話者被其它騎士團團圍住,置身在正中央。
「我要去報到。」董小晚盯著那個摘下全罩安全帽的騎士,只見一頭長發一揚一落,她看到了那人的臉。
朦朧的燈光下,那人的臉清楚地映進董小晚眼底。
無疑的,他是一個好看的男人,男人的眼神在夜色中閃著驚人亮光,帶著些殺意的邪惡,俊雅的面孔更是讓女人為他瘋狂的記號。
但她董小晚可不是一般尋常女人,在司法界,她可是有無敵鐵金剛美名的。當初想當律師不也是為了心中那一份正義凜然之氣,想除掉人間萬惡之源,這個男人就她的印象評分,他是不是個好人光憑第一面她尚無法得知,但肯定的,他絕對是情場中的邪惡化身,罪名是專擰痛女人心的壞蛋。
「看完了嗎?」男人坐在車上,長長的左腳抵在地面上,他懶懶的眼一抬,直逼董小晚瞧。這是個膽子大得令人不解的女人,很少有女人敢這樣沖著他瞧,不是艷羨愛慕,而是徹底的打量,從她的眼里,她看出了他多少事?
「看完了。」董小晚坦率答道。
「我好看吧!」用的是肯定句非疑問句。
自戀的邪惡份子!
董小晚抿抿嘴。「尚可。」正義使者怎麼能被邪惡份子吸引呢!
其它圍觀的騎士們听她一說紛紛發出低吼,顯然對她的大膽宣言不以為然,而男人只是用耐人尋味的眼神盯著她。
「如果你們不知道于宅怎麼走,就別擋我的路。」董小晚拉著行李往前走,卻遭遇到層層車關。
「這次的女佣老了點。」
老了點?這個男人說的可是她?而且--等等!他知道她是誰,那他是于家的人嘍!
董小晚停下腳步。「你是于家的人!」她直接問正中央的那個人。
「我是于天人,-以後的主人。」于天人說得傲慢。
他當他請女佣像買狗一樣啊!那麼她以後見到他是否要跪下膜拜,順便親吻他的腳趾頭?
「所以于宅就在前面嘍!」會順他的意思就不叫董小晚了,她拖著行李徑自往前走。
好大膽又白目的女人!于天人濃眉一擰,盯著董小晚背影的眼神更顯危險。
「-三十了吧!」
「二十九。」董小晚沒好氣的說。法律有規定二十九歲的女人不能當佣人嗎?
「看來不太像。」于天人不小心瞄到董小晚齜牙咧嘴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往上揚。這回他家來了一個脾氣超大的女佣,好玩。
董小晚重重的甩下行李,腰一扭,回頭給于天人狠狠的一眼。鎖定女人年紀當攻擊目標可不是堂堂男子漢的行為,有本事他就給她愈活愈回去啊!
「你不會老嗎?」又不是妖怪。
「-很會講話。」
多謝,牙尖嘴利是她辯遞法庭的最佳利器。董小晚正想再對于天人一輪猛攻時,她想起了牙尖嘴利是律師的本錢,但一個女佣最需要的是听話。
于天人正期待她還會再爆出什麼驚人之語,可惜她就像一輛-錨的汽車忽然熄了火,讓他沒了興致。
「如果你嫌我太老,我回去,你另請高明。」董小晚一臉寒霜。她一時好玩跑來當女佣體驗生活,可不是來找罪受的。
「另請高明?」于天人慢條斯理的說。「我還真差點想另請高明了,-應該昨天來報到的。」
「那是我記錯了時間。」不能怪她,她昨天忙著采買適合佣人穿的衣服嘛!
「所以我怎能確定-的身分?」
董小晚不發一語的從褲子口袋拿出那封介紹信走到他面前,反正信中只有介紹人的名字、也就是杜玉香的朋友,其它的事只字未提,她才不怕他懷疑咧!
于天人接過信只是隨便瞄了瞄。
「你根本沒看。」董小晚機警地看著這群人。「我怎麼知道你真的是于家人?」
「-懷疑我?」
「我有正當的理由懷疑你。」
真是太有趣了,這個女佣還會咬文嚼字,不然就是八點檔連續劇看得太多了,學了幾句劇中人的台詞就拿出來現。
于天人取出身分證,拿到她眼前晃了晃。
「看清楚,好好記得-主人的名字,我是于天人。」
董小晚認真地看了看,確定了這個頹廢的邪惡份子就是于天人,也就是她日後要伺候的對象。
「我看完了,你可以把身分證收起來了。如果你要繼續擋我的路,我明天也到不了。」董小晚捶捶發酸的腿準備再上路。
「等一下!」于天人下了車,長腳一跨,拉住了董小晚的衣領。「我叫-等一下,-听不懂嗎?我是主人,-要听命令。」
「你可以只動口別動手嗎?」董小晚身子被迫轉向他。媽啊!剛才看到他的腿很長,沒想到他還真是高大,跟葉繼先比起來,不知道誰高一些。
董小晚沒有想到于天人並不是那麼有禮貌的人,只見他的大手往她的腰間一撈,她連叫都來不及叫,就被放在他的機車後座上。
「叫我主人。」
「我還沒正式開工。」她偏不讓他佔便宜。
于天人緩緩轉過身來,兩只眼楮直直的、帶著高壓電力的鎖著她的臉看。
「好看嗎?」董小晚可是對自己的外貌深具信心。
「老了點。」
「你……」董小晚為之氣結。
「還要走一段路才會到我家,以免-走到明天,我載-過去。」于天人跨上前座。
「我的行李呢?」
「有人會替-送過去。」于天人向其它人招招手,戴上了安全帽。
「我的安全帽呢?」
「-抱緊一點就不會摔死。」
「什麼!沒有安……」董小晚的抗議聲淹沒在隆隆機車引擎聲中,顧不得此人是她先前認定的邪惡份子,小命要緊,機車一往前動,她雙手就往他的腰緊緊的抱住。
夜色中,一群重型機車車隊向目的地疾速前進。
到了于宅寬大的門前,董小晚的腿也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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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腿都軟了。」
于天人冷漠地撥開黏在他身上的手。「晶晶,我警告過-不準隨便踫我。」
「我以為……」晶晶感到委屈。她不是都跟他上過床了,他不準別人踫他的身體,為什麼連她也不行呢?
「沒那麼多以為。」于天人的視線始終停在眼前的于宅。新來的女佣五分鐘前剛進去,想必她現在一定被屋里的亂象嚇到,也許她會奪門而出,大聲嚷著不干了。
「于哥,可以走了吧!」小蔣摘下安全帽走近。
「再等一下。」于天人-緊眼。那個女人怎麼沒有沖出來,也沒有發出尖叫?
「新來的女佣年紀好象大了點,干脆把她辭了算。」
「這是我家還是你家!」于天人冷冷的掃過一瞥。這群人是他的朋友,也不能算是他的朋友,正確來說,他們是他養的一群食客,他供他們吃喝玩樂,而他們把他當作主人一樣看待。
他所謂的朋友,也不過是建立在供需關系上,哪一天于家的萬貫家財真被他敗光時,他們也沒有理由留下。
挨了一頓罵,小蔣自討沒趣模模鼻子站到一邊去。
「再十分鐘,她不出來我們就走。」
「十分鐘後她沒出來,你就要她留下來當佣人?」晶晶嚷道。
「-有意見嗎?」
于天人冷然的聲調透露出他的不耐煩,晶晶連忙露出甜美的笑容。
「我哪敢有意見。」
于天人最缺乏的就是耐性,可是現在他竟然安靜地等待著,任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十分鐘內他沒有看到董小晚沖出來,就連一聲尖叫都沒有。他知道他沒看錯,這個叫董小晚的女人絕對不是普通女人,她有膽量!剛才他故意以超高速的速度載著她蛇行前進,到達他家門前時,她的確臉色發白、雙腿發軟,但是她卻連一聲都沒吭,下車後也不見她指著他大罵。如果她罵了,那麼他就可以借機趕她走,現在看來他非讓她留下來不可。
「十分鐘了。」小蔣在一邊提醒。
于天人不太情願地再看了一次手表確定時間。
「我們走了。」于天人跨上重型機車時,晶晶趁機跳上他的機車後座,苗條火辣的身材緊黏著他的後背。「下去!」他斥喝。
「不要,剛才那個女人那麼老都能坐你的機車後座,為什麼我不行?」晶晶死都不肯。
「-有本事坐一次,下一次-休想再進到于家。」他的機車後座可不是誰都可以坐的。
「我……」晶晶知道他的個性陰晴不定,但是他說過的話就一定算數。在眾目睽睽下,她強忍羞憤的下了車,坐上小蔣的機車。
「走了。」于天人一聲令下,十幾輛重型機車的引擎隨即一齊發動,發出巨大聲響。其它車輛都先行離去,只有他在臨走前又看了燈火通明的于宅一眼。「董小晚,天堂有路-不走,地獄無門-闖進來,-就陪我玩這場游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