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著一肚子的怨氣,梁曉莉回到家後,將踩壞的按摩器放在桌上,發出無奈的嘆息。
怎麼辦?雖然這台機器還在保固期內,但很明顯的就是人為疏失,修理起來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她愈想愈氣……都是那混蛋男人害的啦!她一定要找他算帳!
「哈羅,我回來了——」門砰的一聲被撞開。
「拜托一下好不好,不要每次回來都弄得人盡皆知……要不要我放串鞭炮歡迎你?」梁曉莉斜瞟一眼抱著大袋小袋入門的姜芷亞。
「還有,你知道不知道門弄壞了是要花錢修理的,幾百塊耶!幾百塊我們可以吃好幾頓了。」
「好啦!下次我會注意的。」姜芷亞吐了吐舌頭。
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多使了一點力而已嘛。
「注意?這兩個字我已經听了不下百次,你什麼時候有做到?」梁曉莉調侃道。
不是她愛計較,為了解決育幼院的危機,她必須這麼做。
「曉莉別生氣啦!我下次真的、真的會注意,我保證。」姜芷亞夸張的高舉著手,宣示她的決心。
曉莉芷雅還有她一起在育幼院長大,畢業後離開育幼院各展其才,雖然她們都有一份極為辛苦的工作,卻絲毫不以為苦,她們一致認為為了育幼院、為了院長,一切都是值得的。
因此她也能體會曉莉為何總是這麼大驚小怪,連她撞個門都一副天塌下來的模樣。節省出名的曉莉在她們之中算是最會存錢的,這全賴她「勤儉持家」的本事,家里大大小小的瑣事都由她一手包辦。
舉凡電燈燒壞、馬桶堵塞、水管不通……沒有一樣是曉莉不會修的,簡直成了她們的萬能管家婆。
這全因她秉持著一個信念——能省則省,不該花的錢絕不亂花。
而這不僅是曉莉信守的信條,也是宓雅和她遵循的圭臬,存錢解救育幼院面臨的大危機,使上百個孩子們賴以生存的空間不被無情的剝奪。
「是嗎?那你發誓若下回再犯,就自動投五百元到懺悔箱。」
仟悔箱是為了她們的額外支出所設,她們約定每個月繳交共同住宿費,用以支付必要的開銷,若是不夠才會動用懺悔箱里的錢,而里頭錢的來源,就是罰——
分配的家事未完成者,罰;私人空間未盡整理義務者,罰;公共空間隨意弄亂者,罰……這是她們三人當初立下的住屋守則,以免日後大家推三阻四,沒人願意負起家里清潔的責任。
在梁曉莉的努力下,小豬公里的錢愈來愈多,看著小豬公重量日增,她不由得眉開眼笑。
「啊——」姜芷亞驚呼。「不要啦!可不可以少一點?」
她光是貢獻給小豬的錢就比她的伙食費還多,真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是忘記收拾東西,甚至三不五時就遺落某樣物品在客廳。
結果……嗚!小豬公都是她養肥的。
「沒得談,不然這個月的開銷就全由你來支付。」梁曉莉再下一城,讓她乖乖閉上討價還價的嘴。
「好嘛!」
聞言,姜芷亞拎下臉舍著自己在夜市叫賣的錄影帶回房。
放好東西後,她走了出來,瞧見梁曉莉正盯著按摩器哀聲嘆氣。
「怎麼回事?中間破了那麼一個大洞。」
「我踩的。」唉!
「啊!那麼厲害……你變重了喔?」姜正亞大驚小怪的鬼叫。
「才不是——」梁曉莉將事情經過敘述一遍。
「教他賠啊!」
「我當然曉得,所以我明天要去找他。」如果找得到的話。她連他是誰都不知道。
「這修起來可不便宜,若他不賠的話,你願意付嗎?」
「開什麼玩笑,是他害我的耶!無論如何非要他賠不可。」錢可是她的命耶!要她花錢也得花得心甘情願。
「我看找宓雅出馬好了。」
「干嘛麻煩她?」梁曉莉不解的蹙眉。
「因為芷宓雅看起來很凶啊!而且她向來據理力爭,一定能夠嚇到對方,讓他乖乖付錢。」
「你想太多了吧!這種小事何必麻煩宓雅,我自己處理就行了。」
梁曉莉拍著胸脯保證,壓根沒料到那個男人比她想像中的還要難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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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工作空檔,梁曉莉不時瞥向玻璃窗外,看看溫兆瑞是否會從這里經過。
「曉莉,你今天不太專心喔!」坐在她隔壁的小雨輕聲道。
有嗎?」
「你的叫聲不像平常那麼嬌,有氣無力的。」
「沒辦法啊!我的按摩器送修了。」上班前她特地繞到電器行,哪知得到的訊息是︰建議她換新的。
啊!青天霹靂——
你真怪,居然靠個按摩器就能叫得那麼「騷」。
「我天生敏感啊!」一提到這個,梁曉莉便驕傲的略抬下巴。
「厚!你是故意氣我嗎?我倒要看看你敏感到哪兒去——」
話未畢,小雨伸出祿山之爪便往她身上探去,左搔搔,右搔搔,讓她發出陣陣討饒的叫聲。
「不要啦!我受不了了——」
「真好玩耶!」小雨樂此不疲。
「小雨,我、我不行了,真的,快住手——」
「好啦!放過你。」小雨收回手。
「你的身體真是異于常人耶!你的男人听到你的叫聲一定很亢奮……幸福哈!
「你在說什麼?胡說八道。」梁曉莉白了她一眼。
「我是認真的。等哪天你跟你男人發生關系——」她側著頭思付著,「不,應該說只要他踫你一下,你就亂叫,那他肯定會受不了,趁早把你吃干抹淨。」
「愈說愈扯。不跟你聊了,我要去找罪魁禍首。」
不待小雨應聲,她已一溜煙的奔出去,扯住溫兆瑞的手臂。
「先生,我終于等到你了!」
「等我干嘛?想我啊?」溫兆瑞挑著眉,望著矮他一個頭的梁曉莉。
剛經過0204的辦公室,好奇的瞥了一眼,恰好見到她跟同事玩得不亦樂乎,更令他訝異的是,她還是那副沉醉的表情。
梁曉莉聞言,一臉作嘔。「我沒事想你干嘛?」
「我哪知道?說不定你喜歡上我了。」溫兆瑞面不改色的說笑。
「拜托你行行好,別再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不用貼金,因為她們已經證明了我的確有條件這麼說。」溫兆瑞指著玻璃窗後圍觀的女人。
「嘎?」看著目不轉楮盯著他們的同事,梁曉莉頓時愣注。
她突然想起前天的情況……該不會她們討論的人就是他吧?
「如何?我有足夠的理由證明你找我是因為迷上我了吧?」溫兆瑞自信滿滿的道。
「你是哪只眼楮看見我站在那群女人之中?」
「什麼意思?」溫兆瑞一時間無法理解她的話。
「那群女人看上你,但我沒有,所以請你不要那麼自負,並非所有的女人都會被你迷倒。」她不耐煩的解釋,請他搞清楚狀況。
「好吧!那你找我有什麼事?」他完全沒有反省,只是轉移話題。
臉皮真厚。梁曉莉在內心咕噥。「賠我按摩器。」
「為什麼?」
「是你害我踩壞的。」
「不賠!是你自己踩壞的,為什麼要我賠?」
「是你害我的。」他是聾子嗎?
「是你自己踩的。」溫兆瑞再度重申。
「是你害的。」她同樣堅決。
「溫先生,你的時間快到了——」凌俊宏本來要提醒溫兆瑞時間快到了,不科卻看見這怪異的場面。
只見一個女人臉紅脖子粗,而男的卻是神情優閑,輕松自在。
「我們走吧!」
「喂!你怎麼可以說走就走?」梁曉莉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離開。
「不然你還想怎樣?」
「賠我東西。」
「溫先生,發生什麼事了?」凌俊宏問道。
「沒什麼事,只是她不講理。」
說她不講理?現在到底是誰不講理了?
「先生,你怎能這麼說?明明是你不對在先!」
「誰對誰錯,不是很清楚了嗎?」
「是很清楚。」她認同的點頭。
「那就沒問題了。」他朝她揮揮手。「我走了,別送。」
趁她還在思索前因後果,溫兆瑞早巳隨著凌俊宏向外走去。
「溫先生,你今天心情很好?」凌俊宏納悶的詢問。
自從他認識溫先生以來,很少看他笑得這麼開心。原以為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剛才那一幕推翻了他之前的想法。
「是嗎?」溫兆瑞沒打算回答,只是模稜兩可的應聲。
無聊的工作讓他一直很想偷閑喘口氣,踫巧遇上了「她」,一個有趣的女人,本來只想報個小仇,想不到愈玩愈上癮。
見她生氣時漲紅臉、嘟起嘴的模樣,他就忍不住逗弄她。
更讓他對她感興趣的是她陶醉的神情,一個按摩器不可能制造出這麼大的效果,一定還有其他原因。
總之,她是他目前消磨無趣時光的調劑品。只是他不可能常往這邊跑,那麼,是否該制造一下兩人相處的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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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死人了!又讓那個混蛋男人溜走了。
不行,她一定要想辦法,絕對不能這樣就放過他。
怨氣無處發泄,突然一顆皮球滾了過來,她想都不想,反射動作就將它踢了回去,可惜運動神經太差,砸到拿著冰淇淋的小女孩,痛得她哇哇大哭。而球再反彈到剛從餐廳走出來的男人身上,名貴的西裝印上球印,夾雜著冰淇淋融化的污漬,教那人頓時垮下臉。
肇事的球力道減弱,緩緩朝旁邊滾去,一名小男孩迅速的撿起,跑掉了。
眼見場面混亂,梁曉莉決定當作沒看到,加快步伐朝前邁進。
經過男人身邊時,她被他一手扯住衣領拎了過去——
「啊!放我下來!」
「你走得這麼急做什麼?」
好熟的聲音……
梁曉莉回頭一瞧,竟然是他。
「我哪有做什麼?」
「沒有?看你一臉心虛的樣子,就知道你做了不可告人的事。」
「哪有!」梁曉莉撇嘴。「我才沒像你那麼惡質,弄壞了人家的按摩器還死不承認。」
「這問題我們已經爭論好幾遍了,你怎麼還是搞不清楚?」
「我搞不清楚?!明明就是你不對,為什麼我不能要求你賠償?」
「一台按摩器才多少錢,有必要為此一直追著人家不放嗎?」
「多少錢?你知道我為了買那台按摩器存了多久的錢嗎?」
梁曉莉氣鼓鼓的睨著他。
「多久?」他很好奇。
「本來可以吃五十元的便當,我改成吃二十元的泡面,連續吃了三個月,才買了那一台——」不對,她跟他解釋那麼多干嘛?
「怎麼不繼續說下去?」原來是這樣,難怪身材像排骨。
「我干嘛跟你說那麼多?你到底賠不賠?」
「你做0204的工作,薪水應該不差吧?一台按摩器對你來說應該不成問題,你又何必省成這樣?」
這是我的事,你只要給我一個答案就行了,問那麼多做什麼?」
「我總要問清楚,為什麼你那麼堅持要我賠?」
「因為是你錯,所以要你賠。」
「又來了!我再說一次,我沒錯。」天啊!怎麼又回到這兒了。
「我不管,反正是你害我踩壞按摩器的,我不想再買一個。」
「怕再吃三個月的泡面?」
「不是,是因為那是你造成的。如果原因出在我自己,我認賠。」
「那你直接認賠就好了,跟我花那麼多時間周旋又得不到結果,不累嗎?」
「只要能讓你點頭,我一點都不累。」
這是什麼論調?
「你的意思是打算跟我耗到底,直到我答應賠錢?」
「沒錯!」
「如果你遇不到我怎麼辦?」
「你在公司,我還怕你跑掉不成?」
「這可不一定喔!」溫兆瑞賊賊的笑著。
「那你現在馬上給我。」梁曉莉伸出手。
「不給。」他還想跟她多玩玩呢!當然不能讓他們之間的小小聯系斷了。
「無賴!」梁曉莉氣極了。
「隨你罵,反正我不痛不癢,無所謂。」
「過分!」
「繼續啊!」溫兆瑞揚眉催促,似乎挺樂在其中。
「無禮、差勁、不要臉……@&%#……」說到最後,她連罵人的話都出來
「罵完了嗎?罵完我走羅!」他清了清耳朵。戲弄夠了,可以走人了。
當他邁步走開時,梁曉莉瞧見他西裝口袋上的污漬,原本滿肚子的怨火突然消失殆盡。
「哈!活該。」
聞言,溫兆瑞轉身問道,「你說什麼?」
「那里啊!這叫作惡有惡報。」她幸災樂禍地指給他看。
「你的意思是——這是你弄的?」溫兆瑞皺眉。他還以為是剛剛那個死小孩,想不到竟是她。
「不是!晚了,我要回去了。」她急忙撇清關系,迅速逃逸。
「等等!」他再度拎著她的衣領。「把話說清楚。」
「有什麼好說的?」梁曉莉像個做錯事的小孩,撇開眼不看向他。
「你剛剛走得那麼急,不就是想、肇事逃逸?」
「別亂說,我才沒那麼小人。」
「是嗎?」溫兆瑞雙手交置在胸前,認真打量著她,閃爍的黑眸發出危險的訊號。
「有什麼好看的?」
「我在想,既然是你弄的,是否該處理一下?」
「怎麼處理?」
「替我洗衣服吧!」語畢,溫兆瑞月兌下西裝,遞給瞠目結舌的她。
見她依舊呆愣著,溫兆瑞只好拉起她的手,將西裝放在上頭。
「啊!別踫我。」麻癢的觸感嚇得她馬上抽回手,西裝霎時親密的和馬路相貼。
溫兆瑞見狀蹙起眉頭。「你就算討厭我,也不必表現得這麼明顯吧?」他彎下腰拾起西裝,再度握住她的手臂。
「拿好。洗得干淨的話,或許我會考慮賠償的問題。」
「不——」她趕緊抿住嘴,不讓聲音流泄出來。
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啊!若喊出來怎麼得了!
她心急的想扯回手,卻被他使力扣住。「你沒有拒絕的權利。」
誤以為她那聲低呼是拒絕,他斬釘截鐵的重申,「衣服是你弄髒的,你要負責!」
「啊——」她不行了!「放開我——」
他听出她的聲音怪怪的。「你沒事吧?」
「放開我,快點!」她掙扎著想隱藏住自己興奮的神情。「我答應你就是了,只要你別抓住我的手……」
「你怎麼了?」她的表情讓他想到她接電話時的表情,但此時的她卻是拼命控制,不由得讓他心生狐疑。
「別再問了,你快放開!」梁曉莉強忍著快要壓抑不住的申吟。
見她一副快虛月兌的模樣,他紳士的扶住她。「你不舒服嗎?要不要送你到醫院?」
這一抱可不得了,梁曉莉整個人癱軟下來,眼明手快的他趕緊扶住她的肩膀,才沒讓她滑落于地。
此時只听見她虛弱的喘息,小手顫抖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服。「別踫我……」
「你的情況看來很糟,我送你到醫院。」見她忽地變成這樣,他不免緊張起來。
「不用了,只要你放開我就行了。」
「那怎麼行,你連站都站不穩。」
「真的,我沒事,你離我遠一點就行了……听見了沒有!」最後一句話她是使盡吃女乃的力氣努力吼出來的。
她都這麼堅持了,溫兆瑞只好放開她。
一離開他的踫觸,梁曉莉體內燥熱的火苗急遽退去,呼吸不再急促,理智回到腦子,她猛然站起。
「都教你別踫我了,你是听不懂嗎?」
「你還好吧?」怎麼差這麼多?剛才她明明虛弱得像只乖順的小綿羊,這會兒卻成了盛氣凌人的母老虎。
「我很好。只要你別接近我、別踫我,我就沒事。」
「你確定沒事?」溫兆瑞小心翼翼的確認。
「我很確定。」再跟他說下去她非被氣死不可,還是早點走人,以免傷身。
「衣服我會處理好,賠償的事別忘了,再見。」為了要讓他賠償,洗件西裝不算什麼。
望著她的背影,溫兆瑞依舊感到莫名其妙。
這——究竟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