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一名男人優雅的移動步伐,來到顯然是看他看到失神的女人面前,將一迭資料往她頭上輕敲下去。
「我是請妳來做事,不是來發呆的。」賀紹洋突然懊惱起跟她表明心意的事,自從那晚他吻了她之後,她閑著無聊時就會猛盯著他,換成他狂打雞皮疙瘩。
「啊!要是打跑我的靈感,你就慘了。」伍依淑收回緊盯著他俊臉的眸光,撇嘴咕噥道。
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原來之前都是她在自怨自憐,他跟張子珍壓根沒一腿……啊,不能講那麼難听,他們純粹只是朋友,不會跨越友誼的門坎。
但問題來了,張子珍喜歡他,是千真萬確的事,只是這位對感情遲鈍的男人,似乎沒有如此想過,因此多年來始終與張子珍保持著朋友的關系。
那張子珍呢?為何她不行動?
「妳的靈感?我敢百分之百肯定,妳現在腦袋里裝的是豆腐。」
「什麼意思?」她听得出來這不是稱贊。
「沒有在想事情。」他這話立即遭到她的白眼。
「沒禮貌,我當然有想事情。」為了不被他看扁,伍依淑強辯道。
「好,那妳就說說對這企畫有何建議?」賀紹洋也不跟她辯,反而順著她的話,請她把想到的點子分享出來。
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伍依淑頓時僵住了。「這……」死給他看!沒事逞強干嘛?這下自打嘴巴了。
「如何?」他挑高一眉,戲謔的笑看著她。
「太亂了,給我時間整理一下。」她佯裝一臉困擾,要求著。
「沒問題,下班前半個小時寫份報告給我。」賀紹洋給了她台階下,卻還不忘囑咐,「我想這麼長的時間,應該夠妳好好的思考。」
言下之意,是他夠寬容,沒當場刺破她「膨風」的氣球,很給她面子了。
聞言,伍依淑只是從鼻孔應了聲,「哼。」
「這些數據給妳參考,辦公室也給妳用。」
「那你呢?」
「我要出去談事情。」賀紹洋離開前,不忘像模小狗般揉著她的頭頂,「等著看妳的表現,有問題隨時跟我討論。」
後頭的話,壓根沒听入伍依淑的耳里,因她的心已隨著他要出門而蠢蠢欲動。
她欣喜終于可以偷閑,反正現在腦子一片空白,沒半點靈感,倒不如去找其它人哈拉幾句,說不定能夠想到什麼idea。
******bbscn***
賀紹洋前腳才離開公司,伍依淑後腳便跟著走出他的辦公室,來到外頭其它人辦公的地方,正巧看見到有人動作迅速的把某樣東西往抽屜塞。
「大家別緊張嘛,我又不會去打小報告,只是想來跟大家聯系一下感情,因為我才剛來,對你們還不熟悉。」
她猜想也許同事們以為她是老板助理,認為她是趁老板不在時來監督他們,對她有所提防,因此急忙解釋。
老實說,她萬萬沒料到賀紹洋已經事業有成,擁有自己的公司,還做得有聲有色,在業界獲得不少好評。
「早說嘛。」小揚又將東西從抽屜取了出來,興匆匆嚷道︰「趁老板不在,我們趕快決定這次要買多少。老王,你要幾盒?」
「我要十盒。」老王立刻回道。
「十盒?你確定?那要用很久喔。」
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的伍依淑,輕聲詢問一旁低頭做事的女同事,「他們在說什麼?」
「啦。煩死了,也不考慮一下有女孩子在場,老是喜歡當著我們的面,問要不要買。」女同事不以為然的哼道。
那則廣告的影響力持續發酵,男同事們常不時當著她們的面詢問起要買多少,害她老是想塞住耳朵,也曾警告過他們幾次,但在這里,身為弱勢族群──只有兩名女人──沒人理會她們的處境。
伍依淑眼楮一亮,好似嗅到了令人興奮的訊息,她走近小揚,「你們要訂哪一個牌子的啊?」
被她問話嚇到的眾男人,紛紛露出怪異的眼光。
以另外兩名女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反應來推論,她應該也要逃之夭夭才對,怎麼還靠近,甚至問起如此敏感的問題?
「說啦,沒關系,說不定我還能給建議喔。」
伍依淑此話一出,再度引起一陣嘩然,連那兩名原本不敢理會他們的女同事,也訝異的睜亮雙眼,好像看到怪物般的盯著她打量。
「別開玩笑了。」小揚不相信的揮揮手,「很少有女人會跟男人討論這種東西,更遑論是給建議了。」
「那可不一定,就當作我想知道,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啊。」
眾人面面相覷後,決定將這「偉大」的任務交給小揚。
「雖然我不曉得妳在打什麼主意,但如果妳想知道,那我就說了。」他拿出一本雜志,翻到其中一頁廣告,「這牌的。」
「很好用嗎?」伍依淑納悶不已。
她做的廣告耶,該不會如紹洋所言,這則廣告引起了莫大的回響吧?
難怪從朋友口中得知,廠商要加錢給她,請她為這產品做一系列的廣告。
不過她還在衡量自己的能力,有沒有辦法長期進行下去,但獲得重視的感覺真的好好喔。
「試過才曉得。」小揚曖味道。
「呵,沒機會試,可是我有研究,譬如說如果想增加閨房情趣,或者偶爾想來點special的,哪種會比較適合喔。」
伍依淑經驗老道的神情,引來大伙倒抽口氣,也惹紅了兩名女同事的臉頰,卻停止不了她一提到這話題,便滔滔不絕的說下去。
「其實『性』是很健康的事,只是我們大部分的人都將它跟畫上等號,而誣蔑了高尚的性,若沒有性的存在,我們都不會出生在這世上,所以我們應該要用正確的態度來看待……」
她侃侃而談,不帶一絲曖昧藐視的心態,不但化解了大家的尷尬,並認同的紛紛點頭。
那兩位女同事也加入談話,彷佛成了一場座談會,各自發表高論,氣氛融洽且熱絡,伍依淑跟他們之間的距離及生疏感,隨著這話題而消失,這是令人意料不到的狀況。
******bbscn***
賀紹洋洽公回來,映入眼簾的便是眾人和樂融融的談笑畫面。
他原要開口斥責眾人竟丟下工作聊天,卻在話題內容傳入耳里而閉上嘴,斜倚著門口,聆听他們興致高昂的對話,尤其渾身散發出惑人光芒的伍依淑,更是緊緊吸引住他的視線。
這女人愈是跟她相處,愈能發現她魅力所在。
雖稱不上美女,卻擁有獨特的風情,如同酒般,隨著時間愈陳愈香,它誘人的香醇更引人入醉。
但再精采的劇也有落幕的一刻,若沒人出面制止,相信他們聊到半夜也不會有人意識到,于是他故意敲著門板,作為提醒他們「他回來」的警告。
聞聲,眾人如鳥獸散般逃回座位,伍依淑也不例外的沖進他的辦公室,嘴里還念念有詞,「完了,要交給他的報告……」
關上辦公室的門後,賀紹洋來到低頭假裝忙碌的她面前,「解釋一下。」
「哪件事?」她明知故問。
「要我講明一點嗎?上班時間不做事,居然圍起來討論『性』事,這是工作內容,還是跟妳要交給我的報告有關?」
「呵呵呵!」她干笑著。
「光笑就想敷衍了事嗎?」賀紹洋挑眉拆穿她的意圖。
找她算帳,是他清楚帶頭的人絕對是她。
因為其它人很明白他的行事作風,加上他從來沒瞧過員工們除了正事外,有致一同的討論某件事,還談得如此熱絡,所以只有不熟悉情況的她,才會帶頭模魚。
「才沒有,就算我跟你說,這是尋找靈感的方法,你也不會相信。」
「知道我不會相信,就找個合理的借口,況且我沒忘記,在學校時,妳對于被發現在賣的事很排斥,怎麼一出社會就完全不一樣了?」
不只替設計廣告,還給同事建議,什麼時機適合使用哪種類型的,還可以利用一些情趣用品增加樂趣,如跳跳蛋、加長激情套、後庭棒、拉珠之類的,他連听都沒听過,她卻如數家珍。
「念書時如果被人知道,肯定會引起風波,相信要不了多久,整個校園都會曉得,大家對我指指點點的,叫我怎麼待得下去。」
「出社會遭人指指點點也是免不了的,我不覺得哪里有差?」
「有差!」伍依淑肯定的回了兩個字。
「請具體說明一下。」疑慮沒有澄清,賀紹洋要她解釋清楚。
「這……」對呀,有差嗎?伍依淑頓時說不出話來。
賀紹洋替她下了個結論,「唉,果然是牛小姐。」
「又叫我牛小姐!」她攏起眉頭不悅于他對自己的稱呼。
「因為很貼切,適合到現在才發現也許透露太多關于的事,會引起同事異樣眼光的妳。」他露出惋惜的神情。
「別嚇我,我們談得很愉快。」伍依淑試著說服自己。
「確定他們不是附和妳而已?」賀紹洋刻意將後果說得嚴重,一方面也是要她記取教訓,凡事要思前想後。
「不可能……」她肯定的語氣減弱不少。
「看吧,連妳自己都懷疑了。」
「還不是你嚇我,明明沒有的事,干嘛講得像真的,而且我發現你很喜歡這樣欺負我,很好玩嗎?」她義憤填膺的站起來,神情不悅的逼近他。
「普通。」賀紹洋有趣的瞅著她逐漸靠近,猜測她接下來的舉動。
「什麼普通?我看你根本是樂在其中,就像小朋友找到一個愛不釋手的玩具般,有事沒事就拿出來玩一下,才會感到安心……等等!」
伍依淑突然住嘴,微側著頭思忖,好奇的賀紹洋本想詢問,卻被她舉手制止。「閉嘴,沒看到我在想事情嗎?」
嘖嘖!難得她發起狠來叫他住嘴,好吧,就先來瞧瞧她嚴肅的表情是為了何事?
賀紹洋順她的意,拉了張椅子坐下,看著她在紙上拚命寫著,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打擾她。
緊盯著她的深邃黑眸里有著欣賞,他的唇角也微微上揚,那是抹寵溺的笑意。
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伍依淑感到滿意才停下筆,抬頭看著他,「嘿,這份就是你要的報告,這下你可沒話指責我偷懶了吧。」她得意洋洋的抬高下頷。
「還不一定。」賀紹洋接過,看著她顯得潦草的字體,雖無奈卻可以接受,畢竟她剛才可是很努力的要記下腦袋里的想法。
「如何?」她緊張的問道。
「童年的記憶……」
「對呀,我想到周年慶不光只有什麼來店禮、商品折扣的,可以規畫一個主題,我暫時把它叫做『童年的記憶』。因為每個人小時候都有很多夢想,也有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但隨著年紀增長,壓力愈來愈大,夢想反而愈離愈遠,但相信每個人心中還是有著渴望,夢想也有成真的時候。利用這想法,挑選幾名幸運兒,實現他們的夢想,有點類似阿拉丁神燈的作法……不曉得這樣講清不清楚?」
見他沉默不語,伍依淑愈說愈小聲,到後來她小心翼翼的詢問笑得極其詭異的他。
果然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見她滔滔不絕的說著,賀紹洋除了安靜听著,也不能做什麼,但他不著痕跡的瞥了眼牆上的時鐘,發現離慈善晚會開場已剩下沒多少時間,本想打斷她的話,沒想到她已先停止。
「願望是吧?那妳可能要先實現我的。」
「我不懂……是指我欠你的嗎?別開玩笑了,先前不是說過了,那些都不成立,所以你不能跟我要任何東西,請你搞清楚喔,我現在唯一欠你的就是那筆你替我償還的債務,其余的免談!」
「牛小姐,我話都沒說,請別自行解讀。」又來了,話老是听一半。
「別叫我牛小姐。不然你到底是啥意思?」
「陪我去參加慈善晚會。」
「不要。」她不假思索的拒絕。
「為什麼?」
「我不適合那種場合。」
「是誰說欠我錢的?」賀紹洋使出最不想用的人情攻勢,免得又跟她為了這事而扯上老半天。
「你要拿這事壓我?」
「對。」
唉,拿人手軟,她無力辯駁,只得答應。
******bbscn***
慈善晚會聚集了不少政商名流,覺得自己跟這場合格格不入的伍依淑即使是跟賀紹洋在一起,也是一副不自在的模樣。
「妳做賊啊?」賀紹洋揶揄道。
「沒辦法啊,你看大家閨秀一群,我算哪根蔥。」
「沒听過『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嗎?漂亮名貴的衣服一穿,誰知道對方的身世背景,有些看似光鮮亮麗的人,只是用外在虛構而成的,別想太多了。」賀紹洋試圖安撫她,但這話若傳到他人耳中,肯定會引起群情激憤,所以他刻意用著只有兩人听得到的聲音說。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看起來也是出身名門?」經他這一安慰,伍依淑不禁有了點信心。
「嗯。」他點點頭,「只要妳保持微笑,不要亂說話,妳就是晚會上最甜美的一朵花,會有很多男人拜倒在妳的石榴裙下。」
他的話千真萬確,穿著淺藍色連身小禮服,臉上化淡妝的她,有種出水芙蓉的純真美麗,嘴角微微一勾,便能散發出超強電力,魅力無人能敵。
「你也是其中之一嗎?」她月兌口道。
她只在乎他的想法,其它男人免了。
「我早就是了。」賀紹洋不避諱的坦承。
「你……」
自他們踏入會場的一舉一動,全落入張子珍的眼中,尤其他們公然的打情罵俏,親昵到旁人都可明白得知他們的關系。
她不悅的咬緊牙根,想著才幾天而已,他們已進展到這程度,看來她得下重藥了。
她帶著詭計的笑,隨著走近他們,慢慢淡化,轉換為親切的笑靨,她開口打斷他們的交談。
「嗨,你們在談什麼談得這麼高興?」
「隨便聊聊。」賀紹洋不想透露太多,將話題轉到百貨公司周年慶上。「子珍,要來這里之前,依淑為周年慶想到個很好的點子,也許明天我們約個時間,進一步討論可行性。」
「真的嗎?太好了,紹洋的眼光果然沒錯,我想我該為先前看輕妳道歉。」張子珍深感抱歉的說,但內心卻嘆了口氣,被伍依淑搶先一步。
「沒關系啦,我本來就沒什麼信心,也不像紹洋那麼專業,能夠參加這次的企畫我已經很高興了。」伍依淑不敢居功,謙虛的笑道。
「謝謝妳的寬容,那麼……」張子珍舉手喚來端著酒的服務生,「來,為我們的成功預先慶賀,干杯。」
三人手中的酒杯互踫一下後,皆啜飲了幾口,隨後張子珍又道︰「紹洋,我帶你去認識一些人。」
「依淑一起來吧?」
伍依淑搖頭,「不用了,你們去就好了。」
她不擅長交際應酬,還是別跟去丟臉,要是把場面弄得太僵就不好。
「好吧,等我回來。」
「嗯。」
他們離去後,伍依淑無聊的到處晃,怕自己會出糗,所以不敢隨便找人攀談,干脆站在放著食物的桌前,淺嘗美味可口的餐點。
這時,一名男人來到她身邊,笑著開口,「美人,妳怎麼自己在這里,沒人陪妳嗎?」
伍依淑瞥了他一眼,不予理會,挪動腳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男人不死心,又走到她身邊,「別這麼酷嘛,大家做個朋友啊!」
「不需要。」她淡然的撇嘴。
「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說不定哪天妳會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想太多。」她不耐煩的嗤哼。
「話不是這麼說,世事難料啊。」男人厚著臉皮道。
「到了再說。」走開啦,煩死了,不會看一下人家的臉色嗎?天啊,誰來救救她,遇到這種黏皮糖,很難甩掉的。
男人絲毫不將她的拒絕看在眼里,盡管她露出不耐煩的神情,他依然有本事長篇大論的發表高見。
見甩不掉他,伍依淑只好悶頭喝起雞尾酒,以排解心里的煩躁。
一杯接一杯,後勁強的雞尾酒,效力逐漸發作,一陣熱流直沖頭頂,染紅了她的臉頰,更增添嬌媚的風情,映入男人的眼中,心怦怦亂跳。
「我發現……妳的表情不一樣了。」
「是嗎?」她回首對他甜甜一笑。
「妳有男朋友嗎?」見她有了響應,男人大膽的詢問。
「嗯,好像有吧……」她也不確定,他們接過吻,算是了吧。「啊,問這個做什麼?你也來喝一杯,不錯喝喔。」
「不用了。」他立刻拒絕。
「那我就自己喝。」伍依淑被雞尾酒弄得昏昏沉沉的,沒察覺到男人眼底流露出的不軌意圖。
酒真是好東西啊!她覺得全身都輕飄飄的……
這一幕賀紹洋全看在眼里,但礙于還在跟他人交談,不便驟然打斷,只好極力隱忍,好不容易談話告一段落後,他立即跟張子珍致謝,快步回到伍依淑身邊。
「妳喝這麼多做什麼?」他壓低聲音的斥責。
「呵呵,是你啊,要不要來一杯?很好喝喔。」她笑著推薦。
「先生,你──」
「別想打她的主意。」
快要到手的獵物有可能被搶走,男人立刻開口阻止,卻被賀紹洋厲聲打斷,只能模模鼻子,自認倒霉的離開。
「哇,你好凶喔。」
「回去了。」賀紹洋對她的話置之不理。
「可是我還想喝……」
「要喝回去我陪妳喝個夠。」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張子珍走到那男人身旁,低聲問︰「想要她嗎?」
「玩玩可以。」男人輕浮的回答。
「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我可以幫你。」
「她不是妳朋友的女人嗎?」男人揚眉不解的問道。
「我喜歡他,懂了嗎?」
「懂。」
達成共識後,兩人露出勢在必得的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