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經理今天好像很開心。」總經理室的助理賴小姐在觀察許久之後,下了結論。
「當然-,成功跟金安簽了約,還不值得慶賀嗎?」張秘書收拾著桌上的文件。
「不是,」賴小姐思考著更恰切的說法,「總經理就是心情很好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麼喜事。我覺得不是因為公事,總經理不是很少表露情感的嗎?以前簽下再大的約也沒像今天這高興啊。」那種不時微笑的神情給向來威嚴的面容添了幾分溫柔,害她看得心頭小鹿亂撞,有個帥帥的上司就有這種眼福。
「倒也是。」張秘書點點頭,「對了,今早還交代我去買花呢,特別指明要姜花跟小翠菊的組合。噯,說到花,你讓花店送過來了沒有?」
「什麼花?什麼時候交代我的?」賴小姐一頭霧水的樣子。
「咦?今早總經理一進辦公室就叫我去訂花,但因為我趕著去接金安的岳小姐,所以在你的行事歷上留了言,讓你去訂。」張秘書睜大了眼,「你不會……沒訂吧?」
「我……因為簽約,太多事情忙……」賴小姐白了臉,又有點委屈,「而且我哪有空坐下來看行事歷啊?你又沒有跟我說。」
張秘書想了想,「沒有關系吧,遲一點而已,應該沒關系的。等一下快點去訂吧。」對,待會兒送過去就行了,不會有問題的。
而此時,樂宏公司門前,魏啟恆目送金安財團的人員走遠,轉身將剩余的事項交代給下屬,自己匆匆向大樓後的小公園走去。
她收到花後氣消了嗎?昨晚想得通了,她應該是在受了母親的刁難之後,氣悶在心,去找他的時候又不平地見到他跟岳小姐說笑的情景,這才跟他鬧別扭的。那時她像個受了委屈似的孩子一般渾身是刺,而他向來清晰的思路全被她擾亂,也跟著她一齊混亂,才會弄至一團糟。其實,理清了並沒什麼真正的矛盾。
像她那麼爽直的人,只要別人表示了理解和一點點歉意就會釋然,那麼,現在應該雨過天晴了吧?
想著她,他微笑著。
那個讓他痛惜又讓他驚嘆的女人啊,怎樣的幸運,讓他在千萬人當中發現了她,教他重新學會坦然面對自己的情感,讓他真切地感覺到,有柔柔的愛意從心底沁出來,逐漸擴大,變成汨汨的汪泉,流滿了整顆心,直至滿得不停溢出來……呵,愛情,原來像他這樣的男人,也存有這般純粹的熾情。他還以為這些東西早被社會歷練磨光了呢。那麼強烈啊,想保護她的心願、想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擁抱一輩子。
唔——結婚,這的確是個非常美妙的詞。
走過這條花陰小道,就可以見到她了吧?她應該在那里等他的。想著,他的血液溫度使心髒熱了起來。轉了個彎,他急切的眼望見了涼亭,卻在瞬間冷凝。
她在,可是不止她一個人。
還有江維東,那個對她有企圖的男人,坐在他往日坐的座位上,探身深情款款地望著她。而她,微昂著頭面對,以無比認真的神情——就像跟他訴說著未來夢想的時候,讓他怦然心動的神情!
魏啟魏停住了腳步,冷冷地看著那邊的她跟他。她緊抱著一束花,艷紅的玫瑰,是江維東送的吧?那麼他送的姜花呢?她丟在哪了?妒意霎時抓住他的心,絞出深深的痛和憤怒。
他看著他們,看扛維東執起她的手低語,看她對江維東笑得嬌媚,看她寶貝似的緊抱著玫瑰花……
一直知道她會為了實現結婚的目的而扮演自己,他卻以為自己了解她真實的面目——他真的了解嗎?
失望、痛心、難堪、憤怒,還有煎熬著內心的妒忌,他腦中理智的那根線繃到最極端,啪地一聲斷裂!
「怎麼這麼慢啊?」
回神,她已站在他面前,微嗔,仍是帶笑,讓他刺疼的笑。
他看著她,仔細審視那張已然深愛著的容顏,試圖找到一絲心虛和歉疚,來慰平自己受傷的感情。可是,她的目光坦率依舊,坦率得簡直像透明無暇的水晶!他的怒火倏地揚高!是她的演技太好,還是他自認尚佳的眼光欺騙了他?
「這束花好漂亮呢。」
她怎麼能在他面前說著這樣的話,說得如此喜悅如此滿足?
「丟了它。」他冰冷地吐出三個字。
「咦?」姜梓衣眨眨眼,愕然地看著他。
「丟了它。」
「干嗎啦?」她朝他蹙起眉,「好端端地說這種話,誰惹你生氣啦?」
魏啟恆沉默地看她片刻,後退一步轉身就走。說是怯懦也好,反正他現在不想跟她把真實攤開,因為那會使他們之間的連接裂解。對她,他做不到決斷!
「真是的,你在氣什麼啊?」姜梓衣莫名其妙地跟上去,「喂,你讓我等了那麼久,就這麼對我啊?」
等了那麼久?他不知道她指的是她剛才在等他,以為她還在說昨晚她到酒樓外等他的事。「我沒叫你等。」難道,她是在因為昨晚的事故意拿江維東來氣他嗎?發現自己竟在為她找理由,他的臉色更陰沉幾分。
沒叫她等?姜梓衣一顫,她——又自作多情了是不是?又當了一次白痴是不是?不,別往那極端想,她不要在這時候發火。她用力吸氣,平息自己微顫的身體。他心情不好,可能是被什麼困擾著,他不是故意傷她的,所以她不能有受傷的感覺、不要生氣。生氣是不好的,對愛人要體貼、要溫柔、要體諒……
做好心理調適,她跑上挽住他,以近乎討好的口氣問︰「啟恆,你怎麼了?是不是在煩著公事呢?唔,是簽約不順利嗎?咦,但是剛才江維東還說到簽約儀式啊。那你是因為……啟恆?」
魏啟恆猛地抽出自己的手,井揮開她伸過來的手,抿著嘴掃過她一眼,掉頭走開,只想在自己失去理智前離開她。
她……不氣!姜梓衣暗暗咬牙,她不想生氣的,所以她不會生氣!
但,須知姜梓衣的火氣是壓不住的,她也高估自己了吧?所以,就在她一再告訴自己要忍耐時,話語已經對著他的背影沖口而出︰「魏啟恆!你陰聲怪氣地在干什麼?有什麼不痛快就說出來啊,大男人還這樣別扭!」(唉,她真的很擅長惹怒別人。)
「我在干什麼?」魏啟恆倏地回身,「你還問我在干什麼?!為什麼不問你自己?你剛才在干什麼?你現在抱著花向我炫耀什麼?你說啊!」低吼著,大步朝她逼近。
她不由得退了幾步,驚訝于他如此激烈的反應,她沒料到會這麼嚴重的。這是第一次真正看到他生氣,凶煞得可怕。對著怒氣中的他,即使是姜梓衣也不由有點氣怯,但正因如此,她迅速聚起更大的憤怒來支撐自己。「我做了什麼?我哪里不對?你才莫名其妙!」她挺起胸吼回去,盡管腳有點顫。
他形于外的怒氣倏地降下來,聲音也恢復平靜,「原來,你覺得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是投什麼不對的。」此際妹妹今早說的話閃過腦誨,更加深了一道傷痕……
如果姜梓衣還持有冷靜,就會發現他低柔的聲音下隱藏著巨大的危險,可是涌上腦海的憤怒全掩蓋了這些,所以她還是吼︰「誰糾纏不清?你眼瞎了嗎?哪只眼看到我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他以為她姜梓衣是什麼樣的人?
「那麼,你剛剛在跟江維東的卿卿我我是什麼?」他的語調更顯平板,「姜梓衣,我是眼瞎了,才沒看清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
水性楊花?姜梓衣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連頭皮都緊得一陣發麻。他就憑剛才所看到的一個場景,便認定了她的本性?水性楊花?!
空氣近乎凝結,沉默暗地里醞釀著火花,他靜得像顆化石,而她急劇的呼吸和起伏的胸脯表明了即將而來的風暴。
「水、性、楊、花?你這麼認為嗎?」意外地,她的吐出來的話很輕柔。
魏啟恆撇過眼,話出口他心中也立刻閃過懊悔,失去理智的他把情勢推向更難以解決的境地了。
「你是這麼想我的嗎?」她再問一句。
沉默了許多,他看著她懷中的艷紅的花澀澀地開口︰「我想不到你會喜歡玫瑰花。」至少,她與江維東糾纏不清是事實。
這是什麼理由?他自己要送這種俗麗的花還怪她喜歡!這也可以當成她的罪名嗎?姜梓衣瞪著他,「你真是莫名其妙!」
他無意識地扯動嘴角,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不想再說下去,轉身離開。
「魏啟恆!」她在後面大喊,他腳步未停。狂怒之下,她倏地舉起花束——用力朝他擲過去!「你這個混蛋!」
玫瑰花束打在他頭上後散落而下,花瓣紛飛中,幾根花枝劃過他的耳際,留下隱約的紅痕。他動也不動站在原地,眼神冰冷,瞳中卻燃著火焰。
「魏啟恆!我才是瞎了眼!」她用盡力氣吼完,疾步向前,粗魯地越過他,沖向辦公室。真是笨蛋!她居然認為他是難得的好男人!真是白痴!
他身影未動,任她從身旁沖過,消失在樓梯入口,久久之後,才緩慢地舉步,踩過橫躺于地上的花朵,走向另一個方向。臉上,是如冰的冷峻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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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長!」
吃飽飯的午後,檔案科的小婷、大叔和宋姐分散在辦公室里各做各的事,正在想科長怎麼還沒回來,便見到他們的科長刷地沖進辦公室,嗖地越過他們進了科長室,砰地一聲甩上門。
三人驚訝地對望,再一齊望望窗外的天空。怪了,中午出去時還和風暖陽、普天同慶,怎麼這一刻就黑雲密布、風雨欲來?他們你看我我看你,用眼神商討該派哪位先鋒過去一探究竟。小辦公室的門卻在這時候打開,嚇得他們倏然扭頭,假裝專注于手頭的公務。
「今天要把這疊文件歸檔。」姜梓衣的臉色出人意外的平靜,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將抱著的文件放在辦公桌上,「大叔,後勤部的員工統計表做好了沒有?下班前要交了。」
「啊,做、馬上做。」大叔趕緊拿起資料開始工作。
小婷也匆匆取子文件做歸檔工作,邊敲著鍵盤邊偷眼看科長。可怕哦!科長居然是這麼平和的臉!她從來不會壓制自己的脾氣的,有火就干干脆脆地發,發完就沒事,現在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得他們手都顫了。
「宋姐,你填寫的登記卡呢?」
「我正在填!正在填!」宋姐立即翻開薄子埋頭抄寫,只覺得科長的嗓音輕柔得可怕。
「小楊呢?」姜梓衣掃了一眼辦公室。
「去分發人事意見回饋表了。」
「哦。」姜梓衣也坐在電腦前坐下來,打開文檔輸入數據,一片空白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靜,很壓抑的靜。
究竟出了什麼事啊?上午開開心心地抱著花出去,下午回來就氣成這個樣子,花也不見了。每個人都好奇死了,可是沒人敢開口問,一邊干活,一邊相互交換眼神。
「我回來啦!」小楊推門進入辦公室,如常般大聲嚷嚷,「哈哈,大家都在用功啊?咱們檔案科有希望啦!哦,對了,科長——」沒看到同事們對他擠眉弄眼打暗號,閃到姜梓衣身側,擺出八卦的姿態,「我大概知道送你花的人是誰了哦——嘻嘻,真想不到呢……」沒想到科長居然會看中江維東那種公子類型的人,若不是見到他今天中午來這兒找科長,還真猜不出來呢!
「啊!是誰?」一時忘了科長的反常,三人齊聲追問。
「是……」
砰!姜梓衣拍上桌面,猛地起身,甚至撞倒了椅子。「別在我面前提那個名字!還有,誰敢再提花的事,我跟他翻臉!」聲音越說越激昂,到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尖叫。
眾人噤聲。沒人動彈分毫,室內靜得連根針掉落都听得出來。
「對不起。」姜梓衣頹然松弛下來,轉過臉去,「抱歉,我有點不舒服。我要先回去了,剩下的事你們看著吧。」
「科長……」小婷囁嚅地喚了聲,卻被宋姐拉住,立在原地看著姜梓衣匆匆收拾了東西離去。
依然是沉默,檔案科四人愣愣地望著仍在晃動的辦公室門。
「哎,愛情總是讓人煩惱。」小楊突然冒出一句,眾人仍是沉默。
幾分鐘後,「可是你連煩惱的機會都沒有!」其他三人同聲道。
小楊聞言,無力地癱倒在桌面。
「請問——」此時驀地從門外飄進一道聲音,「這里是檔案科嗎?我來送花……」
「咦?」又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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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我要做糖醋魚哦!呵呵,還有炒花甲、宮保雞丁、玉米豬骨湯。哇,好豐盛!」姜梓衣笑嘻嘻地展示完手里的物品,哼著歌提著一大袋東西進廚房去。
阿青呆呆地半躺在沙發上,保持著姜梓衣進屋那一刻起的姿勢,電話筒還擱在耳邊卻忘了听。
「喂?喂?青姐?青姐!」天啊,又睡著了嗎?小婷在電話線那一端嚷著︰「青姐!」
「喔。」阿青心不在焉地把話筒湊近耳際。
「喔什麼喔!我跟你說的你听見了沒有?」小婷叫道。雖然青姐年齡大又為檔案科做出了杰出的貢獻,應該是值得尊重的,但有時候那個有點懶有點鈍的女人就是讓人忍不住想吼她。「姜姐姐真的很不妥啊!你快想想辦法!」
「但是,她看起來很正常。」阿青探頭,從廚房的門邊望望里頭忙來忙去的人兒。
「什麼正常?我告訴你,她現在一點都不正常!你見過按時上下班的姜梓衣嗎?你見過努力工作的姜梓衣嗎?你想象得到不做白日夢的姜梓衣嗎?你想象得到沒有一點脾氣的姜梓衣嗎?你沒看到她這些天來和善可親的樣子!」小婷連珠炮似的叫完,喘了口氣,又接下去,「就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總之你趕快去找她,好好陪陪她,她現在越是笑得開心我們心里越發毛啊!」
「她這樣……」一股菜香飄來,阿青吞了吞口水,「有什麼不好嗎?」
「有什麼不好?!她她她……她現在很痛苦啊!」
天!這個遲鈍的女人!小婷快要昏倒了。「失戀的痛苦很難承受的,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應該陪在她身邊幫她度過!如果你現在見到了她,你就會感受到她笑容下面的苦澀了。你好久沒見過她了吧?唉,我就知道姜姐會躲起來一個人舌忝傷口。」善感多情的小婷越說越傷感,「可憐的姜姐姐……」
「她現在在我這里。」可是她沒感受到她「笑容下面的苦澀」,有美食吃就是普天同慶不是嗎?
「咦?姜姐去找你了嗎?太好了!她終于想尋求友情的安慰了,嗯,說明她有療傷意識了,這樣很好。」小婷夾著話筒,一邊忙亂地翻著《戀愛心理學之——怎樣度過失戀的黑暗期》,一邊現學現賣,「這個時候,你就先讓她好好地發泄一下,使她的郁悶心理產生瓦解。等她拾回寧靜的心情後,再將話題導向癥結所在,注意要從側面人手,慢慢地開解她、用友情去溫暖她……明白了嗎?啊,不說了,你快去吧。我掛電話了,拜拜!」
阿青放下電話,揉揉舉話筒舉得有點酸的胳膊,起身走向廚房,靠在門邊對著姜梓衣左瞧右看。那個快樂的女人真的失戀了嗎?
「干嗎?」姜梓衣將鍋里的魚翻身,回頭白了她一眼,「去,把蒜苗洗一洗!」
硬是瞧不出她有什麼不妥嘛!阿青慢吞吞地擰開水龍頭,小心地開口︰「梓衣,說起來……我們有十幾天沒見了哦?」
「是啊。你想說什麼?」姜梓衣沒好氣地再白她一眼。
「那個,我是想問,那個,你的結婚大計怎麼樣了?」這樣問算不算側面導人話題?
「哦,」姜梓衣將紅蘿卜絲下鍋,一邊淡淡地回答,「我跟他散了。」
呃?真的失戀了!阿青克制住想逃的沖動,「那……你現在怎麼樣?」又失敗了!這次會怎麼樣爆發?
「什麼怎麼樣?很好呀。」滿不在乎的口氣,姜梓衣利索地晃動鍋子,使魚受熱均勻。
「哦,那就好。」這一頓美餐還是吃得到!阿青放松心情,高興地嗅著菜香。
「去擺碗筷吧。」姜梓衣揭開沙煲蓋看看里面的湯,「差不多可以了。」
「好!」阿青咽著口水沖去拿碗。
好幸福哦!好久、好久、好久沒吃到這麼豐盛的晚餐了!阿青虔誠地雙手合什,晶燦的眼眸注視桌上的美味。自從梓衣打算跟那個姓魏的結婚,就完全把她丟在一旁,再也沒光顧過她的小廚房,現在總算想起她來了!這樣的梓衣有什麼不好?
姜梓衣把最後一道炒花甲端上桌。「開動吧。」話音未落,便見到阿青神速的筷子在飛舞,不禁嘆了口氣。這女人只要有好吃的就什麼都不管。
「好好吃!」阿青在狼吞虎咽之余不忘提供奉承話,「梓衣,你越來越賢惠了,一定可以找到好老公的!」
姜梓衣的筷子頓了頓,輕輕地說道︰「我已經不想結婚了。」
「咦?」阿青抬起頭來。
「結婚有什麼好?吃力不討好,麻煩!一個人也可以幸福嘛。」
「嗯。」阿青點頭,她向來就是這麼想的。但是,狂想結婚的梓衣竟然也這麼說了,好像一下子讓人有點接受不過來。「那個,我想問,你跟那個姓魏的……是那個惡老太婆為難你們嗎?」這十幾天來躲在家里,沒跟梓衣通過消息,她這個好朋友也有點失職了。
「都說分了,怎麼還問?」姜梓衣放下碗,起身去開了電視。
果真分了?不是氣話?那怎麼梓衣這麼平靜?阿青百思不解,又見她不想別人再問下去的樣子,只好一邊往嘴角塞東西一邊偷眼觀察她。突然她停下咀嚼,「梓衣,這個糖醋魚……梓衣?」她沒听到嗎?
「什麼?」姜梓衣把視線從電視上移過來。
「沒放鹽。」
「什麼?」
「我說這個魚沒放鹽。」
姜梓衣愣了愣,「哦,我忘了放鹽啊,那先不要吃了。」
奇怪,梓衣今天好像遲鈍很多,都不像她了,好像……好像被抽掉了特有的活力一樣。阿青不由地停下筷子,呆呆地望著她,「梓衣,你沒事吧?」
「沒事啊,我會有什麼事?」姜梓衣笑了笑,「快吃飯吧,要涼了。」
阿青低頭扒飯,現在的梓衣溫柔了好多呢。以前要是結婚對象飛了,來她這里肯定又叫又罵、擺著「我失戀我最大」的樣子作威作福,哪會像現在這樣平心靜氣的!咦?這麼說,這一次真的不同嗎?不由又抬頭去看她,這一看竟讓她嚇掉了筷子!「梓……梓衣!」
那是什麼?從梓衣臉上滑下來,懸掛在腮邊的水滴是什麼?
「梓衣……」阿青驚呆了。失戀無數次、只罵人不哭泣、只發火不流淚的姜梓衣,這次竟然掉淚了!
淚滴跌落,姜梓衣把目光從電視屏幕上收回來,抹了抹眼楮,笑道︰「現在的連續劇就是這樣子,要麼無聊地搞笑,要麼悲悲戚戚地灑狗血賺人眼淚。」
可是,以前梓衣看這類連續劇從來不掉淚的!再悲哀淒涼的鏡頭也引不起她的共鳴,只會讓她痛罵沒水平的編劇!阿青眉頭皺得更緊。難道,這一次真的讓她受傷了?看著若無其事繼續吃飯的姜梓衣,即使再怎麼遲鈍也感覺到了不對勁。
好像,真的……不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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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累!姜梓衣把自己拋在床上。累死人了,明明沒做什麼事,就是感覺累到渾身無力。在外面還可以一切如常.可是回到一個人的屋里就不行了,只想躺著,什麼也不做。
她兩眼無焦距地望了一會兒天花板,慢慢地合上眼,累啊,真想閉上眼就睡到地老天荒!
可是,現在連睡眠都是要花力氣才能做到的事了。
盡管不想,可是那些事總纏繞不去,一點一滴,不管是清晰的回憶還是模糊的印象,都糾纏著不肯離去。他在電梯里似笑似嘲的眼、他在菜市場陪她看魚、他一本正經地說要跟她結婚……
笨蛋!姜梓衣猛地把枕頭擲向牆上。她真是笨蛋!居然相信了那個男人、依賴了那個男人,居然……愛上了他!
泄氣般倒回床上,掩住臉。真是悲哀,居然愛上他,居然以為在他那里能夠得到幸福,以為和他一齊就能夠制造幸福……真是笨呢。男人那種東西怎麼可以依靠呢?
曾經,她想讓自己努力變得更好,拋開一切任性,不是為了結婚,而是因為那個不小心愛上了的男人。以為他會懂得她的心意、她的付出,以為他會懂的啊!結果呢?他罵他水性楊花,說他瞎了眼才看上她!
真是笨蛋是不是?
眼楮一陣酸澀,她伸手模模臉,沾了一手濕意。奇怪,怎麼哭了?她翻過身把臉埋進枕頭里,讓淚水被吸干。等她再翻過身,臉上又是一片平靜。
自那日後,十幾天下吧,沒再見到他。魏夫人該稱心了吧?她兒子不會和她這個配不上的女人在一起了。
奇怪的是,魏迪思倒來找過她,兩人一起吃了個飯。很怪異地,已經毫無干系又沒有交情的人居然坐在一起吃飯。兩人基本上沒什麼交談,魏迪思只是在離開之前很輕快地告知她要回美國讀書,可能兩年後才回國。怪,到現在還想不通她的用意。算了,那個千金小姐本來就讓人模不透,反正不關她的事了。
轉過臉去,看到了床邊桌上的魚缸,和他一齊選的魚缸。撒開眼翻了身,卻又看見在他建議下買的小盆栽,她喘了口氣,猛地翻身坐起來!
她不要這樣下去!這樣……好痛苦!
怎麼樣才能讓自己解月兌?她要怎麼做才能讓自己回復到以前?
她想變回三個月前的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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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聯誼?你要去聯誼?!」阿青在那頭大驚小怪。
「對!」姜梓衣在電話這頭輕快地說,「‘周末細語’單身白領聯誼,沒听過嗎?據說信譽還挺好的,已經牽成好幾對了。」最近很火熱的話題焦點呢,看來這個城市里想找個伴而不得其門的人還真不少。
「這樣子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呢?啊,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準備一下,下午五點就開始,我衣服還沒燙好呢。」
「梓衣!」阿青叫住想掛電話的好友,「那個魏啟恆,你真的不管他了嗎?」
姜梓衣一拍腦門,「天,怎麼又提他來了?已經是過去的事了嘛!」
「可是,你……愛上他了,不是嗎?」阿青低低地說。怎麼回事?梓衣的情緒變得這麼快,讓她措手不及。
「我已經覺悟了!」姜梓衣揮揮手,「愛情那玩意兒有什麼了不起?我犯得著為它讓自己辛苦嗎?」
「話也不是這麼說……」總覺得梓衣在硬撐。
「總之,那個人已經是過去式了,別再跟我提起。」倔強地仰了仰頭,像是說服自己似的強調,「憑我姜梓衣,要找好男人還有問題嗎?他錯過我是他的損失!」沒錯,那個笨蛋不識貨,總會有人識貨的!
「那把他讓給別的女人也沒無所謂-?」阿青沒好氣地低語。騙得了誰呀,連她都听得出言不由衷。
姜梓衣嗤之以鼻,「當然,那種男人,我才不稀罕。」這麼說的同時,心底那一剎間劃過的痛楚讓她皺了下眉,但她馬上選擇了漠視。
阿青嘆了口氣,「梓衣,再跟他好好談談嘛!我已經問過了,其實你們不就是一點小誤會,談開就得了,干嗎鬧成這樣?梓衣,你年紀也一大把了,理智一點行不行?」搞什麼呀,沒事找事煩,所以說談戀愛的人都是白痴!
「已經沒得談了!哼,我干嗎要成熟理智?我就任性!就是不講理!怎麼樣?呵呵,我決定了,精挑細選還不如撞彩,今晚我看對了哪個男人,就拐他上床!看他還往哪里逃!」
「你開玩笑的吧。」天,她是幾歲的小女圭女圭呀?阿青揉著發麻的頭皮,仍試圖說服她放棄做蠢事,「梓衣,你不要一時沖動……」
「阿青,愛情會讓人脆弱啊。」姜梓衣的聲音突然低暗下來,幽幽地冒出一句。
「咦!」她……她突然轉換出這麼文藝的話,阿青嚇了一大跳,差點把話筒掉了,再拿穩來湊近耳際時,只听得到滴滴的忙音。梓衣把電話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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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電話放回桌面,姜梓衣走過去拉開衣櫃,一件一件地試衣服。
沒錯。什麼狗屁愛情!毫無用處的東西,她姜梓衣會受它擺布嗎?莫名其妙,愛上他就得了絕癥嗎?她不相信!那種讓人脆弱的感覺,堅強如她,絕對可以摒棄的!
現代人很容易變心的不是嗎?說不定她明天就不愛了。愛與不愛有什麼差別?沒有他就不能活嗎?沒有他就會淒淒慘慘嗎?她不信!她仍是那個姜梓衣,有他沒他都一樣!
她可以證明的,她還是以前的她,她要找個好男人結婚,她一點都不受他的影響!
她——要——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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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樣啊?突然變得這麼瘋狂,然後又忽然說出那麼哀怨的一句話,失戀的打擊果真會影響思維方式嗎?阿青把電話摟在懷里,抬手搔搔頭發,不行,真的不妥了!
梓衣的思想原本就有點怪怪的,現在更往不合邏輯的方向發展,這樣下去遲早會真的變成瘋女人的!唉,愛情之毒啊。
其實梓衣跟那個姓魏的變成什麼樣不干她的事啦,她的要求很低,只要梓衣偶爾過來給她弄頓好吃的,其他的事怎麼樣她都不管。但是,煮菜連鹽都會忘記放,這樣的梓衣她可不要!
事關民生大事,阿青皺著眉想了許久,最後終于下了決心。為了她最愛的美食,她豁出去啦!
爬起身開電腦,敲進樂宏公司的網址,三兩下進入內部系統。解鈴還需系鈴人,有必要跟那個男人通個信吧。片刻後,「咦?這個行程表是……今晚舉行周年酒會……主持人是魏啟恆總經理……嗯,預計晚上十點半鐘結束……那就晚了啊,誰知道那瘋女人會不會真的抓個男人上床……唉,沒辦法了。」
再嘆了口氣,抓起電話就打。「喂?爸,是我。」
「嗯、嗯、嗯、知道了。老爸,我想跟你說個事……哎呀,不是那個啦!你……不是不是!听我說啊!呃,是這樣的,今晚樂宏企業會在粵華飯店舉辦酒會,老爸,憑你老局長的面子,能不能幫我搞到一張邀請函?」
話線那頭靜了一下,接著響起驚天動地的叫嚷︰「能!當然能!寶貝女兒,為了你的終身大事,老爸再大的困難也不怕!你看上哪個青年才俊了?沒有?呵呵,不要緊,到了會場再慢慢挑,爸媽都去給你當參謀!老伴!老伴啊!你听見沒有?女兒要去參加宴會喲!阿青終于對找男朋友感興趣了!快去幫她準備……」
無聲地放下電話,阿青朝天翻了個白眼。梓衣啊,我為你的犧牲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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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賴小姐看了一眼在不遠處跟飯店負責人說話的總經理,小聲地開口︰「總經理這些天好像……有點反常。」那種面無表情的樣子真讓人畏懼。
「噓!」張秘書朝她做了個手勢,「做你的事,閑話少說。」總經理可是個嚴厲的上司呢。
魏啟恆跟飯店的負責人談完事後,抬頭不經意地掃向飯店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瞥見一道縴麗的身影。他心一跳,緊盯著那個背影。不是她,只是很像而已,他很確定地知道,她的身影他絕對不會錯認。可是,僅因為相似,便令他移不開目光!
他們冷戰好久了,思念已經漲到極限。好幾個晚上在她樓下徘徊,又有多少次電話撥了一半卻放下,他終究無法走到她面前擁她入懷。
盡管沒有面對面,可是他一直在看著她。這些天來,那個讓人心亂的女人,一如往常地生活,甚至連笑容也不曾改變!真讓他有些不平。
然而,他也明白,有些不一樣的,現在的她,連笑容都很空虛,那讓他心醉的生氣和活力,不知不覺中從她身上抽離了。想到這里,一陣心痛,他嘆了口氣,放不開她啊,怎麼能放得開她?
因為,他已經愛她那麼深。
愛著她呀——魏啟恆走向飯店大廳的腳步驀地停了,思緒像閃電般擊穿腦海——既然那麼愛她,為什麼不能信任她?
他到底在干什麼?既然愛著她、決定保護她疼惜她,卻在做著傷害她的事!以致于她連笑容都變得虛弱!
他居然這樣傷害她!
向她要求信任,自己卻吝于給她信任!
他是這麼一個人嗎?他是這麼笨的人嗎?
頓悟般,魏啟恆展開一絲自嘲的笑,他原來是這麼笨的!
「啊!總經理!」賴小姐大叫,因為見到總經理突然像醒悟過來般沖向飯店門口,連忙追上去,「總經理!你去哪里?酒會……總經理!」已經喚不回遠去的身影了,她愣愣地站在門口,真是奇怪,從沒見過總經理這麼急匆匆地行動。「啊!張秘書,總經理他……怎麼辦?」
「進去吧。先檢查一下會場的準備工作。謝經理,請你負責做來賓的接待。」張秘書倒很鎮定,三言兩語指派了各人的任務,隨後撥通手機,「魏夫人,是,他去了。是,知道了,我已經通知司儀,您會以副董事長的身份來主持會議,好的。那麼我現在去接您。」掛斷電話,慨嘆一聲︰姜還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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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鈴響起,阿青磨磨蹭蹭地去開門。唉,如果可能的話,真的不想參加什麼宴會,她命中跟那種地方犯沖!可是,唉,為了對得起梓衣做的美食,唉……咦?開門後發現不是送邀請函來的老爸,她愣在原地。
「戴青小姐?你好,我是魏啟恆,你應該听梓衣說起過我。」門外那個男子有些急促但仍保持很好的禮儀。
「哦,你好。」太好了!他自己送上門來,她就不必去參加那勞什子晚宴了!
魏啟恆懷疑自己看錯了,屋主流露出來的眼神居然是感激涕零?但不管這個了,他現在到處找不到梓衣,最後依著梓衣往日零碎的敘述輾轉找到她這個最好的朋友的家。「我正在找梓衣,如果你知道……」話末說完,便見她一陣風地跑向房內,把他一個人晾在門口。
正愣著,她又一陣風地跑出來,「喏!」雙手高高舉著一張宜傳單似的東西遞到他眼前。
魏啟恆接下來,定楮一瞧,「周末細語……聯誼會?!這是什麼?」抬頭看著阿青,「不要告訴我梓衣去了……」
阿青大力點頭,「沒錯!梓衣去參加這個了,她說要去那里逮個好男人哦!」嘻嘻,快去當個騎士把那個瘋女人扛回來吧!
魏啟恆眼里燃起了火。那個女人真的跑去找別的男人!禮貌地朝阿青點了點頭,「謝了。」話畢轉身欲走。
「我說——」阿青靠在門框上叫住他。
魏啟恆回頭。
「我知道戀愛中的人智商都會降低。」阿青很認真地開口道,「可是,梓衣是個很好的女人,這個不用腦袋想也知道。請你珍惜她。」
魏啟恆笑了,「是,我知道了。我不像再像上次那樣笨了。」
「那就好。」瞬間阿青又恢復成少根筋的模樣,「不用擔心,那個女人想結婚想瘋了,很容易哄得回來的。她老愛想東想西的,又愛撒嬌,又是個好強到不說委屈的人,你要多體諒一些。不過她也是個很用心的人,你還算幸運。」
魏啟恆微笑著朝她點點頭,轉身大步離去。這些,他都知道的,只是一時被妒忌蒙蔽。他不是一個會重復犯同類錯誤的人!
好啦!阿青拍拍手,大功告成!梓衣一定會很用心去經營婚姻的,那個男人看起來也不笨,這麼說來,幸福的婚姻生活可期吶!總之,祝福他們啦!
呵,以後再沒人在她家里撒野了吧?感謝老天!而且……嘻……不用去參加那個會讓她痛不欲生的晚宴了!可喜可賀!
「嘻嘻……」開心到不自禁地笑出聲來,剛轉身反手想關門,門突然從外面被人撞開,害她害點摔倒。
「女兒呀,我們來啦!」
爸媽這麼快就來了?!她大駭,試圖把門關回去。「爸、媽,我不想……」
「阿青,」青爸抵住門咬牙切齒,「你該不會說你不去吧?女、兒!」她以為他們會讓她這麼做嗎?
「阿青,你瞧我給你準備了什麼?」青媽湊上來,一邊憑著有分量的身材與老公合力推門,一邊喜滋滋地展現手中的晚禮服。
天,她居然笨到「自投羅網」!門一點一點被擠開,阿青臉色一點一點刷成慘自的青色,啊——慘了!誰來、誰來救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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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啟恆停下車子,匆匆下車,循著宜傳單上所示的簡單地圖朝小公園走去。
在小公園的東側門等候,五點鐘會有專車接待去活動地點?什麼啊,搞得這麼神神秘秘地,梓衣她竟然要參加這種東西,也不先想想安不安全!魏啟恆咬著牙,疾步趕往東側門。
到了傳單上所指地點,果然見到那里有三三兩兩的男女或站或坐地等待著。魏啟恆掃視一圈,卻沒見到姜梓衣。
她沒來嗎?他松了口氣。
「嗨,你也來參加‘周末細語’嗎?」
魏啟恆轉頭,一名年輕女子站在他身旁,朝他笑著,毫不掩飾自己對他的興趣。「你好,我姓劉。請問你貴姓?」
魏啟恆沒心情理搭,轉身欲離開,此刻卻又有幾個女人丟下原來談話的對象,向他圍了過來。他對周圍嘰嘰喳喳的聲音皺眉,不怎麼禮貌地閃過她們,徑自往公園出口走去,思索著她沒有來這兒會去了哪里。
走了幾步路,忽地似有感應般,他驀然回首,望向噴泉那邊的樹陰——那樹影下石椅上的杏色人影……
他抑住激動,朝她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下來。
姜梓衣低著頭,縴手抓著皮包放在膝上,感覺人影移近,才抬頭望了一眼,目光與他的對上,便又低回頭去,不發一言。
他坐在她身邊,也沒開口。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
「我……」他張口欲語,她也在同時出聲。于是他停住,讓她說下去。
「其實,那個聯誼,我已經其實不想去了。」她說得很慢很慢,因為剛才在這里想了很久,把她的一輩子都重新想了一遍似的,印象中她還從不曾這麼用勁地思考過。
今天下午,她帶著解月兌愛情的決心,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跟陌生的人談著話,然後突然就發現自己的樣子很蠢。然後她獨自躲到這偏僻的一隅,看著那些寂寞的男男女女竭盡全力地扮演各種姿態,想著她自己一直以來的樣子和現在的樣子。
想啊想地,只覺得整個是亂糟糟的一團,紛繁萬千的影像,總也理不出個頭緒,直到她見到了他。看到他在尋找她時,所有的紛亂在一剎那間貫通!
是他啊,全部的事情,除了他,就什麼都不重要了。
那個看來沒什麼用、讓人煩亂的愛情,是舍棄不了的!他是最重要的,沒有理由,她也不再需要為此找理由,總之,就是他了,只能是他了。她再怎麼尋找也是枉費的,愛情已經注定︰那個人是他。
她為自己的頓悟感到震驚,坐在原地不能動彈。然後,原本要離去的他不知為何又返回,而且找到了她。在他站到她面前的時候,她低下了頭,感謝上天讓她擁有這一切!
心,恢復到最初始的寧靜和熾熱。她慢慢地開口敘述︰「我是真的、真的很想當一個好妻子。真的!願意盡我所有的努力,一輩子守著一個家。這是我最大最美的夢想,想起來就覺得好幸福的夢想。我很怕反而被這個夢想所傷害。你能明白嗎?所以我一定要找個好男人,能夠幫我實現夢想的好男人。我一直在找,直到我遇見了你,愛情讓我選擇了你,並且不容許我改變,即使是選錯了也不會再改變。」
魏啟恆為之心顫,伸手過去牽住她的,拉到胸前緊緊握住。
姜梓衣抬頭看著他的臉,「你會嗎?會幫我實現夢想嗎?」
「我會的,我會盡全力,相信我,我會做到的,用一輩子去做到,相信我。」他將她的手舉到額前,閉上眼,不停地重復著誓言。相比起她,他是多麼淺薄!睜開眼凝視她的眼眸,以最堅定的眼神訴說自己的決心。「我會的!」
姜梓衣望著他,淚水漸漸集聚,唇瓣微微顫抖著。驀地,伏在他懷里哇地哭出來。「我相信你!」
魏啟恆緊擁著她,輕拍著她的香肩,緊緊地擁著,感覺得到胸膛被她的淚水烙印,仿佛是在認同他的誓言。
然後——「我……我相信你,可是,你一點都不相信我。」親密關系回復鏈接完畢,姜梓衣馬上翻起舊賬,「你看到我跟江維東說幾句話就罵我水性楊花!我就……我就這麼不值得信任嗎?」盡管仍是抽抽噎噎的撒嬌聲調,可是已經帶上了往日的生氣,魏先生可要好好應付哦。
「對不起,是我的錯。」識相的他當然馬上道歉。
「什麼嘛,還說會讓著我,還說會好好對我……我……嗚……害我好難過……嗚……」得理不饒人了。
「對不起,都是我的錯,絕對不會再犯了。」沒辦法,他理虧嘛。
「真的?以後會好好對我嗎?」她立即跟進,爭取更多福利,「會處處讓著我嗎?會什麼都听我的嗎?會……」
「當然、當然。」他苦笑。一次失誤就損失慘重,他哪還敢錯待她?」如果你做不到怎麼辦?」她開始盤算著讓他簽下責任合約,「我們應該先把違反承諾的懲罰和賠償說清楚……」
她有當成功商人的潛質!魏啟恆萬分確定。可是他也不是省袖的燈,很有魄力地飛撲上去,堵住她滔滔不絕的小嘴,當然,是用讓人神昏志眩的熱吻。
久久,沒有聲音發出來,兩人在寧靜中相擁相依。
「我們以後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又辛苦又沒有收獲,以後什麼事都要好好地說、溫柔地說,大家都不好發火哦。」片刻後,她靠在他肩上低語。
「好。」他柔柔地答道,盡管對此一點都抱希望。兩個人相處豈是那麼容易的事?真要想說到做到,很難的啊。唉,以他的個性,爭執是一定還會有的,但他們都會學著更好地去對待,共同尋求解決之道。而他也會更多地運用理智,謹記怎樣才是對付她的最好方法和態度——就像現在這樣,呵呵。
「話說回來,雖然我很喜歡你送我花,可是你干嗎要送那麼老土又刺眼的紅玫瑰呢?」姜梓衣突然想起來,看來他在這方面有點拙唉。
「那是……」他稍愣便醒悟過來。原來她還不知道那是江維東送的!他突然覺得好笑,在她的發際落下一吻,把頭擱在她發心低低地笑出聲來。真是傻瓜,他們笨笨地吵了一次莫名其妙的架,並為此冷戰十二天又四個多小時。
「什麼?」她不明所以,抬頭奇怪地望他。
「沒什麼,」不想說明了,將她攬回懷里,「是我不好。我以後進姜花,好不好?」
「好!」她甜甜地笑。姜花不錯,又香又好看。
他笑,深嗅一口她的氣息。很好聞,就像姜花的感覺,清冽而醇郁。
因為發癢,她笑著躲他,不經意地兩人眼光對上,立即膠著。他緩緩俯下頭來,她閉上眼迎上去……
好久、好久沒有吻她了,她撩人的溫柔襲來,他申吟一聲,將她完全嵌進懷里,熱吻由溫柔轉成熾烈。
「梓衣,梓衣,你……」他呢喃著,心神蕩漾,感覺血氣逐漸沸騰,「我們……把某些順序調整一下好不好?」
「什麼順序?」她同樣醉眼迷蒙。
「親愛的,」他用低啞的聲調誘惑她,眼楮因渴望而更顯魅惑,「那件事……我們先把它辦了吧。」這可是燃眉之急呀,得到她的渴望已經不可抑制,他可以在下一秒化身為。
調整順序?那件事?」你是說——」她的眼楮亮了,熱切地凝視著他,呼吸急促起來,「你是說——」
「我是說……」魏啟恆呆了一下,她也贊同嗎?他以為她會拒絕的。「你真的明白我的意思嗎?」
「嗯嗯!」姜梓衣拼命點頭,「我們快回家吧!」
「回家嗎?」他吞了吞口水,「回家……也好。去誰家?」仍不相信這像夢一樣的好運。
「我家近!先去我家!」她興奮地拉他起身。
「好……」他的心怦怦地跳得飛快。
「然後再去你家,反正登記所也在你家那邊嘛。啊,是不是要先去開證明的?唔,好像不用,只要證件齊全就可以了。」
咦?「什……什麼?你在說什麼?」他完全愣了。
「快點回家拿證件呀!」
「拿證件?」他越來越模不著頭腦。
「去登記啊!」她興奮得整張臉都紅了,「你不是說把順序調一下嗎?我們先到婚姻登記所公證,再通知父母辦婚事,婚宴酒席可以慢慢籌備!嗯,我也覺得這樣挺好。快走吧!」
不是吧?「我說的順序是……」拜托!這個時候搞清楚狀況好不好?現在是纏綿親愛的時候耶!
「啟恆,你真是太好了!」姜梓衣高興地攬住他的脖子。不愧是總經理,真聰明。先登記,領到結婚證書後再談細節,這樣有了法律保障就不會再想東想西啦,其他障礙也都掃除了!
魏啟恆無語對蒼天。她怎麼可以這樣?!讓一個男人欲火焚身自己卻在考慮婚姻登記需要哪些證件!
「快一點!五點半辦公機構就關門啦!快點嘛!」姜梓衣拖著他往公園出口處跑去,還一邊快速地盤算著,「登記後回去跟你媽好好解釋,這次要把她搞定哦!我打個電話告訴爸媽和大哥,然後我們找個時間回我家一趟,也可以接他們一起來置辦婚禮。哦,對了,明天我先給你我家里人的資料,你要好好背下來哦。還有……」
唉,可憐我們快暈過去的男主角!
跑出公園門,正巧看見一輛旅游車停在哪里,參加那個什麼聯誼會的男女正逐個上車,一個提著揚聲器、接待員模樣的人看見他們,趕緊招手,「快點!快上車!要走嘍!」
姜梓衣大笑,「我們不用去啦!」
而魏啟恆有絲無奈地跟在她身後,漸漸受她的快樂感染,也升起了笑容,在跑著經過那群人的時候,朝他們揮揮手,「我們現在去登記結婚,祝各位玩得愉快!」
「天,這麼快!」接待員像其他人一樣張大了口,但最先反應過來了,雀躍地舉起揚聲器,「大家看!這就是我們‘周末細語’所帶來的魔力了!你們看,短短幾十分鐘,甚至還沒有正式進入聯誼會,就可以找終身伴侶!說明了什麼?說明我們‘周末細語’是能夠帶來緣分與奇跡的!我們‘周末細語’的宗旨是……」
不管身後人們在鬧什麼,他們奔出公園門口,手拖手,朝著艷紅的霞光奔去。
而她燦爛的笑容比陽光還炫目!
結婚!結婚!她要結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