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浩中的大手生氣地用力一揮,只見那只可憐的懷子先是往牆中飛去,然後是很大一聲「鏘」,它就已經破成好幾塊碎片地掉在地毯上碎得更細片了。
這個碎裂的聲音讓董浩中的心中起了些許的滿足。
一听到這個聲音,身體都已經不自覺地躲到辦公室牆角的邱月琴,口中還是無法控制地發出了一聲恐怖的驚喘聲。
董浩中很努力、很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怒氣,不希望因自己的暴怒盡情發飆,而嚇壞了眼前的人。
但是,看情形他似乎是失敗了。
因為看到邱月琴那副模樣,似乎是已經被自己嚇破膽了,她就只差沒有將身體卷成一團地縮在地上。
恐怕連只最笨的豬都可以看出她的身體嚇得都快抖散了。
他緊握住拳頭,死咬著牙根,眉頭都已經整個糾結成一團,但他還是盡量讓聲音平順無波地問︰「邱小姐,這件事是真的嗎?」
「啊!」可憐的邱月琴已經被嚇得三魂少了個七魄了,這時候听了董浩中的問話,還愣在那兒沒能馬上回過神來。
火爆的脾氣已經達到了沸點了,董浩中的怒火開始從鼻孔冒了出來。他睜著一雙要將人生吞活剝的發紅眼楮,對著見他這副模樣,身體更是驚抖得飛快的邱月琴,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問︰「邱小姐,這件事你查證過了嗎?」
「啊?」邱月琴就只差沒將手舉起來發誓,她真的好像听到眼前這個發怒的董事長發出的怒吼聲中,仿佛還夾著些微牙齒被繃碎的細小聲響。
見她還死愣在那兒,只顧著睜大眼楮懼怕地看著自己,董浩中的一雙大手已經血脈僨張地伸縮、蠢蠢欲動著了。
他很想伸出手來將眼前這個笨女人的脖子給擰斷掉。
自己所有的問題她都是只會回答「啊」,除了「啊」她就沒有別的話了嗎?
「邱小姐,這件事情你到底有沒有去查證過了?」董浩中聲音中的火藥味更濃厚了。
噴火龍般的聲調總算讓邱月琴回過神來,而且還清楚地察覺到自己處境的危險程度了。
如果現在不馬上回答老板的話,鐵定高達十級的地震就會震到自己了。她猛地吞了好幾口口水,徒勞無功地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想讓它顫抖得太厲害,她小聲中帶著驚怯地說︰「有……已經查……證過了。」
查證過了!
一听到這個讓他無法接受但又真的存在的事情竟然是千真萬確的,董浩中更生氣地怒吼著︰「董浩德他知道這件事了嗎?」
「他知……我不……知……道。」听著自己的話,當眼前這個怒火正盛的上司幾乎達到爆發邊緣時,邱月琴只盼著自己趕緊將所得知的一切資料告訴他,然後迅速地離開這個活火山似的男人幾公里遠。
不,邱月琴改變決定,是有多遠就閃到多遠去。只是,先決條件是她今天必須先讓自己安全地從這個大門撤退。
「但是,我們從聶先生那兒……取得的資料再加上……公司的資料,而且,聶先生……也親口證實了這一點……」邱月琴心中一急,話更是講得斷斷續續的。
董浩中倏地打斷了她急切的話,怒氣似乎被他拋到一邊,只見他雙眉已經亂成一團,語氣警戒地問︰「他親口說了?聶紹軍?」
「對,其實也沒有,只是聶先生早上有撥過電話,但是你正好在開會。」看見董浩中的眉頭一挑,邱月琴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又揪成一團了,她飛快地又吞了好幾口口水,然後一鼓作氣地繼續將話說完,「聶先生說不用接進去了,只說希望董事長明天下午能抽出時間去他公司一趟,兩個人好好當面談談。」
是嗎!
听到這個訊息,董浩中整個人靜了下來。
並不是他的怒氣已經平息了,只是他暫時的將它壓制下來。因為,他現在的腦子里想的是……聶紹軍這只老狐狸打算做什麼?
見董浩中總算安靜下來了,邱月琴沒有松了一口氣,反而是不安地往門口退了一小步。
恐怕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到這個不自覺地動作。但董浩中發現了。
怒火中燒地繃咬著牙,他在憤怒的語氣中帶著幾許不易察覺地揶揄對邱月琴說︰「邱小姐,你先下去吧。」
對呀,你再不快點滾出去,難保我這一雙手不會趁這個機會拿你當出氣筒。董浩中心里惡毒地想著。
只是,見到她听了自己這句話後,逃出去的速度之快,讓董浩中的心里開始後悔了自己無法控制的憤怒。
自己是怎麼回事?竟向個無辜的人發火?
懊惱地走到窗邊望向窗外的藍天,董浩中從眼角的余光瞄到了那堆玻璃碎片,心中更是哀聲嘆氣起來了。自己這次怎麼會發那麼大的火?他應該早就能適應自己那個一向都沒什麼大腦的寶貝弟弟,無時無刻都會捅出的大漏子啊!為什麼這次一听到會產生那麼大的反應呢?
按下內線鍵,董浩中簡單明了地命令著邱月琴將所有的資料搜集好再送進來,听到她回答的嗓音還止不住地微抖著,他心里開始覺得對她抱歉極了。
「邱小姐,剛剛對不起,我脾氣太大了嚇到你了。」他衷心地道著歉說。
在邱月琴釋懷的連聲說不在意後,董浩中收了線陰霾著一張臉,疲憊坐回自己的位子上沉思。
因為,董浩中心里清楚得很,董浩德這次惹上的是聶紹軍。而聶紹軍是商界上出了名刁鑽的老狐狸。
他現在所納悶的是,聶紹軍在打什麼主意?
第二天,他依約到聶紹軍那位于T市東區黃金地段的辦公室。一坐定,不待聶紹軍開口,董浩中就開門見山直率地問︰「聶先生,你有什麼條件?」
聶紹軍並沒有馬上開口回他的問題,只是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慢吞吞地點了根煙,深深地抽吸了一口後對董浩中微點點頭,帶著欣賞的口吻。
「那麼直接!」他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說︰「董先生,坦白說,虧了那些錢對我的公司影響並不大。而我也知道那些錢對你來說只是九牛一毛。」
他的話並沒有讓董浩中覺得松了一口氣,反而更是暗地在心底擔著心。
以他所知道的事實來說聶紹軍在商場的名聲一向是老謀深算,而且並不是屬于好好先生那類型的。雖然他並非像有些商界的敗類般的凶狠無情,但是該給人的,或是該屬于自己的,聶紹軍一向是劃分的非常清楚。
這次自己那個一向行事粗心又沖動的弟弟有把柄落在他手上,再听他剛剛的那句話,董浩中心里清楚得很。
聶紹軍很擺明的表示了,這件事無法用錢解決。但,為什麼?他圖什麼?
「所以!」
一思及自己即將听到的回答,董浩中俊朗的眉峰就不覺地聚了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不會喜歡聶紹軍所提出來的答案。
「你娶了我佷女,這一切就當沒發生過。」
干淨利落的兩句話,卻在董浩中腦子里起了巨大的回響。這個聶紹軍是不是搞錯了一些什麼事?
定定地睜著銳利的雙眸,董浩中冷靜地凝視著聶紹軍。而聶紹軍無所畏懼地回視著他,精眸里閃爍的光芒讓人猜不透。
「為什麼?」
「你不認識小萍?」
「我當然知道聶心萍是你佷女。」只是,就算是見了幾次面,他連聶心萍究竟是長得什麼鬼樣子都沒看清楚。每當人家介紹到她時,那個聶心萍不是低垂著頭,就是嘴邊掛著一副明顯但淺微的僵笑,匆忙地朝他點了個頭,然後就像後面有人要殺她似的逃逸無蹤。
而且好像挺擺明了那個追殺她的就是他——董浩中。因為他有冷眼旁觀地注意到聶心萍對別人就不會這樣。
「但是……」董浩中停頓了幾秒,「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這個你就不要管了。我的條件就是︰只要你答應娶小萍,我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但是如果你不願意的話……」聳了聳肩,聶紹軍理所當然的輕描淡寫地說下去。「我只好循法律途徑解決這件事情了。」
怒火霎時充斥著董浩中的腦子里。這個聶紹軍到底在搞什麼鬼?他連那個該死的聶心萍都沒一次能看得仔仔細細的,他竟然要勉強自己去娶她?
這個老狐狸的做法真的是乘人之危,雖然董浩中已經就那些資料研究一整個晚上了。沒錯,他是可以想辦法讓浩德不惹上牢獄,可是這種事情扯出來對他的殺傷力絕不是單只是扯上官司那麼簡單。
「聶先生,你不是強人所難嗎?婚姻豈能隨便就決定的呢?」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董浩中盡量讓自己的心安靜下來,「這種事要當事都兩情相悅怎麼能強迫呢?」
董浩中的怒火無意中流露出他對婚姻的態度,更讓聶紹軍確定自己的決定。只要他答應娶了小萍,就一定不會虧待她的。
至于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感情,這是可以婚後再慢慢地培養。
「這麼說,你是不願意了?」聶紹軍狡黠地挑著一邊的眉,故意有些惋惜地輕搖著頭,長嘆了口氣,然後作勢要起身,「好吧,就像你說的,婚姻也是勉強不來的。既然你不願意,那我也只好放棄了這個建議。」
「我沒說不願意。」董浩中咬牙切齒恨恨地吐出這幾個字,他氣得眼里直冒著火,「但是聶心萍願意嗎?我想,她大概連我是誰都還搞不清楚吧?」
「小萍那方面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自會跟她解釋清楚,我現在要的是你確實的答案。」
將聶紹軍強勢堅決的態度盡收眼底,雖然是滿心無奈與怨恨,但董浩中仍是毫不退縮地瞪了回去。
等了一會兒,見董浩中還是顰紫一雙濃眉不吭聲,聶紹軍只好出聲施展壓力。「董浩中,我還在等著你的回答。」
緊咬著滿口的牙,忿忿地略為提高嗓門,董浩中一張帥氣的臉繃得死緊,心情也惡劣到了極點,「你明明知道我的選擇是什麼!」
「我能知道你大概會將婚期定在什麼時候嗎?」聶紹軍進一步地問。
對于聶紹軍一步又一步的逼婚,董浩中咬著牙根壓低嗓門自語著,「婚期?還不如說是喪期吧!」
就算是將他的話都听了進去,聶紹軍也只是擱在心里偷偷地笑著,但是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只是微扯著一邊的唇角要笑不笑地問︰「你說什麼?」
雖然百般不想理會聶紹軍地追問,但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了,再說些孩子氣的話也是無濟于事。只听見董浩中仿佛已經了無生氣的語氣地喃喃自語︰「我說你喜歡什麼時候舉行,我就什麼時候去迎娶聶心萍。」
「下個月初!如何?」
董浩中已經完全認命了的不吭聲,只是又點了點頭,然後就挫敗地將整個人攤在椅子上。反正已經步入了人家的陷阱,下個月跟明年或者是明天又有什麼差別呢!
他現在只有一股沖動……找到董浩德,然後狠狠地給董浩德這個罪魁禍首一頓拳頭,以消心頭之恨。
對于這個結果滿意地笑了笑,聶紹軍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只是,站在門口後,他手握住門把沉思了一會兒,突然地轉過身來對著面帶愁思的董浩中語重心長地說︰「浩中,小萍是個好女孩,你一定不會後悔娶了她的。」
才怪。
董浩中瞪著站在門口說著這句話後一臉篤定的聶紹軍,心中狠狠地將所有最惡毒的話都丟給姓聶的人。
有誰會喜歡身處地獄?
「叔叔,你怎麼能不先問我,就答應了人家?」
聶紹軍才回到家一會兒工夫而已,聶心萍就被聶紹軍那張嚴肅卻又隱含著一絲興味的臉對她所宣布的事情給嚇壞了。
其實她不只是嚇壞了,她根本就是已經被嚇得不知所措了。
而對一向脾氣溫馴的聶心萍身邊所有事物都獨斷獨行的聶紹軍,此時見她一反平常的輕聲細語,而且是驚恐異常的低吼聲,早就心里有所準備了。
聶紹軍對聶心萍的驚吼聲,也只是無所謂地聳聳肩,然後像是得到了什麼大獎似的,用微高亢的嗓門,得意的對她說︰「小萍,這個你大可放心,叔叔做事自有分寸,董浩中既然已經答應了這門婚事,就一定不敢反悔。因為……」看見聶心萍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他很勉強地收起臉上的笑容,輕咳了幾聲,「總之你大可放一百二十個心,你嫁給董浩中的話,他一定不敢欺負你的。」
她根本從來就不曾想過,董浩中會欺負女人?因為就她所知道的消息,雖然董浩中的脾氣是出了名的暴躁與冷酷,但是他對待女人的紳士風度也是假不了的。
所以聶心萍打從心底就不相信他會苛待自己的老婆。
篤定得就像是打死自己一樣,她也不會相信董浩中會娶她聶心萍。
而且,也不想想看,董浩中是很多女人費盡心思,所欲捕捉的黃金單身漢。不看他所擁有的資產,就憑他自己的條件。
因為平心而論,董浩中的確有他值得驕傲的地方。
不說因父母雙亡後養活他自己和他弟弟的錢,一分一毛都是靠他自己的雙手及他那個靈活的腦袋所搛來的這碼子事,單說他的外表就已經很吸引人了。
他雖然沒有藍球隊員的魁梧身高,但比起一般的男人來說,他的體格是標準的沒得挑了。尤其是他那雙大而黑亮,但卻如鷹般銳利的眼眸,掛在嘴角的永遠是一抹若有似無、冷冷的笑,雖然有時常予人一種冷酷的感覺,但這是無法阻礙那無數趨之若騖的女人的追求了。
總之,董浩中這個人不管走到哪兒,都會像是塊剛出爐、香噴噴、吸引著無數雌性蒼蠅的美味乳酪蛋糕般的誘人注意。
聶心萍暗自地冷嘲著想,可不是嗎?打從那次在叔叔公司見過他之後,自己不就是那些女人其中之一!
那天她剛好幫叔叔拿份文件到公司,因為急著想趕回去上班,電梯門才一開啟,她就急忙的往外沖,結果一不小心,就跟站在門外的董浩中撞了個滿懷。來不及抬眼望向他,聶心萍就已經一臉焦急地蹲下去開始撿拾著散落在地上的文件,然後她看到了另一雙幫著忙的大手。
她猛地抬起頭來感激地望著他,但看到他後所有的話突然全部給卡在喉嚨里了。
這男人……
就像是被下了定魂咒般的,直到他消失在自己視線外,聶心萍還舍不得將心思移開。
只要知道有他會出現的場合,聶心萍一定會不落痕跡地想辦法晃到那兒去。但她可從來不敢表現出自己對他的興趣,不但不敢表現出來,她就連想都不敢想像著這個白日夢,會有這麼夢想成真的一天哪!
因為聶心萍知道自己一向就不是個出色的女人。
當十六歲那年爸爸媽媽連句留給她的話都沒有,就在每年一度的兩人度蜜月時,不幸被一個醉漢所駕駛的車給撞死,爸爸是當場死亡,但媽媽也只拖了兩個小時,就扔下她孤零零一個人,去跟親愛的爸爸作伴了。
留下哭得死去活來的她,一個人。
哦!還有聶紹軍。爸爸的親弟弟。
雖然叔叔這個自己世上惟一的親人對她很不錯,她樣樣生活上的必需品,他都會為她準備的齊全,零用錢也比爸媽在世時給得還要多許多,但是叔叔卻沒有給聶心萍一項她最需要的東西。
他的心,那種親人之間的關懷心。
不是叔叔不愛自己,聶心萍知道得很清楚。如果叔叔不將自己當成惟一的親人,他就不會將當時還仍算未成年的聶心萍留在自己身邊,徒增了他自己很多生活上的不便。只是,將近十年了,面對著成天早出晚歸的聶紹軍,她還是無法與他做一些真心上的交流、溝通。
像是以前爸媽還在時,在那無數個溫柔的夜里,三個人常手捧著一杯溫暖的飲料,就這樣窩在小客廳里聊著自己的心里的事……
想到這,聶心萍伸手抹去眼角那自心底泛起的一滴淚水,她心里清楚的很,不是叔叔不愛自己只是因為叔叔的一顆心早就給了所熱愛的工作。
從小就听爸爸常在自己面前,跟媽媽兩個人說到叔叔的最愛時,他們兩人口氣中些許的遺憾。或許是因為當時她年紀尚小,但經過了這幾年來,跟叔叔實實在在相處的日子里,聶心萍終于相信了。
可是最近叔叔的行為有些改變了。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會打探著她的社交生活。她都做些什麼活動啊?都去哪兒玩啊?最重要的是——有沒有男朋友了啊?
起先,聶心萍心為叔叔開始放開心中所熱愛的工作關心她了,她感動地有好幾個夜里,都被那逐漸佔據在心中的快樂所喚醒,然後悄悄地擁被落淚,慶幸著自己開始獲得的親情。
後來她才發現到,叔叔的確是開始關心她了,那是因為自己已經到了適婚年齡,叔叔打算要趕快地為她找到一個理想的乘龍快婿,了了在他心中的最後一個任務,他就不會愧對自己九泉之下的兄嫂,他才可以全心全意地埋首在工作里。
唉……紅著眼眶想到這,她深深地嘆了口氣,然後心中疑倏起。
對呵,有一件事情她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叔叔說到這個保證時,會那麼的篤定?那麼的有把握?尤其是他眼中閃耀著的那抹教她無法信任的光!
而且,最值得她懷疑的一點是……董浩中為什麼要娶自己?
她敢拿自己的腦袋瓜打賭,說不定董浩中他連聶心萍是誰?都還得要想一會兒呢!
「叔叔,他為什麼要娶我?」她眯著眼看著眼光突然開始閃爍回避地游移四方,但就是不肯往她這個方向看的聶紹軍,「你對他做了什麼事?」聶心萍肯定地直接問著。
有些無可奈何似的,聶紹軍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望著聶心萍,「我怎麼可能對董浩中做什麼事?你也知道他是那麼精明的人。」說完就有些不安地想轉移話題。
「我的寶貝佷女兒,你就別再鬼頭鬼腦地盡懷疑著叔叔,我會像是那種打落水狗的人嗎?」不過你的確是啊。一個小而瑣碎的聲音偷偷地由自他心里指責著他。
聶紹軍不讓慚愧有機會佔據自己的心,反正橫豎董浩中怎麼看也不像是只落水狗嘛。
「董浩中連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下個月初。」
「下個月初!」她更驚訝了,「怎麼那麼倉卒?」
「他一听到我出色的佷女肯嫁他了,怎麼可能不快一點行動呢?」
看著聶紹軍得意地夸贊自己的神情,聶心萍可一點都無法附和叔叔。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就像叔叔說的,董浩中是那麼精明的一個人……
這件事情大有問題。聶心萍暗暗地下了決定,自己得要將真實的原因給找出來。
听到車門開啟的聲音時,聶心萍正打算走出自己的房間去看看是誰來了。只是,不經意地自客廳的玻璃望出去,映入眼中的來客將她已經要走出大門迎接客人的腳給快速地縮了回來。
聶心萍只考慮了一秒鐘,旋過身就機靈地沖進叔叔的辦公室,然後想出不想地,她將自己嬌小的身子隱藏在那座大書架旁邊垂地厚重窗簾里,緊張地掀著一小洞的空隙朝外看著。
現在的她,除了緊張以外,還尚有開始涌上胸口的興奮。掀著窗簾的手竟然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了。
因為她剛剛從窗子瞄出去時,看到那剛從叔叔車里走出來的人竟然是董浩中!
「董浩中來家里做什麼?」她百思不解地想著,這個時候董浩中來家里做什麼?如果是公事的話,為什麼不是去叔叔公司?
聶心萍會選擇躲到這兒來的原因是因為,她腦子里閃過的一個念頭。叔叔這個時候帶董浩中到家里,這跟董浩中娶自己有沒有什麼關系?
腦海中的考慮,在听到自己藏身的這個房間的門被開了又關了的聲響,聶心萍知道就算自己改變主意不想探及他們之間的隱私也來不及了。
「浩中,你先坐一下。」
是叔叔的聲音先開口說話。
跟著就有個坐進椅子里的聲響,應該是董浩中。
但是他為什麼不吭聲?
就像只準備覓食的小老鼠般,聶心萍好奇地將自己的小腦袋探出去一些,眼光搜尋著董浩中的身影。只是,當一見到他那坐在椅子上的龐大影像,她的腦子開始失神、身體也微晃了晃,眼楮倏地睜得更大了,所有貧血的癥狀都顯現出來了。
天哪!董浩中耶……
怎麼這時候,在這麼近的距離……看著他,會覺得他的體格比之前看到還要壯碩!
唉,無法克制地深深地呼出一口氣,馬上又貪心地吸了好大一口因為有他而覺得特別香甜的空氣,聶心萍的腦袋瓜子為血液一直無法直通上去,而開始飄飄然地暈眩起來了。
他那張帥氣的俊俏臉蛋真的很難讓人將眼光移開。她從不曾在那麼近的距離看他那張臉孔,現在竟然有這個機會在沒有任何事物打擾她的情況下,讓自己可以就這麼目不轉楮貪心地瞧著、瞧著……她再度深深地吁了口氣。
感謝老天爺讓她有這個機會可以那麼仔細地瞧著他!她打從心里虔誠地說。
腦子里閃過的一些莫名聲響,讓她不好意思地「稍微」回過神來了。抿了抿干熱的唇,聶心萍很快地做了一個動作,然後無聲的揚起嘴角松了一口氣地笑了起來。
「還好。」聶心萍偷偷地對自己扮了個鬼臉。
要不是她伸到自己唇邊的手沒有拭到水漬的痕跡,剛剛听到那不知道是真或幻的水流聲,聶心萍都快以為是自己真的在流口水了。但是,她可十分確定單就這麼瞧著董浩中而已,她全身的細胞也已經差不多因為興奮的熱氣蒸發而月兌水快死光了。
只是,為什麼他都不開口說話呢?他就靜靜地坐在靠桌邊的椅子上,一雙若有所思的黑眼眸靜靜地看向窗外,也不知道腦子里在想些什麼!看到他這般神態,聶心萍有種感覺。
董浩中的心里正不高興的很。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想,反正看到他板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孔,聶心萍就是很篤定的跟自己打賭,董浩中這時候的心情不好。
不,不是不好,是非常非常的壞到極點了。
感覺到他的惡劣的心情,聶心萍的心情也莫名的沉了下來,她有一股沖動,想要沖出去窩在董浩中的身邊安慰他。
室內沉寂了一會兒,只听到叔叔拿出鑰匙開抽屜的聲音,然後是輕微的紙張翻動的聲響,但是兩個男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聶心萍快被這個無聲的空間所打敗了。
她幾乎快將半個身體給露在外面了,盡其所能的將脖了拉長著,她很努力地想看看這們兩個人到底在演什麼默劇。因為太專心地視察了,所以當聶紹軍突然出聲時,還真是將她硬生生地嚇了一跳,差點將身子跌坐在地板上,她偷偷地喘了幾口大氣,然後得意地無聲笑著,還好她反應迅速地將自己穩住。
「婚禮的事都籌劃好了?」
「一切進度你不是最清楚?」是董浩中的聲音。
為什麼他的聲音中有著濃得化不去的苦澀及絕不會忽略的冷嘲?自己果真猜想得沒錯,董浩中真的是不情願的新郎!聶心萍有些難過地想。
對于他的話,聶紹軍並沒什麼反應,只是又在翻著紙,然後抽出其中兩、三張遞給董浩中。
「這幾張你先拿回去,等到婚禮完成後,我會將其他的都拿給你。」
「怕我不認賬?」董浩中的聲音有著淡淡的怒意。
聶紹軍並沒有很大的反應,只是一臉冷靜地看著他,「我想,還是等你娶了小萍後,我才可以完全相信你。」
冷冷地哼了一聲,董浩中倏地站了起來,跟早先就站在桌後的聶紹軍面對面的互視著,好一會兒他跨著怒意地大步正待要走出房門時,站在門口卻那麼突然地停住了腳,他沒有回頭仍背向著聶紹軍。
「聶先生,你真的對這個婚禮很樂觀?難道你不擔心你的寶貝小萍嫁給我後,我會對她報復?」
他略帶憤怒的話讓聶紹軍手上的工作停了會兒,但只有幾秒鐘,聶紹軍又不以為忤逕自地將抽屜重新鎖好,然後走向門口的董浩中。
「我相信你不是那種心胸狹小的男人。況且,你會發現小萍真的是個很值得你好好疼愛的好女孩。」
吭都不再吭一聲,董浩中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聶紹軍也緊跟在他身後。兩人都沒發現在已經被剛剛親耳所听到的事情所怔住的聶心萍,已經微僵直著身子跌坐在半掩的窗簾後頭的牆角。
時間似乎過了許久,許久。聶心萍全然沒感覺到頰邊的淚痕早已經干了又濕、濕了又干好幾回,她知道自己一向就愛哭得過分,但是她現在的腦子里只回響著之前听到的簡短對話。
原來真是叔叔設計的!
原來對于要娶她,董浩中是那麼的不願與無奈。聶心萍心中止不住的泛起一波波的酸澀,難過的任淚水又淌了下來。
叔叔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呢?如果她真的嫁給了對自己充滿不屑與怨恨的董浩中,那種生活在怨恨中的日子會慢慢地扼殺她的。頰上仍淌著淚水,她的腦子里涌上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自己怎麼通嫁給一個不愛她的人呢?縱使自己是那麼的愛戀著他!
但是她要怎麼幫董浩中離開這個困境呢?
趁著屋子里僅存的幾個人都為著今天的婚禮忙得不可開交,聶心萍悄悄的走進書房,走到聶紹軍的辦公桌前。
站在叔叔那張碩大的辦公桌前,她發著抖的手慢慢地在桌下模索著那把備份鑰匙,她知道叔叔一向都會擺在那里。
突然停在門口兩只腳步聲讓她嚇了一跳微微驚呼出聲,她屏住氣息整個身體動也不動地僵住了,直到那腳步聲又走開了,她才驚魂甫定地呼了口氣。
真險!
不知道那些梁上君子是怎麼克服被人發現的心理恐懼?
一找到鑰匙打開抽屜,她的手就開始忙著翻找那個會脅迫董浩中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