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零五分,一輛時下最新款的黑色林寶堅尼泊于一幢兩層樓房前。
停妥車子,一身褐色筆挺西裝的杜霆鈞跨出汽車,仰頭看著嵌于兩層樓宇之間的招牌,寫著以藍色為襯底的四個大字︰楓堤劇社——在剛人六月的炙烈陽光照射下,顯出清新及優雅的韻味。
再望一眼閃著藍色光芒的四個大字,杜霆鈞走進去。
「霆鈞?」正坐在休息區長沙發里翻閱雜志的韓旌,見到閑踱而進的人,有些驚訝,「你怎麼來這里?」
韓旌,聖博最年輕的高級行政助理。因為專項負責公司對內對外全局資金管理方面的事宜,所以,目前屬于他這個財務經理的頂頭上司,也是公司里幾個少數清楚杜霆鈞真正身份的知情者之一。
今天是六月一日,全世界的小朋友在這一天都能得到特別的關愛,在父母的陪同下盡興玩樂,只有福利院的孤兒們是例外。自幼父母雙亡,一直由姑姑帶養的韓旌最能切膚地體會到孤兒們在節日中的寂寞與悲傷。
原本,韓旌打算自己出錢資助的,杜遠華得知他的想法後,立刻以聖博的名義捐出五十萬資助福利院,並允諾六月一日讓孩子們玩一天,所有開銷由公司支付。但有一個條件,必須以欣賞歌劇為首要開場節目,並順帶推薦了這家楓堤劇社。
「我怎麼知道老爸在想些什麼?硬是逼我這個不通音律的財務經理出席。」聳一聳肩,杜霆鈞好脾氣地笑,「很少看爸爸有堅決的時候,所以,即便不感興趣也只好順著他的意了。你呢?不進去陪孩子們,在這里消磨時間?」
順手拿過他手中的雜志——《時尚周刊》,他不禁有些好笑。骨子里正經嚴肅的韓旌幾時忍受得了這類花哨雜志?他太嚴肅,也不懂得變通自己以活得更快樂些。
父親沒有經商的奸詐,卻有識人的眼光。
韓旌從T大畢業以後,以絕對的自信出現在杜遠華面前。一眼相中後,杜遠華立即以招良納賢的方式請他人圍,並直接給予特別行政助理的頭餃,以讓他能更好地施展拳腳。而韓旌果然未讓杜遠華失望。
「我對音樂敏感。」韓旌不著痕跡地抽回書,對準目標投出,雜志應聲而落于茶幾。他不喜歡任何浪費時間的休閑娛樂活動,同樣的時間,他寧可多看些卷宗,用計算機瀏覽世界各國的商業信息。
商場如戰場,落後等于戰敗。
這一回,若非總裁提議並極力推薦,說是應該讓孩子們全面發展,同時培養他們的文化修養之類的理由的話,他絕對不會考慮到歌劇這個節目。
「你拒絕接替總裁位置,讓杜伯母極為惱火,差點炮轟了總裁室。」想起那一日當杜霆鈞含笑走出總裁室後,里面的一聲巨大響聲讓外部員工寒顫了好久,沒有任何人敢輕易踏入一步——送死!
「其實接不接都無所謂。」杜霆鈞微笑,「以爺爺的遺囑為由拒絕只是借口而已。我希望從基層來了解聖博的運營狀況。而且,我並不想以婚姻來成全老媽的意願。婚姻——還是自己做主比較好。」
「暫時無意結婚?」
「沒有好的對象永遠也不會考慮!」他隨意地聳肩。妻子是用來愛的,而非利用的。
「接下來的活動都安排好了嗎?」
杜霆鈞笑一笑,不置可否,心下盤算著,幾時拉他去打場籃球放松一下。韓旌確實需要改變目前的生活方式。
勞逸結合,才是真正的生活樂趣。
「嗯!在麗晶訂了位子,十一點半,劇場結束後,先去吃飯。然後,去兒童樂園玩一下午。五點鐘,我會準時送他們回孤兒院。」善始善終,是他出的主意就由他一手操辦。聖博贊助的每一分錢都會價有所值。他要孩子們以笑容回報,「進去坐一下吧。過門而不入,會讓劇場老板難堪的。」
韓旌臉上仍是冷冷的嚴肅表情,即便提議,也決非出于真照顧到對方的感受,而是純粹的商業化禮貌。
「當然!不進去豈非未完成老爸的命令?不過十一點前,我必須走。」幸好他聰明地選擇十點四十五分到達現場,只需被折磨短短十分鐘。還好還好,尚能忍受,「與前輩合作不能遲到。」
「午餐會你一個人去?」韓旌有些驚訝。與裴氏的合作計劃已進入了交涉階段,與之交談的每一句話都會影響公司的前景。他相信杜霆鈞的處事能力,但他惟一的缺點——也最像杜遠華的一點,脾氣好得過頭。韓旌就怕有人欺負他是新人,也利用他的弱點,「至少讓小健或者王清陪你去。」
這兩位都是公司的得力助將,有他們「護駕」會安全許多。
「做什麼?建議我去打一架,好讓裴總知道聖博的威力而徹底閉嘴,放任我們隨意修改條約,以讓我們佔盡上風?」杜霆鈞裝出考慮的樣子,並評估建議的可行度。
「很幽默!」韓旌呵呵地假笑。
「放心!不過是午餐會而已,裴總若提出任何修改合約的提議,我一定打電話與你商量,如何?」笑著拍他的肩,杜霆鈞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
韓旌嘆氣,也順手拉開門環,劇院內的音樂聲已飄揚而出。其實,杜霆鈞的微笑是最大的殺手 ,任誰再正經八百,也會被他的笑軟化,氣也氣不起來。
劇院內燈光昏暗,舞台上人影閃動,音樂的和聲竟能讓孩子們安靜。他們甚至不用花力氣去找,就看到了楓堤劇社的老板——楓岸淳的身影。
他正端靠于劇院末端的一隅,隱藏于黑暗間,專注舞台上的每一細微舉動;過肩的長發任意散落于腦後,日本人特有的典型精致五官,加上白皙的膚色及修長的身材,英俊得足以讓小女生尖叫、瘋狂;也常有一些八卦星探不死心地糾纏,更是信誓旦旦地保證,若他加入演藝圈,一定一炮而紅,收入絕對比經營劇社豐盈百倍。
但,楓岸淳對這些提議並無多大興趣。他本身看來就比外表更讓人難以臆測。沒有朋友,更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不在日本大展拳腳,而寧可背井離鄉,選擇海島。日本的文化底蘊絕不輸于海島。
他全神貫注,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人或事。杜霆鈞輕聲移步過去,想嚇他一跳,看看那張斯文的臉上會起什麼變化。還未完全靠近,楓岸淳的聲音悠然傳來。
「要我為你選個好位子嗎?視覺音響絕佳。付錢的主顧總有特殊的待遇。」今天的他戴上一副無框眼鏡,黑色的發絲半垂遮住臉頰,更顯陰郁的魅力。
「原來你早注意到了。想嚇你一跳的,現在被嚇到的,好像是我。」杜霆鈞溫文爾雅地微笑,與他一同背靠牆壁。雖然才見過一次面,但杜霆鈞對這個不同行也不同國的神秘男子存有相當的好感。
「文藝人有敏銳的第六感。」楓岸淳嘴里咬著原于筆,一眨也不眨地注視著舞台,然後用筆在紙上寫一陣子,再在某處重重劃上兩杠。完成後,他才直起身子。與杜霆鈞相近的一百八十厘米的身高給人同樣的壓迫感,而從他身上散發出的一種隱隱威脅性的氣勢是與他的陰郁氣質完全不相符的,「怎麼樣?在下願為兩位效勞。」
楓岸淳行一個四十五度的紳士禮,完全貴族化的優雅。杜夫人的計劃已進入實施階段,但他的劇本還未起灶開張。起碼得觀察一下兩人的契合度再作決定。他可絕不是收了錢便出賣社員的社長噢。嘿嘿——
「不用了,站著就好。我只能呆十分鐘的時間。」杜霆鈞環顧四周的環境,感覺空曠也神秘。若非老爸要求,恐怕他這輩子也不會踏進這類場所,「印象中文人都高傲得不屑外行人來玷污自己的作品。邀請後,就不怕我們看到中途打瞌睡,讓你氣得跳腳?」
「別把我想得太崇高。我們這類人甚至可以為了錢而放棄原則。信不信?」楓岸淳意味深長地優雅一笑,「你對歌劇絲毫不感興趣?」
「不!」杜霆鈞笑得略顯羞澀,「家里的CD永遠只有催眠的功效。」若有失眠的狀況發生,只要一播放所謂的古典音樂,保證不出三分鐘立刻會周公。
「這一點,倒絲毫未遺傳到你父親的好基因。」杜遠華的音樂修養實在非常人所能比,難怪他會痛苦于陷入商界而月兌不了身,「催眠?」楓岸淳笑得有點詐,「不錯的利用工具。」
「對啊!若你稱我為音盲也不為過。」未遺傳到父親的好基因,至少遺傳到他的好脾氣,也已經受益匪淺了。
「各有所好!這是天性,誰也無法強求。」楓岸淳的眸中突然閃出些嗜血的光芒,與平常截然不同的光芒。相當危險,但有黑暗與鏡片為之遮擋,所以旁人並未察覺,「既然你父親堅持。那麼,今天就勉為其難地涉獵一二,也許,你會發現些不同之處。」
「你知道我被父親逼迫?」捕捉到一句,他有些好奇。
「這麼說吧。」楓岸淳又恢復高深莫測的笑容,「這場劇目也可算為你準備的。」
「可我不能久呆。」杜霆鈞抱歉地響應,「希望不會辜負了你的辛勞。」
「不會!」楓岸淳答道,「有些事,只需一秒就能確定。」才閉上唇,突然劇場里的所有燈光全部熄滅。
一片漆黑,杜霆鈞一時適應不來,有些昏眩,不知身在何處。怎麼回事?停電嗎?
靜默!舞台中央,悠揚的歌聲慢慢響起;沒有音樂陪襯,在黑色的空間里搖蕩,顯得格外清冷、淒美。一束昏黃的燈光,照在歌者的身上。
一套淺黃色的中世紀的貴族裝,襯著他白皙的皮膚,在燈光的照射下,沿著周身圈出一層朦朧虛幻的光芒;淡青色的披風圍過頸項向後瀉去,直拖到地;及耳的短發完全埋住臉頰,淒迷的眼光直延伸向黑暗。
他半跪于地,懷抱著他那已死去了的心愛的女子,娓婉而悲傷地吟唱出最後的歌曲。
那歌聲,如下了咒符的魔咒。
杜霆鈞被牢牢地釘在原地,移動不了半步。那歌聲,那影子,那由歌者周身散發出的美麗光暈,如潮水般涌向他,籠罩住他,他甚至忘了呼吸,任心隨之擺蕩下沉,呆呆地隨著歌者的引領,走進一個完全失控的陌生世界。
剎那間,杜霆鈞了悟,心生驛動,為他——舞台上的少年。
而楓岸淳,在昏暗的燈暈下不錯過杜霆鈞臉上的每一寸表情變化,嘴角也不覺地露出了悟的微笑。
一秒鐘,的確已足夠。
看來,他可以著手劇情的編寫,也親自導演這場動人的愛情戲碼了。
他瘋了!
杜霆鈞坐在辦公桌前,盯視著一份需要他審批的文件,但文件上的內容,他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一邊從其他部門送來的文件還有好幾份,都是需要立刻審閱,簽署,再循環下去,展開下一步的工作。一整個上午,他的工作效率達到零點。
滿腦子填充的均是那一刻的定影。他的歌聲,他淒迷的眼神,長長的披風一瀉到底的優雅。
他到底是怎麼了?渾渾噩噩間,不能控制心緒,更是煩躁到了坐立不安的境地。這種激蕩著盈滿胸腔的陌生感覺,是他成長到二十八歲以來從未領略過的,而糟糕的,更令他心悸的是,給他這種感覺的,竟是個——男孩?
杜霆鈞深信自己沒有特殊嗜好。絕對沒有!
可,這一切又要如何解釋?
門被輕扣兩下,韓旌旋門而人,又一份文件攤到他面前。
「這是助理室開會討論後定出的與裴氏合作計劃草稿。我將昨天會議上裴誠光提出的補充意見與我們的意見,結合上次的議案做了整理,重新制作出的合同書。你看一下,按內容再重新估算一遍所需資金的準確數,再寫一份新的可行性報告交于總裁室!明天呈交,可以嗎?」
「噢,好!沒問題。」他了無耐心地隨手翻閱,只看見黑色的字體在白紙上跳躍。
「你沒有事吧?」看來不太對勁。韓旌細心地在他臉上搜尋。常令人折服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鎖的眉宇。有什麼煩心事困擾他?一旁的文件堆積如山,他在做什麼?
「沒有!」合上文件扔一邊,「我明天一早會交到你的辦公桌上。一起去吃飯?」他合上眼前的文件站起,懶懶地,意興闌珊。
「吃飯?午休已過了一個小時,你還沒吃嗎?」看一下手表,「秦簡干什麼去了?竟然沒有提醒你?」
「啊?過了午休了嗎?」杜霆鈞僵硬了一下,又訕訕地坐回。他扯動一下臉皮,算是自嘲。
「冤——冤枉呀。」身後有個聲音細如蚊蚋的女生,正是送另一份文件進來的杜霆鈞專屬秘書——秦簡!她正用著怯弱的聲音為自己爭辯,「我提醒過經理吃飯的。他不願意出去,還叫我外買了一份雞肉套餐。我——我明明放在桌上的,可他踫也沒踫又叫我扔去了垃圾桶。我、我……」秦簡越說越委屈,淚眼汪汪的,泫然欲泣。
「是嗎?」韓旌眯起眼,真不明白,她工作已有兩年了吧,若論涉人社會的經驗也該越積越多,變得更老道些,怎麼仍像閨房小姐般,動不動就掉淚?若非她的工作能力還算強,這種膽小單純的丫頭早就讓他炒回家了。哭!他忍不住再欺負而去,「你說有買,有證據嗎?」
「有!當——當然有!啊——」秦簡突然想起什麼的,驚呼著跌跌撞撞往外沖。
「干嗎?」他及時地挽住她的臂。又搞什麼?
「我——我不知道。剛進來時好像見清潔員來清理垃圾,我的證據——」
「天!你白痴啊!」他隨口說來,她竟然當真。是不是準備與清理員奮戰,奪回飯盒拿到他面前以證明清白?
「秦簡,別理他。韓特助跟你開玩笑呢。」杜霆鈞也走去安撫他的秘書。除了內向和過于害羞外,她是相當盡職的女孩。
「謝——謝謝!」瑟縮一下。玩笑?秦簡偷瞄一眼高大的韓旌,不敢確定。心中祈禱,千萬別炒她魷魚就好,要不然,爸媽會罵她沒用的。
「那你怎麼了?」不理會這個腦袋有問題的秘書,韓旌回到杜霆鈞身上,「是不是不舒服?或是發燒了?」
「發燒?」杜霆鈞輕嘆口氣,「中邪了還差不多。」
「中邪?」問題更大了,韓旌考慮是否要通知總裁及總裁夫人開一場研討會。
「嗯——沒什麼!只是有些心煩。」他攤開文件,繼續發呆。似乎只要一安靜下來,那一刻的迷蒙感便會毫不客氣地襲來,攪得他思緒混亂不堪,連帶腦袋死機。
「難道曹踴權又來找你麻煩?」
學識和能力均優秀偽杜霆鈞理所當然地擠下了曹踴權,取代他原本財務經理的位置,使之退居副職。這件事一直讓他耿耿于懷。不知內情的他,總企圖靠背後鏟人的伎倆讓年輕也好脾氣的杜霆鈞下台,以讓自己恢復官職。
「沒有!別擔心我處理同事關系的能力。」公共關系學也是他的強項之一噢。而且,他向來不會在意這些。
「那好吧。」問不出所以然來,恐怕只有利用下了班後的私人時間,「晚上我們一起喝一杯。現在,秦簡立刻再去買份快餐來,別餓著我們的財政大司,听明白沒?」
「那麼,楓堤劇社的劇場費可以匯入他們的賬戶嗎?」秦簡乘機道明進辦公室的原本目的,「如果可以的話,請您簽名,我下午就匯出去。」
總裁專屬秘書秦簡持著一張匯款單,放在經理面前。
楓堤?望著這兩個字,杜霆鈞臉色突然變得蒼白。顫顫地拿起紙,出口的話語成功地止住了正待離去的韓旌的腳步。
「韓旌,你有喜歡過一個人的經驗嗎?」
「喜歡?」韓旌收住步子。難道——
「經理是戀愛了嗎?心神不定,患得患失的情緒。」一定沒有錯。秦簡用羞怯的聲音提出最新假設,同時搬出電影、小說上的情景套用,太合情合理了,「昨天,我拿一份報告書請經理簽署意見,他竟看著發了半天的呆,然後原封不動地還給了我。」
戀愛?兩個男人同時被震住。
韓旌從震驚中回過神,看向快趴上辦公桌的杜霆鈞。他正無意識地把玩著鍵盤,臉上若有所思的神情表明他也困惑于秦簡的說詞,怎麼?瞧他的表情,戀愛了卻不自知?如果是,倒算是喜事一樁。
「杜伯母听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喜上眉梢,對她而言,這可是個特大號的驚喜噢!」
天天軟硬兼施地逼兒子結婚,接手總裁之職,別說他們自己,就連旁人听了,也替他們心急。
韓旌松了口氣,他還以為是杜霆鈞的身體狀況出了問題呢,害他擔心了半天。但,兩天前才說過沒有心儀的對象,怎麼突然跑出一個神秘女郎勾去這位真正的單身貴族魂魄?是哪家的女生得此殊榮?
「的確!但這個驚喜似乎太大,只怕她會受不了。」好半天,杜霆鈞終于回過神。
「怎麼說?」韓旌挑眉。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喜歡上了一個男生,她會不會暈過去?」
問題是問自己的,答案不言而喻;更不願看他們的表情,大多數正常人听到此類消息,通常只會有一種反應。惡心,然後——嘔吐!
韓旌臉色跟著他一起轉為蒼白。
「男生?」他輕輕咀嚼這兩個字,「我——有沒有听錯?」
「沒有!每一個字都清清楚楚!」杜霆鈞好心證實。
「是不是近來工作太忙,太大的工作壓力致使一時的情緒混亂,所以……」不對,不對!說到一半,韓旌馬上自己否決了可能性。杜霆鈞才上崗多久?而且,依他的實力,要處理手頭的簡單工作,根本是綽綽有余,不費吹灰之力。那麼,他所說的話要如何解釋?要不然,請蔣醫師為他做一次全身檢查?看是哪里出了問題,開幾付藥……
天!這倒底歸類于哪種病癥呢?
「可是——可是——」一旁的秦簡露出興奮的眼光,「喜歡一個男生有問題嗎?喜歡是內心最直接的反應,很純,也很美麗,應該沒有性別界線才對。」
「閉嘴!」韓旌怒瞪一眼,恨不得能立刻掐斷她的喉嚨。已經夠亂了,這女人還好死不死地發表愛情言論,滋長詭異氣氛?「這根本不是喜歡!」
這時,身後傳來叩門聲。一個姿態優雅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著點頭哈腰的曹踴權。
「杜夫人,請!」他體貼地掃清秦簡這個路障,奉承道。
「喔呵呵呵——」杜夫人嬌俏地移進來,美麗的臉上層著笑容,「我听見誰說了‘喜歡’這兩個字!告訴我,是不是聖博將有喜事臨門了呢?」
「听見沒有?總裁夫人在問話呢。」曹踴權不敢對韓旌及杜霆鈞擺譜,只好沖著秦簡喊,「還不快匯報?」
「我們——」秦簡還來不及交待事情始末,韓旌的大手出其不意地從後伸過,在捂住她的唇的同時,將她整個人包裹人他寬大胸懷。
「沒什麼。」韓旌用很深很沉的聲音解釋,「我們在說……我,喜歡……秦簡的事。」
杜霆鈞呆住,而秦簡,整張俏臉刷地通紅。她——有沒有听錯?韓特助說——喜歡她?
「噢?是嗎?」杜夫人眼光瞟向不遠處的兒子,可疑的表情哪!「喔呵呵呵……那可真是喜事一樁呀。韓特助有了心上人,那我們的杜經理,您喜歡的人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呢?好期待嗅。」
模模鼻子,杜霆鈞笑得有些尷尬,「謝謝總裁夫人關心!夫人來……有什麼事要交待嗎?」
「對!有件事——明天我和總裁就要起程去英國,評估那邊市場可拓展性。所以,公司里的資金往來要煩勞杜經理多多費心把關了。若有獨自難以裁決的事,就找韓特助商量。我們的行程大約需要一個月的時間,或再多些。所以——喔呵呵呵——韓特助,杜霆鈞經理,公司就交給你們嘍!」笑得狡詐,說「你們」時,眼光更特意地瞄去兒子身上。哼!別以為不接手總裁位置就拿你沒轍!一個月的時間,她和老公可以好好地散散心去,「對了,還有一件事。楓堤劇社的劇場費暫且緩一緩,別著急付給他們。」
「為什麼?」望一眼手中的匯款單,杜霆鈞問。
「沒什麼。聖博與楓堤出現了些小小糾葛,我不希望這麼快如他們的願。一切,等我和總裁回來後再定奪。」這是楓岸淳的主意,她不過照章辦事而已。難道劇情這麼快就已經開始上演了嗎?
「糾葛只是私人恩怨吧?假公濟私——」
「這是總裁的決定!」杜夫人怒目一瞪,「有你財務經理置喙的余地嗎?」嘿嘿,知道總裁的權力了吧?
「就是嘛。」一旁的曹踴權奸笑,「杜夫人別生氣。霆鈞年輕氣盛,有沖撞夫人的地方,我替他道歉。至于夫人交待的事情——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天,一定替您嚴格把關,決不會讓這筆資金流出公司賬戶的。」
「好!好!那麼,事情就這麼定了。」杜夫人眉開眼笑地轉身走出,而曹踴權立刻哈腰尾隨,「喔呵呵呵——曹副經理,你要多扶持新上任的杜經理噢。」
「是是是——」
「明天的飛機票定妥當了嗎?」
「早安排好了!」諂諛的討好聲。
等他們走遠——
「你說了謊話!」杜霆鈞呼口氣坐下。怎麼也未料到韓旌竟會犧牲自己,秦簡的臉到目前為止還是通紅的,而神志也不算太清醒。
「對!是謊話!」韓旌拉開胸前的小女人,這話也是對她說的。一切均是謊話,她最好別往心里去。不過,看她的表情——唉!他管不了那麼多!「謊話總比實話來得動听。我可不想總裁夫人明天早晨去不了英國,反倒去了醫院。秦簡!別呆在這里,出去工作。」
「我能控制自己的感情,不會做出荒唐的事情來嚇壞周圍的人!」杜霆鈞看著韓旌緊張的神情,輕嘆口氣,「你——可以放心。」
「當然,我相信你!」韓旌皺緊眉宇,點頭!決定不再延伸這個話題。
不管是真是假,是玩笑或是認真,無疑,杜霆鈞扔下了一顆已引燃導火線的重磅炸彈。
它的威力會有多大,尚無法估算。
杜媽媽會暈倒,還有多少人會為這句話暈倒?
杜霆鈞愛上了一個男人!
「砰!」
分明沒有上鎖的門被人用力推開,撞上牆壁後自然反彈欲合。一只縴手伸出,再一次將它鎮壓,緊貼于牆。
因為小小的余震,天花板上的白色牆粉終于投降于暴力,稀稀落落地墜在楓岸淳的稿紙上。
輕嘆一口氣,拂開紙上的白灰,淺推一下眼鏡。不用抬頭看,楓岸淳也知道來者是何人。
整個楓堤,用這樣沒有禮貌又沒有風度的方式進他辦公室的人,只有一個。實在不明白,開朗得略近有絲頑皮的她,是怎樣將每一本劇本,每一個劇中人物演繹得那麼出色。一直以為,一個真正的文藝人,骨子里都帶著靜默以及憂郁的本質,她們敏銳而感性,用超出常人的第六感細細體會每一句話,每一個人物的性格,才能擔當一個出色的舞台工作者。
但,不得不承認,她是個特例。開朗如她,對音樂的感悟力超強,常驚座四起,也令他折服。
就是她!一個名叫凌羽的二十三歲女孩——楓堤劇社的惟一反串角色。
「拜托你,進來之前先敲一下,這叫隱私!給我最起碼的私人空間,行不行?」楓岸淳干脆將筆桿往桌上一扔,為自己泡上一杯花茶。
昨夜趕工通宵,至今仍為一場情景卡住,不妥之處卻又想不出合適的情節修改及補足,煩躁加上嚴重缺眠,使思維走進死路,轉不回彎。既然有人存心搗亂,干脆!休工十五分鐘。
「隱私?」來不及讓楓岸淳呷下第一口茶,凌羽已經叫囂出聲,「全社上上下下三十六位為你賣命的女孩子,可曾向你這位劇社中惟一的男性首領提出過要隱私的爭議?可曾責令你為每個人置備一間私人空間?不就是在寫劇本嗎?完稿之後,還不是要拿出來,靠全社人的才藝演繹你的結晶?最末仍要公開的東西,需要什麼秘密?」
掠開遮住臉頰的短發,盯著眼前這張英俊得足以迷死千萬少女的臉。凌羽對社長的抗議不置可否,更有比他強出十倍的反抗議理由來駁倒。
說到最後,她信心十足地幾乎沒拎起他的衣領,朝他吼︰「你明白沒有?」
楓岸淳只有苦笑,與凌羽講理,通常都能領悟到四個字——強詞奪理的真諦。
「看來,這扇門擺著也多余,不如拆了算了。」
「好主意!」
凌羽徒手扇動五指,自制涼風降火。每次一發脾氣就出汗,好差的習慣!
楓岸淳半眯眸子,欣賞她的小動作。從沒有見過一個女孩這麼適合演男性角色。優雅高貴的舉止,正是英國中世紀貴族王子的典範。淒迷,略帶神秘的色彩。
無疑,她是成功的扮演者。記得有一個女孩看了她演的劇目,傾心之下,連送了一個月的玫瑰花,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仍不死心地要與她做朋友。害全劇組的同僚笑了整整一個月,也讓她得意了一個月。
凌羽壓根就不在意同性的傾慕,反而,她們狂熱的眼神更能激起她最深的表演。
看來選擇這里做創業基地,老天仍是厚愛他的。至少,他獨得了兩塊瑰寶。
凌羽,藍盈月,是舞台上的最佳拍檔。
「有事嗎?」他歸回正題。
凌羽會進他辦公室,只有兩種原因︰一,研究劇本;二,有事要他幫忙。
「呀!差點忘掉。」都是他害的,一火,正事都不記得了。凌羽停止動作,說︰「預支下個月工資給我!」
「怎麼?伯母的哮喘病又發作了?」這是惟一能讓她借錢的理由。
二十三歲的她早已成了整個家庭的支柱。五歲時,父親病故,由母親一手支撐起整個家庭。就因為太過操勞,積勞成疾,現患有嚴重的哮喘病,不能再工作。除了安心修養之外,更是隨時需要大筆的醫藥費以供挽救生命。她有兩個弟弟,一個念大學,一個還在讀高中,雖然他們也盡力打工補貼家用,但仍是遠遠不夠的。
「是啊!昨天半夜突然喘得厲害,還好,送醫院及時,沒有大礙。凌逸陪了整個晚上,一大早還要趕去上課。我都說了我陪的嘛,他死也不讓。」二弟凌逸雖然總沖撞她,其實,他是最維護姐姐的,生怕她受到一點傷害,「可是醫藥費一時周轉不來,只好先向你預支了。」,
楓岸淳立刻撕下一張白紙,在上面寫下一個金額。
「條件?」每一個認識她的人都知道,她從不無故受人「施舍」,或是欠下人情。雖然,這兩個字對朋友而言,太冷酷,也太見外,但,只有公平,心才能平穩。這是一種心結,更是種帶著自卑的傲氣。
「只需一個交換條件。」楓岸淳抬起頭,對她扯出一個邪氣的笑容,「以後進門前,要敲門,而且,要非常有禮貌。」
要她敲門,已算是為難;要她禮貌地敲門,還不如殺了她。凌小姐會有什麼反應?楓岸淳非常期待。
凌羽當然看出他的心思,想要為難她?門也沒有。她扯出一個勝他十倍邪氣的笑容,「沒有問題!」看著楓岸淳得勝的笑容慢慢燦爛,她接著道︰「我立刻找人拆門。」
若門都沒有了,又哪來的進門?更沒有敲門的道理。
「凌羽!」真是敗給她,正想開始第二輪的爭辯,楓堤的另一台柱旋進來,藍盈月白淨的稚氣臉龐上滿是驚慌,「淳淳淳——」她喘息著,「小——小玲說,剛才聖博財務部打來電話,他們拒絕支付這回及以前幾次的演出費用。」
「什麼?」楓岸淳驚站起,繼而又慢慢坐下,「怎麼可能?」
「喂!他們憑什麼不付錢?」凌羽問,這是什麼道理?
「听說,听說——」藍盈月偷瞄二眼他的表情,「淳與他們的總裁有些‘小小’的卡殼,所以——」
「混蛋!這算什麼狗屁理由!」他們付出了多少辛勞的心血才演出一部舞台劇?竟然為了一些私人恩怨就拒絕支付酬勞費?「淳——」
「好——糟!」楓岸淳似乎冒著冷汗,「手頭的劇稿快要完成了,若欲在年底推出,那麼現在應該著手先期的準備工作了,我正等著這筆款子急用。怎麼辦?」
楓堤的所有社員均清楚社長對欲推出的這部劇目的期望程度。現在的楓堤僅止處于小有名氣的階段,但楓岸淳要的遠遠不止這些!他要成功!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他對名的渴求似乎遠超過利。
「那怎麼辦?」藍盈月跟著一起擔憂,「缺了資金,豈非所有的工作都得跟著停滯下來?」
「哼!我才不會讓他們得逞!」一拳掄上辦公桌,稿紙均跳離桌面一寸。凌羽怒道︰「毫無人性!齷齪的奸商!」
「凌羽?」藍盈月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
「你想怎麼做?」楓岸淳問,眼中有光芒閃爍。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她冷笑道,「誰不還錢我就砍了誰!盈月,去道具組找把刀!那種砍不死人、卻逼真到嚇得死人的大刀!’
「可是——凌羽!」盈月小聲舉手發言,「淳一向主張楓堤走稚氣的童話型與浪漫的愛情型路線,魔法棒倒找得出好幾根,刀的話,恐怕——」
「嗯?」掠一掠短發,凌羽計上心來,「魔法棒要改裝成刀是有些困難,但要改裝成三節棍絕對不成問題。盈月!讓小嫻立刻收集所有的魔法棒,來淳的辦公室報到!」
「全體社員都要參加逼債活動嗎?」否則要所有的魔法棒做什麼?藍盈月不懂就問,她向來是個好寶寶。
「人多力量大!」當然!當然!表明楓堤的團結。
「可是——」又有異議提出,「上次我請幕思幫忙拎水桶——只有半桶水耶!她居然走了兩步就站在邊上喘氣。這樣子去有用嗎?要是踏人聖博後,還未開口,就被嚇得躲在角落里哭,豈不太滅自家人的威風了?」
唔!有理,有理!凌羽直點頭,還是盈月心思細膩。她怎麼就沒想到呢?楓岸淳領導的楓堤劇社全部是嬌滴滴、手無敷雞之力的柔弱女生,除了她比較「豪氣」之外。
「淳!你來裁決,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凌羽問,棘手問題仍需老大出馬。
呵!轉一圈總算輪到他講話了嗎?听著兩個女生嘰嘰歪歪半天,他都快沉睡桌底,被灰塵掩埋了。
「你們說的方法都很有創意,卻不實用,明白嗎?」很想打個哈欠來表達心意,但,受人錢財,當然得「盡心」為杜夫人辦事,以達成目標,「出場費是我們應得的,當然應該爭取回來。況且,楓堤目前很——不!是非常需要這筆資金來投入下一期劇目的開演。但——記住,我們是有知識、有涵養的文化人,潑婦罵街的行為太有損我們的形象。」
「說重點!」凌羽光火。
「你打頭炮!」既然送上門來,楓岸淳理所當然指著她的鼻子,點名。女主角不出場,誰敢爭先?
「我?」凌羽怔一怔,「我的提議都被你否決掉,還能做什麼?」
「聖博總裁出遠門去了,估計一到兩個月之內是不會現身公司的。所以,大權下放,是我們最佳的鑽縫時刻。我打听過了,一位韓旌——韓特助,為人剛毅,很難下手;而另一位財務部經理杜霆鈞相對而言會比較好對付,脾氣溫和,而且又新上任,許多規矩、章節都不甚明白,從他下手是最容易得手的。」一邊說,鏡片一邊閃著光。凌羽听得、看得都快傻掉了。
為什麼她會覺得寒毛直豎呢?總覺得哪里不對勁,是真的不對勁,卻又一時搞不明白。她的楓岸社長好奇怪。
「下手?」盈月撓撓臉頰,「淳,你兼職做間諜工作嗎?」
「不!是比間諜更無人性的工作。」楓岸淳突然間笑得有某種嗜血的陰沉味道,讓人打顫。
「淳真不愧為我們的頭領,好酷噢。」藍盈月崇拜地拍手叫道,「若你扮演殺手之類的角色,一定會迷死萬千女生。真可惜淳不會演戲,只具編寫劇本的才華,白白浪費了這麼漂亮的一張臉噢。」
「殺手?」楓岸淳低喃。他望著盈月,笑得有些奇怪,但看向凌羽時,隨即恢復了優雅,「有把握在這一個月里討回我們應得的劇務費用嗎?楓堤的未來,全劇社女孩的未來,還有我的未來全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了。」
當!委以重任的最後一句如從天而降的巨石正中砸到凌羽的腦袋,她神志開始不甚清醒。
「呵——呵呵,你說的是一是真的嗎?」糟!連笑聲也變痴了。
一旁的藍盈月暗暗吐一吐舌,好狡猾的淳嗅!
「當然!」楓岸淳溫柔地執起她手,雙眸閃著魅惑的光芒,「我一直都很清楚,關鍵時刻,楓堤只有仰仗著你才能更好地存活下去。全劇社的女孩,以及我,都會感激你一輩子的。」
「一輩——輩子?呵呵——」糟!她快流口水了。在甜言蜜語的狂轟亂炸下,她的腦子早已罷工成休克狀,靈魂旋著身體飄啊飄,飄向天際。
「對!只有你才能辦妥這件事。」看情形已勝券在握,只需再添兩句皮表就能達成目的,「我、相信、你!」
「真——真的?」凌羽開始痴痴地傻笑,「好——好!我——我這就去,拼了命也會完成任務,把錢拿回來交到你手里。放心!放心!」然後她做一個領命的姿勢,「飄」向門口。
感動呵,淳——淳竟然將自己、將整個楓堤全部拜托給她耶!怎樣的榮幸,怎樣的神聖呵。
「不用拼命,只需稍稍地恐嚇就行!記住!杜霆鈞!財務經理杜霆鈞!」楓岸淳心滿意足地坐回原位,用原珠筆在稿紙上寫上第一章的標題︰相識!
愛情,從這一天開始!
「記得,記得!」凌羽點頭如搗蒜。
「凌羽!」楓岸諄再次叫住她,看她漂亮的臉上帶著男孩的神態——微微憨氣。楓岸淳笑道︰「討債就像扮演角色一樣,要有起碼敬業精神,別笑得這麼‘可愛’。記住!裝出凶神惡煞的債主模樣!凶神惡煞!」
「嗯!嗯!」小心翼翼地合上門,直到走出楓堤,亮亮的太陽光直射人眼眸,稍稍蒸發掉些被砸迷蒙的昏眩後,凌羽才回神,怔忡當地,「討債?我答應了?」
「唔!相當地豪爽!拍著胸膛九九純金地保證!」跟隨她的藍盈月點頭。鐵證如山啊!
「啊——」凌羽扶著額慘叫,「我的老毛病又犯了啦!」得意忘形!罪惡之源!
「可是——淳似乎相當喜歡你這個老毛病哪。」盈月嬌氣地笑。但凌羽絕不會注意到,她的笑容里夾雜著別的情緒,與她的長相全不相符的世故及——冷。
「我哪有什麼討債的經驗嘛,這下要怎麼辦才好?都怪淳,說那麼多好听的話,讓我飄暈了頭,硬逞能不擅長的工作。」
「既然接下了,就當演場戲嘍。」楓岸淳設下的陷阱,誰能逃得掉?「反正拿捏角色尺度,對你而言小菜一碟嘛。」
「可我哪里有裝凶神惡煞的天分?」凌羽泄氣。扮演公子、貴族、皇族後裔的角色倒是手到擒來,因為她天生長得優雅而氣勢,可要裝惡霸——太高難度了吧?
「你裝不來,可以找人替你裝啊!」盈月用手指點著下巴,仰天眨眼,「你看,電視劇里不都那麼演嗎?一位英俊瀟灑的公子哥,身後跟著兩位彪形大漢做保鏢。走在路上,哪個敢不讓路?,好不威風!」
「哇!盈月!天才耶!」凌羽激動地跳起來,她怎麼就沒想到呢?
嘿嘿,讓她威風一把!踏平聖博的大門,讓那個叫杜霆鈞的溫吞男人嚇得膽戰心驚,跪倒在她的長褲之下,乖乖地交出欠賬的劇務費;也讓楓岸淳感得痛哭流涕,真正對她刮目相看。
她——拯救了楓堤,拯救了全劇社的姐妹。當楓岸淳的新劇目取得空前成功的那一刻,相信所有的女生都會熱淚盈眶地抱住她,將她視為神祗——
「凌羽?凌羽?」用小手在她閃著聖潔光芒的眼眸前來回晃動,沒反應!就知道,凌大小姐又在做白日夢了。
「好!就按著你說的辦!準行!」她裝不來惡霸樣,找人狐假虎威就一切OK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