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桂月高高掛,穹廬里的人兒,只剩他和她。
「嘿嘿!親親小娘子……夜深了,是不是該……」他摩拳擦掌的挨近她。
「該什麼?」端坐床上的人一臉防備,「還有,別亂用稱呼。」
「我可沒亂用稱呼。」他模模鼻子,挨著她坐上床。
「一會兒是小妮子,一會兒是笨丫頭,這會兒又……」又是什麼娘子的,這麼多稱呼,簡直亂透了。
她別過臉,不想看到他那張放大的臉。
「哎呀!娘子,-不覺得這些稱呼都很親昵?」哲森嘻皮笑臉的又轉到她面前。笑話,這時候怎容她回避?「還有讓我教教-,洞房花燭夜是需要熱情的,可以融化彼此的熱情,但不代表可以熱到有火藥味。」
「火藥味?我才沒有,倒是你一身臭味。」
「是嗎?」他抬手,把衣袖湊到鼻前嗅了嗅,「哦!是有點味道,」又扯起自己的衣襟,低頭聳動鼻子,「有點……香味。」馬女乃子酒香。
「-聞聞……到底臭不臭?」他嘻嘻一笑,把自己的呼吸噴到她臉上。
「好臭。」她微往後仰,躲開他溫熱的呼吸。臭男人!
「哦?」
他還是笑臉對她,可不知怎麼的,她卻嗅到一種叫作危險的氣息,想退後,卻發覺他已經一手撫在她頸後,一手攬上她的腰。
「你要做什麼?」她不安的提高了聲音,雙手搭上他的胸膛,妄想隔開兩人的距離。
「做什麼?」他一臉「-好笨」的表情,禁錮她的雙臂環得更緊。
她玲瓏的身子被迫緊貼上他,沒有縫隙,眼看他放大的臉越來越近,她不由得心慌慌,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唇就被他的堵住了。
她整個人都迷茫了。
他偷笑著,舌尖乘機撬開她的唇齒,撩撥她的香舌。
「唔……」口中嘗到馬女乃子酒的香甜,她才回過神來,立刻紅透了臉,「放、放開我。」
「呵!好……」他爽快的放開她。
她才松了口氣,紅暈還來不及退盡,他的唇舌又在她的俏臉上啃噬,「喂……你怎麼……」她不滿的抗議,只是這抗議與他火熱的唇舌相比,太過微弱。
他的唇舌轉戰到她的耳垂,一口含住,同時不忘解釋,「-的鼻子不好,分不出香和臭,而這樣可以讓-知道我嘴里、身上都是馬女乃子酒的香味,不是臭味。」
「你……」明明是乘機佔便宜,還振振有辭,「胡說八道。」
他的舌尖又溜到她的唇畔,「說實話,我的吻很讓-滿意吧?」
「才沒有。」霜珠費力的掙扎,本就通紅的臉,這下子更是漲紅到耳根。
「沒有?」他很是驚詫,「我的口水-都吃過了,還假裝不知道我嘴里是馬女乃子酒香?-不會是想要再來個更熱辣辣的吻吧?」
「你……」他這個自大狂!就是有辦法讓她氣得說不出話來。
「好了,我知道-的口是心非,」手一擺,他還故作體貼的道︰「我會滿足-的。」
「你這混蛋。」她差點氣暈過去,一時口不擇言的吼道。
「耶?-還會罵粗話。」他表示驚訝,不過終于放開了她。呵呵!其實是暫時的以退為進。
「怎麼不會?天生就會。」她略略松了口氣,雙手抱胸,警戒的瞪著他。他嫌她會說粗話那是最好,她就常常說,好教他討厭。
「哦?」他雖然笑得不以為然,卻還是道︰「不過……女人嘛!還是溫柔一點好。」
「說粗話不好,是不是?得像你那個梅表妹,是不是?說話要細聲細氣像沒吃飽飯,是不是?」她一迭聲的問,話一出口才猛地意識到自己的口吻里帶著濃濃的酸味。
她立刻住了口。
呵!難怪她那麼抗拒自己,原來是打翻醋壇子了!他在心里偷笑著,臉上卻故作驚訝。「咦?-很了解我的梅表妹嗎?她的確溫柔又體貼……」
他的梅表妹?她咬牙切齒的,表妹就表妹,何必一直說他的他的他的……
「既然她那麼好,那你去找她啊!」她惱怒的說。
哈哈!看到她的反應,他的眼角眉梢都露出笑意。「放心吧!梅清只是我的表妹。」僅僅是表妹而已,找她做什麼?
白痴才信他呢!听到他刺耳的笑聲,她更惱了。
「好了、好了,不要說廢話了。」眼看穹廬里的氣氛有點不妙,他假意咳嗽一聲,轉移話題,「上回-同我,我口袋里硬硬的是放了什麼,現在我可以回答-了。」
想板起臉說不希罕他的回答,可看到他一臉神秘的樣子,霜珠不免又心生好奇,「是什麼?」
于是,他開始諄諄誘導……
今夜可是他倆的洞房花燭夜,他得和他的親親小娘子做些該做的正經事,畢竟春宵一刻值千金,浪費了可不好。
嘿嘿嘿!
第二天,太陽已經高高掛。
霜珠呢噥一聲,翻了個身,想繼續蜷縮在暖暖的被窩里,卻覺得渾身酸痛,很不舒服。
她勉強把眼睜開一條縫,正好對上一雙賊笑的眼。
她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沖口道︰「都是你害的。」
「我害的?」哲森一愣,既而恍然大悟,曖昧的咧開嘴,「真的嗎?可就-昨晚的表現來看,-好像很喜歡耶!」
霜珠想狠狠的反駁他,可昨夜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腦海……天哪!她、她、她……她清楚的記起自己居然懇求他不要停,她怎麼會這樣?好丟臉啊!
她惱恨的哀號一聲,手拉緊了被子,腦袋一縮,整個人躲進被窩里。
「我的小娘子,干嘛躲起來?出來,別把自己給悶壞了,」他連人帶被子將她抱起來,放到自己的大腿上,「-不會是害羞吧?」
「不。」嗚……羞死人了,不要出去見人算了。她把被子抓得更緊,嘴上卻還是不肯示弱,「才不是。」
「不是就好,」他強忍住笑,大掌拍拍被子,以示安慰,「不是害羞就出來吧!太陽已經曬到小屁屁了。」
「出來就出來。」她咕嚷著,勉強露出半張小臉,不知道是因為羞澀,還是被子太過厚實,她的眉、臉、耳根全都嫣紅一片,看起來秀色可餐。
「我的親親小娘子……」
「做什麼?」她心慌的抓緊被子,眼楮不敢看他。
「既然是我的親親小娘子,當然是親親啊!」他頭一低。
「唔……不要……」她掙扎著,想再躲回被子里。
可他哪容她退縮,頭一低就啃到了她的下唇,「為什麼不要?」
「你……你接下來會慢慢吞了我。」她嘟起嘴,不知道這讓自己的唇看起來更性感,像是在召喚什麼。
「不會,我舍不得的。」他失笑,立刻回應她紅唇的召喚。
「明明就會。」她咕噥著。
「絕對不會。」他都說了舍不得了。
「昨晚血的教訓,告訴我你會!」她認真的說。
「啊!血的教訓?」他一愣,停止吻她。
「就是啊!你都弄傷我了,」這個混蛋,做錯事還想否認?眼角余光瞥見留在床單上的嫣紅,她立刻指出來,「看,還留著證據呢!」
「這個……」他一時張口結舌,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天哪!這個小娘子昨晚已經讓他驚訝一回了,現在……
「這是-的落紅,這很正常。」他強忍著笑,耐心的道。
很正常?她狐疑的看他。
「那個……-的前夫……是太監?」他也想解開心中的小小疑問。
「嗄?為什麼這麼問?」她莫名其妙的。
他嘆一口氣,意識到沒個岳母還真有點麻煩,「沒有人像我一樣和-如此親密過,對不對?」
「是的。」她臉又一紅,聲音也變小了。
「那他為什麼不……不像我和-一樣呢?」
「為什麼非要一樣?」從小沒娘的傻丫頭還傻傻的問。
「這是夫妻間很正常的事情嘛!」他說得有點口干舌燥了。
「哦?」她看看他。很正常嗎?這還是她第一次听說。
「我何必騙-?-可以去問其他人。」看到她懷疑的目光,他差點要對著她發誓,「老實說昨晚我也有點納悶,不過更多是的驚喜,呵呵!很高興忽罕是太監。」
嗯∼∼他看起來不像說謊的樣子,「相信你就是,不過……忽罕未必是……」她又緋紅了臉。
呃?!
「那晚……塔塔爾人忽然攻來……忽罕就上了戰場……他……我想……」看出他的不相信,她想解釋,舌頭卻突然變笨了。
「他只是沒有機會而已,對不對?」他好心的替她說完。
呵呵!他忽然有點感謝那個塔塔爾人,同時想起老族長也提過霜珠的命苦,忽罕在新婚當晚就上了戰場,看來他連想吞了佳人也來不及。
「我……」的確是這樣想的。
哈哈……看他的小娘子從臉一直羞紅到腳趾,還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他笑得差點岔氣。
也許爺娶這個蠻族女人也是件不錯的事情。按照慣例,小扣子一大早就來到穹廬外等著爺的叫喚,卻不期然的听到爺許久不見的暢快笑聲。小扣子不由如此想。
暖暖春風把草原吹得挺刮翠綠。
霜珠放眼望去,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卻沒有見到太多的牛羊。她眉頭微皺,明白戰爭讓特魯厄族元氣大傷,一時間很難恢復昔日的景況。
「霜珠,-要去哪里?」海棠跟在她身後。
「我去看勃耳金大媽,-別跟著。」霜珠說著就駕馬而去。
「霜珠呀!來嘗嘗我做的馬女乃子酒。」一見到霜珠,勃耳金大媽就很高興。勃耳金大媽在戰爭中失去了丈夫和兒子,如今孤身一人。
「馬女乃子酒?」霜珠一愣。如果她記得沒錯的話,勃耳金大媽只有一匹瘦馬,拉不動重物,更擠不出女乃。
「呵呵!哲森送了我一匹母馬,母馬剛生了小馬喔!那小馬的身世可不平常,是與野馬交配的,等-長大了,一定是草原上最雄壯的馬。」勃耳金大媽說得高興,忘了族里好多母馬都被哲森拉去與野馬交配了,要說「雄壯」也不只她家。
「這釀酒呀!也是哲森教我的。我釀的酒能在市集上換回好多鹽巴和糧食呢!呵呵呵……」
「那很好。」霜珠的嘴角忍不住上揚,是替勃耳金大媽高興,也是因為……
他居然默不作聲的做了那麼多事?
「霜珠,也來嘗嘗我釀的!」勃耳金大媽的鄰居阿旺老爹也過來了,「我的馬女乃子酒和勃耳金的不一樣,口味不同,還有那個……功……功能……」阿旺老爹終于想起哲森說的是「功效」兩個字,「不,是對身體的功效也不同。」
「阿旺老頭,別和我搶,霜珠在喝我的呢!」勃耳金大媽翻個白眼。
「哎呀!勃耳金,霜珠喝我的才好,我的可是加了一味藥,叫……」該死的,他又把那個草藥的名字給忘了,「反正哲森說了,每天喝一點可以讓面色紅潤喔!」
所以他阿旺老爹釀出來的馬女乃子酒在市集上也搶手得很,呵呵呵!
「哼!你那個有什麼稀奇,我這個也是加了草藥的,比你的更好呢!壯陽的。」這也是哲森教的,哪會比他這老頭的差了?
「噗」一聲,霜珠噴出一口馬女乃子酒。
「-看,-的不好喝吧!霜珠都吐出來了。」阿旺老爹手舞足蹈的,滿臉得意。
「不是的,很好喝。」霜珠連忙更正,免得勃耳金大媽難過。
勃耳金大媽頓時又高興起來,「來,霜珠,這罐一會兒拿回去,那個……」想了想,她又補充道︰「還是全讓哲森喝好了。」
「霜珠,我的也有喔!別忘了帶上。」阿旺老爹也殷切的交代,「-呢!就喝我釀的;哲森呢……」稍有不甘的說︰「喝她釀的算了……」而後又咧開嘴,「這說不定能讓-快點生個小孩喔!」
生小孩?霜珠臉一紅,尷尬的說不出話來,只好拿起阿旺老爹的馬女乃子酒猛喝一陣。
「阿旺家的小兒子喝了我的酒,讓他媳婦懷上了呢!」勃耳金大媽想起這個,就不免得意洋洋。
「是喔!」想起自己要多個孫兒了,阿旺老爹的嘴更是笑咧到耳邊,「霜珠,-也快生個孩子,只要孩子多多,以後特魯厄族的聲勢就可以壯大了。」
呵呵呵!阿旺老爹和勃耳金大媽難得意見相同,相視而笑。
替他生個孩子?一想起這,霜珠就緋紅了臉,不過……這是個好主意嗎?
她不確定。
霜珠的不確定來自于梅清--這個稱呼哲森為表哥,有著人見人憐的嬌弱外貌,卻從中原跋涉到關外大草原的女子。
她問過哲森幾次,哲森都只說梅清只是表妹,僅僅只是表妹。
她依舊狐疑,卻不再問他,她想要知道究竟,多的是可以詢問的人,小扣子、大虎,還有梅清本人。只是……不知道是害怕知道答案的緣故,還是不想知道答案,她一直都沒有去問個清楚。
也許她該相信他的,畢竟她真切的感受到他對她身子的貪戀。
她真的很想很想相信他,哪怕直覺告訴她--他和他的梅表妹之間並不簡單。
直到,梅清找上她……
「對不起,霜珠,我知道不應該來找-,可是明天我就要走了,我……我有話想對-說,再不說就沒機會了。」梅清的哀婉沒有人可以拒絕。
于是霜珠知道了一切--梅清和哲森是青梅竹馬。梅清曾為他裁衣做裳、梅清為了他偷偷離家……而他心硬如鐵,不為所動,曾經的兩小無猜早化為雲煙。
「請……好好照顧他。」梅清對他的無情毫無怨尤,反而執起她的手懇求她。
「-不恨他?」霜珠的心情復雜。
梅清低頭一陣沉默,然後緩緩抬頭,聲音依舊輕柔,卻帶著堅定,「不,我不恨他,我恨不起來。」
她恨不起來?霜珠細細咀嚼這句話,百般滋味在心頭。
「是我不夠好,才不能讓他……愛我。」梅清幽幽地道。
「不,不是,」霜珠沖動的反握住梅清的手,急著想安慰她,「-又美麗又溫柔,別說是男人了,就是我見到-也想好好愛護-;-堅強又勇敢,那麼縴瘦的身子,卻從中原千里跋涉到草原;-還那麼的痴情……」
「我有那麼好嗎?那為什麼他總說我是他的小妹妹?」梅清強忍住淚。
看著眼圈泛紅的梅清,霜珠回答不了她的問題。哲森之前淡漠地說梅清只是他的表妹,而她現在終于相信他,這本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可……她高興不起來,她不由自主的為梅清心痛。
「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強求,所以……我走……祝你們幸福。」梅清再也忍不住的淚水撲簌簌往下掉,「對、對不起……」一邊道歉,一邊抹眼淚,淚水卻越抹越多。
霜珠都鼻酸了,「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有那麼一刻,她覺得是自己搶走了梅清的人。如果不是因為自己,哲森遲早會被梅清感動的。是的,遲早會,像梅清這樣的美女,那樣的痴痴愛著一個人,任誰都會感動的。可……梅清再見到他,就是她和他的婚禮上,所以梅清才沒有機會。
「梅清,-別走,留在草原,草原還有很多好男兒,-一定可以找到喜歡的人!」霜珠直覺的想補償梅清。
梅清難過的搖搖頭,「我得走,我不能……不能再見到他。」
「不能再見?」霜珠雙唇微張說不出話來。
透過梅清淒楚的神情,姬了解梅清為什麼說不能再見他,只因為怕再見一次就更情難自禁,也就多一分思念和痛苦……
她徹底的被梅清感動了。
「那個笨蛋。」看著梅清淚如雨下,霜珠破口大罵。
「謝謝-,」梅清勉強破涕為笑,「-放心,我……會忘了那個笨蛋的。這麼多年了,對于思念和痛苦,我已經學會忍受,我走,只是決定放下。愛不會再讓我痛不欲生,那麼多年了……我的心也早該鍛煉得堅強。」
霜珠緊握著梅清冰冷的手,心擰成一團,久久才說出話。「梅清,-一定要好好保重。」
「我會的。」海清強顏歡笑的轉身離去。
霜珠呆呆的看魯梅清遠去,她孤孤單單的背影,窄窄的肩膀,小小的身子,彷佛風一吹就會遠去……
天哪!梅清好可憐。